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的城樓外,楚扶搖和羌山貓的人影在十裏傀儡廣場上逐漸遠去。(.)


    城樓上,站著楚嘯雲、李小草和李小玉三人,朝那遠去的身影作別。李小草哭得最為大聲,李小玉紅著眼,楚嘯雲靜默無語,跟他差不多高矮的小黑小白倚靠在他身邊,同他一樣,默默的望著。


    “小草,你哭什麽,他又不是你哥,你難道還舍不得!”楚嘯雲望了一眼似要停不下來的李小草。


    “他雖然不是我們親哥,但我就是舍不得。”李小玉吸了吸鼻子。


    “不是,我是哭小玉為什麽給留下來了,她不是沒考上嗎?”李小草用剛穿上的新墨袍擦拭眼淚和鼻涕。


    “你找打!”李小玉飛起一腳,踹向李小草。


    李小草早做好準備,快速跑開,李小玉飛快的追上去,不打到誓不罷休,兩人追趕著跑進了天柱峰的墨家閣樓裏。


    楚嘯雲再望了一眼楚扶搖離去的方向,兩個人影已經看不見了。


    他輕輕說道:“哥,不用擔心我,我會很快藝成歸來的。”


    二十裏外,牽著天火的楚扶搖忽然笑了。盡管每一步走得非常慢,但離墨家總是越來越遠。


    羌山貓見楚扶搖莫名其妙發笑,兩隻眼珠擠在一起盯著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嚇死人嘍!”


    “山貓,你有弟弟妹妹嗎?”楚扶搖瞥了他一眼,問道。


    “沒有,家裏就生了我一個。”羌山貓沒好聲氣的回答,“我跟你很熟嗎,叫全名可好!”


    “那你就不會明白我為什麽會悲喜無常了。”楚扶搖說著,把手上的韁繩遞給羌山貓。


    “給我做什麽,我不會騎馬!”羌山貓一臉緊張的挪了挪,那天火個頭比他還高,四肢健壯,比他大腿還粗,而且臉長眼大,一副凶獸模樣,速度鐵定慢不了,抓起狂來,他哪能駕馭。


    “不會騎,便牽著回江南城吧,我要先走一步了。”楚扶搖將韁繩硬塞過去。


    羌山貓緊捏著拳頭不接,楚扶搖輕輕碰了下,釋放了一點雷勁,羌山貓身子一軟,險些摔倒在地。


    楚扶搖扶住他,將韁繩塞在他手裏。


    羌山貓自知不是對手,氣悶悶的抓住韁繩。


    楚扶搖輕點腳尖,催動風勁,“山貓,咱們江南城再見。給你五天時間,逾期減十萬金,你自己看著辦吧。”


    天徵五變,一步百裏。


    羌山被風沙眯眼,再看時,哪裏還有楚扶搖的影子。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著泥沙猛摔,“江南城少說離這五六千裏,五天時間,哪可能到得了,這不是賴賬嘛!奶奶個熊,說得好好的,嘴上沒毛,果然不可靠!老子不去了……”


    渾身赤紅的天火低頭朝他吼吼了兩聲,大嘴巴一咧,一口銜住了羌山貓的肩膀,甩到了馬背上。羌山貓驚魂未定,天火已撒開蹄子飛馳,卷起漫天塵煙。


    天火需要五日,楚扶搖卻隻需兩個時辰。翻山跨河,不走官道,下午時分,他抵達了江南城外。


    不論如何急切歸家,在江南城裏,他仍是盡量保持常人姿態,不多使用步法。


    回到駙馬府,卻聽到後方庭院之中傳出一渾厚的男子之聲,“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


    楚扶搖輕跨一步,來到後院走廊處。


    芭蕉林後的庭院裏,擺放著一張案幾,地麵鋪著竹席,琴月公主跪坐在竹席之上,貼身宮女正替她磨墨,案頭還擺放著一疊書卷。


    在案幾之前的空地上,站立著一約莫四十來歲的長須儒士,身穿皂白相間的長袍,袖口繡七條金線,正在講學。


    皂白長袍乃是儒家的服飾,袖口金線代表他在儒家的地位。儒家在地界的最高冠位為七等,這位儒士繡六條金線,表明他已是大儒級別。


    整個嵐國境內,不過一位,便是帝師張正舉。


    楚扶搖認出來人身份,靜立在芭蕉林後,沒有打擾。


    “夫子,這句的意思,是不是說人皆有善心,為惡隻是因為自身不願意遵守此心呢?”琴月公主用手撐著下巴,問道。


    “正是如此。人出生之時,皆是良善之輩,求善而得善,舍善而為惡,天下間作惡之人,皆是迷失本心之徒。”張正舉淡然點頭。


    “那,何為善,何為惡?”琴月公主繼續問道。


    “順應天道為善,違逆天道為惡。”張正舉似早知她會詢問,順口接來。


    “天道又是什麽?”琴月公主忍不住抓了下頭發,目中越加迷茫。


    張正舉手中拿著一柄教尺,朝天空點了一下,又指了指心口,“天人合一,人心合一,以己度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琴月公主沉著眉頭,思索他話裏的意思,終究是沒能想明白,側頭間,看見楚扶搖,慌忙站起,朝他快步走了過來。


    楚扶搖略有拘謹,他從小習武,厭惡讀書,隻在林鳳語教授武訣之時,學了不少字。見了當世大儒,不免底氣不足。但張正舉說的這些道理,他倒是懂的。


    隻不過,看似有理而已,真要照著去做,城主之位,恐怕輪不到他來坐。


    “夫君,他是張正舉夫子,此番帶弟子們周遊列國,路過江南城,我便請回了家中。”琴月公主不加分說的牽著楚扶搖的手,歡喜的走到張正舉麵前。


    “國婿,有禮。”張正舉結儒家禮印行禮。


    “張夫子有禮。”楚扶搖回禮,回禮過後,又牽上了琴月公主略顯冰涼的小手。


    他明白張正舉是皇帝的老師,算是心腹。琴月公主親熱的和他牽手,與其是做給張正舉看,還不如說是做給嵐國皇帝看,目的是表明二人過得極好,讓皇帝放心。


    琴月公主本在忐忑,見楚扶搖並未拒絕,體恤她的心思,心頭不免一熱,雀躍說道:“夫君,張夫子見了城中景象,還誇你治理有方呢。”


    楚扶搖淺笑道:“夫子謬讚了,身為一城之主,當盡忠盡責,為國君分憂,所做的不過是份內之事。”


    張正舉拿著教尺在手心拍了一下,“若天下城主皆有國婿之心,何愁天下不安定。不過,我在城中經過,卻未發現一家學宮,百姓皆以商為尚,長此以往,可於安定不利。”


    聽張正舉這麽一說,楚扶搖隨即明白張正舉此行的目的。


    所謂百家爭鳴,每個萬年高門,都希望自己的家學得以發揚光大,如今江南城楚家一家獨大,秩序安定,正是授徒傳學的好時機,儒家又怎麽可能放過。


    對於學宮一事,楚扶搖本沒放在心上,他深深覺得讀那些經世之學是件痛苦的事情,建了學宮豈不是害人?


    張正舉既然親自來遊說,也不好拒絕,說不定能為江南城培養些可用的人才。


    楚扶搖點頭道:“我剛當上城主不久,很多舉措還沒來得及施展,不過修建學宮,正是我下一步要做的頭等大事。”


    張正舉露出讚賞的神色,“年紀輕輕,深謀遠慮,國君眼光獨到,選了個好女婿。”


    “夫子莫要再誇,到時他鐵定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琴月公主臉色微微一紅,小手拽著楚扶搖,更緊了幾分。


    好不容易送走了張正舉,楚扶搖坐在榻上,重重的出了口氣。


    “夫君,你長途跋涉,想必勞累不堪,不如,我伺候你沐浴,早些歇息吧?”琴月公主倚靠在他身側,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聲音越說越低,到最後細不可聞。


    楚扶搖見她仍然拉著手沒放,那小臉上紅霞漫布,身子更是滾熱發燙,嬌軟粘在他身上,怎可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成親兩年有餘,至今還未圓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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