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卷房


    明明是白天。閱卷房門窗緊閉,燈火通明。門外駐守無數身材高大士卒。


    三名考官端坐台上,十幾名閱卷官位於下首,麵前書案擺滿試卷。他們將仔細評判試卷,將其中優者呈上考官麵前。


    試卷在此前已被重新抄錄一遍,此時鋪在桌案上的都是抄錄份,且名字被火漆封上。以防有考生留記號買通閱卷官之嫌。原卷都作為保存,待榜文發布後運送至州府。


    閱卷官們動作很快,不足一炷香時間便閱覽完畢,一人站起,將兩份試卷與統計上呈給三位考官。


    二百三十六名考生,共有三十七人成績為丙上。


    呈上的兩份試卷皆是算學、古言、典故。無一錯誤。


    這二份試卷是誰不言而喻。三位考官相識一笑,一齊看向第一份考卷。


    “二位大人瞧,字跡行雲流水清新飄逸,有幾分書法大家的影子,想來是有一位好先生,定是那許知天的試卷。”主簿嘖嘖稱讚,愛才之心溢於言表。


    “快看看那李仙緣的。”縣丞急道。他是寒門出身,對於李仙緣這種寒門子弟更有好感。


    主簿笑著對王主考道:“你看你看,這把我們縣丞大人急的。你急什麽,我們這不是還沒看詩文麽。”


    話著,他不緊不慢展開詩文卷,閱讀出來。


    望文峰


    水深筆精醉芳菲,


    蘭麝淋漓卻不談。


    惟藉題詩斯有淚,


    魚回龍躍杏花台。


    這詩內容淺顯一讀就懂,造詞卻頗為晦澀。雖然也算佳作,但總有矯揉造作之嫌。


    “這小子也算野心不小,還想來個鯉魚躍龍門。”縣丞笑罵,心中頗為得意對王主考道:“大人你怎麽看。”


    “乙下。”王主考掃了一眼,淡淡說道。


    縣丞嚇得連忙道:“王大人,您在新京務職,眼界肯定比我們高,可這隻是童生試,這未免太過苛刻了。”


    主簿也急忙搭腔:“是啊,不若我們先看看那李仙緣的。”


    二人真怕王主考將許知天的試卷評為乙等,忙不迭展開李仙緣試卷。


    掃過幾眼縣丞滿意點頭:“字跡工整均勻,雖談不上優秀,但也令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李仙緣來此間不過十三年零五個月,還不足以練得一手好字。


    “他寫的那首異像中斷的詩呢。”主簿問道。


    縣丞展開詩文卷,緩緩念出。


    古朗月行


    小時不識月,


    呼作白玉盤。


    又疑瑤台鏡,


    飛在青雲端。


    念畢,閱卷房變得有幾分安靜。


    主簿胖臉上眼睛眯起,細細品味此詩意境。“總感覺這詩……少了幾許。”


    “下官亦有同感,似乎……”縣丞欲言又止,不知為何讀完這詩他心中總有些不妥。


    “這詩隻有上闋,沒有下闕。”巍然端坐的王主考此時開口。


    二人恍然大悟,難怪看完這詩總有淡淡遺憾在心頭飄絮。


    縣丞一拍手掌:“難怪異像中斷,這詩隻寫了一半!這小子肯定藏拙了!我要找他問個清楚!”


    說罷居然從座位站起。主簿連忙拉住他,哭笑不得:“人既然不寫,肯定有他的道理。你急什麽,再說人在你武侯,還怕跑了不成。”


    縣丞焦急道:“我不甘啊!倘若詩寫全,未嚐不是第二個許未長。如此才俊豈能埋沒!”


    “說不定人家正有此意。”一直未言的王主考忽然開口。


    “此詩不全我不敢妄言,但觀其上闋,起碼也是驚州之作。他一十三四歲的寒門少年突然成名,勢必會被豪門拉攏,外物纏身。即便再天才也終會沒落。他如此藏拙,反而證明此子有些聰明,能意識到其中這點。”


    “許知天的詩詞矯揉造作,李仙緣的詩詞富有意境,哪怕沒有下闋也比前者高出一籌,誰為案首,兩位大人心中明白吧。”


    縣丞主簿相顧無言,最後對王主考拱手:“這兩位考生的評等,王大人如何看。”


    王主考袖袍一揮,在兩張試卷飛龍畫鳳寫下兩個大大朱紅楷字。


    甲


    二人皆為甲等。


    寫畢,王主考高聲道:“李仙緣為此次童生試案首!明日張榜!”


    ……


    另一邊,李仙緣姬滄海一前一後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


    “喂,你不會真要去青樓吧。”


    “不然呢,來此間十三載,不逛逛夢寐以求的青樓怎麽行。”李仙緣輕笑道。


    姬滄海忽然快走幾步與李仙緣並肩,明亮眼睛眯起,伸手去扯李仙緣臉頰:“快說你是誰?我家仙緣可不會這麽多話,這麽豐富的表情。”


    李仙緣拍開姬滄海手掌:“考完試心中石頭落地,心情自然好。”


    “你我相識是在什麽地方,我用了什麽障眼法欺騙你又被你識破,快說!”姬滄海玩鬧心起,不依不撓糾纏李仙緣。


    “不好了!不好了!”


    突兀聲音傳來,打斷二人玩鬧。二人望去,就見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少年從街道遠處氣喘籲籲跑來,高喊引起一群人注意。


    “怎麽了。”李仙緣問道。


    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少年喘著粗氣:“大牛不見了,我們找遍了都沒……”


    “不好了!不好了!”突兀聲音打斷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少年話語,就見街道遠處氣喘籲籲跑來一名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少年。


    “怎麽了。”李仙緣問道。


    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少年喘著粗氣:“找到人了,可他被打了!”


    “沒事,隻是被打了一頓。”


    “被打了一頓還沒事?”姬滄海瞪大眼睛。李仙緣二人緊跟著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兩個少年走街串巷,最後來到一條狹窄昏暗胡同。


    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一名少年在照顧靠牆癱坐,鼻青臉腫的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少年。


    帶李仙緣二人來的不知是大牛二牛三牛四牛的少年湊上前去,問道:“老二,他怎麽樣。”


    “大牛皮糙肉厚,不礙事的。”二牛戳了下不知是大牛三牛四牛的少年臉頰,疼得後者破口大罵。


    “可是……二哥。”另一名不知是大牛三牛四牛的少年道:“他是四牛,不是大牛。”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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