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對你所言沒有絲毫興趣。”少年立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並轉身向側方行去。楊義臣見此情形不由心中一急,不及多想便已閃身掠至了車下,抬手便向對方的肩上板了過去。


    那少年循著對方的力道轉過了身來,雖然似是由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但麵上的神色卻是不禁更冷了幾分。將之渾然不似孩童的表情看在眼中,楊義臣不由一怔,但最終還是歉然道:“此事非但關係到你性命,更是與天下福祉盡皆相關,因此……抱歉,得罪了。”話音方落,他已是隨手挾起少年飛身回到了車上,同時急急地向那車夫道:“速速回府!”


    那車夫大聲答應了一聲,迅速驅馬向前行去。而那少年在被強擄上車後卻也隻微闔著雙眸靠牆而坐,既不驚呼求救、亦是全無驚惶失措之態。將之其沉著神色看在眼中楊義臣更是覺得此少年頗為不凡,不由展顏問道:“你既不信我,此刻又為何不試著向他人呼救?”


    少年抬眸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開口答道:“既然無力反抗……那便隻有隨遇而安,做此無意義之事也隻是自取其辱罷了。”


    楊義臣不由微微愕然,思及對方不知是經曆了多少艱難苦楚才會說出此等言語,心中不由憐意暗生。而少年在抬首望來之時卻也注意到了被男子環抱懷內的女嬰,在目光落至其麵龐上時冰冷的雙眸卻也是漸漸柔和了下來。


    龜靈甫一見這少年時便覺察到其確實是與與眾不同,此時此刻更是已是看出對方竟然同誅仙一樣亦是仙器化形,而與之不同的卻是對麵少年是經六道輪回降生人世而非如誅仙那般直接修煉成仙。可即便他有著此一重身份,但因著此刻前世記憶未曾覺醒,一身法力靈氣卻是無法使出半分。[]


    她雖心知此點,但與麵前少年非親非故,自是不會隨意出聲提醒或是出手相助,當下也隻是閉目假寐了起來。而楊義臣一路上雖是對少年多有關懷詢問之言,又將自己身份詳加告知,但卻都被對方以沉默的方式應對了過去。在這般尷尬的氛圍之下,幾人所乘的馬車也終於循著官道轔轔地駛入了一道巷子。待到馬車在一間布置低調卻頗為清幽的府邸前方停下的瞬間,一直暗自用神識注意著車外動向的龜靈卻是忍不住略有些訝然地睜開了雙眼――這馬車所停之處竟是先前她與陳靖仇和拓跋玉兒初遇時路過的太師府,不過此時那府上匾額卻是赫然正題著“將軍府”三字。


    先前她隻不過是因著不願未來有所影響方才未曾進行卜算而已,但事已至此她最終還是不能再故作視而不見。在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先前所得的線索已然盡數自發地串聯了起來。而在她心中暗歎之間,楊義臣已伸手拉著那少年下了馬車,同時還不忘側首笑問道:“說起來雖然我知道你是宇文閥子弟,卻是仍不清楚你之名姓……不知你可願告知與我?”


    似是感覺到了對方透露出的善意,少年在沉默了片刻後還是給予了回答:“我……單名一個拓字。”


    見對方竟而破天荒地回應了自己,楊義臣不由眼睛一亮,顯是大為欣喜。熟料少年在下一刻卻陡然再一次開口問道:“你懷中的孩子……可是你親女?”


    楊義臣微微一愕,這才發現自己險些因為路遇這少年之事而忽略了懷中的孩子,在仔細看過發現龜靈仍然微闔著雙目仿佛睡的香甜之後才鬆了口氣,當下也隻是含糊地道:“她……是我義兄之女,亦是我的義女。[.超多好看小說]因著我義兄夫人新喪,有所不便,我方才將之帶回府中暫行撫育。”


    少年訝然掃了龜靈一眼,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麽,目中沉鬱憐惜之色愈重。半晌之後才低低問道:“既能在此築得府邸,想必你也是朝中高官,正如你所言,以你身份的確不需苦心算計與我。但你將我帶來此處……究竟想向我證明什麽?”


    楊義臣略一沉吟,道:“此事不急,不如你先行隨下人去梳洗一番我們再慢慢道來如何?我也需要將這孩子先行安置好才是……”話音未落,腦海中卻驀然傳來了一道女子的聲音:“我無事,既然此事與我有關,我也應該在旁一起聽聽才是。”


    楊義臣不由一驚,待到反應過來竟是龜靈傳聲於己時更是不禁暗自駭然。而那少年此刻卻也是搖首拒絕道:“我與閣下素昧平生,卻是不應受此恩惠……雖然我這衣著略有些失禮,但是卻也無關緊要,閣下有話直言便是。”


    楊義臣略帶讚賞地瞥了他一眼,最終還是依言將之引到了廳堂之內,將左右揮退並待其坐定後方才喟然歎道:“其實你年紀尚輕,此時問起卻是有些嫌太早了,先前我一直未曾專門去尋你也是考慮到這一點――但此刻我觀你極是早慧,似是比起成人也不差得什麽,那麽我將此事告知與你想必也是無妨的。”


    宇文拓不置可否地垂下了眼眸,麵上仍是不見半分不耐之色。楊義臣見他如此不急不躁,不由更是放心了幾分,當下便坦言開口道:“我在修道一途上雖是愚鈍無才,於卜算之術卻還略有幾分造詣,在十年之前我突地算出此時將在百年之內遭得大劫,若是放任不管便極有可能便會萬劫不複……隻可惜我能力有限,雖能勉強算出此世即將遭劫,卻是無法算出避免那大劫的方式以及劫數到來的具體日期……幸而我終究還是在劫數開始前找到了那救世應劫之人。”


    在其發話之時宇文拓一直默然不言,即便在聽到此難以置信的言語也不曾露出半點愕然之色。直到他話音落下後方始以與少年截然不符的冷靜態度緩緩問道:“你所說的那應劫之人,便是我麽?”


    楊義臣搖了搖頭,目光卻是無聲無息地移至了懷中嬰孩的麵上:“並非隻有你一人……還有這個孩子。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其他存在,但或是因為他們尚未現世的緣故,此刻我卻是算之不出。”


    宇文拓垂眸默然半晌,最終還是長身站了起來,搖首道:“你之言語……未免太過於匪夷所思。抱歉,僅憑這區區幾言,我仍是無法信任與你。若你再無他話,我卻是應該離開了。”


    楊義臣不由苦笑,他當時隻是想將這少年帶回府內再慢慢計較,熟料對方竟然心性極堅,麵對自己勸慰之言竟是絲毫不為所動。略一思忖後卻是緩緩開口問道:“你說你要離開……不知你打算前往何處?”


    少年目光一沉,卻是半晌未曾答話。楊義臣歎了口氣,最終卻還是直言問道:“你命主孤煞,若是我並未看錯……此刻你應該已是無家可歸了罷。”


    宇文拓垂眸立於當地半晌,麵上神情卻是漸漸地冷了下來。楊義臣頗擅察言觀色,自是片刻間便猜出他心中所想,立時開口解釋道:“我先前並未打聽過你家族中之事,隻是按你麵相推算而已――你年紀幼小,此刻又正是天寒地凍之時,你如今若是離開此處,又該如何生活?若你沒個計劃,我卻是不能就此放你離開的。”


    宇文拓雖是年紀尚輕,但卻已然顛沛流離許久,此刻見對方眼中關切之意極為真切,即便心知對方是對自己有所圖之處卻也忍不住心中微暖。楊義臣略一沉吟,遲疑著詢問道:“若你並無可歸之處,不若我收你作義子如何?我此時尚未娶妻,也並無子女……若你應允,日後我自是會將你視為親子一般教導撫育,絕無虛言。”


    宇文拓不由怔了一下,片刻後才緩緩問道:“先前你明明道我親緣寡淡……如今卻又這般說來,莫非你便不怕受我牽累麽?”


    男子搖首灑然一笑,道:“我楊義臣不管如何也算是修道之人,又豈會畏懼此等外在之相?更何況……你既是那曆劫之人,我自是該將一身本領傾力相傳才是。雖然我並不知你將來會作何決定,但我所望者也不過是我朝百姓安逸,我義兄一家平安而已。”


    對上男子充滿堅定之意的雙眸,少年的目光不由恍惚了一瞬,繼而竟是首次露出了遲疑的神色,仿佛自語一般低低道:“我……真能擔負起如此重責?”隨即卻是如夢初醒般搖了搖頭,淡淡道:“你之提議,我還需好好想想才能決定。”


    “那是自然,那麽在你決定前便先在我府中住下如何?”見對方並未一口拒絕,楊義臣的麵上倒是不由多出了些許笑意。而就在此刻,一直閉目假寐的龜靈卻驟地睜開了眼來,而於此同時少年腦海中也驀然響起了一抹沉鬱的女聲:“你……想要恢複前生的記憶嗎?”


    宇文拓訝然抬起了眸來,環視一周後目光終是落在了對方懷中的嬰兒麵上。見對方滿麵難以置信之色,楊義臣唯有苦笑著解釋道:“你亦發現了麽?她也並非是普通的孩子……而是借這嬰兒身軀投生於世的大能者。”略頓了頓後又喟歎著接道:“我一度以為你的情況亦是與她同樣,但是此刻看來,你卻似乎隻擁有這一世的記憶……如此看來,你日後的道路恐怕卻是要比她行的更加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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