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死黨,上午接到石慶的電話,一聽說秦方遠回國了,晚上要聚餐,個個積極響應,在北京的推掉其他飯局,在外地的則是趕緊買了機票衝到北京。看來投資行業確實風生水起,從這幫人買不打折機票眼都不眨一下的情形來看,似乎個個實力雄厚。


    推杯換盞中,在深圳做創投基金的趙宏偉開秦方遠的玩笑:“老同學,向你討教一個概念。你在華爾街大投行工作,能否用一個通俗的說法給我們洗洗腦,投行到底是個什麽概念?”


    在武漢做投融資服務的張海濤立即斜了一眼趙宏偉:“這個概念都不知道還怎麽混啊?”


    趙宏偉使個眼色,張海濤立即明白過來,接過話說:“也是啊,有人問,天天說投資銀行,為何把做上市或並購的中介顧問機構叫作投資銀行?裏麵的從業人員也都叫投資銀行家?在很多老百姓和本土企業家眼裏,投行,那可是充滿神秘色彩的厲害角色啊!腰纏萬貫,點石成金,比那些存錢借錢的銀行牛多了。可那些銀行才是真正有錢的真銀行呢,投行隻是賺點兒中介顧問費,是幹苦力活兒的呀!”


    秦方遠微微一笑,知道這幫家夥在琢磨什麽,無非是檢驗一下他這塊石頭是真鍍金還是鍍銅,太小兒科了吧!


    石慶搶過話,一一指著在座的:“你們不是個個混得人模狗樣的嗎?就說你吧,趙宏偉,創業板上市的那個項目,你自己可是跟投了,快一年了吧?轉眼就套現,得專門騰出一間房子裝錢了。還有你,海濤同學,你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啊!你們拿出這個小兒科問題問方遠,太不厚道了吧,你們可是靠這個忽悠了不少土鱉老板哪。”


    秦方遠待石慶說完,故意拉長腔調裝傻賣傻:“在廣義上,投資銀行是指經營全部資本市場業務的金融機構,其業務包括證券承銷與經紀、企業融資、兼並收購、投資谘詢與中介服務、資產管理等。在狹義上,具有上述一種或多種業務的金融機構,通常也可以稱為投資銀行。


    “作為金融市場中最具活力和創新性的經濟主體,投資銀行有著‘金融體係的輕騎兵’‘市場經濟中的金融工程師’等美譽。它以靈活多變的種種形式參與資本市場的資源配置,成為資金供給者和資金需求者之間的重要紐帶。


    “由於法律規定和傳統習慣的差異,投資銀行的稱謂在各國也不盡相同。譬如,美國稱之為投資銀行,英國稱之為商人銀行,日本和中國則稱之為證券公司。”


    秦方遠還在說,一旁的張海濤實在憋不住“撲哧”笑了。秦方遠假裝一愣,揣著明白裝糊塗說:“你們這幫家夥,在拿我開涮尋開心啊!”


    場麵很快就活躍起來。


    趙宏偉站起來,端起酒杯跟秦方遠碰了一下:“你剛才的解釋很專業、很深奧,能否用華爾街的方式給大家通俗一回?”


    秦方遠明白這幫家夥在嘚瑟什麽,他也就順水推舟,說:“其實我聽到的最有意思的解釋就是:有一個投行菜鳥問:‘什麽是投行?’前輩拿了一些爛水果問他:‘你打算怎麽把這些水果賣出去?’菜鳥想了半天說:‘我按照市場價打折處理掉。’這位前輩搖頭,拿起一把水果刀,把爛水果去皮切塊,弄了個漂亮的水果拚盤:‘這樣,按照幾十倍的價格賣掉。’”


    趙宏偉聽完,撇嘴說:“這個故事我們早就聽說了,華爾街最近沒有創新解釋啊?”


    秦方遠嗬嗬一樂:“現在都全球經濟一體化了,哪還分什麽華爾街或非華爾街。其實國內投行做得不比海外差,你們動輒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回報,放在美國,那簡直是做夢。”


    張海濤說:“看似風光,內心彷徨,說的就是我們這幫人啊!現在的企業老爺很難伺候,我們這些做投行的,四處討好,既要跟企業老板搞好關係,請客吃飯,獲得信任,還要符合投資方的所謂價值需求。一個字:難!”


    石慶似乎不愛聽,他指著張海濤的鼻子說:“你說說,你才畢業幾年啊,就買了一輛五十多萬的奧迪,在武漢還有兩套房子,難在哪兒啊?”


    秦方遠一聽,眼睛就睜大了!張海濤是誰?當年大學每學期都至少有一門課掛科補考,一門心思想從政當官,幾年不見居然也像錢豐一樣鳥槍換炮,不是大款也是小腕了。


    張海濤一臉苦相:“哎呀,一個姑娘無數人搶,你看看現在外麵,個個都說搞投資、搞投行,差不多全民pe了。搶肉吃的多了,就剩下湯了。”


    “武漢不是有好多企業嗎?比如做石油設備的湖北大地,那也很不錯啊!”秦方遠很奇怪。


    “湖北大地?那確實不錯,但人家也不需要融資上市;就是需要,我們也跟對方搭不上,這類好企業好項目,搶的人估計排滿武漢一橋二橋了。”


    “那企業的老板是我老鄉,一個鎮上的。老板的兒子叫馬華,是我小學到中學的同班同學,有機會給你引見一下。”秦方遠熱情地建議。


    張海濤立即站起來,一抱拳,然後端上一杯酒,滿臉真誠:“相當好啊!同學之間不言謝,我先幹為敬!”說完,他仰脖一飲而盡。


    “別客氣!對了,你剛才說啥,怎麽就全民pe了?說來聽聽。”秦方遠緊追他的前一句話。


    張海濤說:“你難道不知道?連中美兩國政府都有熱線電話了,你們這幫無所不知的華爾街人竟然不知道,你問這話不是逗我們玩兒吧?一上來就甩給我們一個博士論的題目,我們這幾個人幾斤幾兩自己還是能掂量出來的。”


    秦方遠擺手:“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不是要你長篇大論。那就這樣說吧,給我講講這個行業有點兒意思的。”


    “這還差不多,讓我們講點兒人話,還是蠻會講的。”從進門就表現得比較沉靜的錢豐這時接過話來,“這樣吧,我給你講一個有趣的故事,在圈內流傳甚廣,你聽了就知道pe現狀了。一企業家接待某pe來訪,會議室一下進來一堆人。接過一張名片:合夥人。頓生敬意:這是老板呀!又接過一張名片:管理合夥人。嗯?管老板的?又接過一張名片:創始合夥人。哦,這跟俺一樣,這才是真正的老板啊!這時過來一個花白頭,遞過一張名片:首席合夥人。企業家頓時淚流滿麵:‘爺爺們,到底誰是老大呀?’”


    他們哄然大笑。


    石慶湊上來說:“國內都在拚爹,投資公司在拚lp實力和背景。比如,lp們國外背景的就拚國外養老基金和大學基金,國內的就拚社保基金,即使國開行母基金也行,不然就不是主流了。當然,lp們湊合點兒知名家族起碼是個好點綴,港台家族超過國外家族,國外的家族很多國內的人不知道啊!就像《貨幣戰爭》那本書披露的羅斯柴爾德家族,夠知名吧,但是國內知道的人又有多少呢?當然,華人首富李嘉誠夠來勁,台灣王永慶也不賴。國內家族?你們說說,能有誰啊?有限的幾個隱形家族嘛。前不久還爆出有一家在澳門豪賭輸掉三十億,據說整個家族的實際資產還不夠支付賭債。


    “最近有一個名叫義雲堂的微博很火,說的都是這個圈內的事。pe們拚完背景就拚規模,十億以下都甭張口,還必須是雙幣的,美元和人民幣。碰上一根筋不停追問的,就說是管理的總資產規模,投完的也算,退出的也算,從若幹年前的第一期基金開始累計;再不行還可以說那是計劃募集規模,資金分批到位。一個字:大!”


    石慶正在興頭上,錢豐有些坐不住了:“一聽那基金就是一些浙江、廣東土老板們幹的事,那是本土基金,與我們洋基金還是不一樣的。要講pe的故事,我們得聽姚新超的,他可是親身體會。”


    姚新超後來讀了中央財經大學的碩士研究生。現在市場上,有兩撥人把控著投資業,一撥是五道口的,那是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部);一撥就是中央財大的。姚新超研究生畢業時,正為找啥樣的工作發愁,有人給他提了一個參考意見:在中國要判斷什麽行業最賺錢,隻需看“太子黨”們在做什麽就可以了。三十年前他們倒批;二十年前他們在倒進口(走私);十年前他們在倒土地;如今,他們在倒資本和擬上市公司。具體什麽業務?他們在做pe。


    姚新超去了澳大利亞一隻投資基金,這隻基金的lp絕大部分是澳籍華人,對中國國情多少有些了解,gp(generalpartner,普通合夥人)們也大部分是從澳大利亞留學回來的,這班人招聘管理團隊,要求本土有資源、有背景。姚新超的爺爺曾經是河南省政府高幹,官至正部級,雖然退休多年,但餘威尚在,因此姚新超剛畢業就被派駐河南,成為駐地代表處負責人。他們老板給的指示隻有兩個:一是盡可能多地網羅企業資源,多多益善,我們先吃肉,就是肉吃不著,也得喝口湯;二是我們盡量低調,不與國內同行搶項目,不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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