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反問道:“你以為他就甘於一直過那種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一直庸庸碌碌地以開出租車來維持生計嗎?雖然說他僅僅隻做了十幾年的皇帝,就因為呂四娘將他轉化成了吸血僵屍而不得不借死隱遁,但既然是已經品嚐過了權力的味道,他又怎麽可能會心甘情願地放棄對無上權力的追求呢?別說是他,就連你也是一樣,你敢拍著胸脯響當當地告訴我們說你從未留戀過因為你父親的權位而帶給你的那些權力嗎?甚至,你是不是也曾經幻想過,如果沒有老蔡在朝鮮戰場上的貿然出現,也許你也就憑借著戰鬥英雄的光環凱旋而歸了?然後再順水推舟地接過你父親的權力指揮棒繼承大統呢?”


    麵對張揚咄咄逼人的追問,小蔡額頭有些見汗地搖了搖頭,苦笑著回應道:“關於這些事情,我早已經看得非常通透了,你也就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橫生枝節了。過去的事情就是已經過去了,曆史的車輪隻能滾滾向前絕對不會走回頭路。既然我當初因為老蔡的出現而偏離了自己的人生軌道,那麽不管我自己內心是如何決斷的,都已經不再可能返回到原有的人生軌跡。這,也許就是我的命運,或者說是宿命吧。”


    “不愧是跟著法海轉世之人混了一年的時間,如果老蔡的思想覺悟能夠有你一半高的話,他最終也不會走到了那般田地!”張揚斬釘截鐵地對老蔡的行徑下了一個斷語,見小蔡麵色不愉,他又循循善誘地對小蔡繼續說道:“其實你剛才的猜測沒有錯,縱使在玄武聖殿深處的那扇青色石門前老蔡已然選擇了舍棄一切,可進入到那扇青色石門之後的他,直到最後依舊都沒能使他夢寐以求的那件事情變成現實!或者你也可以用另一個角度去看待這個事情,雖然老蔡他直到最後都沒能夢想成真,但至少在那扇青色石門之後他得到了使自己夢想化作現實的一線機會——而他果真如同溺水者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沒有絲毫猶豫地就選擇了把握那線機會,並為了那一線機會殫精竭慮、費盡心思地展開了一番異常宏大的謀劃。”


    小蔡聽到了這裏,有些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彭侯,似乎對張揚所說的話感到有些詫異。


    見小蔡求助式地看著自己,彭侯嘿嘿幹笑了兩聲對張揚解釋道:“雖然我確實是因為走了捷徑用最快的時間找到了小蔡跟法海和尚,並且我還在他們那裏停留了一小段時間,但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跟小蔡交待過老蔡這一年多的行蹤。我早就知道,以你這種好說書、包打聽的性格,一旦見到了小蔡一定是巴不得把所有關於老蔡的事情都按照事情發生的時間順序一一交待清楚;身為你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又怎麽可能會剝奪你向他傾訴的這種樂趣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按照你之前交給我的委托內容,你不是想要讓我把小蔡跟法海和尚一起找回沈陽的嗎?現在我隻是把小蔡一個人帶回了沈陽,你就一點都不感覺到奇怪嗎?”


    張揚白了彭侯一眼,似乎是因為彭侯對他“好說書、包打聽”這番描述有些反感,但很快他就又笑了起來,麵色古怪地對彭侯回應道:“既然你說我是好說書、包打聽的性格,那我還真得用事實來說話、好好打一打你這張沒有樹皮的老臉了!我之所以沒有對你隻把小蔡一個人帶回沈陽這個事情感到奇怪,那是因為我在沒有回來之前就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了——我在離開西安之前遇到了法海和尚的轉世之人,花生小和尚。正是他告訴了我你找到他們兩個的經過,並且還通知我說你們兩個已經先行返回了沈陽,所以剛才我才沒有追問你去尋找他們兩個時路途之上發生所有的細節;至於說我是在什麽情況下遇到花生小和尚的,花生小和尚又是因為什麽離開了金山寺、去到了西安城的,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我暫時都不想說……”


    聽張揚提及了法海和尚的轉世之人,小蔡下意識地挑了挑眉毛,似乎在好奇他為什麽會去了西安。


    而被張揚刻意吊起了胃口的彭侯,則有些猴急地連連追問道:“你也見到那個古怪的花生小和尚了?你有沒有覺得他一點都沒有傳說中的法海那種氣質?我跟小蔡離開金山寺的時候,沒聽說他要臨時出門啊,為什麽他卻突然去了西安城?而且他又怎麽會就那麽巧合地直接在西安城裏遇到了你?當時你在做什麽?”


    張揚又白了彭侯一眼,懶洋洋地回答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太多雞毛蒜皮的細節小事兒和前因後果我暫時都不想說。我又不是說書的,對你們兩個囉裏囉嗦那麽多廢話有什麽好處?說書的最起碼還能靠說書混碗飯吃呢,我這又費嘴皮子又費口水的,最後能撈著點啥?所以你也就崩問我了,我無可奉告!”


    一口回絕了彭侯的追問之後,張揚又歪過了頭目視小蔡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願意浪費那麽多口舌給你介紹老蔡自從離開玄武聖殿之後這一整年時間的經曆,可憑你跟老蔡之間的這種關係,我總覺得如果哪些事情我沒有交待到位的話,你肯定還是要繼續刨根問底兒的;與其讓你揪著一些問題反複糾纏追問,我倒不如巨細無靡、不厭其煩地按照事情發生的事情順序一樣一樣地慢慢講給你聽。你覺得如何?”


    “我沒有什麽意見!”小蔡一臉淡然地點了點頭回應道:“而且經過這麽多次的接觸以後,我覺得你雖然很多時候話會比較多一些,但其實卻沒有什麽廢話,基本上也都是在就事論事地說東西,並沒有像是彭侯說的那般不堪;況且從心而論,我還真是對我與老蔡分別的這一年時間裏,他所做過的那些事情有著非常大的好奇心——我想要知道他在玄武聖殿深處的那扇青色石門之後見到了什麽,我還想要知道他離開玄武聖殿之後又為了早日實現他自己的夢想又做出了哪些安排,我更想知道他為了能夠夢想成真而舍棄了一切的這種行為到了最後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以及,其它種種他曾做過我卻未曾聽聞過的事情。”


    “好吧,我想要跟你聊的,正好也是這些事情。”見小蔡表明了態度,張揚瞪了滿臉猴急之色的彭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之後,方才繼續開口說道:“根據我的分析,一年以前我們一起進入玄武聖殿的那個時候,其實老蔡他是早就有所準備的;先不說他早就認識身為玄武族大長老的大老張,單說他為了能夠順利進入玄武聖殿,不惜用五十多年的時間早早布局、刻意去朝鮮戰場上結識了你的這種處心積慮的行為,其目的怎麽想也不會很單純;當我們好不容易終於進入了玄武聖殿之後,他又假裝因為大老張對他險惡用心的揭露而暴跳如雷,然後借著與你的爭吵而借故生氣離開,先我們一步進入了玄武聖殿的深處。”


    “雖然當時因為老蔡越來越接近他的目標,而對我撕去了一貫的偽裝、暴露出他最為真實的一麵,令當時的我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而變得心情激蕩起伏,但你說的這些事情我也都感受到了。在我跟隨著花生師父修習佛法的這一段時間裏,我也曾經不止一次地回想過當初的情景,不管是我與老蔡初次相見,還是之後我與他朝夕相處的那幾十年,以及後來在玄武聖殿之中所發生的種種;通過修習佛法獲得了難得平和心境的我,也終於可以跳脫出我與老蔡之間這種複雜的恩仇關係,以近乎超脫般的視野、第三者的角度去回望我與他之間這幾十年的交往經曆,我知道,在玄武聖殿中他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小蔡淡然說道。張揚聞言點了點頭,試探著追問道:“既然你已經明了老蔡是個野心家的這個事實,他之所以會處心積慮地接近你、討好你,都是因為他有求於你、想要通過你來獲得額外的好處,你又何必為了他這種居心不良的損友而矢誌報仇呢?咱們且不說殺死老蔡的那個女人究竟是如何強大,單從你自己的角度來考慮,那個女人分明是幫你做了你一直應該去做、卻因為多年感情而遲遲不能去做的選擇!從這個角度出發的話,那個女人不僅不應該是你的仇人,反而應該是促成了你做出對自己最為有利選擇的好心人、活雷鋒!”小蔡聽了張揚的這番話,眼神忽然變得淩厲起來,他異常敏感地反問道:“我很好奇,從你剛一回到家見到我的那個瞬間,我就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你想要勸阻我去為老蔡報仇的心思,你到底是在關心我的安危,還是在想辦法為那個女人開脫罪責?你為什麽會對那個女人如此上心,她到底是你的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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