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誌揚平時都是在東廂房的書房中,書房中有密室,就算有時候想要練功為了避免別人的打擾就在密室中,若是有人要找也不至於一時就能攪擾到他的心神。


    此時他正手握著一本書籍,坐在凳幾之上一動不動看著手中的書,想到入神處,砰的一聲門被打開了,瀟誌揚微微一驚,平時書房是不允許人隨意進來的,就算是想要進來也是必須得到他的允許才能進來,如今讓人說進就進,心中不禁一怒,轉過頭來正欲嗬斥,心中卻是一顫,兩道極為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瀟客燃上前一步一揖叫道:“爹。”


    上次不辭而別的瀟客燃如今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心中又是懷念又是氣惱的,麵不改色地說:“嗯,你回來了啊。”


    “我回來了。”瀟客燃神情顯得很是淡定。


    “中原玩膩了,舍得回來了?”瀟誌揚的語音已然是那般淡漠。


    瀟客燃心中卻是一顫,不知道要怎麽回答這句話,自從他戴上麵具之後,跟自己的父親的感情就慢慢生疏起來了,又是他自己都覺得跟自己就像是兩個陌路之人,哪裏像是跟別人一樣說說笑笑的父子情緣。


    越是這樣,兩人隔閡也就越深,言語間越是不合,到得最後也隻是偶爾間的隻言片語,甚至這些隻言片語往往會讓人往不好的地方想,仿佛就像每一句話都是針對這自己一般,弄到兩父子如同仇人似的,說不到兩句就爭吵。


    瀟客燃不知道他說這句:“中原玩膩了,舍得回來了。”到底是不是針對這自己,索性不去作答,便說道:“爹,我有件事想要請你幫我。”


    “什麽事?”


    “我有個朋友中了毒,我想請你幫我救她。”


    “人呢?”瀟誌揚奇道。


    瀟客燃說道:“現在就在我的房間?”


    瀟誌揚說道:“你這才去了中原多久,難道這麽快就忘了清風堂的規矩了嗎?清風......”


    瀟客燃說道:“我沒忘,隻是奶奶也說了,她不是外人。”說著向他奶奶使了個眼色。


    老婦人對著瀟誌揚說道:“揚兒,先去看看再說。”


    瀟誌揚心中好奇,平時自己的母親也是不喜歡隨意讓人進來的,如今為何會同意瀟客燃把人帶來,便問道:“娘,是什麽人?”


    瀟客燃答道:“秋水山莊陸家二小姐靜柔。”


    瀟誌揚心中一顫,不禁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走吧,我們去看看。”


    瀟客燃更是懵了,他把奶奶抬出來隻是為了暫時壓製他父親的怒火,好讓自己有機會跟他解釋,沒想到他一見到他的父親自己的內心就亂了,適才一路上想好的說辭也是忘得一幹二淨,更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提到秋水山莊父親的臉色也就跟著變了,變得跟奶奶一般慈和,到底奶奶跟父親和秋水山莊是什麽關係,他們從來都沒有說,自己也從來都不知道。


    此時救陸靜柔要緊,見奶奶已然轉身出了門,連忙跟上攙扶著奶奶,瀟誌揚跟在後麵三人一塊兒來到了瀟客燃的房間。


    當他們來到瀟客燃的房間進了門之後,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沿上凝視著床上之人而愣得發呆的紀小可,老婦人奇道:“小可!”


    聞言,紀小可回過神來,此時紀小可並未遮著麵紗,抬起頭來,看到瀟客燃的奶奶幾人,便叫道:“老夫人。”聲音柔美,清脆動人。


    老婦人見她雙目水靈,心中甚是喜愛,又疑惑地問:“你怎麽在這裏的?”


    紀小可撇了撇嘴,又撇了瀟客燃一眼,說道:“還不是他,非要人家來照顧她。”說著又望著床上的陸靜柔。


    聞言,老婦人瞧得出紀小可心中幾分不快,同是女人雖說年紀相差頗大,但也能瞧得出她心中醋意,便輕聲笑道:“難......難得你有心,真是幸苦你了。”她原本想要說的是“難為你了。”又覺不妥便改口說道。


    紀小可扁了扁小嘴也不答話,雙手握著老婦人的有些枯瘦的手輕輕甩了甩,似有要老婦人為她做主的意向。


    老婦人會其意,在她心目中紀小可早就是她未來的孫兒媳婦,這次瀟客燃帶著別的女人回來,心中自然大怒,隻是沒想到瀟客燃帶回來的竟然是秋水山莊的人,她不能就死不救,便來看看,見床上之人昏迷不醒,遍體泛黑,若是再不施法解毒的話,恐怕神仙也是難救得回了。


    心中一陣感慨,回過頭來對紀小可說道:“小可,你看她還有救嗎?”


    紀小可麵色冰冷無情,為人寡言少語,床上之人又是她的情敵,隻是她生性善良,若是能施援手的人她從沒推脫過,何況還是老婦人的問話,便說道:“她中毒已深,這幾天來一路的折騰,又沒有怎麽妥善處理,隻懂得將我的藥當飯吃。”說著瞪了瀟客燃一眼,顯然是嗔怪他不該胡亂喂藥,又對著老婦人說道:“以致毒性蔓延入她的經脈,雖不散及五髒六腑,但是以如今情況來看,她是拖不過三天的。”


    老婦人又問:“那你能救她一救嗎?”


    紀小可微微低頭說道:“小可慚愧,雖知解毒之法,卻需要十天的時間煉製,所以......所以......”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老婦人臉上顯得有些急色。


    紀小可說道:“以堂主高深的內力,加之可以溫經養絡倒轉逆流使氣血歸元的元化神功,定然能將她體內之毒逼出。”


    老婦人內心很是寬慰,這樣一個心地善良不為私欲的孫兒媳婦要到哪裏去找才能找得到,便對瀟誌揚說道:“揚兒,你救救她吧。”說著已然將陸靜柔扶了起來。


    瀟誌揚點了點頭,看著床上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子,心中感慨頗多,還記得小時候常在秋水山莊玩耍,如今都已經有怎麽多年沒有回去過了,十幾年前自己再次踏入中原武林之時,幾度路過秋水山莊,卻覺得沒有顏麵進去,以致從未進去過,如今想想也是不該。


    一聲歎息,伸出手來點了陸靜柔背心幾個要穴,右手抵住她背心“大椎穴”,一股陽剛之勁暖暖流入陸靜柔的體內。


    陸靜柔自幼嬌弱內力不深,此次又是連番折騰,身子虛弱至極,瀟誌揚這股陽剛勁力她如何能沉受得了,迷迷糊糊之間麵露難色,一時痛苦無堪,一絲清明,全身發顫,就欲掙開瀟誌揚的手。


    紀小可連忙點了陸靜柔胸前幾個要穴,陸靜柔立馬像是得到了解脫一般,頓時安分了下來,她心中醫理甚通,毒已然進入經脈之中,若是以瀟誌揚這種強取硬逼的話,即使能將人體內的毒逼出來,對她內力不深之人也很有可能將她經脈衝斷,以後不死也是廢人,可是找瀟誌揚來為她逼毒,眼下也就隻有這種辦法行得通了。


    紀小可提起一口氣來,將自身內力蓄在掌心之中,暖暖抵住她胸前要穴,一股陰柔勁力流入了陸靜柔體內。


    兩股截然不同的勁力在陸靜柔的體內排旋,彼此牽引又互相製衡,暖暖流入她的四肢百骸,陸靜柔原本泛黑的臉上時而發青,時而漲紅,頭上冒出縷縷黑氣,。


    站在一旁守候的瀟客燃不禁暗暗吃驚,自己從小到大除了父親之外甚少與人動手,每次都是逃不出父親百招便敗下陣來,這讓他深感技不如人,以致為了能讓自己去中原而不受人欺負,每次交手之時都是愈挫愈勇,勤勤懇懇習武才有今日的成就,這次中原一行,心中更是知曉他的武功雖非蓋世,但也不是一般匹夫所能敵的。


    此後更加感慨父親武功之高卻是自己萬萬不能相提並論的,如今看著陸靜柔臉上紅青二色閃爍,乃是父親陽剛之力以及小可陰柔之勁之故,觀其色,青紅二色閃爍均勻,這時兩人內力竟相媲美所致。


    看著紀小可那清雅而又略帶羞澀的俏臉上,年紀要比自己小上一二歲,內力修為竟已然達到了如此境界,可謂是登峰造極,卻也是自己萬萬不能及的,心中不禁一番感慨。


    又看看奶奶那保養有致的滄桑臉上,透著一絲慈愛的淺笑,目光中卻也頗為淡定從容,顯是早就知道小可那神乎其技、超凡入聖的內力修為,難怪這幾個月來,她數次提到自己的婚事,而且每次都是說到紀小可,這也正是自己為何如此倉促想要去中原玩一玩的原因之一。


    他跟紀小可相處了十幾年,一直如兄長一般待她,從未有過非分之想,對她的嬌柔嫵媚從未動過心,屢次拒她於千裏之外,可她卻是全然不理,成天纏著自己,黏著自己,仿佛自己已然是她未拜堂的夫君。


    想到這裏心中不禁一凜,心頭有股想要上前跟她說個明白的衝動,隻見她神情肅然,目光緊盯著陸靜柔不敢有絲毫鬆懈,知道此時正是為陸靜柔逼毒的緊要關頭,若是稍有差池,她跟父親兩人內力深厚,及時撤回內力是不會有大礙的,可是陸靜柔體內的毒勢必反侵入其五髒六腑,到時神仙也是難救的了。


    想到此節,瀟客燃頓時回過神來,不禁汗如雨落,歎了一口氣,看著紀小可那光潔的額頭上滿是汗水,這口氣也是不敢作聲。


    紀小可心地善良,隻要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人若是能救的,她都會想辦法施救,即使眼前之人是情敵也是這般,這讓瀟客燃好生慚愧,在他找來紀小可之時才想到若是紀小可不肯施救,反而想要加害於她又該如何是好?如今看來乃是自己多心了,為何不從一開始就相信紀小可呢!


    心中又是一陣不忍,要把自己對她那份兄妹之情說出來,恐怕會傷害到她,到時還不知道他會怎麽想?看著她那淘氣而又天真爛漫的樣子,就算是事後想要提起,又如何說得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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