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敬下午早就已經打聽好了蘇淨智在林家莊的住處,因此一入夜,他就找了個地方換上了夜行衣,提著劍直奔蘇淨智的別院而去。


    院內空無一人,黑燈瞎火的,倒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現在不過才剛入夜,那蘇淨智怎麽可能這麽早就歇下了?


    恐防有詐,何自敬並不急著進去,而是悄悄溜進了院內,躲在牆角,耳朵貼在牆壁上聽了好一會兒,確定屋內無人之後,又從地上撿了一個小石頭從窗口扔進去,等了一會兒,也並沒有發現有什麽機括轉動的聲音,這才將窗戶打開一個更大的縫隙,躍進屋內。


    屋裏確實空無一人,也不知道那蘇淨智去了哪裏,何自敬將窗戶合上,掏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屋內這才有了一點光亮。他直奔屋子內室而去,開始翻箱倒櫃,那玉麒麟並不是小件的物品,而且又很珍貴,因此必定是盛放在錦盒之中。


    何自敬在蘇淨智房中一切順利,找了沒多久,就找到了玉麒麟,他想都沒多想,直接抱上玉麒麟就出了蘇淨智的房間,卻不知道,暗中有個人始終默默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前腳剛踏出院子,兩個黑衣人便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站在了他的麵前。


    何自敬雖然吃了一驚,但幾乎是立刻就拔出了隨身攜帶的劍與那兩人廝殺成一團——他本來也沒想到今晚的盜寶之路會如此順利,所以解決兩個人是綽綽有餘。


    那兩人的武功似乎並不怎樣,與他交手過了幾招之後便敗下陣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否則等到來人更多,那他就逃不掉了,因此打敗了那兩人後,轉身便跑,那兩個黑衣人見此,連忙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林劍宏正從書房回自己的別院,他吃過晚飯後,又和眾江湖人士聊了一會兒,又去書房處理了一下日常事務。


    “莊主,這個月各大商鋪的情況也不太好,您看……”管家跟在他身後,向他匯報著情況。


    不說別的,單是這偌大的林家莊內兩百多個奴仆,每月的工錢都要好幾千兩銀子,再加上府上日常七七八八的開支,包括這次舉辦奪寶大會所需的經費,一切都得用莊內財政來補貼。


    林劍宏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管家不要說了。


    他年事已高,精神大不如從前,身體也越來越不好,每天要操心的事那麽多,再加上各商鋪的收支情況,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別的富家老爺,像他這個年紀,早就已經退休賦閑在家,每日種種花,養養草,把所有的事務都交給兒子打理,安享晚年了,可是這林家莊裏裏外外的事,卻還是需要他一手操持。


    林海聖身體不好,平日他也不敢讓其去各大商鋪視察,甚至不敢過多讓其為這些事勞心費力。


    世人皆覺得他家大業大,有權有勢,過得安穩自在,誰又知他每天有多辛苦操勞呢?


    “待到大會結束,把各商鋪的掌櫃聚集到莊內開個會議,讓他們詳細給我匯報一下情況。”


    “是,莊主。”


    兩人一路往前走著,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有一抹黑影閃過。


    那黑衣人密切注意著兩人的動靜,緊跟他們身後,待到他們進入別院範圍內時,突然便握緊了手中劍,俯身朝那兩人衝了過去。


    林劍宏一隻腳剛踏進別院內,忽然便覺得身後有一陣疾風襲來,他連忙扭頭一看,一把閃著寒光的劍已經一招貫穿了身後管家的胸口,露出半寸長的劍刃上,鮮血正一滴滴落在地上。


    握著利劍的手猛地往後一拔,帶出幾滴血珠濺在了林劍宏臉上,他眼睜睜看著管家的身體頓時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癱軟下去,“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連一聲慘叫都不曾發出。


    “你……”臉上的血珠似乎還有淡淡的溫度,林劍宏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你是什麽人,有什麽目的?”


    那人穿著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麵,露出的雙眸中露出了一絲殺氣,他二話不說,提劍便朝林劍宏劈去。


    林劍宏既然身為林家莊莊主,自然也是會些武功的,年輕的時候也算是人中豪傑,可惜自從置下了這麽大的莊子以後,大部分時間精力都花在了經營商鋪上麵,武功也漸漸落下了,再加上他現在年事已高,身體每況愈下,若論起武功,還真是打不過那些年輕人。


    一般的江洋大盜殺人放火莫不是為了一個“財”字,可是這黑衣人卻二話不說,直接提劍向他撲過來,明顯是為了取他性命而來的。


    林劍宏心中有點慌亂,但他到底是見過大場麵的,麵上仍強裝鎮定,不等那劍來到他麵前,他忽然就飛起一腳,將那劍刃踢向了一旁。


    黑衣人反應極快,還不等他站穩,立刻便又握劍橫劈向他。


    林劍宏手中沒有兵器,眼前的對手劍招又十分淩厲,避是避不開了,情急之下,他竟伸出了肥厚的手掌去擋那橫劈而來的利劍,將其牢牢握在了手裏。


    手心傳來一陣劇痛,血水頃刻便從他的指縫間湧出,那黑衣人見狀,一腳踢向他的膝關節,他頓時就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腿一軟,重重跪倒在地,膝蓋狠狠磕在了硬石板上。


    還不等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那黑衣人手腕發力,將手中的利劍用力一揮。


    隻聽“噗”的一聲,一塊血肉模糊的肉塊落在了幾米開外的地上,竟是林劍宏的半個手掌。


    林劍宏再也忍不住,捂著鮮血直流的手趴在地上,臉上的表情因痛苦扭曲不已,月光下,他看著眼前猶如修羅一般的黑衣人,想說些什麽,可是身體傳來的劇痛讓他全身哆嗦著,竟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無法發出。


    那黑衣人走近林劍宏,使出了一招幻眼雲湮,直直刺向了他的要害……


    “什麽人?!”正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大喝,那黑衣人見此,卻不逃跑,而是轉過身,又使出一招乾坤一轉,大漠飛沙,殘陽照雪……竟都是清城派的雨打飛花劍的招式。


    首先趕來的人,乃是在附近遊玩的江湖人士,聽到有打鬥聲,便都趕了過來,此時見有人竟然行凶,都紛紛摩拳擦掌衝了上來。


    那黑衣人和他們過了三四招,見人已經越來越多,都聚集過來了,也不戀戰,飛身一躍,輕輕鬆鬆躍上了房頂,往下一跳,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快追!”趕來的人群便氣勢洶洶地追了上去,餘下的人扶起倒在地上的林劍宏,這才發現他躺在血泊中,已經氣絕身亡。


    那黑衣人跑了沒多久,便看到在一顆梧桐樹下,站著一個青衣男子,朝他點了點頭。


    他心下明白後,便立刻躲進了黑暗中,閃身進了一間房屋內。而那青衣男子,也在他消失後,轉身走了。


    沒過多久,就見一個黑衣人從長廊下匆匆而過,竟然是何自敬,他一邊逃一邊往身後看著,確定沒人追過來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是沒等他放緩步子,他就聽到前方似乎有一陣紛亂的腳步聲而來。


    他心中一驚,不明白突然間怎麽會來了這麽多人,正欲逃跑,卻發現人群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甚至連房頂上都是,他竟然已經無路可逃。


    “抓住他,給林老莊主報仇!”


    那些人口中紛紛喊著他聽不懂的話,如洪水一般湧了過來,將他團團圍住。


    暮天悠一行人聞聲趕到的時候,林劍宏的別院中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林劍宏已經被人搬進了房中放在床上,他右手隻剩半個手掌,血肉模糊,衣服上滿是血跡,身上也都是利劍劃過的傷口,而那張慈祥寬厚的臉上,雙目緊閉,已經沒了氣息。


    “到底是誰,竟然下此毒手!”


    “一定要抓住那凶手將其千刀萬剮!”


    “林老莊主為人寬厚一生,不想老了卻死於非命,那天殺的凶手,死後一定下地獄!”


    房中擠了一大堆人,多是這次來莊上參加奪寶大會的江湖人士,見此情景,各個都是義憤填膺,隻恨不得將那凶手抓來千刀萬剮。


    “讓開,讓開!”京墨撥開這些來看熱鬧,但卻一點用都沒有的人群,來到床前,先是檢查了林劍宏的傷勢,又翻了他的眼皮,趴在胸口聽了他的心律,這才起身對房中的眾人道,“你們都先出去等,記住小點聲,別吵了,林老莊主或許還有救。”


    “真的,你說林老莊主還有救?”


    “他一個小毛孩子懂什麽,林老莊主明明都已經咽氣了,他又不是大羅神仙,還能讓人死而複生不成?”


    “就是,就是……”


    京墨一聽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不僅不配合自己,還敢質疑自己的水平,不禁猛地把自己手中的扇子往地上一扔,氣得跳腳道,“老子行醫救人的時候你們都還在娘胎裏呢,都給老子滾出去,出去!”


    說著,他竟然開始動手往門外推人。


    眾人見他發火了,紛紛起著哄,陸陸續續出了房門外,京墨把門緊緊閉上,這才消了些氣道,“這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我爹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醫,當年我爹懸壺濟世的時候,隻怕他們爺爺輩的都還沒出世呢……”


    暮天悠聞言,瞥了他一眼,要說京墨他爹懸壺濟世,她是相信的,可是這關京墨什麽事,他爹是神醫又不代表著他是神醫,再說就他這樣子,看起來就不像是會醫術的人。


    “你看什麽,連你也不相信我?!我告訴你我可是從小就和我爹一起望聞問切,會治上百種疑難雜症的人……”京墨見連暮天悠都不相信他,不禁更加惱火道。


    “行了行了,憑本事說話,你若真能把林老莊主救活,大家自然就信你了。”


    “救就救,你看著,”說著,京墨坐到床頭,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保心丸喂林劍宏服下,這才扶起了他,“小昊子,你來幫我扶好他。”


    蕭辰昊便十分配合地過去扶住了林劍宏的後背。


    京墨也不再說話,開始幫林劍宏打通任督二脈,根據剛才檢查的情況來看,林劍宏不過是陷入了假死罷了,他定是在緊緊關頭,知道自己性命不保,所以拚死封住了自己的最後一口氣,現在若是能幫他打通經脈,讓他呼出最後一口氣,自然能夠讓他活過來,他身上的傷勢如何不敢保證,首先能留他一口氣在,這樣才能繼續下麵的治療。


    暮天悠便帶著張茂在一旁看著京墨不停地在林劍宏身上的各個穴道擰來擰去,神情頗為認真,十分像那麽回事,沒過多久,他就忙得滿頭大汗了。


    泛黃的燭光下,室內人影溫馨,室外卻突然傳出了一陣大聲的喧嘩,吵得人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


    暮天悠皺起眉頭聽了一下,原來是凶手抓住了,眾人正在口誅筆伐,破口大罵他。


    京墨此時正到緊要關頭,屋外的人卻吵得他無法靜心凝神,他從袖中掏出一塊精美的黃色絹布攤開,布上竟然都是一寸多長的銀針。


    這是行醫之人隨身必帶之物,就連他這個不行醫的人也不例外。


    他手心都滲出了細汗,隻能放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才伸手捏了一根銀針,努力鎮靜下來,讓自己的手指不要顫抖,行醫救人是個技術活,萬一哪一步做錯了,那就成了害人了。


    其實他也是第一次救隻留了一口氣的人,之前也不過是坐在十歲那年,看他爹試過一次,所以心中根本一點底都沒有,若是他這一針下去,不小心紮錯了地方,那林劍宏就真的得去黃泉路上了,到那時,他就成了殺人凶手了。


    想到這一點,京墨還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瞪大了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林劍宏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銀針刺進了林劍宏的皮膚內,緩緩深入,紮入他的喉管。


    房內的所有人,就連暮天悠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根銀針一點點沒入林劍宏的喉中,京墨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握著力道,一邊仔細觀察著林劍宏的反應,心中越來越焦急,因為林劍宏竟然連一絲反應都沒有。


    難道是他做得不對?


    可是他記得很清楚,他爹當初明明就是這樣做的,難道是他忘了哪個十分重要的步驟嗎?


    “動了!”暮天悠看到林劍宏的手指動了一下,突然大叫一聲,差點沒高興地蹦起來。


    京墨被她這突然一吼嚇得手一滑,差點將手中的銀針整個插進去,他忍不住抬頭怒道,“你吼什麽吼?!給老子安靜點!”


    暮天悠見他竟然敢吼自己,正想說什麽,轉念一想他現在是在救人命,也就懶得和他計較了。


    林劍宏果然有了一點反應,京墨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他看了一下銀針的深度也差不多了,遂緩緩拔出了針。


    就在他將針拔出的那一刻,明顯感覺到林劍宏呼出了一大口氣,他心中一喜,知道是將其救活過來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躺在床上的林劍宏緩緩睜開了眼睛,雖然有氣無力,但是至少,他真的活過來了。


    “厲害,厲害!京墨你太厲害了!”暮天悠忍不住拍手高興道,沒想到京墨在緊急關頭還是挺靠得住的。


    正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大聲驚歎聲,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議論聲。


    京墨再也忍不住了,走到房門前一把打開了房門,大聲吼道,“你們吵什麽吵,林老莊主需要休息!”


    他話音剛落,站在人群中身著青衫的林海聖眸光閃了閃,望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蘇淨智。


    蘇淨智顯然也是沒料到,眼中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而眾人的目光,此時都落在那個被圍在中央,一身夜行衣的人身上。


    剛才扯掉了他的麵紗,才發現原來竟是何自敬。


    “清城派號稱名門正派,沒想到卻也背地裏幹這種偷雞摸狗,殺人越貨的勾當。”


    “就是,賊人,林老莊主待我等這麽好,你怎麽忍心傷他性命?”


    “殺了他給林老莊主報仇!”


    何自敬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被扣上了什麽莫名其妙的帽子,他憋著早已漲紅的臉,忍不住說了一句,“誰殺人了,誰殺人了!”


    “林老莊主現在就躺在屋內,你竟然還不承認,當我們都是傻子嗎?”


    “我沒殺人,沒有!”


    “那你手中的是什麽?”人群中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眾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何自敬懷中所抱的玉麒麟上。


    “玉麒麟是我偷的,可是我沒殺人!”


    “陳兄弟,你說,你們趕到的時候看到了什麽?”


    “我們來的時候看到這賊人正對林老莊主行凶,他看到我們不僅不跑,還和我們過了幾招。”


    “那時他蒙著臉,你怎麽知道是他?”


    “錯不了,因為他使得劍法正是清城派的雨打飛花劍,今日他在場上與玉劍公子比武,眾人都是看到了的,人雖沒瞧見,但是會這雨打飛花劍的除了清城派的人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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