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4日


    畢竟到了除夕了,上午的訓練拖長了一些,午飯後,便不再訓練,江忠源置辦了些紅綢子,在營中掛了起來,又用些紅紙,寫上“吉祥如意”等字句,貼在燈籠上,掛起來。曾國藩還寫了副春聯,掛在大堂門口。


    楚劍功下午也挺忙,給士兵們餉,開營雖然不滿一月,但春節嘛,提前幾天餉,二兩白銀,一錢也沒有克扣,慣常的“官例”也沒有取。


    提前拿到了足額的餉錢,在清朝可是不多見的事情,營中一下子喜氣洋洋。餉錢有保障,證明大家加入朱雀軍這事沒做錯。人人交口稱讚,紛紛表示自己早就看出鈞座不是一般人物,跟著他幹,吃不了虧。


    晚飯開始前,楚劍功特地宣布,


    “今天可以喝酒!”


    一時歡聲雷動。


    “但不許賭錢,抓到賭錢的,一律打軍棍。”


    “哎呦。”一片嗡嗡之聲。


    “那喝著有什麽意思啊。”


    “今天請了戲班子來。”


    “看戲?什麽戲?湖南花鼓戲?有名角麽?”


    “不知道,想想也沒有了,名角肯定去大戶人家賺錢去啊。”


    士兵們說著,解散。


    晚上吃飯,以排為單位,圍坐在大鍋邊上,鍋裏,是鹽水涮肉,每排還有五壇酒。


    楚劍功拿著個酒碗,走在前邊,樂楚明捧著個酒壇子在後麵跟著。每到一處,楚劍功就和士兵們喝上一碗。


    看到楚劍功把酒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士兵們紛紛誇讚:“鈞座真是個爽快人。”


    在一處喝酒的時候,有士兵說:“有肉吃,真好。”


    “想不想天天有肉吃,想不想家裏人可以和你們一起吃肉?”楚劍功問。


    “那當然想了,鈞座,您當真?”


    “現在還不行,沒錢。如果順利的話,一年以內吧,爭取天天有肉吃,月月按時餉。好好幹,來,大家再幹一杯。”


    楚劍功這話一說,這一排的士兵紛紛叫好,周圍的人聽見了,便過來問,不多久,“人人有肉吃,月月有餉”便傳遍了全營。


    楚劍功再往下麵和士兵們喝酒,便大多要和楚劍功核實一遍。


    楚劍功和士兵們喝酒的時候,曾國藩卻和江忠源在屋子裏,慢慢的喝酒。


    江忠源聽到外麵的歡呼聲,也準備出去湊下熱鬧,曾國藩攔住了他。


    “常孺,你著什麽急呢。”


    “兄長,楚劍功這一套解(衣推食,的確能收買人心。我們可不能坐視。”


    “那又如何,與你我何幹?朱雀軍本來就是他在練,將來也是他帶,我們以後自己會辦團練,到時候在來鞏固軍心好了,現在犯不著。”


    曾國藩的為人處事,尤重等級,對穆彰阿和皇帝諂媚,對同僚恭謹,對老百姓粗暴。朱雀軍的丘八們,在他看來,連百姓都不如,和他們去喝酒,真是有辱斯文。如果是自己的軍隊,不如捏著鼻子去做作一番,現在麽,不過是幫朝廷看著楚劍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人正喝著酒,突然有人敲門,江忠源開門一看,卻是楚劍功。


    “楚主事,快請進。”


    楚劍功手裏提了個瓦罐。


    楚劍功進得屋來,說道:“過年了,兩位也留在營中,也不回家看看?除夕夜,和兩位一同守歲,不知有沒有打攪?”


    “沒有沒有,求之不得,何來打攪?”


    楚劍功將瓦罐放在炭盆上,江忠源給楚劍功倒了酒,三人先舉杯,賀了新年。然後隨口吃著東西,說些閑話。


    說著說著,就說道祭祀這檔子事了,曾國藩想起來前幾天議論的請神的事宜,便問道:“劍功老弟,你拿定了主意沒有?”


    “伯函兄,我卻在想,敬神不如敬嶽王,精忠報國啊。”


    這一下,曾國藩被堵住了,不知道說什麽好,過了半響才說道:“看來老弟真是不通世務。本朝雖然沒有禁了嶽爺爺的廟,但對前金是有所避諱的,當年修四庫全書,便把關於宋金之爭的文字都有修繕。別說金朝,連與遼、元兩朝相關的都有修過。”


    楚劍功故作糊塗:“大清入主中原兩百年了,應該沒這麽避諱了吧,先帝爺不也在嶽王墓題過詩嗎?”


    “其實要說張揚忠義,我還是覺得關二爺合適。”江忠源開始轉換話題。


    楚劍功本人對滿清的民族背景並不太在意,如果是一個漢族王朝,是184o年這種模樣,楚劍功照樣會有造反的心。但看到曾國藩的這種反應,就感覺出清廷仍舊很忌諱這件事情,生怕被人用遼金來影射。


    “拜孔聖人呢?”楚劍功試探道。


    “拜孔聖?好啊。”曾國藩大聲讚同,“不過,不適合當神請。”


    “拜孔聖得有個說法。”江忠源提醒道。


    “我早就想好了,正儒。”楚劍功解釋道:“以前的儒者,都講究出將入相,六藝中的禦、射二技,也是說打仗的事。朱雀軍南下,是和英夷作戰,正和華夷大防之意。”


    “這麽說,也不是不行。”


    “我書讀得少,伯函兄大才,能不能把我們剛才說的,寫出一篇三百字的短歌?”


    “好,我過幾日給你。”寫這些東西,對曾國藩這些考過八股的人來說輕車熟路。


    幾個人又開始邊吃邊商量,完善“正儒短歌”的內容,要講華夷大防、要講忠義、要講勇武……


    話題又慢慢扯開了,外麵傳來鑼鼓的聲音,想來是花鼓戲開場了。


    “今天是什麽曲目啊?”


    “《劉海砍樵》”


    “嗷,這個戲,算是花鼓戲的名篇了,哪裏的幫子來演?”


    “我也不知道,找湖南本地的兵士去請來的。”


    突然曾國藩說道:“《劉海砍樵》,這個戲不太好啊,一個樵夫,拿著斧子,去人家寺院裏搶寶物。”


    “誒,是那些和尚先搶了小狐狸的寶珠嘛。新年唱個戲。樂嗬樂嗬,兄長不要太計較了。”江忠源說。


    楚劍功心想:“老子還沒注意這個事,不然早就排了白毛女,今天晚上,年三十正好討賬,真是應景,然後訴苦大會……立馬扯旗反了它的。”


    “這個戲不好,”曾國藩不知道楚劍功心中所想,還在絮絮叨叨的說:“還不如上婚嫁戲,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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