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琰帶著一臉唏噓的胡渣,邁著重步出了警局。還沒走到大門口,就看到半倚著車子,戴墨鏡的林磊和提著公文包一臉斯文,形似律師的眼鏡男。


    喬琰嘴角提起,快步上前,隨意瞟了車子前窗幾眼後,拍了下林磊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欸,咱們兄弟倆說這些客套話可就生分了。再說也就是客串下你這個大明星的司機,有啥可辛苦的?這可是那些小姑娘求之不得的榮幸哦!”林磊語調輕揚,似是想逗喬琰開心。他將墨鏡下移搭在鼻梁上,用眸光仔細的上下瞅了瞅喬琰,見其除了麵色有些疲憊外也沒其他什麽大礙後,才長籲了一口氣。


    喬琰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意,心裏一暖,笑著詢問道:“這位是?”


    “你好喬先生,我叫於華,是宏鑫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於華伸出右手,麵帶笑容,“同樣,也是錦華的法律顧問。”


    喬琰回握,和煦道:“你好,於先生,我的事兒真是麻煩你了。”


    “喬先生客氣了。”於華提了提眼鏡腳,“你的那樁案子盡可放心交給我處理。畢竟關於槍支的調換,你事先並不知情,根據你們簽訂合同的條款,這應該是製作方和道具組應當承擔的責任,你的行為並未構成過失殺人……”


    過失……殺人。“不好意思,打斷一下。”喬琰神色怪異,轉而向林磊詢問道:“關延,關延是不是已經……”


    林磊聞言,臉色黯然起來,“關哥他當天就因為失血過多,搶救無效去世了。”


    什麽?真正聽到關延死亡消息的喬琰心底並沒有什麽報複的快感,反而有種被人用磚頭砸懵的感覺,暈忽忽的,理不清頭緒。所以,關延說的還自己一命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喬琰僵著臉咧了下嘴角,想死的時候都不忘坑我一把,還真是他的風格。


    回想當時那把槍正是關延遞給自己的,喬琰很有必要懷疑這是那瘋子設的一個套。但如果關延真的死了,按照規定,就算這件事情自己不需要承擔責任,警察也不可能這麽快放了自己呀?喬琰蹙著眉向林磊詢問,其卻歎了口氣道:“先上車吧!上車後我再給你講。”


    喬琰應聲後跟著打開車門,看著車裏空無一人,身子頓了一下,隨即坐上去後就將視線轉向了林磊。


    林磊麵色凝重,他啞著嗓子道:“事情是這樣的,關哥他的身體不見了……”準確來講,應該是屍體。


    當天關延在醫院被宣布死亡後,在場的人都親眼見他被推進太平間,可到警察來調查的時候,卻發現關延的屍體竟然離奇失蹤。


    看著喬琰緊縮眉苦思的樣子,林磊像想起什麽似的用力拍了下自己額頭,等喬琰詫異的看向他後,陪著笑躊躇道:“……喬琰,你也知道我哥這個人麵冷心熱,比較重感情。你和關延之間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兒,他是最擔心的一個。現在關哥的身體突然不見,我哥也就先去忙著……”


    喬琰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他垂眸笑著打斷道:“林磊,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


    林磊見狀鬆了口氣,暗中擦了擦汗感歎了下自己真是‘中國好弟弟’以後一定要向唐鈺瑾要一筆讚助資金。他樂嗬嗬的天真道:“這麽說,你不會找我哥秋後算賬了吧?”


    “怎麽會?”本來自己也沒那個立場,喬琰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你老婆最近怎麽樣了,算算日子,孩子也快出生了吧?”


    一聽到於珊珊的名字,林磊就抑製不住臉上幸福的笑容,但仍裝作一副嫌棄不耐煩的樣子,半是炫耀半是埋怨道:“她呀,最近可把我折騰的夠嗆……”


    ……


    盡管劇組和錦華一再封鎖消息,可不想當時的場麵弄得有些過大,關延死亡的事實還是被外界得知。


    雖然事情的真相並沒有調查清楚,但不妨媒體們天馬行空的猜測。相對道具組的失誤,他們更傾向於“國際巨星壓製新人不讓其出頭,後輩終於爆發當眾殺人”或是“兩位明星平時積怨頗深,借戲發泄一位不慎死亡”等等勁爆類的八卦新聞。


    有離譜的說喬琰和關延二人是“兩男爭一女”,話裏話外把同劇組的秦語牽扯進來,還有模有樣的配上不知在什麽時候抓鏡頭偷拍下來的照片,顯得很有說服力。更有好事者將當時的那段視頻流傳到網上,喬琰也跟著被推到懸崖邊上。


    這個視屏像是劇組內部人員用手機拍攝的,畫麵有些晃動模糊,但視頻內喬琰持著槍,眼神裏呼之欲出的殺氣還是讓圍觀者嚇了一大跳,再回神,畫麵便定格在關延躺在血泊中虛弱的樣子。


    關延是誰?國內武戲no.1,國外中國影壇的代表,由此可見其在影迷心中的地位有多高。突然得到關延死亡的消息,所有人都處於一個懵逼的狀態,等得知事發有因,再看看視屏中明眼人就能察覺出的殺氣,眾粉絲化悲痛為利刃,紛紛刺向了喬琰,侮辱謾罵接連不斷數不勝數,更有激進者查到喬琰所在宿舍和公司,沒日沒夜守在其門口比狗仔還要勤快,還有直接守到警局門口討要說法的。


    當然,不是沒有替喬琰說好話的,像林磊,林曉曉,陳導……甚至唐宇韜都有公開挺喬琰,但他們都被這股子浪潮衝走淹沒掉,喬琰的粉絲受到的衝擊更大,不少扛不住壓力的紛紛消失。當然也有不少粉轉黑,跟著大隊伍一起踩喬琰的。


    接著,喬琰的舊事又被翻出,不少想借此出名,十八流開外的小明星也跟著起哄,爆料說什麽喬琰耍大牌,欺負新人等等,雖然沒什麽說服力,但圍觀者竟然意外的表示讚同。沒多少時日,喬琰從一個萬眾慕仰的明星變成一個人人喊打的存在。


    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刻,由喬琰主演的《我的大紅花在哪》卻要在下個星期二上映。


    雖然《大紅花》的開拍時間比《狙擊手》晚,但因為其拍攝難度不高,選景簡單等等一係列問題殺青時竟比《狙擊手》還提前有一個多月。徐導為了趕在黃金周上映,甚至加快了電影的後續工作,在出這檔子事之前,電影宣傳工作便已告一段落。


    喬琰作為《大紅花》的演技擔當,又是其主演是沒有可能將其鏡頭全部弱化的。事到臨頭,即使發行方再怎麽不情願,也隻能硬著頭皮按流程往下走。所幸查了查,那一周並沒有什麽大片撞檔,但結果談下來的排片率仍是極低。當然,接下來的宣傳沒有再讓喬琰上場,徐導也跟著發愁,每天“啪嘰啪嘰”抽兩包煙。


    可到這等走投無路的地步,喬琰經紀公司錦華仍未公開發表任何形式的聲明……


    喬琰的經紀人常鑫有些坐不住了,他多次聯係唐鈺瑾卻隻得到其一句“再等一段時間”,等那之後便沒能與其取得聯係。心急燎火的常鑫決定先去看看喬琰,可等他驅車到大門口便見仍有一堆人圍在那兒。


    錦華給藝人配備的宿舍是出了名的安全係數高,當然這裏不乏宣傳作秀的成分,但總體來說安全方麵還是有所保障的。這段日子三番五次有人想要混進去,都被這裏的安保人員攔截了下來。


    常鑫在他們協助下,從後門進入了公寓,可當他乘電梯走到喬琰房間門口便立馬傻眼。門外有一大堆看似快遞的箱子包裹亂糟糟的從喬琰門口一直擺到對麵,也幸虧當時唐鈺瑾特地為喬琰選的頂層就他一家,否則這很影響鄰裏間和諧關係的說。


    常鑫放慢動作,盡量避開那些箱子,但還是不免踩在了其上麵。踩下去感覺其軟軟的,像是液體,可湊近聞到袋子裏隱隱約約透出的怪味讓常鑫直掩鼻。這都是些什麽呀?常鑫趕緊按門鈴。


    “如果是快遞的話,放在門口就可以了,謝謝。”


    “喬琰,我是常鑫。”常鑫說完這句話,趕緊再次捂住鼻。


    ……


    喝了喬琰泡的花茶後,常鑫才感到有些好受,想想剛才的酸臭,他不禁問起:“喬琰,你門口堆得那些都是什麽呀?怎麽那麽臭?”


    喬琰怔了下,神情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你還是別知道的為好。”


    你這不是明擺著勾我的好奇心嗎?


    在常鑫再三追問下,喬琰無奈開口:“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就是些絞碎的動物腸子,肝髒,還有一些排泄物……”


    “停停停,”常鑫聽著就有些受不了了,想想自己剛才踩在那一大堆屍體上,不適感從胃裏湧到喉嚨處,沒等喬琰反應過來,其便快步跑到其衛生間幹嘔起來。


    片刻,常鑫蹙著眉,替喬琰不忿道:“這些人也太惡心了吧?你怎麽就讓它們堆在那兒,就算你現在不方便出去,你不會讓那些安保幫你處理了啊?”


    喬琰揉了揉眉頭,淡笑道:“安保的工作人員自然也是大眾的一份子,現在他們還堅守本職工作,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常鑫會意後默然,等他看到喬琰桌子上擺著的一摞書,好奇道:“這些是?”


    “那些呀,是我當時學法律時的專業書本,”喬琰聳了下肩,自嘲道:“要是這件事解決不了,我總得撿起其他飯碗吧?”


    兩人對坐著長時間靜默後,常鑫含著歉意先開口:“喬琰,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聲,唐總說還需你等些時日……”他頓了下,補充道:“相信唐總應該是在收集些證據,等找個合適的時機,一舉把這些問題都解決吧!”


    喬琰垂眸,把玩著茶杯,“我知道了。”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自己是傅子衿時,唐鈺瑾信奉活人比死人更重要,等自己現在是喬琰,人家的信仰也跟著翻了個蓋兒,說到底,還是他放在心坎的那個人重要……嗬,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喬琰抬眸,像是下了什麽決心,神色堅定道:“常鑫,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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