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眾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人群突然被撥開,跑出來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他一把抱住了被圍在人群中央的何自敬,痛心疾首道,“師兄!”


    何自敬臉色鐵青,仍然無法從現實中回過神來。


    他隻不過去了一趟蘇淨智的房間,盜了玉麒麟,怎麽突然就成了罪大惡極,忘恩負義的殺人凶手?


    雖然偷盜也是江湖正派人士十分不恥之事,但是為了清城派的未來,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可是現在呢,現在又算是怎麽一回事?


    玉麒麟雖然到手,卻被人抓了個現行,現在更是被莫名其妙扣上了一項莫須有的罪名。


    他無法接受,無法接受!


    “師兄!你怎麽這麽糊塗啊……”尹平十分痛心地搖晃著他的肩膀,“我清城派現在在江湖上的地位雖然不如從前,但是一直自詡是江湖正派,你怎麽做出這等辱沒師門的事呢?”


    “我糊塗,是我糊塗了……”何自敬被他搖晃著才終於回過神來,麵對眾人的指責和灼灼的目光,他終於醒悟過來自己一時鬼迷心竅幹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但是我沒有殺林老莊主,真的,我沒有……”


    他一邊說著,一邊抓住了尹平的胳膊,又用急切的目光看向聚集在別院中的圍觀群眾,“你們相信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事到如今,你竟然不知悔悟,還敢狡辯!”不知是誰突然大喝了一聲,圍觀的人群便都紛紛附和起來。


    “殺了他,給林老莊主報仇!”


    “不能放過他,要讓嚐盡人間痛苦。”


    “對,不能放過他……”


    什麽叫做人言可畏,這就叫做人言可畏。


    而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林海聖和蘇淨智此時卻根本沒心情管何自敬的事,他們一心想的是,林劍宏是否真的被救活過來了。


    林海聖使了個眼色,蘇淨智立刻心下了然,兩人連忙從人群後麵繞到了京墨一行人身邊,低聲道,“京少爺,您剛才說我爹他活過來了……是真的嗎?”


    暮天悠有些懷疑地看了林海聖一眼。這兩個人是剛到現場,可是他們第一件事卻不是直奔房內——尤其是林海聖,被殺的可是他爹,他卻一點都不著急,這不奇怪嗎?反而是現在,這兩個人才反應過來。


    京墨挑了挑眉,正欲回答他們倆,就聽到林海聖急切道,“算了,我自己進去看吧。”


    說完,就急匆匆地走進了屋內,蘇淨智也連忙跟在他身後進去了。


    暮天悠和蕭辰昊相視一眼,蕭辰昊立刻心領神會地跟著那兩人走進了屋內。現在所有人都聚集在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何自敬身上,若是心懷鬼胎的真是這兩人,那讓他們這樣進去見林劍宏實在太危險了,難保他們不會真的把林劍宏給殺了。


    林海聖和蘇淨智二人進了房間裏,果然看見林劍宏躺在床上,他身上的傷口已經被簡單處理過了,止了血,半塊手掌也被紗布包了起來,他躺在床上,雖氣若遊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卻是還有一口氣在。


    林海聖見狀就要伸手去扶他,隻是他的手還沒碰到林劍宏的身體,就已經被擋了下來。


    “林老莊主現在需要休息,還是不要打擾他吧。”十分平淡的語氣,卻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命令。


    林海聖不禁抬眸看向隔開了自己手的蕭辰昊,四目相對之下,蕭辰昊眼中閃過了一絲淩厲。


    他隱約覺得,蕭辰昊一行人似乎是知道些什麽的。


    “我隻不過是擔心我爹的安危而已,這位公子何必這麽謹慎,像是防賊一般。”見蕭辰昊沒有放手的意思,他隻好先收回了手,有些尷尬道,語氣中的“我爹”二字咬得極重。


    “俗話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有些事,誰知道呢。”


    林海聖原本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頓時僵在了臉上,室內的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蘇淨智見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連忙打圓場道,“老莊主平安無事就好,少爺,我們先出去吧,看看怎麽解決外麵清城派的賊人。”


    與此同時,屋外也十分熱鬧。


    “你們殺了我吧。”茫然過後,何自敬突然變得十分鎮靜,他的目光平靜地在眾人身上掃過,“想殺就殺吧,反正我也已經身敗名裂,不在乎多加一條殺人的罪名。”


    “師兄!”尹平聽到他竟然都已經自暴自棄了,臉上表情隻差潸然淚下了,“師兄,沒做過的事怎麽能認呢?我相信你絕不是那種會出手傷害無辜的人……你不是的,你們相信我師兄,他真的不會的!”


    “我們親眼所見那黑衣人當時所用的劍招是雨打飛花劍,除了清城派的人,還有誰會這劍招?不是你還能是誰?難道我們還能錯怪了你不成?!”


    “對啊,怎麽會錯怪了他……”


    “不可能的……”


    就在眾人義憤填膺,十分不相信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又傳來了一聲大喝,“你們就是錯怪了我師傅!”


    眾人便紛紛扭過頭去看,這才發現說這話的竟然是莫穀風。


    不等眾人開口說話,莫穀風就走出人群,徑直走向了何自敬,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何自敬麵前,“師傅,徒兒不孝,已經沒臉見您了。”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自從聽到師傅被抓的消息,匆匆趕到現場以來,他一直隱在人群中不敢出聲,因為他終於漸漸有些明白過來,這一切的原因,竟然都是因為他。


    是他,讓師傅被奸人陷害。


    他覺得自己後背發涼,連站出來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這種欺師滅祖,背叛師傅的行為,他很怕自己會當場被師傅逐出師門。


    所以他一直沉默著,直到他看到平日裏總是板著一張臉,堅毅無比的師傅,竟然情緒麵臨崩潰,平日裏對他和顏悅色,關愛有加的師叔竟然痛心疾首,他終於想通了,他必須站出來承認自己的錯誤!


    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做錯的事,怎麽能讓別人給自己背過呢?


    何自敬十分驚訝,他沒想到這種時候,站出來的人竟會是莫穀風,正欲訓斥他,讓他站一邊去,不要被卷進去,卻忽然聽莫穀風痛苦道,“是我,是我一時鬼迷心竅,竟然將我派的劍法練給了玉劍公子看,師傅,徒兒真是對不住您……徒兒竟然讓您蒙受了如此不白之冤,您,您殺了我吧,我絕對不會多說一句怨言……”


    “你說什麽?”尹平聽了他的話,整個人腦子裏猶如五雷轟頂,隻覺得像是做夢一樣,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話。


    江湖上各門各派都有自己能夠在江湖上占領一席之地的絕密武功,為了不被對手仇敵尋出破解之法,所以一般根本不能輕易示人,而本派的弟子將本派武功傳授給別人,更是堅決不予許的。


    “徒兒知錯了,那玉劍公子蘇淨智說徒兒是可造之材,要交徒兒一套絕世劍招,徒兒以為師傅是故意不想好好教我,所以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話,他說我劍招練得不對,便讓我把師傅平日裏教劍招練給他瞧瞧是哪裏的問題,我便練給他看了,沒想到他竟然是別有用心,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尹平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平日裏,莫穀風在他眼中的印象是雖然不聽管教了一些,但是人心眼絕對不壞。


    可是他沒想到,莫穀風竟然為了一套劍招,背叛了自己的師傅,出賣了清城派。


    這樣的叛徒,是絕對不能被原諒的,按照派中的清規戒律,是要何自敬這個當師傅的親自清理門戶的。


    “是真的……師叔,我是混蛋……”


    莫穀風話還沒說完,尹平就已經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力道之大,他身體被帶的一歪,竟然摔倒在地上。


    “你自行了斷吧,我們清城派沒有你這種叛徒!”尹平的語氣再也不如平日那般溫柔了,而是冷得讓人生生打了個寒顫。


    “師叔,我知錯了,”莫穀風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住了尹平的大腿,痛哭流涕道,“我真的已經知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要找那玉劍公子蘇淨智,我要和他對質,還師傅一個清白,蘇淨智,你這狗賊,滾出來……”


    當蘇淨智和林海聖從屋內出來時,莫穀風突然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指著蘇淨智惡狠狠道,“你快說,你騙我說要教我劍法,所以騙我給你練了清城派的雨打飛花劍,然後你用來陷害我師傅……你快和他們解釋清楚,還我師傅一個清白!”


    蘇淨智一臉錯愕,隨後臉色稍緩,帶了一絲不解笑道,“這位少俠,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們,好像沒有說過話吧。”


    莫穀風愣住了,他看著站在遠處一臉淡笑,完全將自己置身事外的蘇淨智,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是有多蠢,自始至終,蘇淨智不過隻是把他當成一個棋子,利用他罷了。


    明明那蘇淨智才是罪魁禍首,可是他竟然能裝的這般逼真,像是自己什麽都沒做過一般,一臉無辜。


    “你這狗賊!”莫穀風忽然覺得怒不可遏,他大叫了一聲,握起拳頭便朝蘇淨智凶神惡煞衝了過去。


    圍觀的不明真相的群眾瞬間都驚呆了,不明白這突然演得是哪一出,但是見莫穀風氣得都紅了眼,恨不得殺人的眼神,都紛紛讓開了一條道。


    蘇淨智見此,嘴角閃過一抹冷笑,他隻伸出了一隻手,便擋下了莫穀風的攻勢,將莫穀風的拳頭攔了下來,讓其根本動彈不得。


    “這位少俠,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蘇淨智笑著說了這句話,看向莫穀風的眸光中卻滿是諷刺之色,那眼神,明明是在說,你能奈我何?


    沒錯,他能耐蘇淨智怎樣呢?打又打不過,人家僅憑一隻手就能攔下他,如今蘇淨智打死不認賬,他又能拿蘇淨智怎樣呢?


    “行了,你們師徒別再演戲了!”


    “就是,蘇公子本就是林老莊主收下的人,他怎麽會做出這等殺害主子的大逆不道之事,定是你們這些人,想為自己開脫罪名,所以便想栽贓陷害蘇公子。”


    “就是就是,你們做錯了事還毫無悔改之意,可惡。”


    一時之間,院中又滿是討伐清城派之聲,局勢偏向了蘇淨智一邊,根本毫無回旋的餘地。


    蘇淨智見此,嘴角浮上了一絲得意地笑容,這種結果,才是正常的。


    “眾位英雄豪傑有目共睹,清城派何自敬為了盜走玉麒麟,對我林家莊林劍宏老莊主下毒手不說,如今被人抓了現行還不肯承認,公道自在人心,眾位英雄豪傑都是心存俠義之人,懇請眾位做主,還我一個清白,更要給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林老莊主一個交代。”


    “對,抓住他們,讓他們給林老莊主下跪認錯。”


    “對,抓住他們!”


    圍觀的群眾紛紛挽起了袖子胳膊腿,一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立刻就下手將這幾個罪人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輿論直接倒向了一邊,暮天悠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件事,本該有回旋的餘地的,可是現在圍觀的群眾都被蘇淨智的話所蠱惑,失去了辨別是非的能力,再這樣下去,隻怕何自敬師徒今日真的難逃一劫。


    她不禁抬眸望向了蕭辰昊,期待蕭辰昊能想出什麽辦法,但是卻見蕭辰昊也一臉沉重之色。


    何自敬心知自己今日已經完蛋了,忽然反應過來,趁著眾人氣勢高漲之際,連忙把手中的玉麒麟塞給了尹平,低聲急促道,“師弟,我派光複重任就交給你了,我今天的下場是我咎由自取,但是你得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將這玉麒麟安全帶回派中!”


    說完,他用力推了尹平一把,大叫一聲,“快走!”


    眾人見他們竟然在商量著逃跑,不禁紛紛朝他們一擁而上,整個局勢,霎時間便失去了控製。


    正當何自敬已經認命,閉上了眼睛,等待葬身這些人手中的時候。人群中忽然飄出了一條白色的緞帶。


    那緞帶猶如有生命一般,從眾人身旁的空隙中靈活穿梭著,來到了何自敬的身邊,然後柔韌卻又十分有力的纏上了他的腰。


    隻微微一用力,那緞帶便帶著何自敬飛出了人群中,那些氣勢洶洶地圍觀群眾居然撲了個空。


    眾人不禁紛紛朝那緞帶的主人看去,隻見一個一身白衣勝雪,頭戴鬥笠的男子,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出現在了眾人身後,將何自敬拽到一邊後,那條白色的緞帶便又十分乖巧迅速地收回了他的衣袖中,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迅速到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見此,蘇淨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緞帶本就是柔軟之物,若想要靈活使用,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強大的內力和手勁才能操控,到如今,江湖上也隻聽說過一人能將緞帶使用的出神入化,莫非,這人是……


    “居然還有同夥!”眾人撲了個空,不禁更加怒火中燒,瞬間矛頭都指向了那白衣男子,紛紛朝著他衝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空中突然刮起一陣疾風,在場的人幾乎都還不曾看清,就見兩個小童已經擋在了那白衣男子的身前,將那白衣男子牢牢護在身後。


    “是他們!”看到那兩個小童,暮天悠忍不住驚叫出聲,原來這兩人,竟然就是那夜在長生橋下幫助他們脫困後立刻就消失了的人。


    那麽,那位被他們護在身後的人,自然就是他們倆的主人了。


    見是兩個小童,沒有一人將他倆放在心上,隻是下一秒,院中就響起了一陣哀嚎聲,那些衝在前麵的人手都還不曾碰到那兩人的衣衫,就已經被打翻在地,甚至沒人看到他們到底是怎麽出手的,雖然他們隻有兩個人,四隻手四隻腳,但是卻讓人覺得有無數隻手無數隻腳打在他們身上一般。


    “少莊主,”蘇淨智的臉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他不禁抬眸看向了站在身旁,眉頭緊皺的林海聖,“這些人……”


    “八卦六十四掌。”林海聖雖然身子極弱,平時也沒不能過多習武,但是武功秘籍他卻是看了不少的,兩個小孩子,卻能在一瞬間打倒一群習武之人,這實在太過於可怕。


    地上滿是痛苦哀嚎之人,其他人見狀也不禁嚇了一跳,臉色頓時變了,像是見鬼了一樣看著那三個人,腿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好幾步。


    林海聖見此,知道自己必須出麵解決一下這個問題了,林劍宏如今臥床不起,他就是整個林家莊的管事之人,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若是他在不出言阻止,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大家都住手吧。”林海聖高聲喊了一句,走下青石板台階,眾人便紛紛自發給他讓開了一條道。


    他目光平視著那戴鬥笠的白衣男子,一步步緩緩走近,最後在五六米之外停了下來,“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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