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幸福的醒來,迎接第一個美妙的返鄉之日,傭人們幫我打掃出房間,我舒適的躺在城堡的一間大屋中,品味著身在家裏的感覺。


    忽然,我感到腳下有些異樣,一些冰冰的東西跟我的雙腳親密接觸著,不好的預感粉碎了這個早晨的和睦氣氛。我尖叫著一躍而起,被罩飛到地上,那些可惡的象征邪惡的東西正在我**緩慢悠然的爬行。


    一二三,三條蛇,活蹦亂跳的蛇,我的臉漲得通紅,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惡作劇。


    一雙小手掀開床尾垂落的幔帳,艾蓮娜洋洋自得的站在那裏,“噢,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的寵物們,它們不僅可以用作菜,還可以快速的叫醒一個貪睡的懶蟲!”她嘻嘻笑起來。


    等我穿戴好,愛蓮娜又不見了蹤影,整個城堡都找不到她,我想這和昨天的情形相同,她又溜出城堡和那群佃農的小孩兒們玩耍了,他們組成一支強盜團夥玩起沿路打劫的遊戲,安東尼則告訴我愛蓮娜是附近所有孩子的領袖,他們要在清晨到田裏去打田鼠。


    我找到莫瑞,他因為腿腳不靈便而依舊坐在壁爐前的椅子上,他告訴我自從他去年夏天中過一次風後,行動起來就很不方便黑客。


    “我感到非常遺憾,如果我肯聽從你的勸告,就不會發生這麽多悲慘的事了。”


    “事情都過去了,我的小姐,重要的是你已經回來了。”他慈愛的摸摸我的頭,“我想你已經見到她了?”


    “愛蓮娜?”我歎了口氣,“是的,她是第一個從小路上‘迎接’我的人,我簡直不敢相信她是我生的,我以為我生了一個男孩兒。”


    莫瑞笑起來,“她的確像個男孩兒,可是別太苛責她,我的小姐,她和你小的時候一樣好動,且好勝心強烈,什麽有趣的事都不肯放過……”


    “但莫瑞,看在上帝的份上,她那套叫罵人的詞匯實在叫我大開眼界,她還拿著武器攻擊我,老天,那不是孩子們玩的玩具,是一把真正鋒利的武器,你該看看她那危險的架勢,如果她真的殺死一個人我都不會感到吃驚


    。”


    “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愛蓮娜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我不相信她會作出傷害別人的事……”


    “噢,活潑可愛?”我譏誚的重複著。


    莫瑞吞咽一下,為難的說:“我以為你會很想見到自己的孩子。”


    “我的確想,可我不能忍受她變壞,伯爵究竟是怎麽教導她的?”我把譴責的話鋒指向弗雷安。


    莫瑞的顏色變了變,“你見過他了嗎?你的哥哥,他很少來這裏。”


    “為什麽?”


    “你知道為什麽,如果你曾沒有機會想這件事,現在則可以好好想想了。”莫瑞苦澀的告訴我:“在你離開後,這裏改變了許多,你會看到史伯利不像以前那麽繁榮了。他不喜歡再到這兒來……”


    “是的,他是個驕傲的男人,不能容忍這裏發生的醜陋的事。”


    “不,孩子,你的想法還是那麽固執。”莫瑞不讚同的搖搖頭,“你要知道他是你的哥哥,他愛你,除去名譽,他不能承受你的死帶給他的打擊,自從老伯爵夫婦相繼離世,你是他唯一的親人,你不能想象他失去最後一個手足而產生的絕望。”


    我愣了好半晌,莫瑞的話在我的腦海中重複了好幾遍,我想著,會嗎?在蒙特福德他看起來好的不能再好,他四肢健全,身體健康,往日的風采不僅沒有半分受損甚至更加突出。我把我在被伊莎脅迫逃亡的路上遇見他的事告訴了莫瑞,但沒有對他說那個大膽而羞恥的夜晚,他默默聽著我的訴說,我從他的眼神中分辨出幾許深深地感動和渴望,他渴望見到他,見到他的領主,伯爵。


    “沒有我,他可以活得很好,我懷疑那會有什麽改變。”我帶著一份怨恨的形容自己的處境。


    莫瑞深深地歎了口氣,雙眼泛紅,我感覺他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仿佛有什麽難言之苦


    。我走到他麵前,跪下來,伸出雙手捧住他置於膝上的手,幫助他停止顫抖,央求著說:“告訴我吧,把一切都告訴我,五年前,在我走之後發生了什麽事?”


    他抬起頭,眼神伸向遠方,嘴裏則喃喃的道出一切他所能想到的:“……當我冒著風雨趕到那兒,你已經停止了呼吸,我見到他一手抱著一個渾身是血不住啼哭的嬰兒,一手握著那染著血痕的劍,我嚇得幾乎失去知覺,我知道最可怕的事發生了,你像你的母親那樣因生產而死,林賽家的兩個女人都遭遇了同樣的詛咒。


    他把那個孩子交給我,我必須逼迫自己回轉意識,照顧那個可憐的才出生就失去母親的孩子,可我卻不住的回頭看。他不許任何人接近你,隻有他自己,他坐在床前把他最重要的妹妹的屍體抱在懷裏,他緊貼著你的額頭,我聽到他低聲念誦著祈禱文,他把牧師也趕走了,親自為死去的親人祈禱最臥美人膝。


    他在那所林賽家族興建的修道院建了一座地下墓室,最初的幾天,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墓室裏,那可怕的神情任誰也不敢接近他。就這麽過了好幾天,他不吃不喝,我以為他要陪葬自己,幸好沒有更多悲慘的事發生。等他從那裏出來,我從未見過那麽糟糕可怕的樣子,頭發淩亂,胡子拉碴,衣服也鬆垮著,像個被關在牢裏的戰俘。他接過我手裏的孩子,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踢動雙腿哭喊著要奶吃的嬰兒,他的外表雖狼狽,但那張堅硬的臉上依舊未顯露分毫的喪氣。他撫摸著嬰兒的臉說:‘愛蓮娜,她是我的女兒,從今天開始她和這修道院一點瓜葛也沒有。’”


    “他是為了挽回我的名譽。”我插入道。


    “我想他是為了更好的保護那個孩子,多虧了愛蓮娜,她撕破喉嚨的大哭,不斷的哭,誰來照顧她都不停止,除了伯爵,他必須在她醒來把她抱在懷中,用手指沾著羊奶給她吮吸,隻有那樣她才停止哭叫。她似乎隻認同自己的親人,她完全不像個早產兒,那麽有精神,幸好她為找奶吃吵鬧不休,我們的生活都必須以她為中心,這使得他一時沒有辦法展開他迫不及待的行動。”


    “行動?”我愕然的重複。


    “是複仇,他要向那晚襲擊你的埃卡什那一夥兒人複仇,在他關在墓室裏的那五天中,他規劃好一切,等他從地獄歸來,他迫不及待的要令那些仇敵付出代價。可是他獨獨沒有料想到我們還有愛蓮娜,他的小外甥女需要他,即使他武裝好自己渾身殺氣的準備跨上馬討伐敵人,她也不肯離開他的懷抱,他隻有卸下盔甲好好的哄她。小娃兒拖住了他的腳步,要一個大男人不眠不休的照顧一個小嬰兒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你知道,他一個不慎可能就弄斷新生嬰兒那柔軟的骨頭


    。”


    “我的確不能想象,他做到了?”我抽了口氣。


    “他極有耐心,我們都沒想到他會幾小時一動不動的陪著嬰兒,讓她睡在自己的臂彎中,起初我很擔心再發生不幸,奶媽也不讚同由伯爵來看護孩子,可愛蓮娜隻認他,他也把這認同感當成自己的責任。愛蓮娜小姐出生的時候十分瘦弱,我們都害怕她活不了,可不過半年她已經完全長成一個胖小子,感謝上帝,這個在災難中降生的孩子真的是由天使送來的,這全新的生命驅散了死亡的陰影和報複的仇恨。”


    “後來呢?他沒有再向襲擊我的人複仇?”我緊張的問。


    “不,埃卡什逃走了,逃到邊界去,愛蓮娜使他的複仇心不再那麽強烈,按照他剛離開修道院時的樣子,他是要恨不得生啖敵人血肉的,他隻是派人送信過去,告訴埃卡什伯爵再度踏上法魯昂土地的日子就是他的死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當時的日子一定是驚心動魄的,很抱歉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可愛蓮娜又為什麽變成這樣?她像個完全沒人管教的孩子!”


    “那隻是她天性頑皮的一麵,我的小姐,今天晚上我保證她會梳洗幹淨衣裝整潔的坐在餐桌旁,你會看到她完全遵守一切禮儀,雖然她的頑劣勝過自己的母親,但她的優雅舉止也絕對做得比她的母親好。”


    我的臉紅了,不能相信的反駁他:“你讓我相信她是個兩麵派?”


    “她是個聰明的小孩兒。”莫瑞吃吃的笑著說。


    稍後,便證明了他所說的話,晚餐時我果然看到艾蓮娜乖乖的坐在餐桌旁,她已經洗掉一身汙泥,露出雪白光滑的皮膚,配上那梳得整齊發亮的發辮,她真的像隻純潔的小天鵝,和樹上的野孩子判若兩人。我瞠目結舌的望著這一幕,她用餐具的動作熟練自如,對付任何食物都極為有技巧,她使我想起自己小時候因覺得使用切肉刀太費力而直接用手抓食物吃的樣子。


    我坐在她對麵時,她措辭優雅的吩咐女侍為她取甜酒和毛巾,然後趁別人不注意時用一根手指拉開嘴角對我齜牙咧嘴。


    我感覺哭笑不得,看來正像莫瑞說的,她有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學,起初我認為她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麵目,但很快發現並不對我的天網老婆


    。她是個內心純淨的孩子,討厭大人們的偽裝,至於她自己,這截然不同的兩副麵孔恰恰是顯露了她的真性情。當她率領孩子們出去玩時,絕不穿淑女的裙子,也不會保持幹淨而讓別人行動拘謹,她像個真正的佃農的小男孩兒那樣全身心地投入進男孩子們的惡作劇中,他們在一起玩最野蠻的遊戲,每個孩子都視她為一份子,而我小的時候沒有傭人看護則根本不敢走出城堡,我不止一次的聽到安東尼述說艾蓮娜的‘英雄事跡’,她似乎把每一個人都征服了。


    當她回到城堡裏則恢複大小姐身份,儀容整齊舉止合宜,她似乎天生就知道因地製宜的表現自己,聽莫瑞說在伯爵麵前艾蓮娜的行為更是無懈可擊,這狡猾的小姑娘絕不會讓別人抓住她的把柄。


    看到她那雙泛著計謀的眼睛,我感到自己很笨拙,我的童年和艾蓮娜一比就相形失色,這小家夥五歲就漫山遍野的跑,還和男孩子打架,率領他們進行各種冒險,我在這個年齡一點成就也沒有,那時候我還被弗雷安的幾隻大獵狗追得滿城堡躲藏呢。我問過莫瑞,艾蓮娜一點也不怕凶悍的動物,相反,她興致勃勃的靠近他們,她甚至養了一隻狼,老天,那比獵狗可厲害多了。


    她一歲就學會了說話,發音清晰,誰教她的東西都能很快掌握,仿佛知道沒有母親可以嗬護她,當她能頑強的站立起來時就意味著一種真正的獨立了。她從不哭,莫瑞告訴我,三歲的時候伯爵把她放在身前的馬鞍上,帶著她和自己的騎士一起去打獵。莫瑞擔心了一整天,但什麽可怕的事都沒發生,小家夥滿臉髒汙的回來,懷裏抱著幾隻獾,這血腥的遊戲絲毫沒嚇著她,反而讓她興奮得一晚上都在學狼嚎。


    最近的事是在她五歲生日的時候伯爵送給她一匹小馬駒,她裝扮成騎士的樣子入宮覲見女王,對著每個大人物裝模作樣的行禮,那股鎮定自若的樣子立即引起了女王的注意,那個好戰且喜怒無常的“血腥瑪麗”對她十分感興趣,並賜給她“禦前侍童”的稱號,允許她跟著其他王公貴族參加女王陛下的秋季大狩獵。


    由於艾蓮娜始終做男孩兒打扮,所以大家都認為她是伯爵的私生子,她騎著自己的小馬跟在伯爵的高頭大馬旁邊,絲毫不怕那種混亂而嘈雜的場麵,她還靠著獵狗的嗅覺找到狼窩裏的小狼崽。


    城堡裏的兒童教養室一直閑置著,當有大人物來拜訪,艾蓮娜並不像其他小孩兒那樣由保姆帶著在兒童室玩耍,每次宴席她都參加。她坐在主桌上,伯爵的身旁,目睹聆聽每次貴族們爾虞我詐、虛與委蛇、閃爍其詞的交談,無論是政治、陰謀、風流韻事……無疑都□裸的擺在她麵前,沒有任何屏障


    。


    我聽得膽戰心驚,當莫瑞描述那次狩獵的情景我的手心直冒汗,老天,那樣危險的地方,任何一隻流箭都可能射中我的女兒,還可能隨時隨地有被獵狗追得發狂的野獸反撲過來咬傷她。可是這些事又使我感到羨慕,艾蓮娜五歲就博得了女王的青睞,而我卻一步也沒有踏出過法魯昂的領土,我是不是太失敗了?


    一邊聽莫瑞訴說,一邊回憶從前所作的事,我忽然發現自己充滿了嫉妒,我曾認為自己很聰明,可那也許都是弗雷安強製安排我人生的功勞,如果他沒有把我叫到他麵前嚴厲的糾正我的笨嘴笨舌,我甚至連話都說不好,而艾蓮娜則從不要人嗬斥。


    莫瑞告訴我,伯爵從沒有對任何人這麽滿意過,每次他看到自己的領主臉上都是一幅流露著讚賞的樣子,伯爵甚至有一次說,他的小女孩兒比他那群傻頭傻腦的新騎士強上百倍,她若是個小子,他就會帶小家夥上戰場,並分給他一個小隊的人指揮。


    至於艾蓮娜,她崇拜伯爵,她似乎知道伯爵並沒有結婚,而一旦他未來結婚了就會有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那對她無疑是種威脅。因此她十分努力的討好他,把他視作自己的親生父親,我似乎能體會到她的那種心境。當我有一個嗬護我的法定父親,我隻需要享受寵愛就可以了,甚至可以詛咒我的哥哥為惡魔,公然的反抗他,因為我永遠不會被我的家族拋棄,因為我生就是姓林賽的,對這與生俱來的姓氏我並沒有如同弗雷安一般的家族榮譽感,那致使我做出了玷汙名譽的醜事。


    我來到馬廄,紅羽毛已經不在了,莫瑞告訴我自從我走了後它就打不起精神,它因思念我而死戰經。我感到很哀傷,它是在我六歲的時候父親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從東方的商人那裏買來的,它那紅色的鬃毛像火焰一般美麗,紅羽毛是我童年時最好的夥伴。


    現在,我的馬廄裏住進了陌生的小家夥兒,那是赤棕色的小馬,鬃毛不像紅羽毛那般鮮豔,而是暗紅色,我想它一定是紅羽毛的後代。


    正在我想要進入廄欄撫摸那匹小馬時,艾蓮娜忽然顯了出來,“別碰我的小馬!”她穿著騎馬裝,一幅咄咄逼人的姿態站在我身後。


    “你的馬?”我問道。


    “那是父親送給我的馬,隻有我能靠近它


    。”她說著走過去把小馬牽出來,親密的撫摸它的脖頸,並且俯下頭在馬耳處密語。


    “我想我可以騎另一匹馬。”我說著,牽出一匹花青色的牝馬,“要比一比嗎?”我挑釁的對騎在小馬上的小女孩兒說。


    “好,如果你輸了就滾出城堡。”艾蓮娜輕蔑的說。


    “如果你輸了,就得乖乖聽我的吩咐。”我的回答激起小女孩兒的怒氣,她


    揚起馬鞭,對我喊道:“去安盧人聚集地,比誰先到酋長的帳篷。”


    艾蓮娜率先衝了出去,我微微一笑,想起那些四處流浪的安盧人的營地就在麥比斯山腳下的小河邊,艾蓮娜想要欺負我人生地不熟,可惜我在這裏生活十六年了,沒人比我更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


    我駕著馬溜下山腰,在森林的小路上奔馳,途中經過溪流時,我從高處看到艾蓮娜和它的小馬正在休息,馬兒在溪水中悠閑的飲水,看那幅樣子艾蓮娜是認定自己是贏家了。我牽著馬從兩塊巨大的岩石縫隙中穿過,蛛網在我頭頂上閃閃發光,蜥蜴趴在巨石頂一動不動的擎著腦袋。兒時我曾無數次穿過這道遮天蔽日的山中縫隙,它是通往湖對岸的捷徑,可以在一個上午往返山的兩側,當然,隻有我才知道這個秘密。


    我很快就見到了當初邂逅弗雷安的那個小池塘,它還和往常一樣寧靜,我在這裏不慌不忙的洗掉臉上的積土,這時艾蓮娜已經被我甩到後麵了。


    中午我順利的抵達小河邊上的安盧族營地,炊煙已經升起,篝火邊圍坐著許多衣衫鮮豔且襤褸的人,小孩兒四處跑鬧著不肯安靜坐下來吃飯,有的藝人在一旁忘我的吹拉彈唱,另一邊則是一個邋遢漢在毆打自己的妻子。安盧人的生活依舊是吵鬧和生機勃勃的,他們和身為尼貝基人的吉爾妲同樣因為土地淪落而必須外出謀生,但比起充滿詭計的尼貝基人,安盧人更加樂天和隨遇而安,他們經常從一處遷往另一處,隨著季節更迭,往返而複,現在是秋天,他們從北方遷到這兒過冬。


    我把馬拴在一旁,左右一望,艾蓮娜果然還沒有到,我心滿意足的坐在篝火邊加入安盧人的群落,他們很好客,為答謝他們的盛情我通常會買他們的東西,或請安盧的老女巫占卜。


    我問一個小男孩兒珊蒂是否還在這兒,他給我指了不遠處的帳篷,我走進去,看到老女巫坐在破舊的木桌後,捏著一條蜥蜴的幹屍念誦著什麽


    。我走上前,把手伸給她,她立刻接過來看也沒看我一眼,因為她的眼睛早就瞎了。


    她用如樹根般的枯瘦手指撫摸我的手,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說:“你是瑞德的女兒,小蝴蝶!”


    我深吸一口氣,安盧人的確擁有魔法,就像口耳相傳的那樣,她失去眼睛卻比常人看得更清晰,一下便道出了我的身份。正如她說的,瑞德是我父親的名字,他曾帶我來過這兒,女巫是他的好朋友,在父親小時候曾救過被毒蛇咬傷的他,因此他允許安盧人在他的土地上寄居,別的領主則想盡辦法驅趕他們。小蝴蝶是隻有父親才叫我的甜蜜稱呼,據說那就是珊蒂給我取的,她不讚成“朱麗愛娜”這個嚴肅正式的貴族名字,在安盧族女孩兒的名字都是女巫通過占卜得來,據說那樣會使孩子得到神的賜福噬龍帝。


    “你有孩子了,一個小女孩兒……”珊蒂繼續摸著我的手說:“噢……我看到了裂縫,通向死亡的深淵,你掉進去了,留下這個孩子……”


    我睜大眼睛,麵色蒼白起來,“……你又爬上來了,死而複生,現在你是另外一個人,你的靈魂還是小蝴蝶,是瑞德的小蝴蝶!”


    我噙著淚水把一切都告訴她,父親去世後我曾經害怕女巫的魔法而不敢靠近這裏,但現在我被她感動了,隻有她能輕易看穿真相。


    珊蒂仔細地聽完一切,然後告訴我,那顆寶石通向我母親的族人居住的地方,那是諸神腳下的一個天堂,我在那兒無憂無慮的生活了五年,可是悲傷和煩惱自我的心底滋生,這不潔的力量將我又帶回了現實世界。


    珊蒂把手放在我的額心處,朦朧中我仿佛見到了我死後所發生的事,一切正如莫瑞所說,隻是我還看到那顆寶石的命運。弗雷安把我胸前染血的寶石扯掉,詛咒這顆無用的東西根本沒有帶來任何好處,他隨手將它扔掉了,後來被人撿了起來,幾經易手最後到了寶石商人手中,被克洛維買走戴在阿黛兒的身上,冥冥中仿佛有命運之神的牽引,或許是我曾經見過阿黛爾,總之,一切巧合促成了那件事,當那個可憐的傻女孩兒在同樣的十七歲生日咽下最後一口氣時,通道被打開了,我又從天堂回到人間。


    正當我還想看到更多事是,女巫仿佛覺察了我的心思,她的手快速的離開了我,紛亂的景象立即自我腦海中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我懊惱的說:“我想要知道那顆寶石在哪裏,我把它丟了,我必須找到它


    !”


    珊蒂搖搖頭,“諾德法茲已不在人世,他去了另一個地方,完成另一個使命,他已不屬於你,你不可能找到他的。”


    我聽不懂她所說的話,她看出了我的煩惱,安慰我說:“從現在開始你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我的小公主,你必須相信自己依然是瑞德的小蝴蝶,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會的……”


    我無可奈何的走出來,我根本不再是任何人的公主、小蝴蝶了,父親已經死了,我也失去了貴族身份,我該怎麽辦呢?


    當艾蓮娜風塵仆仆的趕到目的地並意識到自己已經輸了時,她的兩道淺眉桀驁不馴的攏起,“你是怎麽辦到的?那匹馬不可能跑快,它既懶惰又貪吃,會不時停下來咀嚼路邊的草。”


    “再好的坐騎也比不過一條捷徑,就那麽簡單。”我聳了下肩,“現在你必須遵守諾言,不能再跟我對抗。”這幾天她已通過很多方式刁難我,我相信她私下授意傭人們不必聽從我的吩咐,我想做任何事都找不到幫手,必須自己親力親為。


    小家夥兒輕蔑的瞪著我,但仍然回答說:“我會遵守諾言,但你得把那條捷徑告訴我,否則我就告訴安東尼你是個偷獵者,隻有偷獵者才知道山中捷徑。”


    我笑了笑,還是同意了她,回去的時候我們就走我來時的路,當艾蓮娜看到那道隱藏而深入的縫隙時,兩眼都發直了。


    “你是怎麽找到這個的?”我們的馬一前一後通過窄縫時她問。


    “靠實踐得來,當你在一個地方呆的時間長了,就會發現許多小秘密。這座山林裏的每個地方我都去過,探索過許多次,我可以帶你去有許多孔雀的山穀,你知道在這個季節哪裏能逮到長角甲蟲嗎?有一條小溪通往很深暗的地方,那兒的沼澤邊長著許多珍貴的藥草,還有五彩繽紛的毒蘑菇,它們腳下則是金環蛇的樂園,你一定沒見過……”我說了許多,直到我們走出巨石縫隙,迎來金色的陽光。


    “你說謊,你根本不是這兒的人,我問過他們,沒有人曾見過你!”艾蓮娜氣呼呼的說:“你就和那些勾引我父親的娼妓一樣,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告訴你吧,他是不會來史伯利的,你在這兒等是白費心思!”她說完,驅策跨下的馬飛快的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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