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7-11


    鐵皮的屁股在洞房裏還沒坐暖,就攜著新娘子外出旅遊結婚去了,害的龍天翔一日三次去他家與鐵將軍照麵。[]還有兩天學校就要開學了,回蕪湖的車票已經買好,臨走前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於是,龍天翔開始擔憂,鐵皮會不會和自己當年一樣,白天黑夜連軸幹,幹趴了起不了床回不了家了。而且,這個麗麗黑皮方臉,按相麵書上記載,屬於性欲旺盛之女,鐵皮再雄壯也架不住她烈馬刨蹄呀。


    臨上火車的一天,龍天翔最後一次造訪鐵皮的洞房,人還沒到門口,房裏傳出《軍港之夜》美妙的歌聲,同時,還夾雜著不同嗓音的喧鬧聲。


    龍天翔往門口一站,隻見客廳裏人頭攢動,濃濃的煙味撲麵而來。


    “鐵皮——!”龍天翔高喊了一聲。


    “嗨——!是阿龍吧!快進來!”


    龍天翔聽見鐵皮的回應,卻不見人的身影,隻好硬著頭皮跨進去。見到鐵皮的一刹那,差一點沒認出來。整個人好像被雕刻家的刻刀削去了一圈,本來紅潤的臉龐好像被刷了一層石灰水。


    鐵皮是累壞了,坐在沙發上向龍天翔招手:“阿龍,我真要去你家,樊大哥他。”


    鐵皮見龍天翔沒有移動腳步,卻向自己招了招手,到了嘴邊的話停了下來,急忙懶懶地站起來,從茶幾上抓起一包煙,伸了伸腰,打了個哈欠,跟身邊的客人打了個招呼。


    “鐵皮,你家電視機什麽時候買的?”


    龍天翔剛才進屋看見了一台黑白電視機,很想為母親買一台,由於買電視機要憑票,自己有錢買不到,所以,心裏癢癢的。


    “我忘了跟你講,是樊大哥幫我搞到的票,你想要,我打個電話問問他,看他。”


    “早不講遲不講,我要走了才告訴我。”龍天翔沒好氣地打斷了鐵皮的下文。


    鐵皮以為龍天翔自己想要買電視機,知道來不及了,也就不再吱聲,然後將樊解放電話中的事情轉告龍天翔:“阿龍,你猜,樊大哥在電話中對我說了什麽?”鐵皮對馬季的相聲《打電話》來了個活學活用。


    “有屁快放,我沒時間猜。”


    “樊大哥想請你入夥。”


    “入夥?入什麽夥?”


    在龍天翔的意識中,入夥兩字的意思是指上賊船和加入幫派集團,所以,驚愕地反問了一句。


    “樊大哥請你去他的公司工作,他看中你了。”


    鐵皮的這一句話總算解除了龍天翔的疑慮:“是嗎?不可能吧?!”


    “騙你是這個。”鐵皮舉了舉中指。


    龍天翔抬眼朝鐵皮打量一下,想從他的眼神中發現不可思議的答案,打量的結果,鐵皮沒有扯謊,鐵皮的眼神充滿了期待和幸運。


    “太好了,可是,學校不會放,教育局也不會放,現有的政策也不允許。”龍天翔想起曾經的調動就像泄了氣的皮球。


    “隻要你給我一句話,想去還是不想去,其它的事情不用你考慮。”鐵皮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大,大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這話你說的噢,”龍天翔用食指點了點鐵皮的鼻子,“辦不成,看我不把你的鼻子割下來。”


    “還有,你去茶葉公司談生意,人家對你客氣不客氣?“


    “吔——,這事你也知道?”


    “兄弟,告訴你吧,做生意要靠朋友幫忙的,像你單槍匹馬闖虎穴,人家根本不會理你,是樊大哥事先打了招呼。”


    鐵皮什麽都在變,就是篡詞改句的老毛病變不了,明明是單槍匹馬闖龍潭,被改成了單槍匹馬闖虎穴,所以,龍天翔已經失去了為他糾正的耐心和信心。


    突然,龍天翔感覺自己成了皮影戲裏的皮影在被人操縱,而且,這種感覺即酸又甜,酸的是葡萄吃不到說是酸的,甜的是一陣大風刮來推著自己走——不用費力。事已如此,龍天翔隱隱感到鐵皮剛才的大話並非空穴來風,於是,有意試探一下鐵皮的狂妄。


    “你估計樊大哥會用什麽方法請我去他的公司?”龍天翔自我感覺開始良好起來。


    “最快最省時的方法就是借調,跟我一樣。”


    “什麽?借調?人也可以借的嗎?”


    “兄弟,蝦有蝦路,蟹有蟹路,別人走不通的路,樊大哥就能走通,這就叫通天。”


    龍天翔將吸剩的煙蒂往地上一丟,雙手合攏在嘴上哈了幾口熱氣,再搓了搓手開口道:“我還要去銅頭家一趟,你去嗎?”


    “家裏來了客人,走不開,等我有空我會去的。(.)”


    “這樣,拜托你一件事,”龍天翔從口袋裏掏出一遝人民幣,“你代我轉交給銅頭的父親。”


    鐵皮像不認識龍天翔似的,朝他看了又看道:“你自己不長手啊。”


    “我擔心銅頭他父親不肯接,由你轉交可能會接。”


    “要是不接怎麽辦?”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一次不接去兩次,兩次不接去三次,總有一天會接的。”


    “好!我知道了,還跟我來這一套,你就是想叫我代你去多探望探望銅頭,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再說,我跟銅頭也是有交情的。”


    鐵皮和銅頭是有交情,但是,並不深,小學的時候,銅頭一直看不起鐵皮,還叫龍天翔不要跟鐵皮玩,說鐵皮人太精,打牌輸了就耍賴,盡幹偷牌換牌的事。其實,銅頭說的話龍天翔都知道都明白都清楚,龍天翔不但裝著沒看見,還故意把贏到手的錢輸給鐵皮,所以,鐵皮才會對龍天翔忠心耿耿。


    鐵皮接過錢往口袋裏一塞,從飛馬煙殼裏抖出一支牡丹牌香煙遞給龍天翔,用力甩了一下頭發,額角上希*特勒式的披發望後一翻,接著又趴伏回原地。


    “阿龍,我不送你了,到了學校給我來信。”


    鐵皮剛一轉身,被龍天翔喊住:“嗨——!還有一件要緊事差點忘了,我叫你聯係下家的事聯係好了沒有?”


    “聯係個屁啊!我找你還不如找樊大哥,他什麽搞不到。”


    “咦——,怪了,黑碳的單位要螺紋鋼,你怎麽不幫他搞?”


    “他在吹牛,上次我幫他搞了30噸,根本不是他單位要,他自己在倒賣鋼材。”


    “那我要不要幫他搞?”


    “你想撈點外快就幫他搞,不想撈就不要搞。”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鐵皮回身剛走出十來步,龍天翔突然想起他的臉色,轉身又補上一句,“命要緊,不要死在石榴裙下。”


    鐵皮一回頭,龍天翔已經走遠,想問的話噎在了喉嚨口,這個家夥,話說半句就走了,剛才讓他猜電話裏樊大哥說了什麽他不猜,現在倒好,丟下一個謎語讓自己猜,前半句能聽懂,就是後半句聽不懂,什麽“石榴裙”?石榴裙是吃的還是用的?。


    “喂——!阿龍——!石榴裙是什麽東西?”


    龍天翔聽到了鐵皮的沙啞聲,知道他想問什麽,卻故意裝著沒聽見,大步流星越走越快。


    去銅頭家不過是道別,因為,大年初三,龍天翔已經去過一次,想知道銅頭的父親回來了沒有?還想知道銅頭的伯伯願意不願意繼續留下來照顧銅頭。


    從譚業國的口中知道,他是小年夜去的淮北監獄,撲了個空,他的學生,就是當年的典獄長已經被調走好幾年了。於是,留了個紙條給警衛室,請幫忙將紙條轉交給他的學生,並將帶去的東西留給了警衛室。警衛室班長是個老看守,知道典獄長是冤枉的,爽快地答應了,還派了一輛小吉普送譚業國到火車站。


    譚業國還告訴龍天翔,大年初二,春雅芬去了他家,給銅頭買了好多吃的東西,還流了不少眼淚,還說會經常來探望銅頭的。


    銅頭的伯伯已經離開上海,所以,龍天翔感到很惋惜,沒有陪他去市區逛逛,也沒有機會招待一下。這麽好的一個人,被銅頭遇上了,真是三生有幸。


    在上海呆了幾天,銅頭看上去比原來幹淨多了,也比剛到上海時反應利索多了,再次見到龍天翔,會主動衝他笑,龍天翔千方百計想勾幻起銅頭的記憶和回憶,但是,一切都枉然。譬如,龍天翔抓起銅頭的右手朝自己的左臉頰上摔打,還張開嘴讓銅頭看牙縫中的一個缺口,就是當年被銅頭打掉的一隻牙齒。


    龍天翔的這個舉動,非但沒有喚醒銅頭的記憶,卻被銅頭的父親看出來了。


    “小龍,你和銅頭有幾年沒來往,銅頭告訴過我,現在我知道了,這個畜生,竟然打掉你一隻牙齒,你還這麽護著他,讓我和銅頭他媽真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還有小春,咳——,無緣以報,無緣以報啊!”


    “譚叔,別這麽說,比起銅頭,我是羞愧難當啊!”


    龍天翔沒好意思將自己與銅頭斷情的恩恩怨怨吐出來,假如沒有當初的情斷義絕,銅頭不會貿然參加清明節追悼會,最起碼會告訴自己一聲,或許在自己的勸阻下,不當英雄當狗熊,不學先祖學常人。


    離開銅頭家,竄進龍天翔腦海的一個迫不及待的問題仍然是銅頭的生活如何安排,銅頭的父母早晚要離開人世的,最好的解決方法是把他的侏儒老婆找回來。龍天翔一路走一路想,看來,自己還得去一趟祁門。可是,開學後哪有時間去,自己帶的又是畢業班,李校長會同意嗎?咳——!自己要是能像孫悟空一樣有分身術就好了。


    回到家,龍天翔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母親,龍母聽後給龍天翔潑了瓢冷水:“你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說的話是不算數的,女方的家長怎麽肯糊裏糊塗地將女兒放走,請媳婦回門必須得公婆親自去才行,必須雙方親家三頭六麵丁是丁卯是卯談妥了才可以,要你瞎起勁。”


    龍天翔望著母親兩鬢染霜的白發,又忙活起瞎起勁的事來:“媽,爸過世快三年了,人說老來伴,你再去找個老伴吧,互相有個照顧。”


    龍母對龍天翔的瞎起勁非但不領情,還白了龍天翔一眼,沒好氣道:“我嫁了你父親,再也沒有看見比你父親有模有樣的男人了,你就不要為我瞎起勁了,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龍天翔碰了一鼻子灰,心反而坦然了,看來,從一而終是母親對子女們最大的安慰和撫慰,母親不願意自己的子女被人指脊梁骨,天底下,隻有母愛才是最無私的,最不求回報的,所以,龍天翔決定再做一次孝子。


    “媽,這些錢你拿著,等鐵皮搞到了電視機票,你去買一台,一人在家孤獨的時候看看電視。”


    龍母起身離開飯桌,幸福的淚水已掛淌在臉頰,沒想到,這個從小最讓自己擔心受怕的阿龍,這個從小被自己打的最厲害的兒子,心反而和自己貼的最緊。於是,在心裏念叨起死去的丈夫,老頭子你放心,我不會做出對不起你對不起子女的事情,有阿龍這樣的兒子,我還有什麽苦不應該受的,我還有什麽罪不應該受的。五個兒子,還是阿龍最像你。假如都像小弟那樣,我早想好了,隻要打開液化氣閥門,想什麽時候去找你就什麽時候去找你,一了百了。


    龍天翔趕往火車站的途中,一場春雪悄然而至。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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