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璧覺得自己的脾性挺好的,雖然算不上溫柔似水,但也是善解人意,不會輕易罵人。但是宋大將軍簡直是她天生的克星,無論是故意還是無意,總能這般準確無誤地戳中她的憤怒點,讓她隨時有種想要怒走的衝動。


    這一次,她就是怒走了。


    宋大將軍不是暗戀紀璿嗎?現在知道自己隻是被當做男寵所以傷心嗎?她本來想好好安慰他一番的,但是隨後便發現宋大將軍那可憐的樣子全是裝的!


    薑璧心中簡直是萬馬奔騰、無以言喻。她心中總結了一番,最後發現宋大將軍的脾性隻能用四個字形容—人心難測。猜來猜去猜不透,最後還要被他刺一下。


    薑璧暴走到了住處門口,就發現橫梁上倒吊著一個白色的影子,那白色的影子隨風飄蕩著,朦朧的月光下,透出一抹陰氣森森。


    薑璧:“……”


    那白色的身影漸漸地飄了下來,然後落到了薑璧的麵前。青龍一臉讚賞道:“阿璧,你果然是我看中的人,膽子很大,可但大任。”


    薑璧直直地站在那裏,眼睛木愣愣地看著他。


    青龍再靠近了一些,借著月光,終於看清了薑璧那蒼白的臉和毫無光彩的眼睛。


    青龍:“……”這姑娘被他嚇傻了。


    青龍拍了一下她的後背,薑璧才緩過神來,看著青龍發出一聲大叫:“鬼啊!”


    青龍:“……”青龍覺得自己徹底看走眼了。


    片刻後,薑璧和青龍便排排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


    薑璧前一刻剛剛感歎將軍心難測,此時,青龍便來為她解惑了。


    青龍道:“阿璧,主子其實戀慕的人是你。”


    青龍本來覺得薑璧是個粗婦,很反對她和主子在一起的,但是在曆經陸老胖和紀璿之後,終於發現了這姑娘的好處。宋將軍和薑璧成親,他的女主人不過是個粗婦,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可能就是什麽老頭和妖魔鬼怪了。而以他家主子扭扭捏捏的樣子,恐怕這輩子都追不上這姑娘了,所以青龍決定親自出馬。


    以他的聰明才智,相信很快就可以說服這傻乎乎的姑娘。


    “……為什麽不是你?”薑璧反問道。


    青龍順著她的話問道:“你為何會這般覺得?”


    “你在宋將軍身邊呆了多少年了?”薑璧問道。


    “十年。”


    “宋將軍身邊能呆十年的人有幾位?”


    “隻有我和白虎。”


    “你覺得你和白虎比如何?”


    “我比那蠢蛋聰明一百倍。”


    薑璧道:“這就對了,你是在宋大將軍身邊呆得最久又最聰慧的人了,宋將軍不戀慕你又能戀慕誰呢?”


    青龍略微思索了一番,竟然有點被說服了。


    青龍看著薑璧那緊緊關上的房門,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薑璧關上門,在床榻上坐下的時候,還是將青龍的那句話回味了一遍。


    青龍說,宋將軍戀慕的其實是她。薑璧是紅娘,對這些事本來是十分敏感的,之前宋大將軍看似處處針對她,卻又在關鍵時刻救她,還對她做出種種曖昧的行徑,薑璧便覺得宋大將軍對她懷著不一樣的心思。後來被打臉後,薑璧便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此時青龍說起,她又不由得將這個想法撿起來再想想。


    似乎也隻有這個說法能解釋宋將軍那出人意料的行徑了,宋大將軍不喜歡紀璿,卻又讓她接近……薑璧越往下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宋將軍數次救她,並且將她捎在身邊,還有宋將軍看她的眼神……薑璧突然覺得胸中騰起一股暖烘烘的感覺,那種感覺將她的臉燒得通紅。


    隻是她對宋大將軍是怎樣的想法呢?薑璧覺得,忽略宋將軍那詭異的秉性,她還是有那麽一點點點喜歡他的。近日裏,她的腦海中總是閃現著這樣的一幕,她掙紮在生死邊緣,而他踏著霞光將她從那瀕死中拉了出來。


    薑璧覺得,這必然是宋大將軍將她從陸老胖手裏救出的那一幕。


    那個時候,她未必是一無所覺的,隻是她太驚恐了,許多事都籠罩上恐懼的色彩,變得模糊起來。


    過了很久,她才隱隱約約地想起那一幕。


    薑璧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的腦海中似乎有兩個小人兒在爭吵著。


    小人兒甲說:“宋將軍喜歡你。”


    小人兒乙說:“宋將軍罵你。”


    小人兒甲說:“宋將軍救了你。”


    小人兒乙說:“宋將軍罵你。”


    小人兒甲說:“宋將軍也救了阿玨。“


    小人兒乙說:“宋將軍罵你。”


    ……薑璧心裏還是記著仇的,記著宋將軍那些戳她心窩窩的話和行為。


    夜越來越深,薑璧卻絲毫沒有睡意,想要豎起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咚咚咚。”終於有了動靜,隻是這動靜不是來自隔壁,而是來自她的窗戶。有人在敲窗戶。


    這夜深人靜的,有人來敲窗戶……薑璧覺得不是一般的恐怖,連忙用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


    似乎隻要用被子裹著,便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怕了……然後她的身體連著被子便一起騰空而起,騰雲駕霧了。


    薑璧再著地的時候,又回到了院子中,隻是這個院子和剛剛她和青龍在的院子有一些不同。薑璧從被子裏鑽了出來,便又看到了那隱隱綽綽中坐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薑璧握著拳頭保證:“我剛剛說過,宋將軍戀慕的絕對是你而不是我。”薑璧頓了一下繼續道,“你也不必因著自己的想象便將我當作情敵,而用這般卑鄙的手段來折磨……”


    那白衣人回頭,薑璧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薑璧從被子裏爬了起來,轉身便要離去。


    “阿璧。”白衣人突然出聲。同樣是一聲‘阿璧’,他的聲音已經低沉了許多。


    此去經年,許多事其實已經發生了變化。唯有她還傻乎乎的以為,一切都會回歸最初的模樣。


    她轉身,在那幢幢樹影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


    諸然看著她,她笑了,眼中卻沒有笑意,兩人不過隔著短短兩丈距離,卻又仿若隔著萬水千山。


    諸然不喜歡這般感覺,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身邊,將那兩丈的距離化作一尺。隻是那萬水千山,似乎又化作了天涯海角。


    “阿璧,三年光陰轉瞬空。”諸然道。


    “是三年兩個月三天。”薑璧道。


    諸然看著她,眼神閃了閃,微微有些動容。


    “不過的確是轉瞬空,一睜眼一眨眼便這般久了。”薑璧道,不著痕跡地後退了兩步,雙眼望著那星光點點月影朦朧的天空。


    因她這句話,諸然的臉色微微變了。


    她的眼睛便也如同星河一般深邃,說不出分布著的是傷感,還是喜悅,抑或是無動於衷。


    諸然也與她一起望著那天空。早些年裏,總有說不完話的兩人,竟也有這般無言以對的時候。


    在那虎狼之地呆了三年,他早就是泰山崩頂而巋然不動的沉寂性子了,但是在這般靜默之下,她竟比他還能忍。


    諸然開口道:“你便不想問我這三年是如何過來的嗎?”


    “錦衣玉食?”薑璧問道。


    “如履薄冰。”諸然道。


    “榮華富貴?”薑璧又問。


    “小心翼翼。”諸然道。


    “聽起來還比我慘一些。”薑璧道,甚至欣慰。


    諸然看著她鼓著臉頰的模樣,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捏捏她的臉。不過他終究沒有伸出去,而是悄悄地握成了拳。


    在恰當的時機才能得到恰當的東西,而在不恰當的時機,即使他得到了,也是不會長久的。


    來日方長。他必須要有耐心,才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黑燈瞎火,孤男寡女,實在不當。”薑璧道。


    “我送你回屋吧。”諸然道。


    她本來想說不用,隻是最終沒有說出口。她知道一切都變了,但是始終還是有些留戀的。兩人踏著月光,穿過了那個院子,踏入了另一個院子。


    走著走著,薑璧便覺得有些不對。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一個房間上,那房間的門緊緊關著,窗戶是打開的,一些聲音便從那房間裏傳了出來。


    有男有女,男女發出的聲音,還是在佛門清淨之地……


    薑璧覺得這有些不合理法,而四皇子殿下顯然比她更有正義感,直接朝著那房間走了過去。


    薑璧表示自己一點都不想看那些羞羞的事,但是這麽黑,沒有人送她還真不敢回屋啊……於是薑璧便也湊了過去。


    四皇子殿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薑璧則將耳朵都貼在了門上了。


    隻是這屋裏的兩人也真是不計較,那門竟是沒有上鎖的,薑璧微微一靠,那門便開了,薑璧便直接摔到房間裏去了。


    薑璧:“……”


    她看著月華下安靜如水的諸然公子,在看著摔了一個底朝天的猥瑣無比的自己,這般對比明顯下,心中突然騰起了一些莫名的怨念。


    當然,這些不是重點。


    薑璧不想被揍一頓,想要做烏龜狀態從房間裏爬出去。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薑姑娘!”


    捉賊捉贓,還被直接喊出了名字。薑璧臉上兩行清淚轉過頭,當看到那幹壞事的一男一女時,心中……還真是萬馬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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