更新時間:2010-09-18


    頭上的吊扇在呼呼地轉,卡在嗓子眼的飯團和著眼淚水一起哢了出來,同時,背上的汗水也一起冒了出來,龍天翔瞪了瞪眼珠,似乎想把畫像從大衣櫥裏瞪出來,卻似乎又像中了邪,半天沒回過神來。(.無彈窗廣告)


    “阿龍啊,當初這兩張畫放在家時,我就覺得心不定,記得,搬家時,是我親手從大衣櫥裏拿出來的,怎麽就不見了。”


    “媽,搬家時有哪些人幫忙?”


    “不就是小弟的幾個小兄弟,他們不會拿的。”


    “我不是說他們拿的,我是在排查,他們見過畫像嗎?”


    “見過,噢——,沒有,就是小蟑螂問了我一句,說包的是什麽,我說是兩張畫,古人的畫。”


    “哦——,知道了,等小弟回來問問他。”


    龍天翔坐了一晚火車,上下眼皮直打架,丟下飯碗就睡覺了,耳邊還傳來母親的絮絮叨叨:“阿龍啊——,這兩張是什麽畫?值錢不值錢?是不是你自己畫的?丟了要緊不要緊?”


    一覺醒來已是斜陽西照,耳邊卻響起廚房間的切菜聲和油煙機的轟轟聲,同時,睡前母親的絮絮叨叨又在耳邊響起,龍天翔從床上撐起身,發覺嘴裏幹苦異常,從冷水杯裏倒了滿滿一杯白開水,仰起脖子“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再倒上一杯一飲而盡。


    “媽——。”龍天翔朝廚房叫了一聲。


    “阿龍啊——,你起來啦?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糖醋魚。”


    “媽——,你剛才說那兩幅畫是我畫的,你怎麽忘了,是雲潔他爸從美國帶回來的,是他們的老祖宗。”


    “啊呀——!是嗎?”


    龍母在裝糊塗,她根本沒忘,她是想把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了。而且,她也知道兩幅畫是被小弟拿走了,就想學泥鰍滑過去算了,現在被兒子點破,想滑也滑不過去了,就急忙幫龍天翔出謀劃策。


    “阿龍,你不是會畫畫麽,再畫兩張就是了。”


    “媽——,你說什麽呀!那是文物,不能仿照的,也不能買來賣去的,倒賣文物是犯法的。”


    “啊——?!犯法就是吃官司囉?!”


    “是啊!”


    母子倆說話間,小弟一瘸一拐進了門。


    “耶——,二哥,你沒有去美國啊?”小弟的神色有點不自然。


    “機票還沒有寄來,要等兩天,你的腿怎麽啦?”


    “媽的*,踢足球踢的。”


    “你小弟參加了單位的足球隊,今天在比賽是嗎?”


    “嗯。”小弟入座後,翹起右腿準備貼傷痛膏。


    “小弟,大衣櫥裏的兩幅畫像你看到沒有?”


    “賣了。”


    “啊——?!賣了,賣給誰了?”


    “哎呦——,賣了就賣了,放在家裏也沒用處。”


    “小弟啊——!”龍母接口道,“你二哥說倒賣文物是犯法的,要吃官司的。”


    “什麽文物?古董才是文物,畫算什麽文物。”


    看來,小弟對文物一竅不通,龍天翔心裏那個急啊,臉上還是裝出鎮定的樣子,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於是,來了個迂回戰術。


    “小弟,你是缺錢用吧。”


    “小工廠一個月才36元工資,想買雙好點的球鞋也買不起。”小弟想起二嫂不給自己買回力球鞋而買勞動球鞋,心裏還在不服氣。


    “這樣,你把兩幅畫要回來,錢我來付。”


    “算了吧,哪有賣了再要回來的,這是小兒科做的事情。”


    “我問你,你賣了多少錢?“


    “500元。”


    “假如有人肯出2000元,你賣給誰?”


    “2000元?不可能。”小弟頭搖的像撥浪鼓。


    “小弟啊——,你二哥說的不是假話,是有人肯出2000元,已經談好了。”


    龍母心裏很清楚,阿龍說的絕不是假話,所以,在邊上證實了一下。


    “二哥,媽說的是真的?”


    龍天翔肯定地點了下頭,沒有再說第二句。


    “好吧,我去要回來,隻是500元錢被我用光了。”


    “給你。”說時,龍天翔從皮夾子裏掏出500元給小弟。


    小弟看見二哥皮夾子裏還有厚厚一遝錢,又伸手要了50元。然後,一瘸一拐出了家門。


    一個小時後,警察找上門,說小弟把人打傷了,還說小弟倒賣文物,問家裏人知道不知道。


    “警察同誌,你誤會了,我是教師,那兩幅畫是我的朋友寄放在我家的,我小弟不知道情況,所以。”


    “即然這樣,你當哥哥的,又是人們教師,應該你去向那個買主要回來,把情況向人家講清楚,不能再動武了。”


    “是的是的,警察同誌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處理的。”


    送走警察,龍天翔按照警察說的地址單獨去找那個頭包紗布的買主,買主見到龍天翔,以為又是小弟,嚇的拔腿就往裏屋躲。


    “嗨嗨,你別跑,我是他哥哥。”


    “你倆長得太像了,我還以為。”


    “廢話,親兄弟怎麽會長的不像,我加你100元,把兩幅畫給我。”


    “我跟你弟弟說過了,那兩幅畫被我的下家買走了,他不相信,非要我馬上給他,兩句話沒說完,拳頭就上來了。”


    “好吧,你現在就帶我去找你的下家。”


    “不行,他不會見你的,這是我們道上的規矩,你明天再來,我一定物歸原主,怎麽樣。”


    “我可以相信你,但是,我的弟弟和他的一幫朋友跟我不一樣,你說話算數,否則,我隻要一個電話,讓你去坐牢,你相信不相信?”


    “相信,相信。”


    天色擦黑時,小弟又一瘸一拐進了門,身後還跟著小蟑螂,見兩人的架勢,好像在路上吵過了架,都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


    “二哥,我把小蟑螂帶來了,是他認識的那個下家。”說時,把小蟑螂拽到龍天翔跟前。


    “阿龍哥,你放心,今天沒要回來,明天我一定能要回來。”小蟑螂拍了拍胸脯。


    “你明天不用去了,我會去的,你現在告訴我,那個下家是幹什麽行當的?”


    “專收字畫,吞進吐出,賺中間的差價。”


    “你跟他認識有多久了?”


    “不長,是臭蟲介紹的。”


    “**,你現在才講,臭蟲是什麽東西,專吃朋友。”小弟說話是舉了舉拳頭。


    “嗨——,小弟,不要罵人。”龍天翔聽的有點不入耳。


    “罵他,我還要扁他,這麽貴重的東西才賣500元,你說,你到底吃了多少好處?”


    “阿龍哥,我發誓,我對天發誓,我要多吞一分錢,出去馬上被汽車撞死。”小蟑螂又舉手又發咒。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不過,你們兩個以後千萬不要去幹倒賣字畫的勾當,這裏麵的水深的很,不是你倆玩得起的,連我也不敢玩。”


    “嗨——,二哥,你不是說有人出2000元麽,媽還說已經談好了。”


    “是有人出2000元,但我不賣。”


    “哥,你傻了吧,2000元出手,不就可以賺1500元了麽。”小弟還在算計兩幅畫像。


    小蟑螂在一旁聽了眼珠直轉,心想,這兩幅畫肯定有來頭,那天看到畫的幾個角上全是紅印章,所以,忍不住想摸摸底。


    “阿龍哥,畫上的老頭和老太婆是誰?”


    “那是阿龍他在美國的。”


    龍母的話說到一半,發現阿龍在跟她眨眼,知道不能再說了,急忙吞回了下半句,假裝到廚房去忙事,借故溜走了。


    “好了,都不要說了,小弟,你吃飯吧,我和媽已吃過了。”


    “媽——,啤酒在哪裏?”小弟朝著廚房喚了一聲。


    “好——,我來拿給你。”


    “拿兩瓶,小蟑螂也喝一瓶。”


    兩個狐朋狗友一人一手抓住酒瓶喝了起來,喝了才幾口,小弟突然想起:“二哥,什麽叫冰鎮啤酒?”


    “就是酒裏麵放冰塊,現在麽,放在冰箱裏也一樣。”


    “冰箱?什麽是冰箱?”


    “就是冷飲店放冰磚雪糕那樣的機器。”


    “小蟑螂,聽到了沒有?去打聽打聽哪家有冰箱,明天喝冰鎮啤酒。”小弟學電影裏黑社會老大的腔調吩咐了下去。


    “臭蟲他叔叔家有一個小冰箱,這件事交給臭蟲去辦,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小蟑螂又獻計又策劃,還不失時機地夾起一塊豬耳朵放入嘴裏嚼的崩崩脆。


    “最好還是自己有冰箱,自有自方便,上海有造冰箱的廠嗎?”小弟開始異想天開。


    “好像還沒有,中國人不會造。”小蟑螂邊說邊繼續嘴嚼豬耳朵。


    “耶——,二哥,你這次去美國,抓個會造冰箱的老外來,我們開個龍字號冰箱廠,**,造出的第一台冰箱先讓我冰啤酒。”


    “這個主意好,到時,我專門賣冰啤酒,每瓶增加一毛錢。”小蟑螂滿腦子的餿主意。


    啤酒喝盡了,豬耳朵吃光了,議論也發表完了,小弟和小蟑螂又開始蠢蠢欲動,商量晚上到哪家去搓麻將。


    第二天,龍天翔如願以償取回了畫像,先乘車再過黃浦江,來到外灘23號中國銀行,按妻子的要求租了個保險櫃,小心翼翼地將畫像放好鎖好,密碼用的是自己的生日。然後,乘71路公共汽車去春雅芬家,估計幼兒園也應該和中小學一樣放暑假了,說不定雅芬就在家裏等著自己,說不定見麵後,雅芬還會像以前那樣說話不留情麵,劈頭蓋臉責怪自己半年多沒給她回信,說不定還會。


    龍天翔沿著外灘從北往南頭頂烈日步履匆匆,心情卻是涼快的。海關大樓自鳴鍾奏響了《東方紅》樂曲,時針指向羅馬字母十點整。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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