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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霧送走了燕芙蓉,微微佝僂著腰,返還到正秋堂時在四下無人的穿堂迎麵遇到了出門的甘露。


    甘露提著一個小包袱,臉上帶著一如往日的笑容,站在穿堂上的屏風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台階下的雲霧。雲霧迎著她的目光走上前去,同甘露麵對麵站著。


    雲霧在甘露姣好的麵容上細細打量,雖然是當年同時跟著夫人的小姐妹,她倒像是第一次發現甘露模樣生得好,尤其一雙眼睛,流光溢彩一般,盛著不容人忽視的野心。


    雲霧眼巴巴地看著甘露,有些期待地說道,“你還回來嗎?”


    甘露想不到她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原本鬥誌昂然的氣勢一鬆,眉眼也和順了一些,同往日沒什麽不一樣地溫柔笑道,“說什麽傻話,隻是奉夫人的吩咐,到棲霞院幫著補補東西,不日就回來了。”雲霧胡亂點了點頭,甘露見她沒話了,便越過她向外走去,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雲霧幾乎是貼著甘露的耳朵,悄聲說道,“你做下這樣的事,值得嗎?”


    甘露拎著包袱停下來,沉默片刻才轉過身來掩著嘴笑起來,說道,“你才關了半天禁閉,就神神叨叨起來,說些教人聽不懂的話。”


    雲霧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霧兒雖然膽大,做事魯莽,卻一直是個害怕受打受罵的慫包。她也許聽了某些人的讒言,一時衝動,偷偷拿了狗血回來,卻未見得有膽子真的去做。”


    甘露露出惋惜的神色,說道,“可惜她想不開,吞了金,若是還在,一定很欣慰平日裏欺負她的雲霧姐姐這麽不遺餘力地替她翻案。你既然這樣說,想必知道是其他人做的了?你且說一說,是其他什麽人?”


    雲霧被她的話刺得眼睛通紅,張口便說道,“我看事後最著急逼迫霧兒認罪受罰的你,就很是可疑。”


    甘露一點一點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麵無表情地看著雲霧,眼底冰冷的光芒一閃而逝,說道,“你倒來評判起我來了。不要以為我平日裏讓你三分,就是怕了你。如今這樣無緣無故地冤枉我,你可有什麽證據?”


    雲霧破罐子破摔一般,語速極快地低聲說道,“你昨天值夜的時候,拖著雨花與另一個小丫鬟給夫人描花樣子消磨時間,雨花早些時候就說過要給夫人做一雙月月紅的繡鞋,又向來一根筋,做事專注,沒有留心外間的煙兒也是可能的。等你和雨花聽到動靜帶著人跑到中庭夫人處,煙兒隻需要跟到你們身後就洗脫了嫌疑,是不是?”


    甘露聽她說完了,並沒有露出慌亂模樣,反而將兩隻手盤在胸前,語氣更加鎮靜的說道,“我姑且算你這沒有任何證據的推論成立罷了,退一萬步說,即使真的是我大費周章地做了此事,平白無故我為何要陷害一個小丫鬟?這與我有什麽好處?”


    雲霧不妨她這樣****,一時答不上來,雙手緊緊握成拳,語句淩亂的說道,“也許你是要把雪芽打壓下去,也許你就是看霧兒不順眼……”


    甘露不屑地哼了一聲,將自己方才斥責雲霧,過於激動之時從臂彎裏掉落的包袱從地上撿起,說道,“一派胡言,在這正秋堂裏的一畝三分地,還需要踩著一條人命才能讓我爬上一個唾手可得的位置?”


    她低著頭,拍打著包袱上並沒有沾染上的灰塵,說道,“你所謂我才是幕後黑手的結論從一開始就不成立,我也從來沒有要故意陷害什麽人,隻是站在岔路前的時候,做了有利於我的選擇罷了!”


    雲霧說她不過,有些歇斯底裏地說道,“你不怕我告訴夫人,不需要什麽證據,隻要她懷疑你,就夠了!說到底,咱們不過都是這正秋堂裏的一個擺設罷了!”


    甘露盯著雲霧看了片刻,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雪芽當著眾人頂撞夫人的時候,你沒說話,如今不過是泥菩薩過江,隻比那吞了金的霧兒好一些罷了。你以為同夫人說些沒有證據的話,把別人拉近泥潭裏,就能掩蓋住自己了嗎?”


    她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別做夢了,霧兒吞了金,雪芽又大鬧了一場,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蠢樣,鬧得整個院子裏都沸沸揚揚的,你猜,夫人這時候在想什麽?”


    雲霧絕望地看著甘露,伸出手來要拉甘露的衣袖,甘露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手說道,“夫人在想,頂撞我的這兩個正秋堂裏的擺設,我是賤賣出去能收回一點成本是一點呢,還是索性砸碎了聽聲響圖個開心呢?”


    她刻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我猜是砸碎了,誰讓這兩個擺設會說話喘氣兒呢?”


    雲霧再也聽不下去,含著淚水轉過身子向著正房去了。


    甘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等她走遠了,緩緩抬起手來把自己的包袱胡亂拍打幾下,緊緊攥在手裏,低聲對自己說道,“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不走到最後,誰就能一口斷定我甘露便隻是丫鬟命!”


    雲霧到了正房裏,天色很有些暗了,卻沒有掌燈,她逼著自己揚起一個笑臉,進門便說道,“夫人,鬆煙姐姐已經上了車,您不必擔心了。”


    見夫人靜靜坐在暗處,沒有答話,雲霧心裏忐忑,卻若無其事地去點燈,忽然聽到夫人聲音幹澀地說道,“你不想死吧?”


    雲霧渾身冰涼,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嚇得說不出話來,又逼著自己從喉嚨裏擠出話來說道,“婢女……婢女不想!”


    無論如何,這一天終於過去了。霧兒是戴罪之身,又是吞金自盡的,連一張蔽體的席子都是鬆煙特意囑咐的恩典,讓粗使仆婦卷了出去,請人扔到了亂墳崗裏,她的身後事便就這麽了結了。侯府裏的丫鬟仆婦們做完這一天的差事,回到後罩房,或是群房裏難免背後議論起來此事,還必要啐霧兒一口,說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到了夜間三更天,正秋堂後罩房已經再沒什麽動靜了。最西側的房間,了無困意,精神異常亢奮的雪芽像看著仇人似的,眼睛通紅地盯著立在門口,防備著自己的雲霧,“你和她也是一邊的?”


    雲霧想著方才鬆煙與自己說的話,聽到她這麽說,呆滯地問道,“你說哪個她?”


    雪芽啐了一口,說道,“你揣著明白,裝什麽糊塗!不就是正房裏住著的那個!”


    雲霧守在門口一動也不動,半晌才說道,“今天白天鬆煙姐姐回來了,甘露走了。”


    雪芽煩躁地說道,“你這時候扯她們做什麽?你怎麽不明白?咱們得寫信到青州去,把這些事一一告訴夫人!”


    她口裏的夫人,指的是燕芙蓉的母親,燕夫人。雲霧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沒有答話。雪芽已經自顧自說道,“怎麽寫呢?小姐可能被髒東西沾上了?抑或是有那長相同小姐一模一樣,趁我們不注意,替換了進來?”


    雲霧靜靜地看著雪芽胡言亂語,並不答話。


    雪芽忽然又叫道,“霧兒!霧兒!拿紙筆來!”


    雲霧走過去把紙筆遞給她,便忍不住背過身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雪芽剛寫了幾個字,握著毛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怔怔的說道,“霧兒已經死了。”


    雪芽又重複了一遍,把手中的毛筆狠狠摜到地上,自己抱著頭手足並用爬到了床上角落,發著抖說道,“不是我讓她去的!不是我讓她去潑的!霧兒,都怪甘露,你找她去,是她逼死你的!”


    她流著淚小聲說道,“別來找我,我不想死……”


    雲霧走過來,給雪芽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別怕,沒人會死了,她……夫人與我說了,隻要咱們兩個乖乖守在這個房間裏,裝聾作啞,就能活下去!”


    她伸出手緊緊地抱著雪芽,說道,“你哪兒都不去,一個字都別說,我們就不用死!”


    隻是困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了此一生罷了。雲霧哄著雪芽安靜下來,眼睛裏流出兩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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