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這“龍門”,君自傲著實發了一陣子呆。他未想到那神秘的、能為龍族傳人帶來巨大變化――直至化為龍神之身的龍門,竟然就在這裏、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他達到。


    想想自己經曆這一番戰鬥後的變化,他不禁暗忖:“難道說這就是躍過龍門便可獲得強大力量的原因?但我並非龍族傳人,又怎會在此得到什麽龍神之身呢?”


    四下望望,隻見其它地方石島雖多,但卻未再向天柱處伸展,他既然要到天柱那裏,就必須通過此處,向前探查。略一猶豫,他的步子還是向前邁出,緩緩走過龍門。


    驀然間一聲龍吟破空,石島上氣勁震蕩,原來空曠平坦的巨大石島上,一條巨大的金龍漸漸現出身形,它那巨大的身體占據了整座石島,口中呼出的氣息吹得君自傲搖擺不定,急氣運丹田,勉強站穩。


    金龍昂首向上,長嘯一聲,猛然縮小,化成一個身披金甲、手持長刀的武士,他的金色長發和背後的金色披風無風而動,飄擺不定,顯是被自身的氣息吹動所致。他臉上並未像之前的敵人一樣戴上麵具,一張聖潔的麵孔上,兩隻眼閃著奪目的金光,讓人很難看清他的具體長相。


    這金龍武士的強大氣息令君自傲倍感壓力,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夠戰勝對方,但卻又必須通過此處,一咬牙,君自傲倏然前衝。


    此時他的體內雖然真氣充盈,而且那真氣與他的身體亦能完全相合,但卻終究不是他原本的陰氣,也不能以之發出他那些淩厲的招術來,與這金龍武士動起手來,未免吃虧不少。


    不等他衝到近前,金龍武士長刀倏然前刺,一道刀風破開他自己發出的氣浪,直衝向君自傲。君自傲感覺此時的自己擁有足夠的力量,而這股刀風雖強,卻也奈何不了自己,當下衝勢不減,右手化拳向旁猛然一掃,竟將刀風擊破。


    金龍武士見刀風傷不到君自傲,便拖刀前衝,迎向君自傲,一近身,長刀借力彈起,自下而上撩向君自傲小腹。君自傲左足低掃,踢向金龍武士手腕,想將其長刀踢落。


    金龍武士卻中途變招,長刀下移,橫斬向君自傲右足足踝,君自傲借左足橫掃之勢,右足點地而起,身子在空中一轉,自長刀上方躍過,一拳擊向金龍武士太陽穴。


    一股強橫的氣勁忽自金龍武士體內發出,直向君自傲撞來,君自傲借力向後一躍出,足尖方一沾地,便立時向前飛速衝出,一掌擊向金龍武士。


    金龍武士長刀斜提,擋住君自傲一掌,同時起腿踢向君自傲麵門,君自傲提膝向外一格,將金龍武士來腿擋開後,小腿倏然彈起,正中金龍武士上腹。他隻覺似是踢在柔軟的棉花團中一般,完全發不出力來,更別談能傷到這金龍武士,不由一怔,而金龍武士卻揮刀向他橫斬而來。又過了七八天,戚氏身體複原得差不多了,便時常在丫環陪伴下到院中散步。這家宅院廣大,布置典雅,一看便知是書香門地大富之家。戚氏出於禮貌,隻在所居院落中行走,倒未踏足院外別處。


    這天君葦齋閑坐屋中,戚氏弄兒為樂,正自歡娛,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叩門而入,一揖之後說道:“我家主人欲請君相公賢伉儷到前堂一敘,不知方便與否?”君葦齋一怔不語,戚氏欣然道:“我們討擾了多日,早想到恩公麵前謝恩了,隻是怕恩公事忙。如今恩公相請,哪有不去的道理?”言罷整了整發髻,抱起孩子道:“煩請您在前帶路。”老者又是一揖,做個手勢,請君葦齋與戚氏先行。君葦齋晃如未見,仍在一邊發怔,被戚氏推了推後,才回過神來,與戚氏一道隨老者而去。


    不多時,三人穿過庭園來到一座大屋前,不及進入,屋內早有一人迎了出來。戚氏見他卅多歲年紀,身著懦生長衫,三縷墨髯垂於胸前,頗具出塵之姿,料想定是此間主人。果然此人開口道:“君賢弟賢伉儷在我這小宅住得可還好?”君葦齋一笑無語,戚氏見狀急應道:“這位想必便是恩公吧,我夫婦二人若不是得遇恩公,還不知能否活到現在,請受小女一拜。”說罷便欲拜下去。


    那人見狀大驚,急上前扶住戚氏,連聲道:“這豈不要折煞在下了,在下萬萬不敢當!”口裏說著,眼睛盯的卻是戚氏懷中的孩兒。君自傲看著這人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這人竟如蒙大赦般鬆了口氣。戚氏此刻正低著頭,倒未曾察覺。


    這人向堂內一攤手道:“來,咱們到堂中再敘吧!”戚氏應了一聲,扯著滿麵憂色的君葦齋步入堂中。


    坐定後,主人向戚氏言道:“在下早年與君賢弟相交甚厚,幾年前在下到北邊做了些生意,沒賠沒賺的,就幹脆回來家鄉。唉,不想幾年未見,賢弟他竟落泊成這個樣子……都怪在下照顧不周啊!”說到最後一句時竟看著君自傲,倒似在對他致歉一般。


    戚氏道:“恩公千萬別這麽說,我們夫婦二人能得不死、這孩兒能得降生,都是蒙恩公高義大恩,我夫婦二人結草銜環亦不足為報,恩公卻還這樣說,真折煞我夫婦二人了。”


    主人笑了笑,說道:“弟妹莫要如此叫我了,在下姓孟名複,若不嫌棄,便叫我孟大哥好了。這次請二位前來,一是祝賀二位喜得貴子,二是有一事要與二位相商。”君葦齋沉著臉呆坐一旁,不言不語,戚氏無奈之下,隻得再開口道:“孟大哥有何差遣,吩咐一聲就是了。”孟複連道不敢,接著說道:“君老弟的文采出眾,我有意助他赴京應試,不知弟妹意下如何?”戚氏喜道:“這自然好,若真能得中個一官半職,也可報大哥大恩,隻是我家相公已久疏詩書,恐怕……”孟複擺手道:“這到不難,我在城外北郊有座舊宅,君老弟盡可到那裏發奮攻讀,如今離鄉試尚有半年,時間上是足夠了,隻是為他能專心讀書,這段時間弟妹要與他分開,不知弟妹是否願意?”戚氏喜道:“如此甚好,隻要相公能有出頭之日,幾日分離又怕什麽?隻是要勞恩公費心,賤妾著實過意不去。”


    孟複笑道:“同意就好。”轉頭對君葦齋說道:“君老弟,弟妹和你家少爺在這兒絕不會受虧待,你就安心地去讀書吧!我看今夜你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吧。”君葦齋勉強一笑,點頭應允。


    當晚用過晚飯,戚氏遣走了兩個丫環,關了門,才麵帶不悅地向君葦齋說道:“難怪你那些舊友不愛理你,你看看你這樣子!孟大哥對咱們可是仁至義盡,你卻連好臉色也不曾給人半分,真難為你是怎樣做人的!”君葦齋苦笑一聲,告罪道:“是我不好,下次改過就是了。”說完便怔怔地看著戚氏。戚氏不由嗔道:“呆看什麽?早些歇了吧,明天早些去,為了咱們,更為了孩子,你都要努力發奮才是。”君葦齋眼圈一紅,道:“明日咱們便要分別了,你會想我嗎?”戚氏嗔道:“男子漢大丈夫,眼淚就這麽不值錢嗎?不過分離半年就這個樣子,你也真是沒出息。”隨即一笑,道:“我當然會想你了,不過你卻不要想我,要好好用功,知道麽?”君葦齋擦了擦眼淚,點頭應允。


    第二天用過早飯,孟複便來接君葦齋過去。君葦齋極不情願地與戚氏道了別,灑淚而去,戚氏欲相送到府外,卻被孟複攔住,言道如此一來定增君葦齋留戀之心,於前途無益,戚氏亦覺有理,便任由君葦齋自行去了。


    君葦齋離開居所,卻並未去什麽城外北郊,而是徑直來到昨日那所大堂前,孟複亦隨後而至。


    孟複一拱手,說道:“多留無益,你還是快快安心的去吧!”君葦齋淚流滿麵,顫聲道:“這一去之後,可還能不時回來看看他們?”孟複搖頭道:“若不是你沾染了些許法氣,連這幾日的相聚亦不可得。如今你限期已滿,任誰也留不住你,兩個時辰後你就會化成毫無知覺的遊魂,到時自會有鬼卒引你去黃泉,想再回來是絕不可能了。”


    君葦齋拭了拭眼淚,一咬牙道:“既然如此,不如現在就去了吧!隻是請閣下多費心照料他們母子二人……”孟複歎了一聲道:“這個不勞你費心,我怎敢怠慢貴人?祝你投個好胎,來世不要再受如此之苦吧!”言罷在君葦齋肩頭一拍,君葦齋立刻化作一團磷火,飄蕩在空中。片刻後,一隻無常鬼從地麵浮出,引了那磷火,潛入地下而去。


    君葦齋化魂而去,戚氏卻隻道他正苦讀詩書,如此又過了幾日,不免有些思念夫君,無聊之下,戚氏抱了孩兒想出去走走,丫環卻無論如何也


    不答應。


    一矮身,他閃過長刀,同時雙掌如電般在金龍武士身上連擊數下,隻是手掌接觸金龍武士身體時的感覺如前一般,完全發不出力來。


    便在此時,金龍武士長刀忽舞成一片銀光,君自傲根本看不清長刀運行軌跡,大駭下急向後躍去,卻還是慢了一步,胸前一涼,已被長刀劃開一道口子。


    金龍武士得勢不讓,緊追上來,長刀上舉,猛然劈下,君自傲此時腳方落地,來不及快速移開,隻得側身閃躲,不想這長刀劈下的瞬間,在金龍武士四周忽出現無數利刃,一道向君自傲斬來,君自傲躲得過長刀,卻躲不過這些驟然出現的利刃,血雨飛散中,君自傲全身皆被利刃割破,腳下一軟,摔倒在地。


    金龍武士向前一步,長刀向前一遞,刀尖直抵在君自傲胸口,竟開口問道:“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雖然受傷,心中卻沒有一絲慌恐,反而出奇地平靜,他默默調息探查各處傷勢,發現除左臂因外傷較重而失去知覺外,其餘各處均無大礙,道:“降又如何,戰又如何?”


    金龍武士冷冷道:“降,便向本尊叩首百次,自本尊**爬走,如此可保全性命和苦戰得來的力量,本尊還會再賜與你更強之力;戰,便是對本尊的蔑視,本尊便先斷你四肢,再送你入黃泉――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雙目寒光迸射,冷冷道:“戰!”


    金龍武士長嘯一聲,長刀高舉,一刀劈下,君自傲貼地疾滾而出,堪堪躲過一刀,他就勢翻身而起,見金龍武士緊追而來,當即一掌劈出,直擊其麵門。


    金龍武士身子後仰,閃過來掌後,橫刀斬向君自傲,無數利刃又出現在他周圍,齊向君自傲斬去。君自傲腳下用力,疾退而出,勉強躲過致命的攻擊,右臂卻被狠狠地劃了兩刀,再無力舉起,軟軟地垂了下去。


    金龍武士踏前一步,長刀遙指君自傲,道:“降,便可生;戰,便須死!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心中的一股傲氣被激起,咬牙道:“君自傲寧可壯烈一死,也不願帶著恥辱而生――死,也要戰!”


    金龍武士雙目金光大盛,猛然前衝,長刀拖起一片幻影,直卷向君自傲右腿,君自傲雙足用力蹬地躍起,閃過長刀的同時,自下而上勾踢金龍武士下頜。他這一招攻防一體,就算金龍武士本事再高,也絕難閃過,立時被君自傲踢中。


    但隨著那種踢中棉花團的感覺自腳上傳來,君自傲知自己這一擊又是毫無功效。


    金龍武士長刀疾速一轉,向上一揮,立中君自傲左腿,君自傲悶哼一聲,摔落地上。


    金龍武士又向前一步,舉刀喝問:“降,我便醫好你全身傷痛;戰,我便將你千刀萬剮!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長笑一聲,道:“我君自傲豈會降你!”唯一能動的右足倏然一收,運起全身內力直向金龍武士右脛踢去。


    金龍武士並不閃躲,長刀向下一揮,立時斬中君自傲踢來的右腿,君自傲痛得一咬牙,右腿也無力地跌落地上。


    金龍武士雙手高舉長刀,兩腳打開,道:“降,便從本尊**爬走;戰,本尊便一刀刀將你割成肉塊――是降,還是戰?”


    君自傲心中一股傲然之氣立時被激起,他現在寧可失去一切、寧可就此死去,再見不到天涯、龍紫紋,再無法保護人間,也絕不願用如此恥辱和行動來換取生的希望與絕頂的力量。


    這就是他作為一個男兒,所必須堅守的風骨。


    所以他以堅定不移的聲音,大聲道:“戰!”


    怒吼一聲,金龍武士的長刀終於劈下,直斬入君自傲胸膛之中。


    但君自傲並未因此而死去,相反,這金龍武士卻立時消散無蹤。整個石島隨之一震,刹那間,君自傲隻覺自己原來的力量忽然流回體內,與在這虛空之境中獲得的力量融合在一起,立時爆發開來,他忍不住一躍而起,振臂發出一聲長嘯。


    全身的傷都已不見,絕強的力量在他體內輪轉不休,他隻覺自己每一寸皮膚、每一條筋肉、甚至每一根發絲中,都充滿了強大的力量,此時若要他與天神為敵,他都有必勝的自信。


    內力的湧動漸漸平息,君自傲也恢複常態,他隻覺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由愕然忖道:“難道我也成了龍神之身?可我並非龍族傳人,怎可能得到龍神之身?”


    還未來得及細思,一陣陣令他全身發麻的震顫自石島中心傳來,君自傲此時已恢複原本的力量,立時施展鬼羽之技,振翅飛起。這震顫之力越來越大,最後發出一聲轟然巨響,光影浮動中,一座輝煌的大殿出現在石島中心。


    這大殿高有二十餘丈,長則達百丈,殿下九級白玉台基,每級上相隔三尺便有一根白玉雕龍欄杆,欄杆之上則立有白玉持刀武士像,那模樣與方才那金龍武士一般無二。殿頂蓋滿金光燦燦的琉璃瓦,屋脊兩端各有一隻張牙舞爪的金龍,簷下則有千餘玉龍探首向外,蔚為大觀。


    一陣沉悶的聲響傳來,大殿正中那扇巨大的殿門緩緩打開,一道金光自其中透出,將石島染成了金色。君自傲不由大感好奇,振翅向殿門飛去。


    來到門前,抬眼向內張望,卻隻見一片眩目的光芒,君自傲略一沉吟,便飛入殿內。


    一入殿門,眼前的景象立時便發生變化,金光瞬間消失,回頭一望,門外卻又是一片金光閃動,卻原來這金光並非自殿內發出,而隻是擋住殿門的一道“光簾”。


    殿內的景象又讓君自傲大感愕然――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雲海,雲層湧動中,隻有身後和遠方亮著方形的金色光芒,而金光之後,還是無邊無休的雲海,君自傲有種自殿門進入了另一個虛無之境的感覺。


    如果說身後的這片金光是入此界之門,那麽遠方的那片金光,想來便是出界之扉,君自傲振動向前,半晌後方來到那片金光前,略一猶豫,終衝過金光。


    眼前立時出現了那上下皆無盡頭的巨大光柱――天柱,而腳下則是一座巨大的石島,君自傲回頭一看,見大殿聳立身後,不禁疑心是這石島帶著他飛至天柱之前,心中好奇,他飛至大殿頂上,功運雙目,向遠處望去,隻見遙遠的那邊一座巨大石島之上,亦聳立著一座大殿,想來那才是龍門石島上的大殿,他隻不過是通過那處殿門,進入了這座殿中,又來到天柱之前罷了。


    正感歎這虛空之境的神奇,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你是什麽人?”那聲音蒼涼而幽遠,有一種震撼人心的魄力,君自傲忙回過頭來,隻見一條金色的巨龍自天柱下方盤繞而上,那巨大的頭顱竟比腳下的大殿還要大些。此時,這巨龍正凝目望向自己,其眼中散發的金光沒有一絲惡意。


    君自傲收起氣翼,飄然落在殿頂,向那巨龍一拱手,道:“在下君自傲,您莫非就是龍家的先祖――上古龍神?”


    那巨龍靜靜地看了他片刻,道:“不錯,你既有高超的武技,又有冷靜沉著的性格,更有出眾的智慧,最主要的,你還有一顆不畏強敵、寧死不屈的英雄之心,你若能是我龍族子孫,我便是立刻化作真元來增強你的力量,也甘心啊……小夥子,能告訴我你是怎樣進入此處的麽?”


    此時君自傲已經確定這巨龍便是龍紫紋的祖先――上古龍神,見他張口相問,不敢有絲毫隱瞞,從自己的身份、遭遇,到龍家的動蕩、人世的紛爭,全數講給龍神。龍神靜靜聆聽,不發一言,直至君自傲將所有的一切全部講完後,龍神才長歎一口氣,道:“原來如此……我知道鬼天君的魂魄為何要引你來此處了,他是為了讓你知道天柱的玄奧,並且得到我真元之力,不過――君自傲,我並不能這樣做。”


    君自傲訝道:“您說鬼天君的魂魄想讓我得到您真元的力量?這……這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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