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事有些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本想喝斥他太過僭越。但秦管事自己便是廚子,也知道飲食一事,滋事重大,容不得半點馬虎。吳平強雖然問話不知輕重,卻也是想盡量讓客人飲食得當,其用心終究是好的。


    他沉吟片刻,道:“這樣吧,我請示過公子,再來跟你們說。”說完,匆匆離去。


    而此時的袁天野,正跟唐寧遠、俞教習、馬教習呆在山莊最大、最裏麵的一個院子的正房裏,望著**一個肥胖的中年男子,一臉焦慮擔憂。


    “不必擔心。不過是一點點不舒服,躺躺就好。”肥胖男子躺在**,望著袁天野,滿眼的慈祥。


    “爹。”此時的袁天野哪裏還有平時風輕雲淡的模樣?望著**躺著的父親,滿心的感動化作了一句責怪:“您明知自己身體不好,偏還要往這山溝溝裏來


    。我兩個月前,不是還回過家嗎?有什麽事,您隻讓袁全傳話就行了。哪裏還用得著大熱的天,大老遠地跑到這裏來?”


    袁知柏聽得兒子的這頓埋怨,不但不以為忤,反而是一臉的欣喜與笑意。這個兒子向來沉穩內斂,不是感動到十分,根本不會這麽感情外露。他笑嗬嗬地拍了拍兒子的手,道:“這不是你娘想你了麽?非得把我趕出來看兒子。要是不來啊,她就不許我進家門。我這不也是沒辦法了麽?再說,你去看我,哪有我來看你這麽方便?”


    聽得這一句貌似戲言的話,袁天野感覺有什麽哽在了喉嚨裏。堵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自從他五歲那年被人下毒,為避禍而詐死遠走,他的母親,便憂思成疾,整日疾病纏身;父親原本就有先天性的心疾,這幾年來,身體更是越來越差。他身為人子,卻不能親自奉親伺候於病榻之前,反而要父親長途跋涉來看他。而造成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父親的親哥哥。自己本應稱他一聲伯父的人,為奪皇儲之位,下毒害他,這麽多年又把持著朝野。自己雖然經營多年,仍不能兵不刃血地把權利從他手中奪過來。讓那個罪魁禍首從這世上消失。


    “你娘身體還好,讓你不必掛心她。你上回送去的丸藥,她一直吃著。效果挺好。”袁知柏瞅著兒子,又笑嗬嗬地道。


    “您呢?我讓您吃的藥,你有沒有按時吃?”袁天野有些責怪地看著父親。父親因為心疾的緣故,活動得少。又喜歡吃肉。從而導致這身體越來越胖。許多的病症,就隨著體重的增加而增添出來。偏他還說不聽。說不讓他吃肉,寧願不活,任誰也勸不住。袁天野隻得製了些藥丸,督促父親按時吃,好歹緩解一下病情。


    “吃著呢,吃著呢。”袁知柏一連聲地道。又轉過頭去,跟唐寧遠寒喧了幾句。馬教習和俞教習這兩個老下屬也給主子磕了頭請了安。伺候他喝了藥讓他安歇,大家這才退了出來。


    安頓好父親,袁天野出了門,將父親的貼身隨從袁全叫去。細細地詢問京中的情況。


    袁全可知道雖說公子前頭還有個世子,但王爺家的事,現在大半是這位剛滿十八歲的公子作主。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道:“自打公子您給皇上吃了藥,皇上這口氣便一直這麽吊著。端王等了這幾年,早已按捺不住。但皇上可是他的親爹,就算再饞涎那個位子,皇上的氣不咽下,他也無可奈何。所以現在脾氣愈發暴躁,前幾日還發作了王公公,說他不好生伺候皇上,欲要懲罰王公公


    。()還是鍾將軍勸了幾句,這才作罷。不過這回又把鍾將軍給惱上了,拿了他的錯處,發作了一回。而這一回,大家便沒人敢勸,任由他把鍾將軍臭罵一通,氣惱之餘還讓人賞了跟隨鍾將軍上過戰場的一個老家將的嘴巴。不過鍾將軍卻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主兒,端王都這樣落他麵子了,李安源用話去試探他,他也不肯說端王一句壞話。看那樣子,一時半會兒還爭取不過來。”


    袁天野皺了眉頭。朝堂之上,已有七成的朝臣倒向了他這邊。可那位手握部分兵權的鍾將軍,一直對端王忠心耿耿,對他的招攪絲毫不為所動。奪不過那一股兵權,就算把端王毒死,端王的兒子還在,國內也必起戰爭。到時招來軒轅聖上的維和大軍鎮壓,無論是他們敬王府,還是端王府,那都是一個死。


    見公子臉色不好,袁全勸道:“公子也別心急,那端王吃了這麽多年的藥,那病痛發作起來真是生不如死。依屬下看,沒準他比皇上走得還要早。鍾貴武當年受端王提脅,跟隨他出生入死,對他自然忠心耿耿。可隻要端王一死,端王世子卻不一定能收伏住他的心。到時候,咱們的機會就來了。”


    袁天野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我等得,我擔心我父母等不得。”


    袁全一愣,便知道袁天野指的是什麽事,不由笑了起來,道:“公子真是心思細膩,料事如神。王爺和王妃,可不就等不得了麽?公子您今年十八了,王妃哪裏能不急?這幾天相看了好幾位閨秀,對安慶王妃的侄女兒喜歡得不得了。一直說要把你的親事訂下來。無奈您這身份不恢複,親事也名不正言不順。王妃對於這事,可愁得不得了,整日長籲短歎的。王爺為這事,也睡不好覺。這一次,可不就是被王妃嘮叨的;心裏又惦著您,便來了,勸也勸不住。”


    袁天野無奈地皺眉:“我都勸過多少回了,我的親事,不用他們操心。偏他們都不聽,在那裏著急上火。”


    王爺的家事,本不是袁全能多嘴的。但袁全是袁知柏心腹中的心腹,資格老,極得信任。來這一趟,也是肩負重任,受了王妃的囑托,來規勸袁天野。當下便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世子不過比公子大那麽三歲,孩子都有三個了。最大的已有四歲。王妃看著世子那滿堂的妻妾,三個孩子,再想著您孤零零一個人淒涼地呆在這深山裏,心裏越發的難過。她這張羅張羅,心裏還好受些。”


    袁天野聽了,一陣默然


    。


    袁全又勸道:“安慶王妃王氏的侄女,閨名一清,是鎮國候爺嫡出的二女兒,今年也有十五歲了。長得花容月貌,性格貞靜賢淑,才華很是出眾。做出來的詩,便是連翰林院裏的老爺們都說好。”說完,從懷裏掏出一迭紙,“這是王妃抄的詩,公子看看。”


    袁天野淡淡地看了那紙一眼,卻是不接:“你回去告訴王妃,說我還是那句話,我的親事,我自己拿主意,不需要他們操心。我這身份不恢複,便是操心也操心不來。總不能把我還在世的消息說出去吧?讓他們隻管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便是。少則半年,多則兩年,我便會認祖歸宗。到時候,在親事上我自會給母親一個交待。讓她放寬心,不要想那麽多。”


    袁全的話都還沒交待完,一聽袁天野這話,他便急了:“這些話,王妃讓屬下轉告,而不讓王爺跟您說,就是怕您聽不進去,跟王爺頂起來,傷了父子情份。公子,屬下是個外人,也是看著你自小長大的。無論是王爺、王妃那兒,還是公子您這裏。屬下這旁觀者清,也有許多感慨。還請公子且聽屬下幾句勸。”


    袁天野歎了一口氣,指指椅子:“坐下說吧。”


    “屬下站著便好。”袁全卻不肯失禮,聽得袁天野肯聽他的勸,鬆了一口氣,接著道,“王爺和王妃的身體不好,便是這皇位奪了下來,也是您或是世子去坐,王爺和王妃不過是多些尊榮罷了。他們最關心的,還是公子您。這些年,他們覺得虧你良多,隻恨不得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放到您麵前。而現在,除了那件大事,王爺、王妃最操心的莫過於您的親事了。他們讓您娶的,無論是家世、性格、容貌,必然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您既然說少則半年,多則兩年,便能認祖歸宗。那讓王妃張羅張羅親事,又有何不可?讓王妃高興,也是公子您盡了孝道不是?王妃說,隻要你同意,身份的問題,她來解決。大不了讓您下回到京城去,先收俘了王姑娘的芳心,她再認您做幹兒子,把親事先訂下來。成親的時日,再根據情況而定。”


    袁天野忽然就覺得手邊的茶碗很是礙事,將它往旁邊一推,滿臉的不高興:“母親覺得那食物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可我偏就不喜歡呢?母親既要為我好,就應該隨我的意才是。何必非要強迫我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


    袁全一愣,繼而很快反應過來,驚異地道:“公子的意思是,您有了自己喜歡的姑娘了?”


    袁天野沒有作聲,算是來了一個默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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