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在氣頭上,王芷瑤也做不來在京城縱馬狂奔。


    京城的大街很寬闊,彼時正值午後,溫度很高,因此街上的行人極少。


    顧天澤眼見著王芷瑤控製馬速,疾行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以前王芷瑤鄙視橫衝直闖不顧路人的官二代,她如果縱馬狂奔,又同她鄙視的人有何區別?


    氣憤,失望,不該發泄到別人身上,即使街上行人不多,也不能看輕人命。


    烈馬和名車一樣。


    出了京城,在更為寬闊的官道上,她才撒開勁兒狂奔,強風帶起衣衫,吹亂她的發絲,也吹散她的不甘心。


    顧天澤一直跟在後麵,倒不是騎術比不過她,顧天澤在琢磨,是被親好呢?還是親人好?


    小七在馬背上的英姿值得珍藏在心底。


    自從王四爺浪子回頭後,很少再見小七如此情緒奔放。


    雖然沉穩的小七也很可愛,但遠沒有今日讓他癡迷。


    “讓他放棄親生兒女,我是不是很壞?其實我不想逼他的……”


    京郊涼亭裏空無一人,王芷瑤低聲道:“我知道他是心軟。”


    “王四爺……總會明白。”


    “明白有什麽用?親情血脈無法割舍。他可以無情,做不到絕情。”


    王芷瑤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芳草的味道撲鼻而來,“算了,本來我也沒指望他。他能哄好,疼惜我娘,給我娘幸福就好。如果他做所所為並非出於真心愛慕我娘,我希望他能瞞我娘一輩子。別讓我娘察覺到他的勉強,補償意圖。”


    顧天澤把馬鞍下藏著的水壺遞給王芷瑤,對王譯信和蔣氏的感情,他不明白,也說不出大道理,更不會安慰王芷瑤。


    這方麵畢竟他自己都沒弄懂過。因此他隻是默默的陪著王芷瑤,聽她抱怨,聽她不平。


    王芷瑤一邊念叨,一邊揚馬鞭抽打涼亭旁邊的草木。


    顧天澤開口問:“你想怎麽做?”


    “嗯?”


    “我是問滅門的案子你想要什麽結果。”


    “……讓真相大白天下。該是誰得罪兒,誰領。”


    “小七。”


    顧天澤從她手中奪下鞭子,目光深沉中隱含著一絲心疼,忍不住抱了抱她,“真相,鐵證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端看操縱局勢人的手段。師傅除了有難以割舍下的慈父之心外,他……考慮得會很多。”


    “什麽意思?”王芷瑤皺緊眉頭,“他有額外的顧慮?”


    “我讓人問過僥幸逃脫的女子,她什麽都不知道。說來諷刺。最後能讓幕後凶手保命的東西——就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雙季稻。”


    炙熱的陽光也無法驅散王芷瑤心底竄起的陰霾,眼睫輕顫,緊緊抿著嘴唇,顧天澤握緊她的手:


    “先皇突然駕崩,陛下以太子名分登基。然當時帝位不穩,陛下隻能冊太後,讓太後幫著他料理皇貴太妃,同時在前朝,陛下也著實忍耐下好些曾經輕視太祖高皇後的大臣,賞賜他們,恩寵他們。讓他們不再叫囂。同時陛下也尋遍借口誅殺大臣,當時死得人,被滅掉的家族不少,說血流成河也不算誇大。陛下軟硬兼施,穩固了朝局,為今日的盛世。獨斷專行奠定了根基。”


    “你是想說,要看價值是麽?”


    “……”


    顧天澤停頓了一會點點頭,“那家人已經死了,誰殺得他們不重要,陛下會弄出明正視聽的凶手。讓百姓們相信世上還有公平,公正。”


    “陛下會放過她?”


    “隻要她夠安分,足夠機智,縱使是她設謀殺人,陛下也不會在此時降罪。雙季稻可為國朝增收,讓百姓都能吃上飯,是陛下的德政,也是讓陛下名垂青史的功績。”


    “如果有人掌握雙季稻的秘密呢?”


    “陛下絕對會嚴懲真凶。”


    顧天澤反問道:“你懂雙季稻?”


    “……”


    王芷瑤的不甘心一瞬間被羞愧取代,不懂!


    她沒有百科全書,也沒空間係統,更不是務農的人。


    她甚至連稻穀都分不清,更從沒靠近過農田,像她這樣普通的女孩怎麽會明白雙季稻?


    這些官場上的阿諛我詐,本來顧天澤不想讓她明白。


    “如果我說想要王芷璿身敗名裂,你能做到麽?”


    “嗯。”


    “真的?”


    “我不騙你,即便幕後主使不是她。”


    “算了。”


    王芷瑤揚起淺淺的笑容,搖頭道:“我說算了,比起讓她身敗名裂,我更希望三少能平安。”


    如果弄死王芷璿,顧天澤必然會得罪更多的人,一個不好,乾元帝會不會怪顧天澤不識抬舉?阻擋乾元帝的德政?


    王芷瑤不敢去賭。


    “小七……”


    “方才我贏了,所以親你一下。”


    王芷瑤眼睛彎彎的,嘴唇輕吻過顧天澤的臉頰,低聲道:“有三少在,真好。”


    現實很殘酷,她卻可以抓住真心疼愛自己的人,老天爺不算虧待了自己。


    相反帶著諸多金手指的王芷璿在不停的作死,失去資本,即便這次因為隻有她掌握雙季稻的秘密逃過一劫,以後的日子,乾元帝隻怕也會找回來。


    能做帝王的人,都有一副好耐性。


    *****


    又過了兩日,王芷璿見到姍姍來遲的四皇子。


    還沒等她說話,麵色陰沉,渾身透著吝氣的四皇子氣急敗壞的迎麵給了王芷璿一記耳光,


    王芷璿的臉龐腫得很高,“四爺……你打我?”


    “爺不該打你?”


    四皇子最近兩日真可謂焦頭爛額,好不容易拉攏過來的謝家頃刻間被乾元帝問罪,讓他最近半年的心血付諸東流,顧天澤又在一旁火上澆油,更讓四皇子心中的怒火難以控製:


    “水性楊花的賤人!你還敢說把爺放在心上?”


    她去尋永安候世子的事情,四皇子已經查清楚了,顧天澤並沒有冤枉王芷璿。


    四皇子不僅被玩弄了,還在顧天澤麵前丟了麵子。焉能不氣憤?


    “一個,兩個都是如此,既然你們看不上爺,何必來招惹爺?”


    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自己腦袋上綠油油的。給旁人帶綠帽子,倒是無所謂。


    馬明燕在皇宮裏藏藥勾引男人,已經讓旁人偷笑掉了大牙,四皇子為討好乾元帝,忍了下來,護著馬明燕,依然把她當作側妃。


    誰知經常給他寫情詩,口口聲聲說世上最愛自己的人竟然勾引,示好永安侯世子,這讓對王芷璿動了幾分真心。頗為得意的四皇子如同一盆冷水澆頭,如何受得了?


    王芷璿可不是動不得的側妃馬明燕。


    四皇子眼裏的殺意外泄,刺激得王芷璿忘記了臉龐的紅腫疼痛,隻想躲開處在暴怒邊緣的四皇子……


    沒等她跑出來兩步,王芷璿的脖子一把被四皇子卡住。四皇子猙獰的麵容映入她的眼簾,好似地府勾魂索命使者一般,“四爺。”


    這是王芷璿兩輩子都沒見過的四皇子。


    無論是前生有雄心壯誌且內斂得讓人心疼的四皇子,還是今生偶爾情緒外漏的他,都不像今日……王芷璿呼吸困難,拚命的掙紮,尖細的指甲撓向四皇子。同時王芷璿藏在身上的迷藥甩出,四皇子躲閃不及,臉上被撓出一道傷痕。


    “賤人!”


    四皇子聞到香氣後,身體站立不住,雙腿綿軟,栽到地上。


    渾身無力。神誌卻是清醒的,四皇子後悔沒一下子弄死眼前喘著粗氣,逃過一劫的賤人!


    王芷璿比四皇子也好不到哪去,先是挨了一巴掌,後又因為被掐。脖頸上留著深深的拇指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也無法讓她有呼吸的感覺,上一刻她距離死亡如此的近。


    “怎麽會?怎麽會?”


    喉嚨很疼,王芷璿雙膝跪在地上,試論落魄的盯著四皇子,“你怎麽舍得殺我?怎麽舍得?”


    “……”


    四皇子想罵王芷璿不知羞恥,罵王芷璿是朝三暮四的賤人,卻說不出一句話。


    如同王芷璿沒想到四皇子的凶殘一般,四皇子也沒料到王芷璿敢反抗,敢對他用藥。


    他後悔把侍衛留在了門外,並說沒有他的命令,侍衛不許進來。


    如今他成了任人宰割的人,王芷璿有足夠的力氣殺死自己,四皇子壓下怒氣,一雙眸子溢滿失望,痛苦,以及一絲的後悔,憐惜,“璿兒……璿兒……”


    “我就知道,四爺為外麵的事情煩心。”


    王芷璿道:“四爺不會害我,對嗎?四爺?”


    四皇子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眨眼表示他絕對不會傷害王芷璿。


    “我知道四爺聽了閑話誤會了我,可我做錯了什麽?我哥哥檢舉謝家的罪證也是為了匡扶社稷,為冤屈的百姓請命。四爺不是說過,得民心者得天下嘛,我哥哥貌似承上罪證,還不是為了我們?況且謝家是五皇子的鐵杆,僅憑聯姻不會讓他們投靠四爺。四爺,我做一切……真真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將來!”


    “……”


    四皇子並不在意這番辯白,隻有濃濃的恨意,麵上卻不曾顯露,什麽時候,他能恢複力氣?


    謝家……一提起這事,四皇子就頭疼,永安侯世子,也就是他表弟是個死心眼兒,謝家被錦衣衛徹查後,他依然讓永安侯夫人去謝家提親,四皇子差一點被自己的表弟氣個倒仰,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表弟性情古怪,可沒料到會如此的誠信!


    “四爺懷疑我。”王芷璿依偎進四皇子的懷裏,含情道:“今日便給了四爺,證明我的清白。”


    ps王芷璿這麽做是有目的的,不是隻有女人才會演戲哦,咳咳,今日兩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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