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09-13


    坐落在上海西區的康平路是最早標有禁止汽車鳴喇叭的一條馬路,而且,是一條非公交車道,幽靜的馬路讓行人感到無限的神秘並產生無限的遐想和向往。路兩邊的法國梧桐樹枝葉繁茂,就像撐起的一把天然巨傘,阻擋著七月流火的肆虐。入夜,寬闊的樹葉在微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響聲,路燈透過樹葉撒下一片幽暗的燈光,幽靜加上幽暗,更顯整條馬路的神秘和詭秘。


    秋萍的家就在這神秘之中,神秘之中的她窺視著紅旗牌轎車進進出出,仰視著高級別的人物你唱罷我登台,俯視著過往行人的喘喘不安,同時,也鄙視著跳梁小醜的爾虞我詐。


    在這大院裏生活了六個年頭的秋萍,親曆了政局的動蕩和人事的更替,慶幸自己的公婆在腥風血雨的年代堅守明哲保身求得安卵,暗喜自己的丈夫年輕有為事業有望。可是,老天爺偏偏會捉弄人,偏偏讓戴家後嗣無人,猶如和風細雨的春日突降冰雹,花朵凋零嫩草摧殘。


    凋零的是戴家,摧殘的就是秋萍,從洞房花燭夜開始,痛苦和羞於啟齒已經整整伴隨了她六個年頭,丈夫的見花倒不僅蹂躪著她的身心,同時,還剝奪了她當一個母親的資格,囿於親攀親的關係,囿於自身的軟弱,秋萍隻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無性的婚姻中度過,夜寢以淚洗麵,白晝強顏歡笑,親人的焦急,同事的關心好似利劍穿心,世上不能說不能言的事情千千萬,唯有這等事情是最難以啟齒最無法明言最無可雪中送炭的。


    六年來,所有見到她的人都以為秋萍得了駐顏術和定型丹,她的顏容還是姑娘時候的顏容,她的身材還是少女時代的身材,當幾家雜誌社慕名請她拍攝封麵照或者參加訪談節目時,家醜不可外揚迫使她退避三舍,且將雜誌社和電視台拒之千裏不近人情。


    六年來,秋萍最想見到的是小孩,同時,最怕見到的也是小孩,每當她抱起自己的侄女或外甥,恨不得讓他們叫她一聲媽媽,每當她見到一群幼兒園小朋友,恨不得跑上去搶一個,每當她看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恨不得將它移植過來。每當。


    六年來,丈夫的治療沒有間斷過,一年四季,整個單元樓彌漫著刺鼻的中草藥煎湯味,就連丈夫身上的淌汗也能熬出二兩藥劑,所以,丈夫成了藥材鋪裏的揩台布――苦不堪言。為此,唯物主義者的公婆不得不違背自己的誓言,在鄉下嘉定請了一位當地小有名氣的巫師為兒子裝神弄鬼。


    當一切希望和盼望全部落空之後,秋萍開始妒忌孕婦,嫉恨同事談論小孩,見到侄女視如敝屐。甚至,見到路上的一家三口天倫之樂,內分泌會失調,神經係統會紊亂,巴不得自己被人強奸,隻要能夠親曆親為一次真正的兩性*交*媾,隻要能夠一炮打響落宮坐子,再大的恥辱也能忍受。然而,夜半出沒的強奸犯偏偏遠離自己,因為,強奸犯不可能在政府機關的大院裏粉墨登場。


    其實,丈夫見花倒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婆婆,婆婆在市裏分管計劃生育工作,為了引證和達到晚婚晚育的宣傳效果,她用自己的獨子作為一麵旗幟來個現身說法,不到三十歲不結婚。然而,丈夫的性生理需要並不因晚婚晚育政策的宣傳而推遲,並不因母親的工作需要而窒息。最後,在秋萍的逼問下,丈夫道出了深埋心底的隱私,婚前過度頻繁的手*淫使他的正常性*行為意識和腦垂體神經反射徹底喪失,臨門一腳徹底疲軟。


    什麽叫悖論,這就是悖論,就像若幹年後發生的工商幹部死於毒酒,交通台節目主持人死於交通事故,負責安全檢查的人被大火燒死,負責建築工程質量的人被樓房壓死,負責打假的人最後成了製假售假的幫凶。同樣,若幹年後,無法生育的秋萍繼承了婆婆的工作,進了計劃生育部門,成了又一個欺騙輿論瞞天過海現身說法的好典型好材料好幹部。


    丈夫的見花倒,親人和家人隻能愛莫能助,王燕芬的安慰和同情隻能是隔靴搔癢,對於秋萍來說,她需要的是實實在在的親曆親為。盡管丈夫可以不定時的給他體外的快感和高潮,可是,無法解決她體內的欲望和渴求。所以,婚後半年,就毅然決然地與丈夫分床而臥,井水不犯河水。


    除了無性婚姻給她帶來了身心痛苦,更有精神上的痛苦,昔日的同窗好友全去了五湖四海,往日的閨蜜一個不在身邊,加上身處深宅大院,除了現有的單位同事,她幾乎成了獨行俠,她的歡樂無法找人同享,她的痛苦無法找人傾訴。所以,當她遇到當年的小霸王龍天翔時,積聚在心底的暗湧一下子噴發,經過幾次交流和溝通,讓她尋到了知音的感覺,在她看來,能與龍天翔一起聊天,似乎找回了當初與丈夫戀愛時的感覺,這種感覺似乎比吃飯還重要,比睡覺更重要。


    於是,為了避人耳目,為了順理成章,秋萍不得不先以老同學相聚為名接近龍天翔,後以跳舞吃飯為名靠攏拉攏龍天翔。在她的潛意識中,丈夫無法給與的東西可以從龍天翔身上得到,而且,要讓龍天翔感覺到她是在想龍天翔所想,急龍天翔所急。因為,龍天翔的老婆在美國,他的性需求不是在自己身上實現,就會在別的女人身上發泄,隻要自己下點功夫,不怕世上沒有不偷腥的貓。


    為了勾引龍天翔,秋萍首先從外表上想方設法取悅龍天翔的眼球,那一年,從廣東批來的新潮衣服開始陸陸續續在上海灘亮相,從最早的喇叭褲到後來的直筒褲,從最早的百褶裙到後來的筒裙(一步裙),從街上流行紅裙子到流行超短裙,總之,隻要世麵上流行什麽新款服裝,秋萍就會第一時間充當義務時裝模特兒。同時,她還在第一時間用上了香奈兒,所以,家裏收入的一半用在了喬裝打扮,用在了彩蝶飛舞,用在了珠光寶氣。


    “龍天翔,你看這條裙子漂亮不漂亮?”秋萍像芭蕾舞演員轉起了圈子,裙子飄飛起來的時候露出了粉白的大腿,在龍天翔在麵前一閃而過。


    “蠻新潮的,在哪裏買的?”龍天翔盯望著裙子問道。


    “托人從廣東帶來的。”說話的口氣和語調很高亢。


    “你怎麽不到南京路時裝商店去買?我從小就在那裏買衣服。”


    “嗨――!你落伍了,現在全中國最新潮的衣服都在廣東,上海沒有新款服裝。”秋萍又一次習慣性地甩了一下手。


    “是嗎?”龍天翔聽了將信將疑。


    “告訴你,現在有免燙的西裝,衣料好,挺括,你想不想買一套?”


    “在哪裏買?”


    “你想要,我托人去帶,正好我想買一套prada時裝套裙。”


    龍天翔是想買套免燙的西裝,原來的一套全羊毛西裝已經穿的皺皺巴巴,於是,爽快的答應了:“要多少錢?”


    “衣服買來了再說。”


    “那就先謝謝你了。”


    龍天翔第一次被一個女性如此關心,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甜甜的蜜蜜的,就連自己的妻子也沒有如此關心過,於是,目光在秋萍敞開的衣領處多留意了一眼。


    “龍天翔,明天是星期天,你想不想去跳迪斯科?”


    “什麽迪斯科?”


    “從國外傳來的一種舞蹈。”


    “我不喜歡跳舞。”


    “為什麽不喜歡?”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說,天這麽熱。”


    “哦――,我知道了,喜歡畫畫的人愛靜不愛動是嗎?”


    “可能是吧。”


    “杏花樓你去過嗎?”秋萍換了個話題。


    “沒有。”


    “上周,我和老公去過,各種各樣的小吃不要太多,哪天有空,我帶你去一趟。”


    “你請客啊?”龍天翔故意開個玩笑。


    “我請就我請。”秋萍當真的脆響了一句。


    龍天翔意味深長地專注了秋萍一眼,覺得此時此刻的老同學已經不是當年的黃毛丫頭了,自己也不是當年的小霸王了,在這茫茫人海的大上海,能夠再次相聚,誰說不是緣分,誰說不是天意,有美女陪著逛街吃飯,而且不用花錢,何樂不為。


    “什麽時候去?”龍天翔有點迫不及待了。


    “你等我電話。”秋萍又脆響了一句。


    等到秋萍飄飛出辦公室很久很久了,她的身影還在龍天翔在眼前晃動,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好一刻,才想起去接。


    “喂――,請講。”


    龍天翔以為是秋萍打來的,語氣格外的柔和,可是,當他聽了還不到兩句,一股寒氣從衣領口升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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