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問莫瑞伯爵為何不會到這裏來,莫瑞說比起這個鄉下地方,他更需要在女王身邊才能謀得利益,特別是出了那件事後,他就更不願到這個勾起傷痛記憶的地方。他經常呆在離熱桑雷很近位於布拉熱那的府邸,艾蓮娜也跟隨他住在那兒,他每去一個地方都會把艾蓮娜帶在身邊,但遇到出訪有敵意的邊區,艾蓮娜就會被送到史伯利來


    。


    “……她喜歡這個地方勝過皇宮,雖然伯爵不喜歡來這兒,但艾蓮娜小姐在這裏生活的很快樂。這裏的田間風光很美,是孩子們的天堂,她找到一些你小時候玩過的玩具,還問過我城堡裏是不是住過其它的小孩兒,我說伯爵的妹妹曾在這裏,直到她去了修道院……”


    “噢,莫瑞……”我沮喪的告訴他:“她討厭我,甚至想把我趕出這兒……”


    莫瑞沉默了一會兒,說:“艾蓮娜很愛她的父親,任何女人,能夠吸引他注意力的,都會帶給她危機感,她不能忍受伯爵重視其他女人勝過她自己……”


    “可他不是她的父親,她的父親是——”我的嘴半張著,欲言又止,莫瑞則苛責的看著我,“朱麗愛娜小姐,事到如今你還是想要包庇那個男人嗎?”


    我怔愣著不知該說什麽,心在一點點加速跳動,隻聽莫瑞說道:“事實上……伯爵已經知道艾蓮娜的親生父親是誰了——”


    “你說什麽,莫瑞?”我的聲音輕弱的幾不可聞,此刻有一個我所懼怕的黑洞正在越擴越大,讓我千方百計想要回避的事實逐漸曝於陽光下。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朱麗愛娜小姐,隻有你自己認為你的秘密保存得足夠好。你在自欺欺人,我的小姐,我管理整座城堡,不可能不知道哪些人在做些什麽百煉焚仙。你讓那個小馬僮偷偷把後門打開方便他潛進來……”


    我倒吸一口氣,“莫瑞……”


    “我知道他是以前在這兒的一個騎士,朱麗愛娜小姐,你怎麽能跟那些下階層危險的武士來往?更何況他還是個浪蕩鬼,曾經背叛過伯爵……”


    “這麽說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發生什麽事,你們就在我眼皮底下媾合我卻不能阻止,我為你感到痛心,可是如果硬要阻止你你恐怕就像那次一樣跑出城堡再也不回來,或者被這個危險的男人誘拐走,勒索贖金……”


    “他才不會這麽做,他是個真正的騎士!”我忍不住反駁他。


    莫瑞搖搖頭,“如果他真是個騎士,他就不會勾引淑女小姐,他所毀滅的東西還不夠多嗎?”他看起來既憤怒又激動,我相信這些話已經憋了好幾年直到他可以親自在我麵前講出來


    。


    “那是我自己造成的,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憤怒的說。


    莫瑞隻是歎氣,似乎仍在怨我執迷不悟,“你說伯爵也知道了,這是怎麽回事?你告訴他的?”我又追問他。


    “我不能不告訴他,當你懷了身孕痛苦的躺在**,我還能再隱瞞任何事嗎?”


    “那麽安德裏亞斯呢?他在哪兒?為什麽不來找我?伯爵做了什麽事?”我一口氣問出所有的問題。


    莫瑞沉默半晌,終於說出答案:“他派人把他抓了起來,關進地牢,就在你被囚於塔樓的時候。”


    “可他還拷問我那個人是誰?”


    “他不確定你到底跟幾個人來往,事實上連我也不確定,林斯德爾的那些人都有嫌疑,你的所作所為快把他逼瘋了。”


    我想,哦,是的,那時候他看起來恨不得掐死我。突然我想到那個象征著恥辱的貞操帶鑰匙,我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也許安德裏亞斯並沒主動拋棄我,他們從他身上找到鑰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伯爵立刻就明白他才是奪走我貞操的男人。


    “後來怎麽樣?他殺了他?”我的手心冒汗,緊張的揪扯衣襟。


    “他沒有,雖然他幾乎可以。你被送到修道院以後,伯爵把他從地牢裏放出來,給他一把劍,同他決鬥……”


    “伯爵同他決鬥?”我嚇了一跳,不能想象弗雷安所做的事。


    “……他們冒著大雨在泥濘的地裏拚死打鬥,像兩隻狂怒的獅子,伯爵對那個男人冷笑:‘既然你已經留了種,現在就該滾回地獄去!’,我從沒見他那麽暴怒的樣子……他們互相攻擊,但他完全不是伯爵的對手,我必須說情勢對他很不利,他已經被折磨了好幾天,恐怕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他還繼續折磨他?”我聽得心都要碎了,如果那時候我在場,一定會粉身碎骨也要拖住他們。


    “你不能怪大人,他完全為你的名譽著想,在場的那些騎士每個人都想取代他殺死領主的敵人


    。他最終被打倒在地,我必須說,他支撐的時間足夠說明他是個強硬的男人,我沒見過一個敢直麵伯爵報複的人,通常他們在他發怒之前就會顫抖的跪地求饒……”


    “哦,上帝!他真的死了?”我幾乎要忍不住胸腔中泛起的那股撕裂感。


    “我們都以為他死了,滴水未進幾日,又受了那麽多傷,他躺在地上的樣子看起來一點生機都沒有。可是伯爵派人查看時竟然發現他還活著……”


    “然後他怎麽辦?”我緊張的問龍霸九霄。


    “別擔心,我的小姐,他的頑強還是為他贏得了生存的機會,伯爵讓人把他丟到樹林裏,給他留下一些水和食物,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伯爵本打算在戰鬥中直接殺死他,但即使再痛恨敵人,大人也不屑去殺死一個昏迷的男人。”


    我的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下來,“是的,是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我的心中泛著悔恨、痛苦、不甘乃至憤怒,沒想到在我身後發生了這麽多事,而我竟一無所知。


    我看著莫瑞,即使他愛我,他也並不能理解我心中複雜的感情,對他來說,忠誠淩駕於憐憫之上;而對我來說,我的心中尚有一隅保留著對安德的愛,就算我們沒有機會再在一起,我還是會為他祈禱,祈禱他能活下去。


    盡管艾蓮娜口口聲聲說伯爵不會到史伯利來,我仍然相信弗雷安會回來的,回到他和我小時候生長的家來,隻要那還能稱得上一個家。


    我察看了城堡裏的環境,簡直是糟透了,我諷刺的在心裏想,哪會有一個大人物把自己丟到這種鄉下雞窩來。大廳的地板上散亂著腐朽的燈芯草、動物骨頭甚至是人畜的糞便,吊燭掛得歪歪斜斜,桌椅倒塌傾頹,看起來像有一整支軍隊肆虐過。在到儲藏室一看,我馬上找到劣質的餐飲源頭,發黴變質的小麥、肉和圍滿蒼蠅的奶桶……廚房堆積著未洗刷幹淨的餐盤,女傭懶惰的睡在長凳上。馬廄裏的馬除了艾蓮娜的那匹“愛神”之外,其他的都瘦骨嶙峋,奶牛奶漲得嗷嗷叫,糞坑裏積滿了未及時清除的汙物……整座城堡像個垃圾場。


    我找出賬簿,發現那上麵的記錄也混亂不堪,莫瑞說他必須找一個新的管家來取代記憶漸失年老體弱的他,但那必須請示伯爵


    。


    “不必了,莫瑞,我就是現成的人選,我會自己管理這座城堡。”我從莫瑞手中接過鑰匙和管理員的印章,然後迅速的召集所有仆人,他們都因老管家無力監督而變得懶散怠惰。


    “從今天開始,羅根先生的管理職權交到我的手中——”我看著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眼神,補充道:“當然,這一切都經過了法魯昂伯爵的同意,我是他新任命的城堡管理者。”


    “誰允許你在我的城堡裏大放厥詞?”艾蓮娜適時地衝下樓梯來到我麵前,憤怒的瞪著我:“滿口謊言的女騙子,我父親絕不會雇女人來管理他的財產!”


    我咬牙看著她,噙著笑說:“你可以相信他的確授意我這樣做了,而且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到史伯利來,到時候他會親自檢視自己的財產變成什麽樣子。”我的眼角餘光掃視過臉上變色的仆人,相信他們一旦聽到領主即將到來的消息,手腳就會勤快許多。


    艾蓮娜把腦袋一橫,掐著腰說:“我才不信呢,你休想使喚這裏任何人,他們隻聽從我的命令,如果你敢偷盜這裏的錢財我就會立刻把你送上領主法庭製裁!”


    “噢?誰來充當法官作出判決呢?”我笑著說,沒有伯爵,根本就不會有法庭。


    “當然是莫瑞!”艾蓮娜不甘心地說。


    “你大概沒聽清楚,作為伯爵的代理人,羅根先生的年紀和體力都已不複勝任,因此他把這個光榮的使命交給我了,由我來擔當一切責任,自然包括審查所有的案件,我相信這裏急需有人維持公信,重建所有的秩序。安東尼會負責幫助我,我們完全按照舊有的伯爵所製定的法律來執行——”我對大廳裏的所有人說:“當有人偷懶怠惰,不服從命令管製,或作奸犯科,就像艾蓮娜小姐所說,趁主人不備偷偷將城堡裏的值錢物品拿到市場上去變賣得錢,他們將會依據自己的罪行輕重而得到懲罰,作為伯爵的代理人,我有權判處為惡者死罪,輕罪者鞭笞示眾……”我嚴肅的宣布自己的一切權力,似乎不顧艾蓮娜越來越憤懣的目光。


    “……從明天開始,所有的人就要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我不會過度的勞役各位,但你們必須把以往所積欠的工作逐一做好。我會清查城堡裏的所有賬目,以確保伯爵大人沒有損失他的任何一項財產,你們最好相信我說的話,我管理城堡已經好幾年了,經驗足夠讓我輕易分辨任何瑕疵,因此我不希望看到故意的藐視命令和抵抗行為,或者是濫竽充數、以次充好的僥幸心理網遊之冒牌npc


    。對於工作積極有突出貢獻的人,我還會獎賞他,並且擢升他的職位,隻要在我的管理下,一切努力將得到應有之償。”我極力發揮從容威嚴的氣度,我知道隻要我露出一點馬腳就會被這些見風使舵的人識破,但幸運的是,我所受的教育從來就沒可能使我在下人麵前膽怯,我從在場之人的神色中看出我的話正得到他們的信服,除了艾蓮娜。


    仆人都被遣散後,艾蓮娜瞪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會付出代價的!若我父親回來這裏,他會把你這個篡奪權力的女人攆出城堡,讓你分文不剩,隻能靠乞討度日!”


    我彎下腰,笑眯眯的對她說:“噢,你不是很懂事理的嗎?一個聰明的娼妓會懂得如何取悅她的主人,不是嗎?”


    看著艾蓮娜怒衝衝的離開我,我在心裏盤算著,我該如何贏得她的心,還有,我必須讓她改掉這霸道頑劣的性格,她得真正的像個小淑女才行,我的女兒絕不能像隻染滿泥濘的鄉間小哈巴狗。哦,上帝!我開始明白小時候莫瑞為何總要跟在我身後喝斥我的那些不受禮節的行為了,曆史總在重演,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壞。


    第二天一早我便開始指揮整個城堡的清理工作,把腐爛的燈芯草清除出去,割曬新草,擦拭地板、大門和窗上的汙垢,把壞掉的燭台拿去修理,然後我發現蠟燭的數量也不夠了,城堡裏摸黑過日子居然成了習以為常。我吩咐小廝清掃馬廄,刷洗所有馬匹,添上新的飼料,廚房的女工被叫去為那些快要崩潰的母牛擠奶,園丁花匠加緊修繕花圃和籬笆。我叫人清點出壞掉的桌椅餐具,然後親自去市場采購必需品,我還為過冬而買了幾張新的地毯。


    我很快發現錢不夠用了,莫瑞已經將近一年沒有去巡視佃農,關於土地收成的記錄也是一塌糊塗。我隻得親自騎上馬,走上整整一天的路挨家挨戶的檢視佃農們的房屋,並且向所有地產管理者收租,在安東尼的武力威逼下,沒人再敢私藏納垢中飽私囊。金庫一點點充實起來,我從未體會過這種從自己手裏流進財源的快感,自從我的身份改變後,這方麵對我尤為重要起來,我時刻提醒自己已不再是一名嬌生慣養的貴族小姐,我得想辦法積累自己的財富,說不定哪天我就得依靠這些謀生。


    當艾蓮娜屢次含沙射影的指責我偷竊金錢,我就把她叫到書房,把所有的賬本都攤開在她麵前,告訴她可以自己對那些出入項目。這目不識丁的小家夥居然冷著臉裝模作樣的看,隻是我確信她看不出任何名堂,卻不想輕易放過我且露出些微弱點


    。於是我好心的指點她,裝作向上級匯報情況那樣詳細地說明每個條目,並教她簡單的運算。令我吃驚的是,她的確學得很快,我滿以為她會因為不屑和怕顯露自己不足而拒絕再插手這檔子事,但事實相反,艾蓮娜很嚴肅地坐在那裏,趾高氣昂的聆聽我的解說,然後冷靜地思考,倨傲地指出不足。她並不放過任何可嘲笑我的機會,盡管她絲毫沒有切入任何問題的重點,但我還是裝作她真正發現了可以改進的地方而稱讚她,然而就算我讓了步,她依舊是維持著對我不屑一顧的姿態。


    我足足忙活了半個月才將事情初步導入正軌,那些狡猾的地產管理者其中一位因擅自抬高地租壓榨佃戶被我鞭笞示眾,一個試圖將鑲有寶石的馬具偷拿出去賣的仆人被打了一頓攆出城堡。我必須狠下心來懲治那些背主謀私的惡仆,獎賞忠誠勤勞的人,以前我總是旁觀父親和弗雷安做這些事,兩任伯爵都因公正而建立了自己的威信,但我沒想到這些事並不是那麽容易做正確的,我必須不斷聽取莫瑞的意見,並深深體會到秩序變壞後是多麽可怕的事。父親失蹤那一年領地內幾乎亂了套,歹徒猖獗,商旅不行,橋梁坍塌,道路也被毀壞,莫瑞告訴我,這都將導致流入我們手中的財富減少,並危及領主的信譽和統治。


    現在我體會到弗雷安為重建父親死後的秩序而付出的努力,當他回來後一切都變好了,時至今日,我不再覺得懲處一名作惡者是殘忍的事,一個領主必須擁有捕捉信息的靈敏的耳朵、分辨是非的銳利的眼睛和篤信正義充滿公正的心靈,他必須保障所有人的生活,賞罰分明,因為所有的人都依賴他。


    清潔的工作完成後,城堡裏的空氣變的舒爽多了,我在每個人的臉上看到愉快的微笑,仆人們起初抱怨連連,但度過最初的難關後大家也都明顯有了幹勁天目最新章節。安東尼高興的告訴我,他現在非常樂意在一天的巡視工作後進入主堡大廳吃晚餐,所有的人都注意到環境的改變而變得信心十足起來。


    然而飲食則是下一個要解決的重要問題,我已不能忍受城堡裏劣質的烹飪技術和匱乏的儲藏品,衛生條件變差也曾不斷引發疾病。我開始帶領女仆們把變質的糧食清除出去,從佃農那裏征收來的小麥、黑麥被運至磨房裏磨成麵粉,我親自監督烘製麵包和加工黃油、奶酪的過程,並派人從河裏捕捉魚來醃製,好在酒的儲量尚且豐富,我篤信能憑借自己的記憶使城堡恢複昔日的生活。


    一天早上,我宣布大家組成狩獵隊到林中捕獵,人們的精神立刻振奮起來,就連艾蓮娜也擺出一張興奮的麵孔。我見到她騎在愛神上,腳下跟著小狼和獵犬,皮手套上站著一隻蒙著頭罩的鷹隼,那副嚴肅的架勢仿佛一個即將叱吒戰場的勇士


    。


    那天我們的收獲及其豐盛,男人們不僅為了獵取過冬的物資而大顯身手,更把這當成種難得的娛樂遊戲。而我的注意力從來都不在那些發出歡呼聲的騎士們身上,我仔細觀察著艾蓮娜,看她擺弄小弓箭射殺蒼鷺,那馬背上矯健且生機勃勃的小身影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看到她在射中獵物後發出的小聲尖叫以及展露的笑容,我怦然心動的感覺到她是個多麽漂亮的女孩兒,而且是我的女兒,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充溢我的心神,如果她也能對著我微笑就好了。


    那一天突然降臨的事實在令人措手不及,當我在廚房裏忙碌一整天,把整個城堡的女人都召集起來準備一份豐盛的晚餐,我根本沒想到我的努力很快就派上了用場,那天日落時分伯爵和他的騎士們奇跡般的出現在史伯利城堡郊外的大道上。


    我聽到安東尼的報告後奔上城牆,在秋日安詳的夜風中,我模糊地看到金紅色的夕陽餘輝籠罩著大片寂靜的山林以及不遠處那蔓延在山道上的隊伍,盔甲的反光耀眼奪目,穿透了昏暗的峽穀幕障,色彩鮮豔的三角旗幟高高擎立在風中,威武的飄展著,還有每隔一段路那熟悉的號角聲,一聲聲通令著城堡領主歸來的消息。


    我的耳邊響著士兵們歡呼的聲音,史伯利的每個人無不興奮於伯爵的到來,雖然我為管理城堡而發布的虛假信息真的應了驗,但這對我來說絕稱不上好事。


    我奔進莫瑞的房間,氣喘籲籲的對他說:“他回來了,莫瑞!”


    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早有人通知了他,他正因這消息而興奮著,“感謝上帝,這真是奇跡,朱麗愛娜小姐,難道你不高興嗎?”


    “是的,我當然高興見到弗雷安,如果我真的是朱麗愛娜的話!”


    莫瑞狐疑的望著我,我忍不住踱了跺腳,拉扯著自己的頭發說:“拜托,莫瑞!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弗雷安根本認不出我來!”


    “給他時間,他會相信的,你為什麽不把一切都告訴他?”


    “噢,上帝!如果可以,我當然會,可莫瑞,他是伯爵!是法魯昂的領主!一個隻聽信於自己所見的傲慢男人!如果我能讓他安靜下來虔誠的聆聽一個毫無地位的女人的荒誕說詞,他就絕不是弗雷安!他會認為所有的事都是憑空捏造出來羞辱他的謊言,他會因此而殺了我


    !”


    莫瑞搖搖頭,看起來有幾分動搖但依舊對我說:“不會的,他是你的哥哥……”


    “從前是,現在不是……”我苦笑著,“你該記住我現在的名字,我是阿黛爾·克洛維,呂弗商人的女兒……”


    他臉上的皺紋再度加深,喃喃地說:“上帝,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把我搞糊塗了……朱麗愛娜小姐……我要好好想想到底發生過什麽……”


    我歎了一口氣,莫瑞已經不再像我小時候那樣反應靈敏頭腦清晰了,以前他總能遊刃有餘的處理我惹出的各種麻煩,而現在這個老人的背和雙手已不能再護衛我任何事。


    我忽然想到我必須冷靜而鎮定的麵對他,絕不能露出絲毫怯弱,我已不能再躲藏在任何人身後了重生之超級強國最新章節。再次登上城樓,我逼迫自己微笑著迎接那匹逐漸逼近城堡大門的黑色駿馬,以及馬背上高昂著的越來越清晰的騎士身影。


    艾蓮娜發出一聲歡呼,她轉頭看著我,依舊是不懷好意的說:“我父親回來了,阿黛爾,你不去迎接他嗎?”


    我笑了笑,“我在上麵迎接他,這裏看得很清楚。”


    她輕嗤一聲,“你是害怕吧?瞧,你的手在發抖呢!”她敏銳的眼睛盯著我露在袖袍外的手。


    “哦,恰恰相反,我喜悅得難以自抑呢!”我故意說反話,她抄起手臂,眯著眼睛對我說:“他會獎賞這兒的每個人,除了你!”我的心跳了一下,她繼續得意的說:“我早警告過你了,別插手城堡裏的事,無論你將這裏管理得多好,你是一個女人,而我父親絕不會容忍他的女人管理他的財產,他會鞭打你並把你趕出史伯利,不過我想那對於你來說並不是最可怕的事,你早就由那些賬本裏賺得不少金幣了吧?”


    我的臉發燙起來,她仿佛是說中了我的心事,艾蓮娜那張鋒利而直擊要害的嘴這段時間我已領教多次,每次我都輕描淡寫的應付過去,不過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得意的再次打擊我了,因為她的救星就要來了。


    有一刻我曾想過趁著混亂悄悄溜走,大批的馬隊忽然抵達使得院子裏亂糟糟的,到處是馬嘶聲,人聲嘈雜,牲畜亂竄,狗在狂吠,地上塵埃飛揚仿佛一個世紀也不會落下,在這時候即使一隻熊要想趁人不備溜出城堡也絕非難事,可我很快就打消了念頭,我費了千辛萬苦回到史伯利絕不能輕易投降,這裏有我的家、我的親族,除非死亡,否則再也不能將我和這裏分開


    。


    我忙著找安東尼,院子裏到處都是身穿盔甲的武士,忽然,一聲尖利熟悉的嘶叫衝進我的耳朵,我好似看到一隻類似老鼠一樣的黑影飛速的朝我竄過來,還沒反應過來,那個東西已抵達我的腳跟並順著我的小腿爬上大腿,跳到我手臂上。我嚇了一跳,急忙要甩脫那不知是何物的黑影,可它死死抱緊我的手臂並發出唧唧的叫聲,我低頭一看,驚喜地看到那是我的小猴子蕾琪,我被人綁架出奧弗雷時它正在馬廄附近的草地上玩,這可憐的小東西從那天就跟我失散了,我還以為它已找到了新的主人。


    我把蕾琪抱在懷中,它那大眼睛裏似乎要溢出淚水,我連忙哄慰它,讓它知道我絕沒有想要拋棄它。


    正在我們互訴重逢之情時,一道低沉而帶著諷刺意味的聲音猛然從我身後傳來——


    “我相信你見到這隻猴子會比見到我更高興!”


    我轉過頭,充滿預期的看到伯爵站在我身後,俊挺的臉上掛著笑,表情一如他所慣常攜帶的鋒芒畢露的武器。


    他比安東尼高出許多,回到史伯利後我已習慣安東尼是這裏體形最高壯和最有地位的騎士,當我必須揚起臉來麵對伯爵鋒利的目光和看似不通人情的貴族化的臉,我感覺原先好容易積累起來的勇氣瞬時少了一半。


    我輕聲說:“歡迎你回來,爵爺……”


    他露出一個清晰的笑容,“但我不記得我曾讓你在這裏迎接我,如果我派去的人忘了把你送到正確的地點,那我該毫不留情的懲處這辦錯事的人!”


    “我的確去過奧弗雷了,”我連忙解釋:“可是出了點小意外,這些事說來話長——”


    “我很願意聽你解釋,阿黛爾,”他點點頭,“在一切安置妥當之後。”


    他說完,便絲毫不留戀的離開我,我愣在原地,忽然覺得先前的諸多想法很可笑,尤其是我看到在不遠處艾蓮娜熱烈的投入伯爵敞開的懷抱時,那幅畫麵仿佛更加嘲諷了我,譏笑我竟把自己想成一個多麽重要的人,事實上我隻不過是一項他需要確認的沒有流失的財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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