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張坤並不是說這些東西不能吃。


    畢竟不管是竹蟲還是毛毛蟲,理論上油炸一下都可以吃,而且味道酥脆誘人,更是營養豐富,據說其蛋白質含量是牛肉的八倍。


    更何況在蜀中,蠍子蜈蚣,五毒之物都能油炸了下酒,更別說這些沒毒的了。


    可問題是,看著那些一扭一扭的身影,張坤看著就覺得難受,更別說入嘴了。


    三吱更是隻聽著這名字,就能讓張坤汗毛直立。


    唯一稍微正常些的,反倒是最開始看到的香茅草烤魚,可問題是張坤真的不愛吃魚。


    而聽到張坤的話,一直顯得很是沉穩的雷雨也不由露出了一絲哭笑不得的模樣。


    稍微正常一點的美食,有,肯定是有的啊,隻能說張坤的運氣不好,走的這一邊全是些“真特色”美食。


    雷雨讓張坤站在原地不等,稍微等他一會,隻見他慢慢飄上高空,然後遠遠的飛了出去。


    幾分鍾後,雷雨飄了回來,然後招呼著張坤跟他走。


    南雲其實除了他出名的風景秀麗之外,其美食也是獨具特色,尤其是早餐,更是別樹一幟。


    除了上麵張坤碰上的那些“真特色”美食之外,還有更多更加讓人家喻戶曉的食物。


    比如現在張坤站在的一家老麵包子鋪前,等候著的一籠剛出爐的包子。


    這裏的包子和張坤在南湖的包子有所不同,這裏的包子,名號叫破酥包。


    雖然同樣是用麵粉發酵做成,從外表看上去也沒什麽區別,但是你要是把包子撥開兩半,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包子皮下麵層層疊疊的酥層,就像千層餅一樣。咬一口更是柔軟鬆酥,入口即溶。


    吃完破酥包後,雷雨又帶著張坤來到一個擺放著一個火盆的小攤前,火盆上放著一張鐵絲網,鐵絲網下麵是紅紅的栗炭,網上則是一張攤開的白色的圓餅。


    餅很薄,不一會就烤熟了,香氣撲鼻,然後塗上醬料,加入油條、雞蛋或牛羊肉片等,一份餌塊餅就做好了。


    餌塊餅看上去和張坤曾經吃過的煎餅果子很相似,但不同的是,煎餅果子的餅是用小麥磨製的麵粉在鐵板上攤烤而成,而餌塊餅則是用煮熟的大米飯壓成圓形薄餅狀,再在炭火上麵炭烤而成。


    而且餌的製作過程中更是手續繁瑣,要經過淘洗、浸泡、蒸熟、衝搗、揉製成各種形狀等多道工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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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雲,餌塊餅是能夠和過橋米線齊名的美食。


    想想過橋米線在全國的名聲,由此可見一斑。


    本來雷雨也帶著張坤去了一家過橋米線店,但是張坤沒有選擇進店品嚐。


    理由嘛,就像前麵說的,每個地方的特色美食都有很多種,而一個人的肚皮是有限的,所以肯定是要有所選擇的吃喝,優先品嚐自己最喜歡的東西。


    在南湖就能夠吃到的東西,雖然南雲的才是最正宗的,但張坤還是選擇盡量多嚐嚐自己沒吃過的東西。


    吃完了餌塊餅後,雷雨又帶了張坤來到一小攤前,這裏賣的是豆麵湯圓。


    和張坤以往吃過的元宵湯圓不同的是,這裏的湯圓表層裹了一層黃豆麵,細膩糍糯的湯圓裹上滿滿的黃豆香味,再澆上熬得濃香的紅糖水,那真是香甜到了人心坎裏了。


    這對本就喜歡甜食的張坤來說,簡直就是無上聖品。


    而張坤早餐的最後一站,則是稀豆粉。


    在南湖,豆漿配油條堪稱絕配,而在南雲,則是稀豆粉。


    稀豆粉用的是上好的白豌豆磨粉,經煮製成稀粥狀而成,再放上一些香菜辣椒麵,配上油條,口感滑/潤紮實,令人回味無窮。


    吃完一碗稀豆粉,即使以張坤的“大肚能容”,也稍微感覺到一些吃撐了的樣子。


    低頭看了眼稍微鼓起來的肚皮,張坤露出一臉心滿意足的模樣。


    “嗝!”


    張坤稍稍打了個飽嗝,口中還帶著一點點豌豆香甜的氣息吐出,張坤摸了摸肚皮,感覺隨著剛才肚子裏一口氣的排除,好像肚子裏又有了一點騰挪空間,好像……還能再吃點?


    張坤砸吧了一下嘴巴,然後望了一眼小攤前的老板,伸了伸右手。


    “老板,來一碗稀豆粉配油條,放香菜。”


    額,這話不是張坤說的,隻見小攤前又來了一位食客,笑嗬嗬的向老板招呼道,說完,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向著張坤這張桌子走來。


    張坤這才看到,原來是一位殘疾人,整個左大腿以下都沒了,一隻腳著地,靠著拐杖前行。


    來人來到張坤同桌,坐了下來並小心的將拐杖放到一邊,然後還向張坤善意的笑了笑。


    張坤立刻回之以微笑。


    這時,小攤老板端著一碗稀豆粉和一疊油條一頓一頓走了過來。


    張坤稍稍一愣,覺得老板走路的姿勢好像不太自然,仔細觀察下,在老板右腳抬起的時候,褲管微微提起,這才看到右腳褲管下,並不是血肉小腿,而是一根微微反光的金屬假肢。


    “來了,稀豆粉配油條,加香菜,慢用。”老板笑嗬嗬的把食物放到新來的食客麵前,然後又轉回了小攤前。


    而新食客看著麵前還冒著熱氣的稀豆粉,從桌子正中的圓筒裏拿出一雙筷子,然後端起碗先喝了一口,臉上立刻露出了幸福滿足的笑容。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那麽的自然而然。可是,張坤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的樣子。


    稀豆粉在南雲算是比較受歡迎的早餐,所以這家鋪子的生意還算不錯,有五張桌子,基本都坐滿了人。


    張坤目光在五張桌子上掃視了一眼,然後陡然一愣。


    是了,他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其他食客。


    在剛來的那位殘疾食客進來的時候,有不少人都看到了,或者隨便掃了一眼,但是,所有人都是一眼看過就過了,然後繼續享受著自己麵前的食物。


    一切都仿佛很正常,但偏偏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在張坤老家南湖,如果遇到一位特殊的人,一般人難免總會多看上幾眼,不帶絲毫惡意,隻是純好奇而已。殘疾人也算特殊人之一。


    可是在這裏沒有,所有看到剛進來的殘疾人食客,看過也就看過了,沒有任何再看第二眼的,仿佛習以為常。


    是了,習以為常。


    前麵說過,馬關縣是一個相對貧困的地方。在幾十年前,國家科技還不發達,糧食缺口巨大的時候,全國很多人都處在饑餓垂死的邊緣,而文山州更甚,因為邊境雷區的存在,導致了大量的荒地。


    而後來,在選擇是被饑餓活活餓死,還是有可能被地雷炸死的選擇中,很多文山州人都選擇了去雷區排雷開荒。


    因此,很多人還慢慢摸索出了一些排雷手段。


    曾經最高紀錄,是有人在一畝地裏足足挖出了52枚地雷。


    而有人排雷成功的,自然也有失敗的。開荒途中不幸觸雷的例子數不勝數。


    上麵提過,自1979年到2003年,僅南雲省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一地,就有因觸雷不幸傷亡5878人。


    這五千八百多人裏,有不幸當場死亡的,但更多的卻還是僥幸活了下來的。


    這死了的自然就不用說了,而僥幸從閻王爺手裏逃生活下來的,也大多變成了殘疾人。


    所以,在馬關縣,偶爾看到一兩個腿腳殘疾的人,真不是什麽令人覺得奇怪的事情。


    因為見得多了,所以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習以為常。


    想清楚這些事後,張坤沉默了下來,然後,剛剛還覺得還能再填點東西的肚子,此時也已經完全沒有了食欲。


    張坤看了眼對麵正在大口大口吃著油條就稀豆粉的食客,露出幸福滿足的笑容,又看看在小攤前,洋溢著快樂笑容的攤主,大聲招攬食客。


    張坤默默站了起來,結賬,然後招呼雷雨。


    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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