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廳內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響起了一陣輕音樂,是日本著名作曲人高橋正則的曲子,曲子雄渾,荒遠,意境深邃。當啷一聲沙發上傳來了一陣金屬碰撞的脆鳴聲,葉廣義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將一把防風打火機被點燃,直衝的火苗迅速的把雪茄點燃。


    音樂之中,屋子裏的氣氛幾乎冷到了冰點。


    目光從窗外收回,葉廣義的眼睛落在了黃朝的身上,語氣清冷而又略帶嚴厲的說道:“黃朝,我發現認識你的時間越久,越是看不透你啊。”


    黃朝不知道葉老頭突然對自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這空氣中卻的確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態勢。


    “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渣打大中華區負責人之一...這位是天邦企業老總。這兩位可都是慕名而來的啊。”


    葉廣義說笑著,手一揮,一旁那個剛把雪茄點燃的和旁邊的另外一個男人一起站起身來,伸出了手。


    “黃先生,您好,久仰大名,您比想象中的要年輕。”


    “英雄出少年啊,英雄出少年!”


    兩個中年男人西裝筆挺,泰成眼力很尖,站在黃朝身後一眼就看出來,這倆貨一身的名牌加起來,最起碼足夠一個中等工薪家庭兩個月的工資了。


    那位渣打中華區負責人的男人姓王,而主管著巴西和港島合作淡水項目的天邦企業的老總姓南。兩個人都是持有雙國籍的精英人物,這是明麵上的身份,而暗地裏的身份則是,他們兩個和門外那個孟山都的胖子一樣,都是洪門當今的高層人士。


    “這趟回國的可是真不容易啊。”黃朝禮貌的笑了笑,選擇主動和他們握手。


    然而,這倆人似乎並不怎麽熱衷和黃朝有太多的太深層次的交際,隻是象征性的笑了笑。其中那個姓王的中年男人,禮貌的說道:“我們來是因為葉老爺子的麵子,和寧王無關,希望你能認清這一層關係。”


    黃朝嗬嗬一笑:“好說,過門便是客,我總不至於在自家屋簷下,丟了賓客之禮,你說對吧。”


    兩個社會生物鏈頂層的精英,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黃朝,另外一個則變得殷勤起來,一起賠笑。


    兩個人都奔這一目的而來,投出他們最大的誠意,顯示出最大的誠意。他們不能代表洪門,因為洪門不可能是一個人的。


    走出杜鵑廳的時候,不少人的目光都注意在了黃朝的身上,當然也包括不遠處,站在兩個英俊小男生中間的司徒筱嵐。


    “老頭子對你說了些什麽?”


    司徒筱嵐端著一個酒杯走了過來,站在黃朝身邊,目光遊離在四周,問黃朝。


    “老頭子似乎看出來了一些貓膩,帶我認識了一個渣打中國區的負責人,一個天邦企業的老總,這幾個人你認識?”黃朝頓了一下,看向司徒筱嵐,道:“都是你們洪門中的人。”


    司徒筱嵐今天把長發盤起,雖然已經有些徐娘半老,而且長得也並不算那種驚豔的沒人,但骨子裏的一種風塵韻味,卻也是這個女人饒是這把年紀了,仍然讓無數男人拜倒裙邊的原因。


    “認識。”司徒筱嵐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麽樣,今天,葉廣義那個老頭絕對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司徒筱嵐說完這些,瞥了一眼黃朝身旁的青,目光掃過了青胸前起伏的峰巒。


    “嗬,還挺大。”


    說完,司徒筱嵐踩著高跟鞋,緩步離去。


    青嘟起嘴巴,嘴角同樣一撇,卻轉過頭看向黃朝,道:“別看她,看我,她沒我好看。”


    ........


    那天的宴會,杜一鳴可能是最忙碌的一個人,忙前忙後,葉廣義當了甩手掌櫃,他就得忙前忙後了。


    二十多張桌子,坐了不少的人,黃朝和青坐在靠近前排的位置。杜一鳴來回穿梭,敬酒,交談。


    “咳咳,黃先生?”就在這時候,黃朝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擋住了頭頂的燈光。抬頭一看,一個小山一樣壯碩的人影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不是別人,是孟山都的那位大佬。


    “您是,抱歉,我們好像不認識。”黃朝雖然禮貌的起身,但依然攤開手,表示並不認識他。


    “沒關係,黃先生,朋友都是從有到無,慢慢熟悉的。我在三樓訂了一瓶紅酒點了一份鵝肝,能否賞光?”


    這胖子雖然一臉油膩,那張臉長得想極了大嘴蛤蟆,可是說話卻溫文爾雅,這種人麵相雖然不怎麽好看,但說話什麽的卻有那麽一股子溫文爾雅的味道。


    “既然認識我,那當然賞光。”黃朝說笑著,一隻手放在青的手上,輕輕地拍了兩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結果那孟山都大佬卻突然笑了笑,道:“沒關係,如果您願意,或者方便的話,可以帶著女眷一起來。”


    青露出一抹微笑,看著那胖子說:“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杜鵑廳同樓層,在一處會議室的旁邊,有一個小規模的餐廳。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間龍柏酒店的小餐廳並沒有人光顧。


    餐廳安靜的隻有兩個服務生在擦拭著桌子上的餐


    具,黃朝和青在侍應生的帶領下來到了這餐廳,那胖子已經先行一步趕到了這裏。


    “請坐,別客氣。”胖子略微站起身體,一隻手撫摸在肥胖的肚子上,微微一笑。


    胖子起身的時候,黃朝這才注意到,這胖子身邊還有一個女伴。


    那女人摸樣清秀,身材姣好,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襯衣,下麵是一條青色的工作裙裝。黃朝注意到一個細節,她的旁邊還有一個大旅行箱。


    記憶中黃朝沒有在晚宴上看到這個女人,顯然是這胖子新招來的女伴。


    “介紹一下,這位是唐瓷,東航的空乘服務員,碰巧今天在龍柏遇見了,就一起吃個飯。”孟山都胖子大佬一邊說著,手一邊摸在了那個叫唐瓷的女人膝蓋上。


    肥碩的大手撫摸著那女空姐膝蓋上的絲襪,這胖子一臉猥瑣的笑容。


    看不出來,這胖子還真是花叢老手?


    “還沒請教先生貴姓?”


    黃朝說著,一旁的侍應生很專業的將一杯紅酒倒進黃朝的酒杯之中。


    “我姓方,你叫我老方就行。”孟山都胖子一邊笑著,舉起紅酒杯輕輕的喝了一口,那樣子一小口一小口喝著,還真有一點紳士的感覺。


    隻是可惜,這家夥一臉猥瑣,因為肥胖無關都快像包子一樣擰到一起了,眼鏡細小,嘴唇卻格外肥厚,下巴上還有一顆長毛的黑痣。而一旁那個叫唐瓷的漂亮女空乘,似乎是把這個方胖子看成了全天下最美的男人,一邊切著盤子裏的一塊鵝肝,一邊一臉笑容的而看著那方胖子。


    “黃朝先生今晚很忙啊,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似乎你和葉大爺的關係走得很近?同時,你也認識司徒小姐?”方胖子說話倒是單刀直入,直接說道。


    黃朝不置可否,切著麵前的鵝肝,送入嘴裏。一旁的青是女孩子,飯量都不怎麽大,雖然鵝肝隻有巴掌大小,但她卻也似乎是沒什麽胃口,手托香腮的坐在一邊,喝著紅酒。


    紅唇紅酒,黃朝看著這一幕終於明白,為什麽總有人削尖腦袋,擠破頭的要擠進上流社會。無非就是這樣,普通人家覺得巴掌大的鵝肝就能賣到這麽貴,一瓶酸不溜秋的葡萄酒就能幾萬塊。


    但當你看到了紅酒,鵝肝和美人在懷這一幕的時候,任何男人的心裏都會有那麽一點點的躁動。


    “怎麽,方老板有什麽請教的?”黃朝抬起眉毛,看著那方胖子,道。


    “請教不敢當,隻是,黃先生,我奉勸你和這兩個人走遠一點。實不相瞞,我們孟山都公司背後有一部分的幹股是寧王先生的。司徒小姐是寧王先生的好朋友。”方胖子說完這話,抬起頭看著黃朝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隻認錢,不認人。寧王給了我錢,我就要完成他給我的任務。”


    黃朝哦了一聲,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別繞彎子了,直接說吧,寧王什麽意思?”


    方胖子撓了撓肥厚的下巴,道:“寧王的要求很簡單,葉老頭子今晚必須死。不過這地方殺人會很麻煩,所以,寧王希望你能帶著司徒小姐一起離開。從此之後,洪門之中一定會有你的一席位置,而且職位比青幫允諾你的隻高不低。”


    黃朝聽到這話,不由得咂摸著嘴巴,直搖頭:“寧王先生給出的條件真是豐厚啊。”


    “青幫能給你的,寧王先生也能給你,青幫不能給你的,寧王先生照樣可以給你。如果我是你,我真的很難找到理由拒絕。”


    方胖子說完,整理了一下領口的領帶,顯然這領帶勒著自己的喉嚨讓他很不舒服。


    “當然,你如果不答應,也很簡單,整個龍柏上下都是我麽的人。殺了你在殺死葉廣義,和借你的刀殺葉廣義,效果雖然不一樣,但目的都是一樣的。”


    黃朝嗬嗬一笑:“你們的寧王一石二鳥的辦法真是精絕,用我的手殺死葉廣義,就算我能活著走出龍柏,也要遭受到青幫無休止的追殺,並且違反組訓,三刀六洞。”


    這話說完,黃朝的臉上已經明顯露出了些許的冷意。


    方胖子麵無表情的看著黃朝,一隻手緊緊的攥著刀叉。不遠處周圍兩個收拾桌布,刀叉餐具的侍應生停下了手裏的活計,站在餐廳黑暗的角落裏,或者燈光若隱若現的灑在身上。昏暗的氣氛下,他們兩個人把手伸進了自己的懷中。


    “看樣子你們的寧王是有備用計劃的,那就是不但殺死葉廣義,還要殺死我,對嗎?”


    方胖子冷笑一聲,麵對著黃朝識破自己他卻一點也不懼怕,拿出公文包抽出了一個牛皮紙的信封,扔給黃朝,道:“這是你奉賢的宅子對嗎?花了不少的錢吧?你說要是炸掉了,你會心疼嗎?哦,對了那房子裏還有你的女朋友唐小甜也在。”


    黃朝歪著腦袋,看了方胖子身邊的那個美女空乘一眼,然後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好嗎。


    “喂?老詹?”


    “是的,少爺。”


    “你等一下,我讓當事人給你說。”


    電話那頭的自然是傭兵詹金森他們,黃朝臉上掛著濃厚的笑意,然後把手機遞給方胖子,臉上笑的


    那叫一個燦爛。


    “新西蘭的國際長途,你在那裏有莊園,你全家都在,對嗎?”黃朝說笑著,臉上的笑意越發的邪佞了起來。


    “姓黃的,你別亂來!”方胖子抓著電話,電話裏還傳出來了自己妻子,兒子哭喊的聲音,他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方胖子竭力克製自己,而黃朝卻冷笑站起身。隻是在他起身的一瞬間,噗通,噗通兩聲悶響!


    不遠處一直站在那裏,手都伸到懷裏,握著槍的兩個侍應生,瞬間倒地!


    小六子提著一把上了消音器的手槍,像極了一個007一樣,穿著西裝筆挺,戴著白色的手套,從吧台後麵緩緩地走了出來。


    “給老子玩這套?你是不是還嫩了點?”黃朝站起身,一邊看著方胖子,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領口和袖口,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以及西裝胸前兜裏紅色的方帕。


    “按照寧王的脾氣,既然要殺葉廣義,怎麽可能會放得過我?就算放過我,他那麽心思縝密的一個人,怎麽會隻讓司徒筱嵐一個女人主持大局?方天華,洪門紙扇大爺?我說的對嗎?”


    方胖子一臉驚懼,看著黃朝,他這一刻終於明白,原來他們計劃的一切,黃朝早就知道了!


    黃朝抓著叉子,叉起一塊鵝肝,放入嘴中。香嫩的鵝肝幾乎是入口即化,噴香鮮嫩的味道唇齒流向。低著頭,仿佛是死神俯瞰著亡者一樣,眯著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絲的悲憫。


    撲哧!


    一旁的空乘美女姐姐突然抓起了自己的眉筆,一下順著方胖子的後腦勺捅了進去。


    砰!


    方胖子一頭栽倒在了桌子上,美女空乘一臉厭惡的拿起餐巾紙擦拭著手心。


    唐瓷,二十歲,四川綿陽人,孤兒院長大,遊姓家族多年來一直出錢供她上完高中,並且東航空乘學校畢業。至於殺人的手法和技巧,黃朝就不知道是誰教給她的了。


    看著氣息全無的方胖子,黃朝揉了揉太陽穴和眉心,整理了一下西裝,冷清的道:“走!”


    中央杜鵑宴會廳的宴會還在繼續,宴會廳的上空飄蕩起來了一陣音樂,這些西方教育下長大的精英們,也已經酒過三巡也已經顧不上什麽勞什子紳士風度,整個宴會廳比較嘈雜。


    黃朝,小六子,女殺手唐瓷,青四個人緩步走到客房那一層,站在702房間門前,敲開房門,半天才等來開門。遊興光著上身,英俊的臉蛋上還掛著一個唇印,他匆忙的穿著皮帶。


    “不好意思,等你們等了太長時間,就給自己找點樂子,女孩子不錯,唐瓷你同事。”


    唐瓷平靜如水的哦了一聲,攏了攏眉角青絲之後,歪了歪身體看向屋裏,卻看到一個半裸香肩和美背的胴體正趴在**,頭發散亂在肩膀和白色的床單上。


    “少爺,你吃虧了,她是東航有名的公交車,不要錢的。”


    遊興點了一根煙,煙熏的他眯起了眼睛,歪著嘴巴,一邊穿著白色的襯衣:“他媽的,我說為啥技術和經驗比我還嫻熟,感情遇到前輩了。”


    “好了,別廢話了。”黃朝白了遊興一眼,然後看了一眼表,道:“時間差不多了,他們也該動手了。”


    黃朝說完,眾人走到了客房回廊前,回廊的下麵就是宴會廳。黃朝等人站在回廊的木質欄杆前,低下頭看去,宴會廳中間的人完全沒有想到一場劇變正在悄然臨近。


    而這個時候,音樂突然換了一個節奏,本來是某個國外交響樂團名曲,瞬間換成了一個低迷陰霾的歌曲。


    黃朝耳朵聽得一清二楚,眯起眼睛,喃喃自語:“今兒是星期天?”


    遊興點了點頭,道:“是啊,所以用《黑色星期天》了,多襯托氣氛。”


    “變態。”黃朝白了他一眼,但他知道,這首八十年達就紅了的國外歌曲,是今天這場宴會的**!


    “各位!”就在這時候,喝的麵紅耳赤的杜一鳴端著酒杯,走路都有些發虛。他端著酒杯,一臉真誠的笑容,然後走到了靠近宴會廳大門的位置,舉起酒杯,道:“我祖父常說,閑話一句,隻要有要求,我們杜家人一定全力以赴。過們就是客,杜家不會怠慢了你們!“


    說完,杜一鳴把輩子輕輕的放在了一邊,然後手伸到了懷中,取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手槍。


    嘡!


    撞針碰擊子彈頭,火花四濺,一聲槍響之後,是一連串密集激烈的槍聲四起!


    黃朝他們所在的視野非常好,完全目睹了二樓欄杆後麵埋伏了三個小時的四個槍手,連番開槍,彈無虛發,守在門口的保安瞬間被打成了篩子,而宴會廳的中央,早就把匕首藏在了褲管裏麵的青幫眾人,突然暴起,刀鋒廝殺掠過,一場白刃肉搏,廝殺慘烈。


    “小爺,詹金森問您,新西蘭那邊方胖子的家人怎麽辦?”


    黃朝看也沒看泰成舉著的電話,他雙手放在欄杆前,看著子彈,刀光和鮮血在宴會廳內交織,碰撞,麵色冷冽如雪,冷冷的道:“全殺了吧,我就是太仁慈,不然方胖子那王八蛋也不敢去我家放炸彈,還揚言要綁架唐太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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