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6-28


    熾熱的岩漿有凝固的一天,人的狂熱也有消退的一刻,龍春二人彌補十二年的情感空白也有滿足的一瞬,滿足之後開始回歸自然,該做什麽就做什麽,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三天之後,他倆的身影出現在祁門縣的各個茶廠之間。


    時值年關,又是茶葉淡季,所以,每到一個茶廠就像到了中世紀的荒蠻年代,規模大一點的茶廠還能找到個別領導,規模小的茶廠,除了留守值班的嗅無一人,當他們知道龍天翔是來收購茶葉並且是出口到美國去的,個個瞪大著眼睛不知所以。


    “龍老板,咱們的茶葉由縣茶葉公司收購,也有出口的,但是,不能直接賣給你,要通過縣外貿公司。”


    “為什麽一定要通過縣外貿公司?”


    “你不懂,咱們隻有生產自主權,沒有經營自主權,就是‘五統’唄。”


    龍天翔聽說過國營集體生產單位的“五統”,但是,就是不知道統的這麽嚴這麽死,早知道這樣,直接去縣外貿公司就可以了,何必近路不走繞遠路,或者,根本不用去縣外貿公司,直接找到上海市茶葉進出口公司不是更省事麽,人家是內行是專家,自己隻要出錢,委托他們辦理不就可以了麽。


    想到此,龍天翔連拍了幾下腦袋,還連責了自己幾聲――愚蠢、愚蠢,想做出口生意,竟然連門都沒有摸清楚。


    茶葉沒有買到,茶倒喝了不少,廠家招待的都是好茶葉,剛喝時覺得很爽口,喝久了還是能辨別出一點子醜寅卯,發覺和英國nairobi係列紅茶中的伯爵茶還是有點區別,口感的滑*爽度差一些。


    祁門紅茶簡稱“祁紅”,相傳清光緒以前,祁門不產紅茶,隻產安茶、青茶等,當時銷路不暢。光緒元年,胡元龍在培桂山房籌建日順茶廠,用自產茶葉,請寧州師傅舒基立按寧紅經驗試製紅茶。經過不斷改進提高,到光緒8年,終於製成色香味形俱佳的上等紅茶,由此,胡雲龍成了祁紅創始人之一。


    即然來了,總不能空手而歸,於是,他倆參觀了製茶車間,詢問了製茶工序和方法,並參觀了茶葉樣品陳列室。


    祁紅采製工藝精細,采摘一芽二三葉的芽葉作原料,經過萎凋揉撚發酵,使芽葉由綠色變成紫銅紅色,香氣透發,然後進行文火烘焙至幹。紅毛茶製成後,還須進行精製,精製工序複雜花工夫,經毛篩-抖篩-分篩-緊門-撩篩-切斷-風選-揀剔-補火-清風-拚和-裝箱而製成。


    陳列室的樣品有幾十種,盡管品種很多,但是,其外形大同小異,條索都是緊細苗秀、顯毫、色澤烏潤。龍天翔選了最好的一款買下,並當場衝泡,揭蓋一聞,清香持久,似果香又似蘭花香,國際茶市上把這種香氣專門叫做“祁門香”。再將泡茶倒入玻璃杯觀察,湯色和葉底顏色紅豔明亮,於是,忍不住喝上一口,鮮醇酣厚。


    接待員告訴龍天翔,外國人喜歡在紅茶裏加牛奶和糖調飲,香氣不僅不減,反而更加馥鬱。就像咖啡加牛奶和糖一樣。


    人急屁多,天冷尿多,龍天翔品嚐各種紅茶不下五六杯,膀胱早就向主人提出了抗議,所以,離開之前,趕緊先上廁所。春雅芬也想上廁所,於是,龍天翔隻能先忍一忍,留下來照看隨身的衣物和挎包。然後,掏出香煙給在場的人員發了一圈,自己也點上一支。


    剛抽上兩口,春雅芬一頭撲進來,滿臉的驚恐加上滿口的語無倫次:“銅頭!銅頭!我看見了,是他!是。”


    龍天翔還在篤悠悠地抽煙,陪同的人員都一下站了起來,瞪著好奇的眼神注視著春雅芬,見春雅芬拉起龍天翔往外走,更是覺得驚奇,其中一個老頭急忙攔住春雅芬,神情激動地詢問道:“這位女同誌,你怎麽知道他叫銅頭?”


    “啊――?!他真的是銅頭?”春雅芬激動的滿臉通紅。


    “銅頭?銅頭在哪裏?這裏誰是銅頭?”龍天翔扔掉香煙先看了看春雅芬,又瞧了瞧了那個問話的老頭。


    “你倆認識他?”那個老頭追問了一句。(.)


    “你快帶我去看看。”龍天翔顧不得回答老頭的問話,拉起春雅芬往外直撲。


    “嗨――!龍老板!他是個傻子,不會說話。”身後傳來急促的連聲叫嚷。


    “嗯?傻子?傻子怎麽會是銅頭?”龍天翔放慢了腳步。


    “快走啊!就在前麵!”春雅芬連拉帶拽,一個勁地催促著龍天翔。


    “他們說是個傻子,你肯定看錯了吧?!”


    “哎呦――!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春雅芬拉著龍天翔來到遇見銅頭的地方,卻空無一人。


    “咦――?人哪?剛才還在這裏的。”


    “你看花了眼吧?!哪裏有銅頭。”說完,龍天翔朝著寫有廁所兩字的地方快步走去。


    進入廁所,一股臭味直衝鼻子,耳邊傳來嘩嘩的衝水聲,一個人影在大便池蹲位間清洗。龍天翔站在小便池前呼呼撒尿,隨著嗤嗤的尿水衝擊聲,一團熱氣向兩邊升騰擴散。這一泡尿好比是大水牛撒尿,撒得龍天翔有點不耐煩了,比平時足足多了兩倍的存量,懷疑不是自己的膀胱。於是,龍天翔提前關起閘門,不等尿撒盡就急著去找銅頭。


    就在龍天翔轉身的瞬間,清洗大便池的那個人影恰巧也彎腰站起,龍天翔不經意地朝他望了一眼,就當目光回收轉頭的一刹那,龍天翔怔在原地足足有半分鍾,難道是銅頭變成了鬼在跟蹤自己?不可能有跟銅頭長的一摸一樣的兩張臉,銅頭沒有哥哥也沒有弟弟,更沒有孿生的雙胞胎。龍天翔再回頭一望,那個人影進了另一個蹲位在清洗,而且,背對著龍天翔。不用看臉,隻要看背,龍天翔就可以百分之一百肯定,那個彎腰清洗的大個子就是銅頭,因為,龍天翔今生今世不會忘記銅頭後腦勺發際處的那條刀疤,就是那條刀疤,差一點要了銅頭的命。


    。


    “文*革”初期,積壓了好幾屆的中學生流蕩在社會上,無事就要生非,不久,打群架盛行一時,打群架必須拉幫結夥,拉幫結夥必須推選一個頭領,就像水滸梁山一樣。誰都想當頭領,又誰都不敢當頭領,因為,銅頭發話了,不怕死的才能當頭領。


    那天,聚在黑碳家的小兄弟們一共有五個,憑膽量和撒野,黑碳當仁不讓,憑計謀和陰險,鐵皮拔頭籌,憑無賴和刁滑,二流子一錘定音,憑沉穩和狡詐,龍天翔綽綽有餘,隻有銅頭,除了不怕死,其它什麽能耐也沒有,因此,為了能當上頭領,銅頭利用自己的優勢先發製人。


    不怕死光憑嘴上唱口中喊是沒用的,必須要靠行動來證明,於是,他們五人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各自搬出自己的擅長下賭注,有說晚上去公墓的,有說三天不吃飯的,還有的說馬上去旁邊的一條小河,把冰砸開跳下去遊泳。龍天翔卻舉了個例子,說黃金榮為什麽能當上流氓頭子,就是將燒紅的煤球放在大腿上,看著吱吱冒煙一動不動,直到煤球熄滅為止。


    誰也沒有想到,龍天翔的這個舉例激發了銅頭的英雄氣概,轉身從碗櫥裏抽出一把菜刀,“砰”的一聲擱在飯桌上,手指著菜刀下毒咒:“誰敢用菜刀砍自己的頭頸,誰當頭領。”


    在場的其他人都以為銅頭在亂嚇唬裝好漢逞英雄,於是,你一句我一言嘲笑他,說他是屎殼郎打噴嚏――滿嘴噴糞,屎殼郎趴鐵軌――硬充大鉚釘。夥伴們的嘲笑聲一浪高過一浪,銅頭渾身的血液也跟著一沸騰過一沸,再加上二流子一錘定音――嗨!他還真以為自己的腦袋是銅做的。


    隻見銅頭雷霆萬鈞刀起手落,“哢嚓”一聲,半圈脖子張開了一道血口,滾燙的鮮血噴射到龍天翔的臉上,再返濺到鐵皮的身上。


    就這樣,銅頭大難不死,等傷好了以後,當了八十天混世魔王程咬金(頭領),不久,五人先後去了安徽和江西插隊落戶。


    。


    “銅頭,”龍天翔輕輕地喊了一聲,沒有動靜,“銅頭!”龍天翔加重語氣又叫了一下,還是沒有反應。突然,龍天翔想起剛才廠裏的人員說的話,知道自己在對牛彈琴,再叫他一百遍也是枉然的徒勞的,於是,一個急轉身朝接待室跑去。


    春雅芬站在廁所外麵聽到了龍天翔在喊銅頭,知道自己沒有看花眼,正想著自己立了一個大功,正想著在龍天翔麵前自我標榜一番,卻見龍天翔一人跑了出來,急忙拉住龍天翔道:“銅頭在裏麵是嗎?”


    “是他,謝天謝地!走!去接待室問問,銅頭怎麽沒死?怎麽會在這裏?”


    “你能肯定是他嗎?”春雅芬反而懷疑起自己的眼神了。


    “脖子上一條刀疤還在,不是他是誰?!”


    “哎呦――!這個銅頭,上次刀砍脖子沒死,這次子彈穿腦袋又沒死,看來,他還真是個銅頭。”


    他倆心急火燎奔到接待室,廠裏的人員個個瞪大著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倆。


    “你們說的沒錯,是銅頭,請問,他怎麽會在這裏的?”


    “你倆認識他?”


    問話的是銅頭的堂伯伯,就是剛才追喊著說銅頭是傻子不會說話的那個老頭。


    “我和他是小學同學,她和他是中學同學,還在一起插隊落戶。”說時,龍天翔指了指春雅芬。


    “啊呀――!天意啊!老天有眼啊!我那苦命侄子總算見到了太陽。”銅頭的堂伯伯邊說邊跪在地上,對著蒼天連磕了三個響頭。


    銅頭被帶到接待室,見到龍天翔和春雅芬的一瞬間,目光閃了一下,然後,一會兒對著春雅芬看看,一會兒對著龍天翔仔細打量,然後,“嗬嗬”連笑了幾聲,還衝著他倆嘰裏咕嚕了一陣。


    龍天翔望著嗬嗬傻笑的昔日同窗和好友,有千言萬語想說,卻無從說起,想千呼萬喚,卻黯然神傷,當年的好兄弟,如今是相見不相識,坐在一旁的春雅芬早已哭成了淚人兒。


    當晚,龍春二人在茶廠歇了一夜,那晚,他倆幾乎沒脫衣服就和衣睡了,而且,很久沒發生的夢魘又找到了龍天翔,春雅芬被嚇的褲子尿濕了一片。


    第二天,他倆帶著銅頭和他的伯伯一起先回蕪湖,再坐火車去上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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