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裏陸續有考生答完題交了考卷走出來,寧溪看得心急如焚,萬一那個陷害她的人也交了卷走掉怎麽辦?這麽想著,忍不住焦急地在門口直轉圈圈。


    考場裏另一個考官乙注意到她的異常,抬起頭來看了幾眼,突然臉色微變,急急走到方才抓住寧溪的考官甲麵前,低聲道:“這個女孩子莫不是走了京兆尹黃大人的關係插隊進來考的那個?”


    考官甲仔細想了想,猛地一拍額頭:“糟糕,我方才怎麽沒想起來。”站起來朗聲道,“考完的考生全都不要離開,先到隔壁候著。”


    那些出來的考生都覺莫名其妙,但也隻能乖乖地等在一旁,待人漸漸出來得多了,也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起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個長得胖乎乎的考生說:“我考過四次了,前三次都是交了卷子就能走的,還沒試過像這次這樣全都得留下來的。”


    眾人一聽都哈哈大笑:“就你這樣,還是省點兒力氣吧,反正再考也是考不上的。”


    那胖考生急了:“你才考不上呢,你全家都考不上!”


    寧溪聽著也不禁莞爾,原本焦躁的心情也放鬆了些。


    待考試時間結束,兩名主考官收齊了卷子,其他人的先放到一旁不管,先找出寧溪的那一份,字跡端正、卷麵整潔,讓人一看就覺得賞心悅目,細細一看之下,發現她答得也很好,甚至比那張小抄上的內容還要詳盡得多,考官乙道:“從這卷子上看,還真不像是一個會作弊的人能答出來的。”


    考官甲沉吟道:“單是這樣,也並不能說明她就沒看過這張小抄了,我們既然身為主考,就要秉公辦事,不管她有什麽後台,既然如今在我們的手下,就要照章辦事,絕不能容許弄虛作假之輩從我們的手下輕易地過去了。”


    考官乙道:“我倒有一個法子,我們隻管把那寧溪喚過來,看她能不能背出答案不就行了嗎?”


    考官甲道:“沒錯,就這麽辦,咱們再考她一考,如果她真能倒背如流,那我們也不至於就埋沒人才了。”


    於是喚了寧溪過去,把考題打亂了一道道地考她,寧溪麵帶微笑,侃侃而談,那兩考官既做這一行,其實對廚藝一道,也是很有見地的,沒想到聽寧溪這麽一講,連原先以為簡單至極的東西,都聽出了一點新意來,頓時很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不是在考寧溪了,而是不停地提出自己一些了解得不太透徹的問題,大家一同探討,竟是越來越興致勃勃,不知不覺間講了一個多時辰都還不自覺。


    終於有個小吏走了過來:“兩位大人,那些考生已經等了許久,不知道大人留著他們是有什麽事?”


    兩位主考官這才反應過來,外麵還一堆人等著呢,朝寧溪拱一拱拳道:“寧姑娘,今日跟你談這一場,真是勝讀十年書啊,我們相信,以你這樣的水平,絕不至於這麽簡單的考試還要帶小抄的,請你放心,這件事無論如何我們會還你一個公道。”


    “那就多謝主考大人了。”


    兩位主考官找了幾個小吏,準備把外邊的考生一個個單獨審問,務必要找出究竟是什麽人陷害寧溪,這時,人群中忽然高高舉起了一隻手。


    順著大夥的目光,寧溪看到了這隻手的主人,是個白白淨淨的小夥子,隻是稍微瘦削了些,倒不太像是學廚的,一身青布短衫已經洗得很舊了,幹淨妥貼地穿在身上,見眾人都看著他,還未說話臉就先紅了。


    考官甲沉著臉問:“你叫什麽名字,有何話要說?”


    小夥子明顯是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小聲道:“小人馮誌海,看,看見了是誰扔的紙團。”


    “快說,究竟是誰?”


    馮誌海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身側,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那五大三粗的模樣,一個人能頂他馮誌海三個,那壯漢狠狠瞪了馮誌海一眼,嘴角抽了抽,臉上的橫肉隨之抖了兩下,馮誌海嚇得趕緊低下了頭,壯著膽子飛快地用手指指了一下身側的壯漢:“就是他。”


    那壯漢一手就抓住馮誌海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臭小子,敢胡說八道,信不信老子你捏死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大膽!”考官甲一拍桌麵,“光天化日之下豈容你隨意傷害人命,快點把人放下!”


    那壯漢才“哼”了一聲,扔一隻小雞似的把馮誌海給扔了下來,馮誌海趔趄了幾步才站穩了身子:“大人,考試的時候小人就坐在此人旁邊,親眼看見他趁考官們不注意的時候扔的紙團,絕非胡言亂語,小人,小人願以此次考試的成績擔保!”


    “老子說沒有就是沒有!”那壯漢死活不肯承認。


    “看來不用點刑你是不肯說實話了,來人啊,刑具伺候!”考官乙喝道。


    那壯漢看似強硬,一看見那黑沉沉的笞杖,竟一下子就慫了,“撲通”跪了下來:“大人饒命,小人願招,那,那紙團確實是小人扔的。”


    寧溪氣道:“我與你素不相識,為何要陷害於我?”


    壯漢道:“我隻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並非是故意想要陷害你的。”


    “那究竟是什麽人想要害我?”寧溪追問,她自問並沒有得罪什麽人,怎麽最近,好像事事都被人針對似的?


    那壯漢一梗脖子:“我不知道!”


    考官甲又是一聲怒喝:“好大的膽子,來人,給我先打二十大板!”


    壯漢馬上磕頭道:“大人饒命,小人確實是不知,昨天夜裏,小人正在屋裏喝酒,突然聽到聲響,好似有人扔了什麽東西到小人家的院子裏,當時小人還以為是有人故意捉弄,追出去罵了兩句,不意腳下差點被一包物事絆倒,撿起一看,居然是一包銀子,好家夥,足足有二十兩之多,裏麵還附著一封信,信裏寫著,隻要小人在考試的時候把這張紙扔到一個名為寧溪的考生身上。隻要她被考官抓著,判了作弊,就算事成,事成之後還會給小人二十兩銀子,小人一時財迷心竅,想著此事對小人並無壞處,便,便才有了扔紙團的事。大人,小人所說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隱瞞。”


    考官甲看著寧溪道:“寧姑娘,看來此人所言非虛,至於是什麽人有心陷害於你,本官恐怕也是幫不了你了。”轉頭又朝那壯漢厲聲道,“你罔顧考場紀律,意圖陷害他人,現判你刑拘十日,罰銀二十兩,半年之內不得再參加廚師考核,你可有異議?”


    壯漢忙磕頭道:“大人饒了小人這一遭吧,小人隻是一時糊塗,以後再也不敢了,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您不讓小人考廚師牌,小人無法養活家人啊,大人!”那些官差可不管他的呼喊,早把他押著下去了。


    寧溪走到仍害怕得發抖的馮誌海麵前:“方才真是多謝你挺身而出了。”


    馮誌海臉又紅了:“不,不客氣,這是應該的。”


    “我叫寧溪,在正陽街開了一家雙溪樓,日後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或是剛才那人以後如果要來找你的麻煩,你都可以來找我。”寧溪道。


    “好的,謝謝!”馮誌海連連點頭道。


    原本上午考完筆試之後,考生可以先回家休息,下午才來考做菜的,可出了這樣的事,耽誤了不少時間,索性大家連中飯都沒時間吃了,直接開考下半場。


    下午的考核其實更簡單,先是抽簽,確定參加考試的順序,寧溪正好抽到了馮誌海的後麵,見他一直很緊張,便鼓勵道:“別害怕,隻要把平時師父教你的都記熟了,不會考不過的。”


    馮誌海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師父,都是自己胡亂學的。”


    “啊?”這次輪到寧溪吃驚了,“怎麽會沒有師父?”


    馮誌海黯然地告訴寧溪,他自小就去酒樓當學徒,隻是性子比較內向膽小,一向不討人喜歡,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被人使喚著幹一些雜活,從來沒有大廚願意教他真正的本領,他隻好在忙碌之餘,悄悄地東學一點西學一點,本來也沒想著能來考廚師牌的。沒想到前些日子他寡居多年的娘親突然一病不起,看病需要許多銀子,當學徒的他根本就支付不起,這時他的一個遠房表舅開了一家小餐館,對他說隻要他能考上廚師牌,就讓他到餐館裏去幹活,他這才動了心思,來考一考試試的。


    寧溪歎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剛才還願意用你這次考試的成績來為我擔保,可真是難為你了。”


    馮誌海摸著後腦嘿嘿笑道:“當時一時義憤,也沒想那麽多。”


    “不管如何,總之是多謝你。”寧溪覺得,馮誌海這人,雖然太過靦腆,但為人卻是不錯的,往後如果能有她能幫得上的地方,還是要盡量還了這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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