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6-22


    時間如梭光陰如箭,轉眼到了新年元旦,龍天翔清早一打開收錄機,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男播音員字正腔圓的元旦社論全文廣播剛開始,社論的標題是《在安定團結的基礎上,實現國民經濟調整的巨大任務》。


    對於元旦社論,龍天翔感覺都是鼓舞人心的,都是形勢一派大好,尤其是在“文*革”期間的社論,多半是大話假話空話。但是,1981年的社論假話空話明顯少了,龍天翔想聽的是真話實話,尤其是想聽聽關於教育和教師方麵的內容。


    龍天翔剛想抬腳去洗衣房接水,耳邊傳來了真話實話。


    ,全國的經濟形勢很好,這是事情的一個方麵。另一方麵,在這種很好的經濟形勢下卻潛伏著一種危險,這就是財政大量赤字,貨幣發行過多,物價相繼上漲。如果不對此采取斷然措施,三中全會以來農民和職工在經濟上得到的好處就會失掉,正在日益好轉的局勢就會再次遭受挫折,。


    這是龍天翔第一次聽到的真話實話,而且是發表在元旦社論,確實讓龍天翔吃驚不小,於是,幹脆坐下來認認真真地聽。當聽到“實行進一步調整不是消極的,而是積極的方針,有退有進,暫時的局部的後退是為了將來更好的長期的穩定的前進”這段話時,龍天翔不由地笑出了聲,覺得後半句話好像在哪裏聽到過,想了想,對了,和電影《南征北戰》中那個扮演解放軍師長操一口自貢椒鹽普通話動員廣大軍民時的台詞很相近,“不要怕打爛壇壇罐罐”


    聽完了全文,沒有聽到關於教育和教師方麵的專論,也沒有聽到改革開放四個字,難道利用外資引進技術停止了?難道時局發生了新的變化?龍天翔捕捉著社論中的每一句話,特別是對社論的最後一段聽的最認真,因為,最後一段往往是全文的號角。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調整經濟,實現四化,這是曆史交付給我們的重任。這副擔子,不是哪幾個領導人能夠擔得起來的,也不是哪一級組織能夠擔得起來的,需要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共同來承擔。(.)我們都是國家的主人翁,都要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同心同德,團結一致向前看。我們建設現代化社會主義強國的宏偉目標一定能實現。”


    最後一段的措辭果然有名堂,聯想起國慶節參加仇菊妹婚禮時聽報社人員一番閃爍其詞的議論,暗示著上層領導之間的鬥爭很激烈,中央的人事會有新的變動。如此一來,鐵皮的那個靠山還靠得住嗎?時隔四個多月了,還沒有得到鐵皮的消息,自己的那兩幅畫像還能物歸原主嗎?還有,被東北虎帶到美國去的雙龍戲珠和畫像都是贗品,一旦被揭穿,妻子在族人麵前怎麽交代?


    龍天翔不願多想也不敢去多想,龍天翔當下要做的事是去義女的家,昨天,柳詩芳已經在電話那頭關照了又關照,叮嚀了又叮嚀,說自己的父親已經到了蕪湖,說父親無論如何要見上龍天翔一麵,而且,語氣有點急迫。


    義女的家坐落在離鏡湖不遠的一條馬路邊,祖上傳下的三間瓦房連一座院子,由於兩個老人相繼過世,缺少了幫忙整理的人手,院子顯得有點雜亂和髒亂,當龍天翔推開院門時,站在窗戶後麵引頸顧盼多時的嘉嘉像一隻小鳥飛撲出來。


    “義父——!”


    一聲脆甜的叫喚驚飛了石榴樹上的一群麻雀,龍天翔彎腰抱起小嘉嘉,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然後,嘉嘉也跟著在龍天翔的凍臉上連波了幾口。


    “嘉嘉,想不想義父?”


    “想。”


    “哪裏想。”


    “這裏想。”說時,小嘉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嗬——!嘉嘉乖,”言畢,龍天翔放下小嘉嘉,從挎包裏掏出一隻眼睛會閃動的芭比娃,“嘉嘉,喜歡嗎?”


    “喜歡。”


    龍天翔故意將芭比娃舉在空中,小嘉嘉連跳幾次沒抓到,急得又跺腳又叫喊:“義父給!義父給!”


    一串笑聲從屋裏爆發,嘉嘉的外公已經站在門邊迎接客人:“龍老師,恩人呐,快請進!”


    “龍老師,這是我爸。”柳詩芳介紹了一下。


    “叔叔好。”龍天翔伸出雙手主動上前與柳處長握手。


    冬天,龍天翔最怕的是與人握手,因為,別人的手是暖暖的,自己的手總是冰冷冰冷的。為此,初戀時的冬季,龍天翔不得不將手搓暖後才敢撩春雅芬的衣服,然而,最終還是春雅芬的胸脯捂暖了龍天翔的雙手,春雅芬的熱情驅散了龍天翔的於心不忍。所以,龍天翔隻能蜻蜓點水般地輕握一下便鬆開了手。


    “龍老師,那個王經理和你是什麽關係?”


    柳處長在感激龍天翔救活自己的外孫女一番之後迫不及待地問了上麵一句話。


    “一般的關係,怎麽啦?”龍天翔覺得柳處長話中有話。


    “沒什麽,隨便問問。”


    然後,龍天翔將自己與王秀雲一家的交往情況簡單敘述了一遍,掩去了自己與王秀雲的曖昧關係以及竹妃子的戀師情結,著重渲染和誇大了自己如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助竹妃子逃離赤條條之險境。


    原來,王秀雲仗著龍天翔的介紹信拿到了20噸螺紋鋼之後貪得無厭,隔半個月後又去了馬鞍山,又拿到了30噸線條,而且,給了柳處長5千元好處費,而且,還欲通過美人計想進一步控製柳處長,這樣一來,柳處長覺得有點不對勁,才趕在元旦這天來蕪湖女兒家,想當麵了解一下王秀雲與龍天翔的關係。


    “柳叔叔,你們馬鞍山鋼鐵廠是很有名的,現在蓋樓房都離不開鋼材,你的位子肯定很吃香吧。”


    “是啊!從目前來看是這樣,市場決定供需矛盾和供需關係,但是,中央馬上要在上海新開一家煉鋼廠,到時,鋼材需求的矛盾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緊張了,不過,話再說回來,隻要是你龍老師本人需要,我還是會大開綠燈的。”


    “爸,龍老師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也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麽才見麵就談鋼啊鐵的,又不能當飯吃。”


    “對對,還是女兒說的對,不談鋼鐵了,還是談談教育的事情吧,”柳處長接上一支煙,又遞上一支給龍天翔,“龍老師,現在當教師很清苦,你能守住三尺講台還真不容易。”


    “什麽啊!人家龍老師馬上要去美國定居了。”柳詩芳一邊給嘉嘉梳頭一邊插話。


    “是嗎?好啊!我們單位明年春天要去美國訂購一批設備,目前,我們中國的年鋼產量隻是美國的幾十分之一,根本滿足不了國內市場的需要,你去的地方是美國的哪一個州?”


    “亞利桑那州。”


    “噢——,一個在南麵,一個在北麵,我們要去的地方在北麵的底特律。”


    “我知道,在美國的五大湖。”


    “嗨——!到底是當教師的,知識麵廣。”


    “我教過地理。”


    “爸,人家龍老師現在是美國通,將來,我們的嘉嘉跟義父去美國享福囉。”


    “嘉嘉去了美國你怎麽辦,你不想女兒啦!”柳處長白了女兒一眼。


    “嘉嘉去了美國住下來,我當然也能去美國了,嘉嘉,你說是嗎?”


    “嘉嘉不去美國,嘉嘉要和媽媽在一起。”小嘉嘉邊說邊厥起小嘴在柳詩芳的臉上親了一下。


    “你看,你還不如小孩,親情能隨便拋棄的麽。”


    龍天翔看著嘉嘉和母親親昵的樣子,眼前浮現出一幅梅詩韻與自己的兒子親情舔犢的畫麵,便衍生出無限的思念和感喟,再聯想起自己夫妻兩地分居,更滋生出一種無盡的淒涼和無奈。於是,就順著柳處長的話頭追加了一句:“親不親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同意柳叔叔的話。”


    “媽,什麽是親不親一家人。”嘉嘉瞪大著眼睛好奇地問道。


    “呶——,就是我和你,外公,還有爸爸,我們是一家人。”


    “不對,還有義父。”小嘉嘉糾正道。


    “對對,還有你義父,我們都是一家人,媽媽給了你第一條命,義父給了你第二條命。”


    “不對,爸爸說了,我的第一條命也是爸爸給的。”


    “對對,我們的小嘉嘉真聰明,你有兩個爸爸。”


    “不對,媽媽亂說,義父不是爸爸,爸爸是嗎?”小嘉嘉轉身朝廚房裏的父親喊了一聲。


    “義父也是爸爸,是幹爸。”嘉嘉的父親在廚房回了一句。


    “外公,爸爸說義父是我的幹爸,那麽,我的濕爸是誰?”


    小嘉嘉的話語一停,滿屋子的大人都笑彎了腰笑歪了嘴,就連平時不苟言笑的柳處長也笑的樂不可支,笑的一口煙嗆進了氣管,連連猛咳了幾聲,咳的額頭青筋直爆。


    “快給外公捶背。”柳詩芳推了嘉嘉一把。


    小嘉嘉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顯露出懼怕的樣子。柳詩芳急忙上前為老父捶背,邊捶邊瞪了女兒一眼:“你這個小孩,怎麽連媽媽的話也不聽了。”


    “老師說的,咳嗽會傳染,叫我們小朋友離遠點。”


    “外公不是咳嗽,是嗆了,你們幼兒園老師懂個屁,這樣的老師人人會當,你說現在的老師。”


    柳詩芳沒吐完的後半句是被柳處長掐斷的,柳處長狠狠地在女兒的大腿上捶了一下,再朝女兒狠狠地瞪了一眼。這一切都被龍天翔看在眼裏,卻裝著沒看見沒聽見,急忙拉起嘉嘉玩家家去了。


    龍天翔離開義女家的時候天已擦黒,突然想起一件事,本來說定要去安師大和周明聚會的,怎麽給忘了,而且,忘的幹幹淨淨,要不是嘉嘉提前想睡覺的話,龍天翔還想不起來回學校去,因為,龍天翔太需要親情太需要童真太需要天倫之樂和家庭的溫暖。


    走在凜冽的寒風中,龍天翔已經不想回自己的宿舍,因為,自己的宿舍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留下竹妃子的身影,也沒有印下王秀雲的一團肉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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