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玉花湮還是沒對父親說出自己、哥哥和玉家悲慘的結局,既然是重生,那些便已成往事。


    往事已矣,可以借鑒、可以改寫,但絕不能容其再次發生。


    所以,她今夜住進二姐的“棋茗”,有些相助總不是單純相信,索性是最後兩夜,她不信玉銀箏真敢迫不及待地對自己下手。


    “你這大張旗鼓地住進來,是在向那人公然挑釁麽?可姐姐我又沒招惹你,你若這麽出府了,讓姐姐怎麽在府裏呆。”


    玉花湮坐在床上,聞聲抬眼看去。


    隻見玉紅檀一襲紅色及地煙籠雪梅百水裙,外罩火紅散金沙氅衣,袖口繡著精致的雲霞,胸前衣襟上鉤出幾朵梅花,裙擺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係一條金絲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質若檀。


    玉紅檀的頸前靜靜躺著一條銀鏈玉鎖,鎖身都是瑩白的,獨側麵鎖芯處雕出的插鎖鑰匙露出的半截,是赤紅色。這玉鎖為她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耳旁墜著一對潤白棋子耳墜,耳下墜著那明麗白色與她身上一色的紅形成鮮明反差。


    放眼望過去,這樣的清麗之人卻不讓人覺得身上裝扮是坐擁富貴的刻意裝扮。


    玉紅檀一雙鳳眼彎彎,話裏真如她被妹妹害得活不下去的樣子,話外可不盡然。


    燭光的輝映下,玉花湮覺得以前從未見過的二姐才是家中最神秘的。不若三姐與哥哥的親好,她仿佛連雙生妹妹都懶得親近。可正因為如此,玉花湮才好奇,奇怪她為什麽要點撥三姐來找自己救哥哥。


    “棋茗”離哥哥的“墨雲”最近,是以玉花湮才求父親光明正大讓她最後在玉府的日子住在這裏,連她自己也在想,是不是上蒼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玉花湮臉上驀然出現燦爛笑容,此處卻不是燈火闌珊,“二姐說的什麽話,我向誰挑釁?咱們玉府還有能欺負二姐的人?誰?我告訴哥哥收拾那人去。”


    玉紅檀的身邊沒有跟著任何下人,此時清雅的房間裏麵也隻有她們姐妹二人,她與妹妹一同坐在床邊,伸手就要掀玉花湮的衣領。


    本能地,玉花湮向身後閃了一下,前世被暗中謀害的慘痛經驗讓她養成了自然的反應。觀其行,玉紅檀笑了,左手握住她的小手,右手依舊去掀她的後衣領:


    “外麵不比府裏,不會你需要什麽,就有什麽。若非身子這麽弱,你還真以為自己能出去避禍?”


    清淡的藥香隨著玉紅檀右手輕搭在妹妹被玉尺打過的地方散發出來,憶及父親冷冷交代她的神情,她真是看不出父親和妹妹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姐說笑了,隻為避禍,出不出去都一樣。”曉得玉紅檀是有心點撥自己,雖不知她為何忽然這樣,但是玉花湮心中仍存感激。不知不覺間,就說了這樣的話。


    藥塗完了,玉紅檀幫妹妹整理好衣領,扶她躺下就要出門去,一隻腳已跨向外廳,卻突然回頭,“既是打算避禍,明日又為何要出府招搖,玉府之內是沒人再敢動你。想想吳媽媽,再想想雪煙,保不齊府外就有人等著你呢!”


    玉花湮衝著玉紅檀招招手,意思是要她不必擔心。黃昏好不容易吃了一頓飽飯,她可不想浪費這難得的好心情。


    此時睡意正濃,隻聞房門輕輕合上,朦朦朧朧間她抿緊嘴唇:二姐的擔心一樣不錯,不過我的當務之急不是掩去鋒芒,而是治好病體殘軀。所以,明日出府,勢在必行。


    ……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詩中究竟是怎樣一番美景玉花湮不知,但早上仍是小廝裝扮跟在哥哥身邊逛大街的感覺,那就是一個字——清爽!


    “花湮,你到底鬧什麽幺蛾子?”


    玉墨一臉哀怨地走在歡悅如脫困小鳥一樣的妹妹身邊,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蛋,被自己的父親和妹妹算計了,還傻乎乎地鑽進去挨了一頓打,心滿意足地被人拖回自己的房裏昏睡半天。


    玉墨當然知道父親和妹妹之間是有秘密的,因為父親昨日打妹妹的是第一下,那下打在自己手臂上,起初他並沒發覺異樣。隻是後來在自己的床榻上醒來時,才驚覺其實自己挨了那麽多下打,唯獨第一下是最輕、最沒分量的。


    “幺蛾子?哥哥這麽想的?”


    玉花湮能得一次這樣的機會出來逛逛以前都不敢想,即使她現在身子還不允許這麽折騰,心上的解放也足以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精神很多。


    麵對玉墨的“埋怨”玉花湮也很抱歉,但為了遇見能帶給她轉機的人,她也不得不無視玉紅檀給的警告,來一次鋌而走險。左顧右盼之間,一個熟悉的店門出現在她視線裏,那是她家產業之一,也是她此行的目的所在。


    “唐管家,瑤林中,生意最好的,就是這店麵麽?”玉花湮天真爛漫地看著跟在自己和哥哥身畔的唐毅,遙指那叫“玉坊”的玉器店真如孩子一般地發問。


    嘴上雖這麽問,可是雙大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店門旁邊街心的一口水井上。


    玉花湮不聞唐毅的回話,宛如時間都靜止、行人已經不在:就是那口井,玉花湮,你前世為何就固執地不與老神醫一走了之算了?那麽固執要留下,又換來了什麽?


    “花湮!花湮!問了唐管家又不聽,想什麽呢?”玉墨顯然年紀尚輕,對於唐毅的崇拜僅次於父親,手臂碰了妹妹,眼睛盯著神情怪怪的小丫頭。


    “沒事!走,咱們進去看看。”玉花湮急急搖手,沒錯,玉質的好壞、品相判定她早就熟識,這次,她是為了遇見重生前要帶走她的老神醫。


    漸漸地緩下腳步,讓唐毅和玉墨先走進玉坊,而後她疾步來到那口井邊,正是今時此處。


    她雙手撐在井沿上正出緊張地等候,時光流轉、命運變更,不知道此番她還能不能等到救命的老人。


    她方出神,就覺得身子被誰從後麵推了一把,整個人栽向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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