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軟趴趴地呆在青玉瓷瓶裏,奄奄一息黯淡無光。顧墨神色複雜地盯了半響,卻始終不明。


    雲淵雲蛟立在一忙,看魔尊臉上滿是迷茫疑惑,低聲道:“主上,葙靈膏療傷功效奇特,可以助雲伊療傷。”


    “嗯。你們下去吧。”歎了口氣,淡淡道。


    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百思不得其解。


    低低念了幾聲口訣,魔力注入慕伊身體內,他強行將她變成了人形。盡管絞綃羽衣抵擋了一部分來自鬱壘的攻擊,但之前捆靈索的壓製和後來的傷還是將她打回了原形。


    層層疊疊的羽衣下,一張慘白的笑臉愈發明顯,雙眸緊閉,嘴唇緊合。


    解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青紫,將葙靈膏在手心搓熱,順時針在傷患處用力勻開,手心匯聚魔力,將藥效散開,注進身體裏。


    反反複複做了好幾遍,直到盒內膏體已經用去了一般,才停下動作。整理好她的衣衫,全神貫注地看著她。


    他之所以救她,不過是因為她是他的人,而且她太弱,根本抵不住冥鳶亦或是鬱壘的攻擊而已。


    但是她又是為什麽要這樣自取滅亡呢?


    想起昏迷前她痛苦地匍匐在地,卻微笑著對自己說:“我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她的眼神溫柔而驕傲,好像她做的一切都義無反顧。越想越亂,越想越不清楚,心頭一陣煩躁。


    門外敲門聲響起。


    “進來。”沒有回頭理會推門而入的雲蛟,蓋好慕伊身上的衾被,抬頭道:“何事?”


    “鬱壘沒有回到魔界,想必是潛逃藏了起來。另外,落磬隻有妖界有,恐怕主上得親自去要。”其實雲蛟的心情也很複雜,按理說雲伊的行為本應是本分,況且主子因她而受威脅。可,當真的看到她自毀的那一瞬間,他和雲淵真的震驚了。


    想必主上也是被她的這種行為驚嚇了。魔界從不提倡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雲伊有幾斤幾兩他們心知肚明。但有時候,正是因為這種不計後果的傻,才更讓人敬佩和感動。主上,也是如此嗎?


    “過會我便去要。等下我離開你多看著她,若是有什麽需要及時送來。”擺了擺手,遣退了雲蛟。心緒像絲絲縷縷交纏的線,扯不斷理還亂。他想讓她醒過來。


    體貼地合上了門,深深地望了門內守座在雲伊身旁的魔尊,長歎了一口氣。


    千年來,魔尊身邊從未有過女性。想當初魔尊初得王位,多少女子趨之若鶩,可魔尊一律視若無睹,後來那些瘋狂的女人熱情才漸漸消退,隻有冥界公主冥鳶,一直堅持至今,可她也不過是常找機會出現在主上麵前罷了。


    所以當他執行任務回來後發現魔尊身邊竟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女娃,甚至能近身接近魔尊,與其同床共枕時,他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起初,他懷疑雲伊是他人派來蓄意接近主上的,但朝夕相處。這小花精除了在吃食方麵,實在是找不到一點值得懷疑的地方。


    靈力太弱,聽雲淵說她伊始連幻化人形都成問題,更不要談攻擊埋伏了。談到吃食,雖不知生長在彌山之巔的花精如何會有如此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她每日陪同主上同吃同住,連涉毒的機會都未曾有過。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他才漸漸放下心防。誰知,不久後主子竟助她長大,甚至無比縱容。這對別人來說也許算不得什麽,可對一貫隨心所欲以自我為尊的魔尊來說,就是大大的問題。


    雲伊在魔宮越來越肆意,完全摒棄了起初還有的小心翼翼和畏畏縮縮,可主上除了口頭上恫嚇她外,行為上總是放任,甚至有一次她竟然看到主子看著雲伊竟笑了起來。那一刻,他就知道,魔尊從此有弱點了。


    金碧輝煌的宮殿內,妖王肅穆地看著前來求藥的魔尊。千年前,他曾助他一臂之力,這也是為什麽兩人關係還不錯的原因。但是,魔尊之所以無敵,其因之一便是他無弱點,他人找不到拿捏他的手段。


    可今日,看他為了那小花精前來求藥並許諾答應自己一個要求時,魔尊就再不是從前無所畏懼的他了。


    “落磬對靈魂有修複作用,我可以給你。但你要知道,這千年來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你真的要把這個弱點留在身邊嗎?”語重心長嚴肅地問道。


    “她不會是我的弱點。”顧墨並不想跟妖王解釋太多,他自己尚且迷惑,怎能同他人說清。


    幽幽醒來,室內有著淺淺的花香,各色的山茶花擺滿了窗邊,姹紫嫣紅絢麗多彩。


    “醒了。”陳述的語氣。自然而然地拿過床頭的葙靈膏為她上藥,看來洛磬的確很有功效,她恢複的不錯。


    一把攔住顧墨伸向自己心口的手:“主子,這幾天都是你……幫我上藥的?”


    沒理會她的疑問,抽出被扣住的手,熟稔地勻開藥。


    得了,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著流暢的動作,怎麽可能是第一次。


    睜大眼睛看著魔尊,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他沒有考慮一下性別差異嗎?


    施施然盯了一會,眼睛都酸了。算了,收回眼神。是她錯了,在魔尊眼裏隻有自己人和別人之分,沒有男女。


    熱流從身體裏閃開,勉強撐起手腕,將玉枕塞到腰後,靠著半坐起來。


    好奇開口:“主上,那鬱壘後來怎麽樣了?”


    “跑了。”


    憤然道:“什麽?竟然跑了。丫的,他害我這麽痛,下次見到他一定揍得他連自己爹娘都認不出。”


    “你贏不了他。”簡單直白,一語中的。


    “……主上,這不是有你嗎?”獻媚地笑了笑,有靠山不靠是傻子。


    斜睨了笑得跟朵花似的慕伊一眼,他很奇怪,她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她不解釋一下之前說的話嗎?


    那天冥鳶收回了捆靈索,誰知她竟趁機被鬱壘擄走。他們一路緊跟,到了魔界荒無人煙的一片空地之中。


    “顧墨,沒想到這弱不拉幾的小花精竟然是你的心頭寶。我可真是賺到了啊。”冷笑道。


    他一直都知道鬱壘有野心想要取代自己,可他並不在乎,魔尊之位若是他能打贏自己拿走也無妨。可是,他不喜歡他養大的小花精被作為筏子。


    “鬱壘。你隱忍謀劃了千年之久,不是為了今日對我說些廢話的吧。”戾聲道。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很簡單,你自毀魔力然後宣布讓位於我。這魔尊之位本就應該屬於我,你不過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外人,竟然在魔界稱了這麽久的王。最讓人失望的是,那些蠢貨竟然也不反對。看魔界子民在你的帶領下發生了什麽,碌碌無為安於現狀。真是讓人惡心。”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大,看來他心底的怨憤的確積藏已久。


    “換個要求。”顧墨拒絕道。他答應過前魔尊會讓魔界人民過上安穩遠離戰亂的日子。這是他的承諾和責任,他不能把魔界交給一個蠢蠢欲動熱衷於戰爭的魔。


    “咦。小美人,看來顧墨還是更愛王位啊。那他之前還在冥鳶前裝地對你無比深情,你說,這人是不是很偽善,令人作嘔。”挑起慕伊的下巴,貼近她耳旁,引誘似的說道。


    “可我覺得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不像你披著溫柔的外衣做禽獸的事,你說誰更偽善?”


    慕伊根本不在意,他拒絕一點都不意外,之前他答應冥鳶才是出乎她的意料,沒什麽好沮喪的。可看這人的態度,肯定還留有後手。


    “那好,談不通是吧,看來小花精今天就要在此香消玉焚了。”話應剛落,手已經匯聚魔力作勢湧向慕伊。


    顧墨以迅雷不及樣兒之勢飛了過去,卻被慕伊一把推開。


    湧起靈氣匯聚到袖中的珊黿之中,一把扔向裹挾自己的鬱壘。奈何兩人距離太近,靈力爆炸那一瞬間她被波及。


    一切發生在石火電光之間,旁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慕伊謹慎觀察著鬱壘的一舉一動,發現他在作勢要攻擊之際,衣袖裏露出了類似捆靈索的東西。更何況他的動作太過緩慢,更像是做給別人看的,和之前冥鳶一樣。


    立刻明白這是為了引誘顧墨過來,想起之前雲淵告訴自己珊黿除了可以聯係控製靈力外,還可用來自保。一旦將全部靈力匯聚超過珊黿的控製範圍,它就會自爆,攻擊力不可小瞧,可用於千鈞一發之際的逃生。


    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選擇。


    最後的記憶模糊記得鬱壘因功虧一簣露出的仇恨和不敢置信的眼神,和顧墨扶住自己時的詫異與惶然。


    ……


    “你幹嘛一直這樣盯著我?”奇怪地開了口,從她開始醒到現在魔尊老是拿這種猜不出的眼神看著自己。


    沒想到小花仙竟然敢直接質問自己來,呆了半響,道“你為什麽那樣說?”


    “說什麽?”慕伊茫然極了,那麽驚慌失措的時刻,她怎麽記得?


    魔尊臉一黑,隨即道:“不記得沒關係。以後你就是本尊的人了。”


    既然實在想不清,顧墨也不準備為難自己了。他心底在呼喊:他想要她。他一向隨心所欲慣了,順心而為才是正道。


    慕伊更莫名其妙了:“我不是一直都是主子你的人嗎?”她感覺睡了一覺醒來魔尊就老是說些不懂的話,難道他之前一直懷疑她的忠誠。


    其實不過是因為她潛意識裏認為,魔尊的性格根本不是輕易動心的人,所以她從未想過這一次會有什麽不同。


    顧墨起初聽到這句回答的確是喜形於色,可當他發現慕伊一如既往毫無波動時,他就知道,她蠢的根本沒明白他話裏的深意。


    “躺下去。”低聲嗬斥在床上不斷折騰的人。


    慕伊:“……”


    腫麽突然變臉了,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你不知道的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橙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橙清並收藏[快穿]你不知道的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