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裏一下子又成了屠宰場。不過,這次不是別的動物,而是人被宰切,案板上,牆壁上,地板上,到處都是鮮血,也分不清是動物的血,還是人的血了。到處都是橫七豎八慘叫不止的紅船會成員。


    有些紅船會的人被砍了兩刀,就躺在地上慘叫,不去反抗,反而可以少在挨兩刀,那些負隅抵抗的人,都被江湖會的人狠砍,隻有一口氣了,就算被救,以後能不能站起來走路,也是另一回事了。


    黑道是殘酷的,混戰是可怕的。人性在這裏泯滅,獸姓在這裏曼延。


    東方南已經殺紅了眼睛,他臉上戴的那張美國電影中殺人狂魔傑克的麵具上,濺上點點鮮血,呆滯的麵具,更顯獰惡,麵具後的那雙眼睛,已經變得血紅。這時,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砍了多少個人了,砍刀砍在別人的骨肉裏,他感到自己的手都砍軟了,但是心腸卻越來越硬。剛開始的時侯,他還留著幾分情麵,砍刀留情,並不向要害處砍落,後來看到江湖會的人砍人像切瓜,又快又狠,幹脆利索,他怕被江湖會的人恥笑,所以自己也開始凶狠起來,一旦硬下心腸來,就像一輛狂奔的轎車衝進人群,想煞都煞不住車了。


    這時,東方南砍翻了一個紅船會的人,正準備向另一個砍去,突然小腿上一陣劇痛,不由呀的一聲悶哼,低頭一看,原來一個紅船會的人正躲藏在桌子底下偷襲他,用一把鉤魚用的鐵鉤子,砍入了他的腳踝裏,入骨三分,鮮血洶湧而出,劇烈的疼痛攻心。東方南又痛又怒,手起刀落,狠狠的一刀向那個紅船會的人的腦袋砍了下去,他被疼急了眼,已經顧不上不傷人命的信條了,這一刀砍實,那個紅船會的人的腦袋就會被砍個足以致命的傷口。


    那個紅船會成員也算機警,及時的在地上一個翻滾,躲開了腦袋上的要害之處,東方南的這一刀,就砍在了對手的肩膀之上。那個紅船會成員吃痛,慘叫一聲,也發了狠,拿著鐵鉤的那隻手猛然一拉——鐵鉤還鉤在東方南的肌肉裏麵,被對手這一拉,其痛徹心肺的程度,可想而知,慘厲的呼痛聲中,東方南那個腿被拉動,隨著鐵鉤的去勢,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東方南一摔倒在地,正好是躺在那個紅船會成員的對麵,兩張臉孔距離不到一尺。東方南痛怒之下,手中的砍刀變砍為刺,狠狠的向那張臉孔刺落,立心要致對方於死地了。那個人驚恐之下,連忙躲閃,就一刀就刺入了那個人的肩膀之上,深深的刺入肩胛窩裏——嗷的一聲鬼叫,那個人嗬嗬兩聲,猛力一拉鐵鉤,撕下來東方南的一大片血肉,把鐵鉤拉了出來。東方南的淒慘的叫聲,一點不比那個紅船會成員的聲音低,疼痛更在那人之上,腳踝上的血肉,硬生生的被撕下來一塊,疼痛可想而知。


    兩人都殺紅了眼睛,兩雙血眼的眼睛惡狠狠的瞪著對方。東方南的砍刀刺入那人的肩胛窩裏,就用力使勁,向肉裏刺去,那個人一隻手掌緊緊的握住東方南的砍刀,不讓砍刀刺的更深,手掌握住刀鋒,深入手掌的肉裏,鮮血順著刀鋒淋淋而下,那個人咬牙切齒的瞪著東方南,顧不上手掌的疼痛,如果他一鬆勁,東方南的砍刀就會刺入更深的肉裏,可以致他死地。


    東方南是側躺在地上的,一隻手曲起撐在地上,一隻手用力,那個人一隻手握住東方南刺入體內的砍刀,一隻手中還拿著鐵鉤子,鐵鉤的尖銳的彎鉤上麵,還掛著東方南的肌肉和鮮血,那個人就用這把鐵鉤,猛然掄起,砍向東方南的脖子,隻要這一鉤鉤實,東方南就會像魚一樣被掛起來,被別人像拖死狗一樣在地上拖著。


    “操你媽——”


    東方南眼看那鐵鉤向他砍來,情急之下,突然曲起那條受傷的腿,猛然向那個人踹去,慌亂之中,也不知踹到了什麽地方。


    就在這一霎時,東方南看到那個人臉色的表情,突然奇異的扭曲起來,在一秒鍾之內,臉上的表情變幻出數百數千甚至更多的變化,就像是電影鏡頭的快播,雖然快速的播放,但那些畫麵還是清晰的很,那種表情,奇特之極,好像痛苦到極點,但又好像很爽,又好像壓抑,又好像滿足。


    就在東方南震驚於那個人麵部表情之豐富奇特的時侯,那個人掄圓準備砍向東方南的鐵鉤子,突然就定格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然後,東方南就看到了那個人的眼睛突然瞪圓了,直直的瞪著前方,嘴巴張開,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卻沒有立刻發出聲音來,好像在一秒鍾之後,突然就從那個人的嗓子眼裏,逼出一陣慘絕人寰的嗷叫——


    歐——


    沒有人能形容這種聲音,這不像是人類的聲音,像是野獸的聲音,而且是受傷的野獸,但是,比那更淒慘,更驚心動魄,以至於,這一聲歐的一聲慘叫之後,混戰的場麵突然靜了一靜,整個車間裏麵都被這一聲慘叫驚住了,他們有的人正在慘叫,有的人正在製造別人的慘叫,但所有的慘叫加起來,都沒有這一聲慘叫淒厲動魄。這種靜止的場麵,隻不過有兩秒鍾,混戰又開始了,車間裏還是此起彼伏的慘叫和撕打。


    如果說剛才東方南給那個人帶來的是疼痛,這一次,絕對不止是疼痛那樣簡單了,那是一種從地獄深處傳來的淒厲,慘叫之後,那個人放開了雙手,鐵鉤子慢慢脫手,落在東方南的身子,沒有對東方南造成傷害,那個人握住東方南的砍向的手也慢慢鬆開,幸好這時東方南已經被震驚到了,忘記了把砍刀刺進那個人的體內更深處。


    那個人放開雙手之後,就這樣直勾勾的瞪著東方南,仿佛在盯著東方南,又仿佛眼睛中並沒有看到東方南,就這樣茫茫然,渾噩噩的眼神,讓東方南感到毛骨悚然,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也顧不上傷害對方,連忙向後倒退,驚懼的望著對方,怕對方突然暴起傷害他。


    那個人並沒有撲向東方南,而是身子忽然奇異的顫抖起來,顫抖的振動十分奇特,就像是一隻小白兔被注射了興奮劑,他的身子慢慢的彎曲起來,弓的像一隻蝦米,雙手也慢慢放下來,去捂住褲襠下麵,身子還是一陣陣的抖動著,雙腿奇異的一蹬一蹬的……


    呃,東方南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剛才那一下,是蹬在了那個人的褲襠裏麵的要害之地,極有可能踢碎了那個人的睾丸,傷害到了最致命的**。


    東方南看到那個人疼痛到極限的表情,自己反而忘了自己的疼痛,感到毛骨悚然,替對方疼痛起來,甚至替對方感到悲哀,他不敢想像那是種什麽樣的疼痛,想一想,他就感到牙齒發酸,胃裏發苦,隻想吐酸水。


    這些情況,說來話長,其實從那個人偷襲東方南,到東方南踢碎對方的命根,到那個人捂著**抖動,也隻不過是短短的十秒鍾中,對於整個混戰的場麵來說,他們這隻不過是一場大血戰中的一個小小的音符,算不了什麽,但對於人體的傷害卻是極限了,殘酷的讓他們自己都感到了可怕。


    就在那個人抖動著的時侯,旁邊一個倒在地上的紅船會成員,看到東方南就蹲坐在他旁邊,悄悄拿起地上的一把切肉用的鋼刀,突然襲擊,一刀向東方南的後腦門劈了下來。


    東方南聽到聲音,轉過頭來一看,身上登時驚出一身冷汗,他現在想躲都躲不開了,隻能眼瞪著望著那把鋼刀劈向腦袋,死亡的陰影,就像一張彌天大網,籠罩著東方南,直撒下來……


    波,波,波……


    突然一陣衝鋒槍射擊的子彈聲音,那個正在劈向東方南腦袋的紅船會成員,身子一陣顫抖,眼睛突然瞪圓,手中的鋼刀突然落下來,東方南正在躲閃,這一把鋼刀正好劃砸在東方南的背部,幸好沒有受傷。


    那個紅船會的成員鋼刀脫手之後,身子突然倒了下來,就倒在東方南的麵前。東方南是坐在地上的,那個人的臉孔倒下來,側躺在地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瞪著東方南,也不知死了沒有。


    東方南望著那個紅船會成員死魚一樣的眼神,驚的連忙後退了兩下,這才發現,那個紅船會成員的背上鮮血淋漓,被一串子彈擊中了。


    東方南驚魂稍定,抬起頭來,就發現了一個江湖會的兄弟,正持著衝鋒槍,向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意思是:我救了你一條小命!


    東方南一後退,正好又退到了剛才被他踢碎下體的那個旁邊,那個人在極度疼痛中醒了過來,看到了東方南就在他旁邊,伸手可及。那個人忍著快要讓他暈眩的疼痛,悄悄的拿起剛才掉落的鐵鉤子,突然襲擊,又向東方南的後脖子鉤過來。


    隻要這一鉤子鉤實了,東方南的小命,就會像魚兒一樣,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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