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決意廢後之言如同一道驚雷直接批在顧皇後的頭上,驚得她渾身無力,魂飛魄散。


    她一直自認無論做什麽,乾元帝都不會真正動廢後的心思。


    “陛下……”顧皇後跪爬著靠近乾元帝,祈求道:“您不能……求求您饒過臣妾,臣妾知錯了。”


    “朕可以。”


    乾元帝看向狼狽不堪的顧皇後眼底閃過一許複雜莫測的神色,暗啞低沉的聲音在清靜的太廟裏格外的滲人,“你同朕夫妻這麽多年,見過朕為何人改變主意?”


    “皇上若是廢了我,如何同母後交代?如何同天下人交代?您不是最疼愛阿澤嗎?臣妾是他嫡親的親姑姑,一旦臣妾不在是中宮皇後,他嘴上不說,心裏一定會怨恨您。陛下……阿澤所作所為一直都在維護臣妾後宮之主的地位,您不能讓他十幾年的心血白費。”


    顧皇後拚死懇求,企圖用盡一切說辭打動乾元帝,“陛下,臣妾做得一切不過是想為您生兒育女,臣妾也同母後一般,一切為兒子著想。”


    “別侮辱朕的母後!”


    乾元帝甩開顧皇後,“母後一心為朕,而你不過想借著皇子做太後罷了。你想讓朕當著母後的麵把你往日的事情全抖出來?朕擔心母後在天之靈後悔,後悔她給朕挑選的皇後。在母後心裏,朕比任何人都要緊,誰敢傷了朕,母後會同誰拚命。”


    他冷得似冰,深邃的眸子再無一絲憐憫之意,顧皇後隻覺得走到了末路,“陛下……”


    “顧家一直被外戚這詞壓著,定國公為此不得百般隱忍內斂。甚至做一些違心的事兒維護你的後位,朕看他國舅做得很累,朕廢你後位。也算了卻壓在顧家人頭上的大山。朕想看看,不是國舅的定國公還會不會總是心事重重。謹小慎微。”


    乾元帝道:“至於阿澤……朕做他十幾年的姑父足夠了。他不是外戚,朝廷上的人或是朕的皇子能看他順眼點,不至於總是尋他麻煩,如同王芷瑤所言,他該是最純粹的臣子,不該被後宮爭寵的瑣事絆住他的腳步。”


    緩緩的,乾元帝再一次捏起顧皇後的下顎,如傾訴一般。低聲道:“朕不想再看阿澤夫妻陷入宮鬥,朕的後宮用不著他們夫妻多管閑事。”


    顧皇後臉上的淚水從未停止過,嘴唇泛白哆嗦,“您是為了阿澤才廢了我後位?”


    “你為何總說讓朕不痛快的事兒,阿澤再得朕喜歡,他始終是臣子。”


    乾元帝失望的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有法子把一切都怪在阿澤頭上,朕廢後的決定下晚了,不過也算遲,你尚沒做出危害阿澤性命的錯事。”


    顧皇後心如死灰,抹了抹淚水。抽泣道:“陛下保重,臣妾……臣妾去了。”


    從地上爬起,她迎麵向太廟的柱子撞去。乾元帝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惱怒的說道:“想死?”


    “臣妾寧可死在後位上……”


    “你不是死在後位上,是想讓朕背負著殺妻的罪名。這就是你一心為朕著想?你也不想想逼死皇後的皇帝落得怎樣荒**無道的名聲。”


    “不是!”顧皇後忙搖頭否認,“臣妾從未想過讓陛下您名聲有損……”


    乾元帝將拽住的顧皇後重新甩到地上,“你若想死,朕也不攔著你,名聲於朕而言,算不得什麽,隻是朕不願意看太廟賤上你的鮮血。太廟是朕祭祖的地方。”


    “嗚嗚。”


    顧皇後手捶打著地麵,方才她的確是想一死了之。被乾元帝拽回來後,她尋死的心思不再堅定。也在沒膽子尋死。


    “來人。”


    乾元帝冷冷的吩咐,“把湯藥端上來!”


    懷恩公公低頭端了一碗泛著濃鬱藥香的湯碗進門,“陛下。”


    “放到皇後麵前。”


    “遵旨。”


    藥香刺鼻,顧皇後向後縮了縮身子,陛下是打算賜死自己?她後脊柱似被凍僵了,身體越縮越小,緊緊的閉緊嘴巴,死活靠近湯碗,以乾元帝的性情,即便她做不得皇後,也能保證她了此殘生,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她不能死。


    “朕給你個機會。”


    乾元帝淡淡的說道:“你喝了這碗藥便會一輩子再沒機會為朕生下皇子,朕專寵你半月有餘,沒準你已經有了。”


    顧皇後聞言摸了摸小腹,會嗎?她會有兒子?


    “朕不知你是不是有身孕,但朕想要一個不會生孩子的皇後。你喝了這碗湯藥,朕便忘記今日的事兒,你可以繼續做朕的皇後,若是不喝……你這皇後位置也做到頭了。”


    “……”


    顧皇後抬頭認真的看乾元帝,仿佛想從他臉上辨別真偽。乾元帝麵色一如既往,眼底略有幾分興致,顧皇後低聲道:“君無戲言?”


    “朕金口玉言。”


    顧皇後低頭沉思,不知自己是否有了,就算是有孕,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她若是不能做皇後,一定會被高貴妃等人捉弄嘲諷,就算僥幸保住性命,再也無法享受往日的尊榮了。


    就算她生下兒子,廢後的皇子怎能可能做太子?


    方才顧天澤也說過,他虧欠她的,指望兄弟定國公?顧皇後對定國公並沒太多的信心,明擺著乾元帝已經放棄定國公,軍方將會湧現出一批以顧天澤為首的年輕將領。


    她就算是顧天澤的親姑姑,也重要不過王芷瑤。


    王芷瑤恨她,顧天澤又怎麽可能再幫她和她生的皇子?


    生兒子同後位之間……顧皇後死死的咬著嘴唇,慢慢的伸展開緊緊抱著膝頭的手臂,手指尖傳來湯碗的熱度,坐穩後位……便是不得聖寵的皇後,她依然是宮裏最尊貴的女人。


    一旦乾元帝有個好歹,她就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太後能隱忍乾元帝二十多年。最後致命一擊差一點掀翻乾元帝,她為何不行?


    隻要她還是皇後,哪位皇子登基都會尊她為太後。便是皇子的生母都得低她一頭去。


    以前她怎麽就跟迷了心竅似的,總想著生下親生的皇子?


    顧皇後越想越堅定取湯碗的心思。王芷瑤也曾說過,用了藥方許是會有孕,但生產時會比尋常產婦更凶險,弄不好她根本沒命坐到太後的位置上去。


    與其沒命成為太後,還不如……還不如做個乖順,低調,失寵,沒有威脅的皇後。隻要她比乾元帝活得久,受些冷落也不是不能忍。


    以禮法而言,乾元帝縱使再看不上她,身為皇後每月必會有幾日伴君的。


    若是廢後的話,這輩子也別想再見到乾元帝了。


    伴君就有機會挽回,畢竟她同乾元帝之間的夫妻情分還是存在的,乾元帝是一位很感性的帝王。


    顧皇後最後看了乾元帝一眼,乾元帝側頭看向外麵,攏在袖口的手死死的攥緊……懷恩公公退到牆角,死死的耷拉著腦袋。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此時最難受得人是皇上啊。


    嘩啦——湯碗落在地磚上,顧皇後眼前一黑。前撲倒地,她唇邊還殘留著尚未幹涸的湯藥,昏昏沉沉間,聽見乾元帝深遠悠長的聲音,“母後,您該明白,朕廢後沒有錯……朕也該明白,太後的權勢尊榮對她來說,比朕重要。比為朕生下嫡子重要……太子……別怪朕對你生母無情……”


    “陛下……陛下……”


    顧皇後想努力睜開眼睛,然而眼瞼好似壓著大石一般。心也仿佛被腕掉了一塊血肉,她是不是失去最寶貴的東西?


    她眼前徹底陷入黑暗。昏昏沉沉的睡去。


    乾元帝踢了一腳湯碗的碎片,“送她去清涼宮,幽閉終生,不許任何人去探視看望。”


    “遵旨。”


    懷恩公公躬身領命,示意跟隨的宮女攙扶起顧皇後……如今不會再有顧皇後了,該叫顧氏?


    “陛下,龍體要緊,您……別生氣了。”


    懷恩公公看得出乾元帝麵色雖然平靜,但心裏絕不好過,顧氏的心思怎麽可能隱瞞得了皇上?若是不喝湯藥,皇上許是還能讓她繼續做皇後,畢竟皇上也一直期盼著嫡子繼位,誰知……顧氏徹底辜負了陛下。


    乾元帝眼前微昏,身體晃了晃,本來因太後亂政,身體不比以前,如今被顧氏刺激,他越發覺得沉重。


    “陛下。”懷恩公公哭著攙扶住乾元帝,“您得保重龍體,陛下,朝廷離不開您。”


    “朕的確不能倒下養病……”


    乾元帝握緊懷恩公公的胳膊,強打起精神,緩了一口氣,“廢後是朕的家事,也是國事,顧氏有一句話說對了,廢後會讓朝爭和儲位之爭越遠越烈,朕要麵對很多……骨肉相殘的事兒,不過,朕不怕,朕怎麽可能怕朝臣和皇子逼朕立儲,立後?”


    “朕這輩子就沒怕過任何人,連父皇……朕都沒懼怕過。”


    乾元帝的聲音在太廟中回蕩,“誰也逼不了朕,國朝是朕的,天下也是朕的。”


    *****


    與此同時,王芷瑤睜開了眼睛,“三少?”


    顧天澤摸著她臉頰,輕聲道:“以後我不會讓你再涉及後宮的事兒,我……我不會再管姑姑的事了,姑姑做不得皇後。”


    “皇上會廢後?”王芷瑤詫異的問道。


    顧天澤把她抱起來,“外麵的事情交給我,你隻管安心養胎。”


    ps祝大家聖誕快樂,夜再想是不是寫個新當作聖誕禮物呢,嬌女就快完結了,望天新構思比嬌女還早,期望太多,一直沒敢下手,再不寫,感覺可能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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