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唐師兄啊,你請人吃酒便請人吃酒,用不用請到自己身無分文啊?身無分文也就罷了,竟然還去逛青樓,要不是這次我們及時趕到,就憑你這身子骨,我怕是以後都見不著你了吧?”楊慎拉著唐伯虎進了浣俗亭,還在非常怨念地碎碎念。


    “好了好了,請人吃酒怎能小氣,花個五十兩銀子又算得了甚。我說用修啊,你從小就這麽愛嘮叨,現在這麽大了,這老毛病竟然還沒有改。”唐伯虎一邊用小拇指掏著耳朵,一邊很無所謂地說道,“再說,平時哥哥我沒有銀子的時候,隨便找個冤大頭,畫個扇麵也就完了,再說以前在蘇州,哥哥我沒銀子的時候,也都是去那些青樓楚館過夜,原本也不怎麽花錢,誰知道天津衛這邊,行市竟然不同……”


    張陽聽到此處真是一頭的瀑布汗,原來這唐伯虎在蘇州的時候,一旦沒錢了,竟然是去青樓蹭吃蹭喝,不但白嫖,還可以白拿……不過轉念一想也對,以唐伯虎這樣的名氣,隨便去那家青樓一逛,本身也是個名人效應,那些廣告代言費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再說,如果他高興了,隨便給哪個姑娘提個字,畫個畫,那這位姑娘基本就是身價百倍,就是母雞也一夜變鳳凰了。


    所以,蘇杭一帶對於唐伯虎這種稀有動物去逛青樓,那當然是不用這位大才子花錢,甚至他們自己花錢都想上杆子請他去呢。


    “那這次你報上了你唐伯虎的大名了嗎?”楊慎對於唐伯虎這種對白嫖行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做法,顯然有些無奈。


    “說了啊,開始他們還挺高興,後來又讓我留墨寶,我就給他們手書了一幅字,結果他們就說我招搖撞騙……真是不識貨啊,可惜了我那副張旭風格的草書了……”唐伯虎搖頭歎息說道……


    “哦?!師兄現在也開始寫草書了?你都寫了些什麽?我怎麽不知道,倒是要去那紅袖小班把那寶貝討回來,不要讓那些不識貨的糟蹋了……”楊慎對於唐伯虎的狂草確實有點稀奇,要知道,唐伯虎的畫固然出名,可他的字也是一絕。唐伯虎這人雖然生性狂放不羈,可是他的字卻看不出絲毫狂態,他的字主要源自趙孟頫,又加了些李北海的筆意,筆畫婉轉流暢,俊秀瀟灑,沒有燕趙男兒慷慨悲歌之氣勢,卻又江南才子秀逸清俊,與他的山水、人物、花鳥等畫作的風格實在是相得益彰,自成一家。


    也正是因此,楊慎才對於唐伯虎口中所說的張旭風格的狂草有些好奇,非常想要看看他的狂草是不是也與他原本的書畫一樣,能令人眼前一亮。


    “呃……那個……那副字主要是昨晚酒醉之時所寫,當時倒是覺得是我平生所做的最得意之作。不過,早晨起來,經我仔細辨認,卻也沒有認出我昨晚到底寫了些什麽……大概是昨晚那種境界可遇而不可求,到了早晨,卻沒有了那種境界……”麵對楊慎的好奇,唐伯虎也有點不好意思,訕笑著說。


    唐伯虎說到此處,楊慎當然已然明白過來,他這寶貝師兄口中所謂的“張旭狂草”,不過是他自己酒後沒有章法的信手塗鴉,也怨不得別人把他當做招搖撞騙的白嫖客給轟了出來……自然也就不會再去提到紅袖小班把那副“絕世墨寶”贖出來的話題。


    “對了,用修啊,你還沒有給我介紹這位兄弟是何人呢。”唐伯虎的自我調節能力非常強,就在楊慎還在對於唐伯虎的行為感到羞愧的時候,唐伯虎自己倒是已經完全沒了自覺,開始麵帶笑意地向楊慎詢問一旁早已經被雷得外焦裏嫩的張陽來了。


    楊慎一拍額頭,一直在說唐伯虎的事情,楊慎都有些把一旁的張陽給忘了,這才趕緊介紹道:“師兄,這就是我一直給你提到過的,從海外歸來的大神醫,張陽,他可以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醫卜星相,無一不精,可以說是我生平僅見的超絕人物,想必師兄你必然可以與他相見恨晚。”


    “楊兄謬讚,謬讚……”楊慎的介紹,讓張陽一陣汗顏,不過他說的其實也不算誇張,醫術什麽的自不必說,簡單的天文地理的知識,如果他一個現代人還比不過幾個明朝人,那他基本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了,起碼這會兒的大明朝,還沒有幾個人知道地球是圓的,至於算卦……好吧,張陽勉強可以算出500年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張兄,這位就是我說過的唐寅,唐伯虎,可是江南第一大才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都堪稱大明首屈一指,而且我這師兄素來喜歡遊曆大江南北,喜歡各種山野趣聞,張兄你遊曆四海,你倆一定很多話題可談,今天咱們三個一定要不醉無歸,哈哈哈,快請,快請,前麵就是浣俗亭了,我以著人備了些酒菜,咱們一會兒入席再談。”楊慎又將唐伯虎介紹給了張陽,不過,對於唐伯虎的傳說,張陽早已經耳熟能詳,恐怕很多奇聞異事,就連唐伯虎自己都不知道……


    “哦?!原來這位小兄弟竟然如此有趣,一會兒唐某我可要好好向張小兄弟好好討教一番。”唐伯虎原本還以為張陽隻是一個想要攀附楊慎的公子哥兒,並沒有把張陽放在心上,這會兒聽到楊慎如此推崇張陽,倒是上了心,好好上下打量了一番張陽,張陽被這樣一個有些“猥瑣”的中年帥哥上下打量,倒也有點感覺菊花一緊,渾身不自在。


    至於唐伯虎叫張陽小兄弟,著實是因為張陽沒有蓄須,再加上他這個現代人保養的太好,來到了古代以後,看起來倒是與21歲的楊慎一般年紀,根本看不出他已經是快30的人了。而唐伯虎這個39歲的老才子,在如今看來,基本說他50歲,也絕對有人相信。


    三人雖然早已經進了這個叫做浣俗亭的大園林,可是一直走了許久才終於來到了這個以亭為名的園子的最中央。


    繞過了一片在北地難得一見的竹林之後,便能看見楊柳掩映的一潭碧水,在碧水潭的中央,是一座造型奇峻的假山,假山構成的小島與岸邊由一條九曲橋相連。


    過了橋,爬上假山,浣俗亭便在這假山的最高處。


    上得假山,進入亭子,便看見楊慎早已經派人在亭中擺滿了酒菜,除了一個大約四五十歲的男仆侍立一旁之外,楊慎還請了兩女一男三個樂師等在一旁,似乎是要為幾人歌舞助興。


    站在亭中向下俯視,不僅可以將整個園子一覽無餘,還可以看到園外鱗次櫛比的街景和遠處高大的城牆。


    那會兒的大明朝,尚且沒有如今頻繁的霧霾和沙塵暴,在這樣風和日麗的春日,到這樣一處所在,登高望遠,飲酒品茶,聽曲吟詩,自然是一件極愜意的事情。


    當然作為當朝閣老的公子,想要在這樣一個官署的園子中,安排這樣一個小聚,實在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然而張陽這會兒顯然並沒有心情欣賞這四周絕佳的風景,因為剛一上得這亭子,亭子中原本等在那裏的一個女琴師便在不斷地瞪視著張陽,那眼神兒中夾雜著憤怒、幽怨,甚至還有不屑?


    即便女琴師旁邊的樂手不斷地在拉那女琴師,都無濟於事。


    “……哈哈,來來,用修,我們先入座,入座,今天這裏麵似乎還有些別的故事可看,有趣,有趣!哈哈哈……”唐伯虎這貨原本就是畫春宮圖為業的,他那眼神兒多賊,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女琴師和張陽之間有些不尋常的互動,再說類似的互動,他唐伯虎也沒少經曆過,自然一臉戲謔的表情,拉著楊慎率先入座,倒是把張陽給甩在一邊。


    楊慎這樣的年紀,自然也早已經過了懵懂的時光,當然不會做那煞風景的事情,遂也不再招呼張陽,也一臉很開心的笑容,跟唐伯虎一起入了席。


    剛一入亭,就被尷尬地晾在一旁,還有一位看起來眉目可人的女琴師,用秦香蓮的目光,像看陳世美一樣的目光死盯著他,這樣的情況,發生在這樣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亭子中,自然是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


    再看看一旁楊慎和唐伯虎用準備看笑話的眼神兒看著自己,那更是要多鬱悶有多鬱悶了。


    可是張陽這會兒卻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麵前這個女琴師雖然挺漂亮,可是自己並不認識她啊,再說自己也不看婦科,就算有什麽醫療糾紛或者非禮女病號的事情,也找不到他頭上啊。再說,自己也不過是剛剛回到津門,難道這裏發生過啥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喂……這位姑娘,在下張陽,難道之前有什麽得罪之處?或者是你認錯認了嗎?”張陽有些心虛地向那位女琴師抱拳拱手。


    “哼!我自然知道你是張陽,又怎麽會認錯人?!你這始亂終棄的負心漢,這會兒竟學會翻臉不認人了?哼哼,姐姐她真是瞎了眼了!”


    那女琴師咬牙切齒,恨恨地說,話裏話外,竟然還蹦出一個姐姐來,張陽心說,難道自己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還找了個姐妹花?!


    而這時,一旁的唐伯虎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臉上笑意更濃,連楊慎都偷偷撇過頭去,偷偷聳著肩膀……好吧,張陽才剛看完唐伯虎的笑話,認為他這人不靠譜,馬上自己就遭了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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