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蘇泣不成聲,本來這個吻,是要為楚哥哥留著的,現在,現在!


    她這一哭當真是氣吞山河,仿佛要將重生之後所有的不滿和委屈全都泄出來一般。


    這畢竟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而且是從小被父母愛惜嗬護的孩子,自從來到陳念慈身上後,她一直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勇敢,表現得象個大人,但是,這一瞬間,她又變回了一個孩子,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楚少遠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哭法,他不是沒看過女人哭,他見過無聲的流淚,見過輕輕的抽泣,在他麵前哭泣的女人,從來都哭得很有形象,梨花帶雨,雖然哭得我見猶憐,但也哭得象一種手段。


    隻有這種哭法,是他前所未見,程蘇先是趴在床上哭,哭得不過癮又坐起來哭,他遞過去一盒紙巾,她抽起一張擦,擦完揉成一團往他身上扔,再抽一張醒鼻涕,醒完再揉成一團往他身上扔,抽一張團一張扔一張,地上一片狼籍,一張臉哭得一塌糊塗,毫無形象可言,和剛才的美麗相去甚遠。


    楚少遠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連哭得哭得這麽有新意,簡直象個沒長大的孩子,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哭成這樣的“陳念慈”還是很可愛,而且,比他以前見過的那些連哭都哭得有形象的女人相比不知要自然可愛多少倍。


    等她偃旗息鼓之後,他才蹲下來,抬頭看著坐在床沿低頭不語的程蘇,問她:“哭得累不?”


    程蘇忿然地看著眼前這個罪魁禍,忍不住伸出一腳踹了過去,楚少遠本來蹲著就有點重心不穩,被程蘇踹了一下屁股應聲著地,狼狽不已,臉上頗有懊惱之色,又不得作。


    看到平時又酷又拽的楚大叔這副模樣,程蘇不禁哈哈大笑,楚少遠看她一張臉上眼眶和鼻尖還紅紅的,轉眼又笑得如此開懷,不由歎了口氣,真不知要拿她怎麽辦才好。


    再看她笑得胸前微微起伏,本來隻到大腿一半的裙子此刻幾乎快到大腿根,坐在地上的楚少遠可以看到她雙腿間隱約露出的一抹黑,她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底褲?


    再看她一雙淡蜜色的小腿修長筆直,半踩在地板上的玉足纖細玲瓏,一個個腳指甲象淡粉色的貝殼,驀然間想起這雙腳曾經輕輕踩在“它”上麵輕輕研磨,他的鼻血幾乎要噴湧而出。[]


    楚少遠此刻想像力的瘋狂躍進就如魯迅先生《小雜感》裏曾經說過的“……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口口口,立刻想到口口……”


    程蘇哪裏猜得到楚大叔此刻腦中轉過的齷齪心思,要不早就該伸出腳踹死他了,她站起來看著還坐在地板上的楚大叔道:“你,掃地板去。”


    楚少遠認命地出去拿來掃把收拾殘局,等他收拾完出去後,程蘇一把關上門按下鎖,馬上脫下那條肇事的裙子,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她不知道,有些衣服的設計並不是要讓人穿的,有些衣服的設計根本就是為了讓人脫的。


    回去的路上輪到程蘇板著臉不說話,楚少遠卻心情不壞,因為他居然吹起口哨,程蘇不滿地瞪著他,他似乎沒有感覺,一邊開著一邊吹。


    程蘇的耐心終於到了極點:“閉嘴。”


    楚大叔壞笑:“你是不是聽了想尿尿?”


    這下程蘇隻好自己閉嘴。


    楚少遠問她:“我們中午去外麵吃飯?”


    “不要。”程蘇沒好氣。


    “要不,先去吃個冰淇淋再回家?”


    “不要。”雖然程蘇聽了有點流口水,但是她怎麽可能為了這點小恩小惠就喪失自己的原則呢?


    楚少遠不再說話自管開車,過了一會兒,程蘇現楚大叔把車停在哈根達斯門前不遠處。


    楚少遠打開車門前問了一句:“喜歡什麽口味?”


    “抹茶、草莓。”程蘇在還沒反應過來之間,本能就已經代表理智率先做出了反應,說完以後她懊惱不已,又加重了語氣,“我不吃!”


    楚少遠並不回答,關門而去。程蘇在車裏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他買了我也不吃,我堅決不吃,我才不吃,有什麽好吃的。


    程蘇執拗地以為如果吃了楚大叔買回來的冰淇淋,就是原諒了楚大叔剛才令人指的惡劣行為,因為她不能原諒他,所以她不能吃。


    楚少遠拿了兩個卷筒進來,遞給程蘇一個,程蘇當然不接,楚少遠也不逼她,自己坐在車裏吃起來。


    程蘇實在太生氣了:“快開車!”


    “你看見了,我一手一個,怎麽開?”楚少遠無辜滴。


    程蘇無奈地伸出手接過一個,拿在手裏。咖啡色的大卷筒裏放著一綠一粉兩個大球,抹茶和草莓,她看著它,它也看著她,她想起那個廣告:再看,再看,再看我就吃了你。


    程蘇終究沒能抵製得住誘惑,她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綠色的小球,熟悉的茶香,她咪了咪眼,嗯,有多久沒吃過冰淇淋了,真的是好久好久好久了,她又舔了舔粉色的小球,嗯,多麽美妙的滋味,她幹脆低頭愉快地吃起來,心裏安慰自己:吃歸吃,我還是不會原諒你。


    楚少遠開車的間隙偷偷看了眼程蘇,她伸出粉紅的小舌頭舔冰淇淋的樣子,他心中隻有一個想法:撲倒她,吃掉她……今天多少還算是吃到了點的甜頭。


    yy過後的楚少遠一正聲色,長歎了一口氣:難道我又在用下半身想問題?不行,這一次我得先想清楚了,不能再稀裏糊塗地犯錯誤。


    晚上,程蘇躺在床上慢慢回想今早見到爸爸媽媽的每一個細節,她確信他們是幸福地在一起,不禁滿足地歎了口氣:今天真是美滿的一天,當然,被楚大叔這個色鬼親了一下因此變得有點美中不足。


    程蘇曾經親眼見證爸爸和李茵阿姨的分手,是那一次在爸爸的辦公室哭著跑掉以後,在爸爸的車上。


    那一天,程蘇跟著爸爸,以為他下班後要回家,沒想到車不是往家裏開,而是一路開到一個程蘇沒去過的地方停下,過了一會兒,李茵阿姨打開副駕那邊的車門坐了上來。


    程蘇坐在後座上張大了嘴看著她,他們想幹什麽?


    爸爸先出的聲:“李茵,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以後我不會再接你電話,也不會再和你有任何關係,希望我們好聚好散。”


    李茵阿姨“哼”了一聲:“難道你不怕我一個不高興,就去告訴你家蘇謹慧麽?”


    爸爸冷冷地:“我這個人呢這輩子最恨的就是別人威脅我,你不妨試試。”


    李茵阿姨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開始小聲哭泣:“少南,我們曾經那麽好……你難道一點也顧惜?”


    然後,程蘇看她哭著哭著就倒到了爸爸懷裏,真惡心真惡心真惡心!


    還好爸爸一下就推開她:“李茵,當初和你在一起時,我就說過,這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隨時可以結束的遊戲,我永遠不可能和謹慧離婚。”


    李茵阿姨邊哭邊說:“你這個人難道沒有一點感情?我們在一起幾年,難道你沒有一點留戀?”


    爸爸沉默了半天以後回答:“就算曾經有,也被你這半年來的糾纏折騰光了。李茵,你年紀也不小了,你也應該明白,有些事情,完了就是完了,放手吧。”


    程蘇覺得十分痛快,看到李茵阿姨哭成這樣,她心中居然相當快意。


    十三歲的程蘇第一次現自己的殘忍,以前,連最喜歡欺負她的黃曉鵬有一次跑步扭了腿,她都不計前嫌地扶他去醫務室,看他痛得哭出來她還好心地給他紙巾擦眼淚,並且沒有一點幸災樂禍。


    現在,看到李茵阿姨哀哀哭泣,她不但不難受,反而開心得半死,她真是活該!


    李茵阿姨哭了半天,爸爸並不為所動,等到她最後停下,爸爸才開始說:“我們到此為止,不要再糾纏我,否則大家臉上都不好看,尤其是你,你是女人,鬧到最後,更難看的隻會是你,除非你今後不想在這個城市過下去。我就不同,這個社會對男人比較寬容,而且我不過是個做生意的,我又不在仕途上混,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醜聞,說出去大家最多是笑我泡女泡出麻煩,僅此而已。”


    程蘇第一次現,爸爸原來也可以這麽冷酷的,她何時見過爸爸這個樣子?這是她從來沒見的爸爸的另一麵。


    想當初,她隻要哭鼻子,爸爸哪一次不要哄她哄得半死?爸爸在她麵前永遠是溫柔的臉,爸爸是程蘇最好欺負的人!


    她還記得,她上幼兒園的時候,本來是爸爸負責叫她起床的,但是爸爸叫她起床她總是要遲到,因為爸爸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她會躺在床上裝死,不理爸爸,爸爸一會兒拍拍她,一會兒親親她,一會兒搖搖她,她就是不理,爸爸喊她:“寶貝,蘇蘇,小白兔……”她還是不理,她就是要睡覺。


    爸爸隻好抱起她給她穿衣服,但是她會故意把全身都放軟了,大腦袋晃來晃去,讓爸爸沒辦法給她穿衣服。


    然後有一次,媽媽等得不耐煩進來了,看到象得了軟骨病一樣癱在程少南懷裏裝死的小丫頭,批評爸爸:“程少南,你每次都是這樣,女兒就是你給寵壞的。”


    她走過來輕輕拎了拎程蘇的小耳朵:“再不起來,沒有糖果吃,沒有動畫片看,沒有人陪你玩,我們都要去上班,姨媽也要出去,你一個人在家呆著吧,愛怎麽睡怎麽睡。”


    程蘇被媽媽描繪的情景嚇壞了,一骨碌爬起來,瞪著滾圓的眼睛乖乖坐好讓爸爸給她穿衣服,爸爸嗬嗬笑起來:“蘇蘇是個小壞蛋。”然後再看一眼媽媽,笑道:“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


    程蘇不知道什麽叫“惡人自有惡人磨”,但是她懂得團結一個打擊一個的道理,她抱住爸爸的脖子:“爸爸是親爸,媽媽是後媽。”


    爸爸媽媽兩人一陣大笑。爸爸從來威脅不了她,她才不怕爸爸,他一向拿她沒辦法,她比較怕媽媽,她不乖的時候媽媽最懂得怎麽修理她。


    就是這麽一個沒對她過脾氣的爸爸,竟然有這麽冷酷的一麵。程蘇第一次明白,男人,都有好幾張麵孔的,不同的麵孔對不同的人,有很溫柔的樣子,也會有很冷酷的樣子,關鍵看是對誰,而且,還要看什麽時候。


    她再小也懂得,爸爸和李茵阿姨肯定也有好的時候,好的時候,她雖然沒見過,但是她相信那個時候爸爸一定不是用這張麵孔對李茵阿姨的。


    現在的李茵阿姨,讓人覺得可憐、可悲,但是,又可惡、可恨!程蘇想起李茵阿姨上一次的囂張,這一次的哀兵政策,隻覺得她真可笑,連程蘇都明白感情是不可以勉強的,難道她一個大人會不明白嗎?


    程蘇想起媽媽教過她的一句話:“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她覺得現在的李茵阿姨,正是這句話的最好寫照。


    十三歲的程蘇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如果一個男人不再愛你,那麽千萬不要在他麵前哭泣,因為非但沒有用,而且會招致更大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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