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9-19
71路公共汽車終點站設在延安東路外灘，乘客很多，等了兩輛車才排上座位。
延安路和四川路的交匯口建造的友誼大廈即將開工，人民廣場南端的郵電大樓正在建造，往西，與日方合資建造的城市酒家（花園飯店）已破土動工，再往西，波特曼、貴都以及希爾頓大酒店正在籌建之中。春雅芬的家就在這附近。
公交車開到河南路站，站台上的乘客黑壓壓一片，下車的乘客腳還沒落地就被推到了一邊，蜂擁而上的乘客爭前恐後往裏擠，由於車廂已經爆棚，擠不上的乘客一半身體在車內一半身體在車外，站台上的糾察不管是男是女，雙手按著屁股使勁推，被推的乘客不僅不生氣，還感激萬分。車廂內的情景則更加不堪入目，女乘客的前胸被磨蹭是小事，個別男乘客趁機吃豆腐，將雞*故意對著女乘客的屁股東衝西突，尤其是對年輕漂亮的姑娘進行性騷擾。更有個別變態狂撩起女士的裙子實施性*犯，所以，車廂內時不時會爆發女士的尖叫和斥罵聲。
車到陝西路站時，上來一個懷抱嬰兒的少婦，售票員對著老弱病殘幼孕婦專座上的小青年連叫了幾聲――請把座位讓給抱小孩的女同誌，小青年置若罔聞，故意把臉扭向車窗外，給人不要臉的樣子。其他座位上的乘客也有裝著看報的，有打瞌睡的，有視而不見的。
“喂――，抱小孩的女同誌，你過來坐。”龍天翔必須先招呼一聲再起身，否則，座位會被其他人搶坐掉。
“謝謝哦，謝謝。”抱小孩的女同誌邊擠向龍天翔邊連聲道謝。
此時此刻，無數雙目光不約而同地射向龍天翔，年長的乘客會投去讚許的一瞥，活雷鋒又來到了身邊，年輕的乘客會投去茫然的一瞅，當今社會居然還有這樣的傻雷鋒，有福不享豬頭三。壞就壞在售票員，將龍天翔的讓座表揚了一番，本來下一站常熟路該龍天翔下車，經售票員一表揚，龍天翔倒不好意思下車了，為了對得住售票員和廣大乘客的心理底線和感情餘溫，龍天翔不得不硬著頭皮多坐了兩站路方顯英雄本色。
下車再上車，再走回頭路。
這一次，龍天翔的君子風度蕩然無存，和所有的人一樣，拚命往上擠，前麵的女乘客回頭朝他瞪了一眼，嘴裏還帶出了一句髒話，龍天翔裝作沒聽見，急忙回轉身，麵對著車門。
當龍天翔從常熟路路下車時，車門外已擠滿了人，根本找不到下腳的空隙。突然，身後一股推力將他衝向前，於是，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撲向車下的乘客，在人堆的肩膀和頭上平臥了起來，然後，整個身體又重重地摔到了地麵。
像這樣的乘車，上海的老百姓每天在上演，每天在人縫中擠壓，尤其是夏天，每天在汗臭味中浸泡，為此，很多女士選擇騎自行車上下班，不會騎自行車的，寧願早出門步行上下班，也就在那一年，街上流行起了穿紅裙子。
敲響春雅芬家的紗門時，龍天翔的心是緊縮的。
上一年的暑假，龍天翔在醫院裏收到春母轉交的信之後，曾經給春雅芬回過信，信是寫到她單位的，自從調動去了蕪湖，沒再給春雅芬寫信，所以，他倆之間已有整整半年沒有聯係了。而且，從春雅芬來信的字裏行間，看到的依然是淒婉兩字，所以，在龍天翔情感的背包裏，裝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而且是一塊千年不會風化的花崗岩。
透過紗門，從裏屋拐出一個躅躅獨行的身影。
“是誰啊？”
“是我，阿龍。”
“啊――？是阿龍？”
“媽――，是我。”
紗門開啟後，映入龍天翔眼簾的先是一頭白發，再是變了形的身材。
“媽，你怎麽這麽瘦？”
“嗨――，得了糖尿病。”
“能治好嗎？”
“靠吃藥維持，不吃就不行。”
“媽，爸呢？”
“老頭子上半年死了，阿芬沒有寫信告訴你？”
“我們有半年沒通信了。”
“是嗎？怪不得。”
“媽，雅芬她人呢？”
“發病，又進醫院了。”
他倆說話時，從房裏走出春雅芬的女兒。
“君君，快叫舅舅。”
“舅――舅――。”君君奶聲奶氣地低頭叫了一聲。
“這是舅舅買給你的，喜歡嗎？”
龍天翔知道君君就是為了買芭比娃，春雅芬才會在自己被自行車撞傷後不期而遇，所以，為了感謝君君，也為了感謝芭比娃，龍天翔特意買了一隻會發出聲音，會翻動眼皮的最新款芭比娃。
君君手捧芭比娃，仰起頭衝著龍天翔響亮地連喊了幾聲――舅舅好！好舅舅！
“媽，雅芬這次受了什麽刺激？”
“主要是小夫妻倆鬧矛盾，原來還能聽到他們吵架的聲音，現在，哼――，像兩個啞巴，說話靠寫紙條，你說，這還像夫妻嗎？有一段時間，女婿幹脆睡到單位裏去了。”
“雅芬發病時，君君看到嗎？”
“怎麽沒看到，小囡魂都嚇掉了，真作孽，苦了小囡。”
“雅芬還在那個醫院嗎？”
“是的，我想去看她，可走不開，我去了，君君怎麽辦？”
“君君她爸爸去過醫院嗎？”
“去是去過，回來也不跟我多講，其實，也在後悔，這就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媽，我去醫院看看她，有什麽情況等我回來告訴你。”
上海市第一精神病醫院坐落在零陵路，緊靠宛平南路，所以，龍天翔出了春雅芬家，隻要乘15路車兩站就到了。那年，春母聽了小頭的建議搬家，圖的就是離醫院近，來回方便。為此，龍天翔從心底裏感激小頭，而且，對君君產生了惻隱之心，要把君君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對待，盡管君君是小頭投胎過來的。
龍天翔一腳跨進醫院，當年的情景就浮現在眼前。八年了，八年後重返這家醫院，龍天翔感覺住進醫院的不該是雅芬而是自己才對，這樣，自己背負雅芬的一生情債就扯平了，自己的“皆可拋”就可以徹徹底底拋了。
來到住院病區，龍天翔不急於去找春雅芬，而是去找當年的醫生和護士，兜了一圈，沒見到一個熟臉，於是，轉到春雅芬的病房，伸頭往裏麵一看，鋪位是空的，再轉到醫生值班室。
“醫生，請問321床的病人在哪裏？”
醫生抬頭望了望，先不回答龍天翔的問話，而是反問了一句：“你是她什麽人？”
龍天翔沒想到醫院會像派出所一樣查戶口，馬上靈機一動：“我是她表哥。”
“又是一個表哥，同誌，我們醫院有新的規定，凡是訪客，除了家屬，都要出示證件。”
“醫生，八年前的那個施醫生去了哪裏？”
“怎麽？你認識他？”
“八年前我表妹住院我就來過。”
“噢――，原來是你啊，你就是那個‘皆可拋’吧？”然後，醫生莞爾一笑，學京劇《紅燈記》中的一句台詞自言自語道：“八年了，別提它了。”
不好，龍天翔這才知道什麽是言多必失，估計施醫生跟她談起過，也有可能是雅芬的丈夫跟她說的，即然臉皮已撕開，也不去管它是黃褐斑還是白癜風，反正到了醫院，任憑醫生的擺布了。
“對，我就是那個‘皆可拋’，剛從外地回來，聽她母親一說，就趕來了，醫生，她的病怎麽斷不了根。”
“看你還是個教師，連這個醫學常識都不懂，”醫生一邊記下龍天翔工作證上的名字，一邊教訓起龍天翔，“根在你身上，你懂嗎？”
龍天翔完全知道醫生這句話的含義，除非自己重娶春雅芬，可是，這行嗎？以前不行，現在更不行了，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告訴你，來看她的人不少，能起作用的沒幾個，看你今天能不能喚醒她的意識，你去將功贖罪吧。”
醫生說完，把工作證扔還給龍天翔，走出值班室，叫來一個護士：“你就跟著她去吧。”
龍天翔不知道要去哪裏，嘴上卻不敢多問，生怕再來一個言多必失。
走出大樓，來到病人散步區，盡管樹蔭蔽日，空氣中的熱氣依然和自己相擁相抱。
“奴――，她就在那裏，在一幅宣傳畫旁邊的椅子上。”
“你怎麽知道她就在那裏？”龍天翔覺得有點好奇。
“我也不清楚，反正她就喜歡坐在那裏，看著宣傳畫眼睛一眨不眨。”
“好，謝謝，你回吧。”
“不行，這是醫院的規定，必須等到病人不出現異常反應我才能離開。”
“好吧，我和你一起過去。”
藍白豎條的病員服依然那麽熟悉，齊耳短發的身影恍如昨天，白皙清淨的臉龐依舊光彩照人，但是，麻木癡呆的表情卻慘不忍睹，而且，不睹不行，自己來到醫院就是要睹不忍之睹，就是要睹心靈之傷，靈魂之悲，緣分之失，生死之痛。
“雅芬，雅芬。”龍天翔連喊了數聲。
春雅芬眼睛一眨不眨，繼續盯望著宣傳畫。
“天天這樣，她丈夫來這樣，她哥哥來也是這樣。”
“哪個哥哥？”
“她親哥哥唄。”
“剛才醫生告訴我，還有一個表哥來看她，長的什麽樣子？”
“和你差不多，皮白白淨淨的，就是比你矮一點。”
“他經常來嗎？”
“隻來過一次。”
“哦――。”
龍天翔嘴上一聲哦，心裏卻是一個結，這個表哥是誰呢？
“好，我走了，你走時打個招呼，別忘了。”護士巴不得快點離開，交代了一聲就走了。
（帶續）
71路公共汽車終點站設在延安東路外灘，乘客很多，等了兩輛車才排上座位。
延安路和四川路的交匯口建造的友誼大廈即將開工，人民廣場南端的郵電大樓正在建造，往西，與日方合資建造的城市酒家（花園飯店）已破土動工，再往西，波特曼、貴都以及希爾頓大酒店正在籌建之中。春雅芬的家就在這附近。
公交車開到河南路站，站台上的乘客黑壓壓一片，下車的乘客腳還沒落地就被推到了一邊，蜂擁而上的乘客爭前恐後往裏擠，由於車廂已經爆棚，擠不上的乘客一半身體在車內一半身體在車外，站台上的糾察不管是男是女，雙手按著屁股使勁推，被推的乘客不僅不生氣，還感激萬分。車廂內的情景則更加不堪入目，女乘客的前胸被磨蹭是小事，個別男乘客趁機吃豆腐，將雞*故意對著女乘客的屁股東衝西突，尤其是對年輕漂亮的姑娘進行性騷擾。更有個別變態狂撩起女士的裙子實施性*犯，所以，車廂內時不時會爆發女士的尖叫和斥罵聲。
車到陝西路站時，上來一個懷抱嬰兒的少婦，售票員對著老弱病殘幼孕婦專座上的小青年連叫了幾聲――請把座位讓給抱小孩的女同誌，小青年置若罔聞，故意把臉扭向車窗外，給人不要臉的樣子。其他座位上的乘客也有裝著看報的，有打瞌睡的，有視而不見的。
“喂――，抱小孩的女同誌，你過來坐。”龍天翔必須先招呼一聲再起身，否則，座位會被其他人搶坐掉。
“謝謝哦，謝謝。”抱小孩的女同誌邊擠向龍天翔邊連聲道謝。
此時此刻，無數雙目光不約而同地射向龍天翔，年長的乘客會投去讚許的一瞥，活雷鋒又來到了身邊，年輕的乘客會投去茫然的一瞅，當今社會居然還有這樣的傻雷鋒，有福不享豬頭三。壞就壞在售票員，將龍天翔的讓座表揚了一番，本來下一站常熟路該龍天翔下車，經售票員一表揚，龍天翔倒不好意思下車了，為了對得住售票員和廣大乘客的心理底線和感情餘溫，龍天翔不得不硬著頭皮多坐了兩站路方顯英雄本色。
下車再上車，再走回頭路。
這一次，龍天翔的君子風度蕩然無存，和所有的人一樣，拚命往上擠，前麵的女乘客回頭朝他瞪了一眼，嘴裏還帶出了一句髒話，龍天翔裝作沒聽見，急忙回轉身，麵對著車門。
當龍天翔從常熟路路下車時，車門外已擠滿了人，根本找不到下腳的空隙。突然，身後一股推力將他衝向前，於是，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撲向車下的乘客，在人堆的肩膀和頭上平臥了起來，然後，整個身體又重重地摔到了地麵。
像這樣的乘車，上海的老百姓每天在上演，每天在人縫中擠壓，尤其是夏天，每天在汗臭味中浸泡，為此，很多女士選擇騎自行車上下班，不會騎自行車的，寧願早出門步行上下班，也就在那一年，街上流行起了穿紅裙子。
敲響春雅芬家的紗門時，龍天翔的心是緊縮的。
上一年的暑假，龍天翔在醫院裏收到春母轉交的信之後，曾經給春雅芬回過信，信是寫到她單位的，自從調動去了蕪湖，沒再給春雅芬寫信，所以，他倆之間已有整整半年沒有聯係了。而且，從春雅芬來信的字裏行間，看到的依然是淒婉兩字，所以，在龍天翔情感的背包裏，裝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而且是一塊千年不會風化的花崗岩。
透過紗門，從裏屋拐出一個躅躅獨行的身影。
“是誰啊？”
“是我，阿龍。”
“啊――？是阿龍？”
“媽――，是我。”
紗門開啟後，映入龍天翔眼簾的先是一頭白發，再是變了形的身材。
“媽，你怎麽這麽瘦？”
“嗨――，得了糖尿病。”
“能治好嗎？”
“靠吃藥維持，不吃就不行。”
“媽，爸呢？”
“老頭子上半年死了，阿芬沒有寫信告訴你？”
“我們有半年沒通信了。”
“是嗎？怪不得。”
“媽，雅芬她人呢？”
“發病，又進醫院了。”
他倆說話時，從房裏走出春雅芬的女兒。
“君君，快叫舅舅。”
“舅――舅――。”君君奶聲奶氣地低頭叫了一聲。
“這是舅舅買給你的，喜歡嗎？”
龍天翔知道君君就是為了買芭比娃，春雅芬才會在自己被自行車撞傷後不期而遇，所以，為了感謝君君，也為了感謝芭比娃，龍天翔特意買了一隻會發出聲音，會翻動眼皮的最新款芭比娃。
君君手捧芭比娃，仰起頭衝著龍天翔響亮地連喊了幾聲――舅舅好！好舅舅！
“媽，雅芬這次受了什麽刺激？”
“主要是小夫妻倆鬧矛盾，原來還能聽到他們吵架的聲音，現在，哼――，像兩個啞巴，說話靠寫紙條，你說，這還像夫妻嗎？有一段時間，女婿幹脆睡到單位裏去了。”
“雅芬發病時，君君看到嗎？”
“怎麽沒看到，小囡魂都嚇掉了，真作孽，苦了小囡。”
“雅芬還在那個醫院嗎？”
“是的，我想去看她，可走不開，我去了，君君怎麽辦？”
“君君她爸爸去過醫院嗎？”
“去是去過，回來也不跟我多講，其實，也在後悔，這就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媽，我去醫院看看她，有什麽情況等我回來告訴你。”
上海市第一精神病醫院坐落在零陵路，緊靠宛平南路，所以，龍天翔出了春雅芬家，隻要乘15路車兩站就到了。那年，春母聽了小頭的建議搬家，圖的就是離醫院近，來回方便。為此，龍天翔從心底裏感激小頭，而且，對君君產生了惻隱之心，要把君君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對待，盡管君君是小頭投胎過來的。
龍天翔一腳跨進醫院，當年的情景就浮現在眼前。八年了，八年後重返這家醫院，龍天翔感覺住進醫院的不該是雅芬而是自己才對，這樣，自己背負雅芬的一生情債就扯平了，自己的“皆可拋”就可以徹徹底底拋了。
來到住院病區，龍天翔不急於去找春雅芬，而是去找當年的醫生和護士，兜了一圈，沒見到一個熟臉，於是，轉到春雅芬的病房，伸頭往裏麵一看，鋪位是空的，再轉到醫生值班室。
“醫生，請問321床的病人在哪裏？”
醫生抬頭望了望，先不回答龍天翔的問話，而是反問了一句：“你是她什麽人？”
龍天翔沒想到醫院會像派出所一樣查戶口，馬上靈機一動：“我是她表哥。”
“又是一個表哥，同誌，我們醫院有新的規定，凡是訪客，除了家屬，都要出示證件。”
“醫生，八年前的那個施醫生去了哪裏？”
“怎麽？你認識他？”
“八年前我表妹住院我就來過。”
“噢――，原來是你啊，你就是那個‘皆可拋’吧？”然後，醫生莞爾一笑，學京劇《紅燈記》中的一句台詞自言自語道：“八年了，別提它了。”
不好，龍天翔這才知道什麽是言多必失，估計施醫生跟她談起過，也有可能是雅芬的丈夫跟她說的，即然臉皮已撕開，也不去管它是黃褐斑還是白癜風，反正到了醫院，任憑醫生的擺布了。
“對，我就是那個‘皆可拋’，剛從外地回來，聽她母親一說，就趕來了，醫生，她的病怎麽斷不了根。”
“看你還是個教師，連這個醫學常識都不懂，”醫生一邊記下龍天翔工作證上的名字，一邊教訓起龍天翔，“根在你身上，你懂嗎？”
龍天翔完全知道醫生這句話的含義，除非自己重娶春雅芬，可是，這行嗎？以前不行，現在更不行了，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告訴你，來看她的人不少，能起作用的沒幾個，看你今天能不能喚醒她的意識，你去將功贖罪吧。”
醫生說完，把工作證扔還給龍天翔，走出值班室，叫來一個護士：“你就跟著她去吧。”
龍天翔不知道要去哪裏，嘴上卻不敢多問，生怕再來一個言多必失。
走出大樓，來到病人散步區，盡管樹蔭蔽日，空氣中的熱氣依然和自己相擁相抱。
“奴――，她就在那裏，在一幅宣傳畫旁邊的椅子上。”
“你怎麽知道她就在那裏？”龍天翔覺得有點好奇。
“我也不清楚，反正她就喜歡坐在那裏，看著宣傳畫眼睛一眨不眨。”
“好，謝謝，你回吧。”
“不行，這是醫院的規定，必須等到病人不出現異常反應我才能離開。”
“好吧，我和你一起過去。”
藍白豎條的病員服依然那麽熟悉，齊耳短發的身影恍如昨天，白皙清淨的臉龐依舊光彩照人，但是，麻木癡呆的表情卻慘不忍睹，而且，不睹不行，自己來到醫院就是要睹不忍之睹，就是要睹心靈之傷，靈魂之悲，緣分之失，生死之痛。
“雅芬，雅芬。”龍天翔連喊了數聲。
春雅芬眼睛一眨不眨，繼續盯望著宣傳畫。
“天天這樣，她丈夫來這樣，她哥哥來也是這樣。”
“哪個哥哥？”
“她親哥哥唄。”
“剛才醫生告訴我，還有一個表哥來看她，長的什麽樣子？”
“和你差不多，皮白白淨淨的，就是比你矮一點。”
“他經常來嗎？”
“隻來過一次。”
“哦――。”
龍天翔嘴上一聲哦，心裏卻是一個結，這個表哥是誰呢？
“好，我走了，你走時打個招呼，別忘了。”護士巴不得快點離開，交代了一聲就走了。
（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