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臻一行人在一路上不時經過大大小小的城鎮,偶爾某些城裏也會有華臻這個鏡華城主名下的“別府”可以讓一行人得以歇腳。


    而嚴昀不動聲色的在路途中製造各種有意無意的機會,硬是死皮賴臉的每天都能見到華臻一兩麵。要知道,這對於內心冰冷封閉,十分不喜與人交往的華臻來講,簡直是無可能完成的天方夜譚。


    但是嚴昀卻巧妙的利用了所有的契機,生生將自己融入了華臻的日常生活中。


    他一邊虛心認真的向林恩學習醫術,仔細扮演好自己“鄉下醫藥世家”小學徒的身份。不得不說,身為k大優秀的商科學生,嚴昀的學習力也並不差。雖然還不至於有多驚豔,但是隨著醫術能力的提升,還是會讓林恩在為華臻雷打不動的每日針灸時,偶爾將嚴昀帶著,為他打打下手,做一些調配藥劑的幫助。


    如此一來,一臉乖樣的嚴昀竟然還真有了幾分“學徒”的模樣。


    ——如果不提到他那經常趁著林恩不注意,就肆無忌憚注視華臻的視線的話。


    而另一邊,嚴昀也有一些其他的打算。


    此時華臻正在看著一份屬下送上來的報告,左手臂上麵密密麻麻插了好些銀針,皮膚上還被小心翼翼的塗了一些滲透性良好的藥膏。而嚴昀則在華臻身側幫他把那中衣的袖子一層層挽起來,動作輕柔認真,挽好之後便兩手抓著袖子以防華臻手臂上的那些銀針被誤碰到。


    今天有個侍衛腿受傷了,因此林恩幫華臻針灸上了之後,便在主上應允之後,隻將嚴昀留下,自己急衝衝的被宋傾拉去給人看病去了。對於嚴昀現在的醫術進步,林恩已經非常放心了。


    係統:大叔這應該算是神助攻吧?⊙▽⊙


    華臻掃了一遍手中的簡報,快速瀏覽了紅砂閣少主疑似將前閣主夫人軟禁、風家近期的小動作、自己過去的“二哥”暗中似乎由於紅砂閣的一份情報而和風璟然走的越來越近,看著幾條報告,華臻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集會上宋傾指給自己的那個樓台,遠遠的立著個紅色的身影。


    沒及多想,華臻便被一行字吸引了注意力:杜家家主在杜宇治險些死掉,從鬼門關討回一條命之後,老家夥震怒的不得了,遷怒了好幾個唆使杜宇治玩物喪誌的子弟。還好杜家大公子杜時影極力勸阻,才勉強壓下了杜家內部的一場內鬥。但是分明那些旁支的子弟已經讓杜家老頭子失望至極。


    “杜時影……這個人,倒是有些意思。”華臻合上那份簡報,神色有些許興然,低聲念道簡報上最後屬下對杜時影給出的一句意見評價。


    嚴昀哪裏知道那是簡報上別人寫的一句話,一門心思盯著華臻突然聽到了他冒出這麽一句。片刻的怔忪之後雙眼就微微眯了起來,左額角一道紅色一閃而過,心下轉了幾個念頭。


    嘖,杜時影,不就是那個集會上看到自己咒印的“顧客”麽。後來倒是有聽君和提起來過,似乎那個杜家大公子在暗中試圖打聽紅砂閣少主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據說是在那次談過生意之後變得很敬佩自己?


    還沒有意識到這就叫做“腦殘粉”的嚴昀暗自撇了撇嘴,臉上卻是一副較真的表情:“杜時影就杜時影,你不要那麽激動,再亂動手臂,師傅知道了可是會責備我的呀……”


    說著將華臻方才動了下的左臂拉回原地,一臉不滿的扶著他的袖子。


    華臻臉側過來,他本來早就感受到嚴昀盯著自己的視線,現在看嚴昀“賢惠溫良”的模樣,反而有些看不明白他一本正經的表情,便道出了自己的疑惑:“你應該認識這個杜時影吧?”


    嚴昀倒是沒料到華臻這麽直接,看向他麵具下美豔的雙眼,頓了片刻:“哪個杜時影?”


    一邊說著一邊錯身走到軟榻後麵站著,方便自己把著華臻胳膊不讓他袖子下滑的動作。


    華臻倒是也幹脆,打開報告將寫有其他紅砂閣和風家情報的那頁翻折過去之後,便指著杜時影的那條信息示意嚴昀。


    嚴昀俯下-身來,將臉緩緩靠近華臻右手持著的簡報,盯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說道:“哦……他啊。”


    而正想轉頭看向嚴昀的華臻突然停住了,他這才發現兩人現在的動作有多麽的……曖昧。


    原本坐在他身旁的嚴昀走到自己身後站著之後,由於一隻手需要伸到前麵按著自己袖子,此時為了看清簡報上的字便另一隻手搭在軟榻靠背上,然後越過靠背探頭過來。


    這個姿勢,卻仿佛是嚴昀站在華臻身後,將上半身趴在椅背上,輕輕環住了華臻一般。


    他那張白皙清秀的側臉隻離華臻的麵具不足一寸,下巴也若有似無的支在華臻肩膀上,安靜認真的閱讀著那份情報。


    “自然是認識的,之前離開的時候曾經和他有過一麵之緣,不得不說……難得見到那樣有趣的人呢。”當嚴昀說話的時候,他的氣息便輕輕吹拂在華臻肩膀上。


    嚴昀自然是看到了那條情報後麵別人附上的評價,明白過來華臻方才不過是在讀這句話而已,並非在誇讚那個杜家大公子,想起自己方才吃的飛醋,眼中浮起了一絲笑意。


    明明是和簡報上一樣的“有趣”二字,嚴昀的話卻讓華臻的心情卻有些突如其來的不上不下,似乎被嚴昀那輕飄飄的鼻息影響了一般,身上的煞氣不自覺的便散發了出來。


    半晌,他才道:“難道,比這蓬萊醫聖的高徒弟子,‘金絲雀公子’還要有趣不成?”


    嚴昀驚訝的回頭,恰巧華臻也轉頭看他,兩人的臉離得極近,近到嚴昀敏感的看到了華臻在可怕的煞氣之下,眼中的平靜。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這這這,我這是被調戲了?


    瞬間,嚴昀便看著華臻的臉說不出來話來,臉刷的一下紅了。


    眼前這個男人,時而虛弱的一陣風就能吹倒,時而淡定高雅翩翩有禮,時而又態度堅定有決斷和氣魄。但華臻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被調戲之後“小媳婦”一般臉紅的樣子。


    華臻卻哪裏知道,對方這一臉的“含羞帶怯”可人模樣,與其說是臉紅害羞,不如說是一個暗搓搓偷窺的癡漢因為興奮過度而導致的快速麵部充血……和他理解的臉紅,有非常本質的區別。


    嚴昀內心如“瘋鹿狂頂牆”一般跳個不停,白皙到有些透明的下巴依然支在華臻的肩膀上,他垂下眼簾不去看華臻,動人的眼睫顫了顫,臉上還是有些紅暈,斷斷續續的低聲說道:“但是,醫聖的徒弟,就算像一隻金絲雀,再有趣,都沒有喜歡他背上紅色紋身的鏡華城主,來的有趣和……,可愛。”


    華臻看著對方輕飄飄吐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蝴蝶似的眼睫也輕飄飄的動了動,終於抬眼望向自己的目光竟然不摻一絲雜質。


    他張了張嘴,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嚴昀卻在華臻愣住的這一空當迅速站起身,一邊麻利的將華臻手臂上插著的銀針小心翼翼的拔下來,一邊說道:“今天的針灸已經好了。”


    動作熟練的取來一塊軟布巾,在溫水裏輕輕擰幹,小心翼翼的擦掉華臻手臂上還殘留的藥膏,他這才抬起頭,看著華臻,清秀淡雅的臉上揚起一個笑容,並沒有說“屬下告退”,而是看了一眼華臻手裏那份報告上的“有趣”二字,眼中似有深意:“你隻需知道,我確實比他要好的多。”接著,他聲音低了下來,“晚安,有趣又……的城主大人。”他頓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出“可愛”兩個字。


    看著他走了出去,華臻手指不緊不慢的敲著扶手,眸中的殺意一閃而逝,心中卻隻是冷冷一笑:身上寒毒解了之後,他的膽子倒是也變得不小。


    罷了,那人雖然外表柔弱,但確實從來不是個膽小如鼠之人,也難免自己竟然會在口頭上被反將一軍。


    畢竟華臻心裏清楚的很,有些人,不是曾經被關在“黃金鳥籠”中便真的是一隻嬌貴軟弱的“金絲鳥”了。自己的調侃,那人恐怕是笑意盈盈的一點也沒被打擊到。


    但是華臻卻不知道,嚴昀何止並非是一隻嬌弱的金絲雀,他根本就是個隱藏在黑暗中姿態悠閑的猛獸。


    此時在嚴昀屋子裏,跪在他麵前的小廝瑟瑟發抖。如果與這個小廝相熟的下人看到的話,便會發現這個小廝的神態與他們熟知的那個小夥伴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十九,竟然現在才查出來……嗎?”嚴昀手中摸著一塊精致的玉牌,紅色的朱砂在玉牌上勾勒出好看的字體,讓人愛不釋手。但是眼下他卻並沒有把玩的心思,聲音十分清冷,但是卻讓人能夠恰如其分的聽出他的怒氣。


    被他稱為“十九”的小廝臉上半是愧疚半是恐懼:“屬下該死!任堂主那邊傳來消息,那付香城中途曾經拐道去過一次姑蘇,之後探子便跟丟了一段時間……正因此,現在才查到這些……”


    他看了一眼煙雲沒有一絲動靜的臉色,更加將頭深深埋下去,心中惴惴不安。


    這個“十九”便是煙雲那個便宜弟弟,也就是現在積香堂的堂主任北望的一名手下。事實上,當初扮成顧飛翎給煙雲下藥,還惡聲惡氣地將他帶到遙久那裏的“假顧飛翎”,正是這個“十九”的兄弟,原來的“十八”。


    不過在煙雲成為名副其實的少主之後,那個“十八”曾經用有些下流的眼神看過他和顧飛翎一眼。那之後嘛……自然便是再也沒有“十八”這個人了。


    甚至連帶著的,積香堂堂主任北望都受到牽連,後來他不得不向煙雲和顧飛翎示弱,說了什麽“這下我也欠你們了,再減去四分之一你欠我的……好了,別看我,真的不能更多了”,少主才將這事揭過不提。


    但是紅砂閣,尤其是積香堂中的所有人卻都知道那個“十八”的死相有多淒慘。別看少主武功似乎廢了,但是他不僅精於計謀,甚至還對暗器頗有研究。原本隻有“飛櫻針”和一些普通機括裝置,但是現在少主卻已經自己造出了一屋子匪夷所思的暗器了。


    心計和暗器,這兩樣隨便哪一個都能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沒有人想被紮一下試試那些恐怖的死相。也正因此,當“十九”他被任堂主挑中派來隨身暗中保護這位其實已經是紅砂閣閣主的“少主”時,他的內心是相當崩潰的——


    不管是一襲白衣笑的人畜無害的柔弱公子,還是臉上有個猙獰的血色咒印攝人心魄的紅衣少主,他都是高山仰止又敬又怕的。


    “尊上……”


    “柳如期還沒咽氣呢,叫我什麽尊上?好像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遍了……”嚴昀斜瞟了十九一眼,嚇得十九馬上改口:“少、少主說的對,老尊上洪福齊天,這個那個……他老人家當然是好好的。”


    老人家?不過是四十歲……柳如期大概會無語凝噎吧。


    嚴昀也知道,有那麽多不可抗力,也不是這些屬下的錯,但是語氣還是聽不出情緒:“罷了,尊上還是少主都隨你吧,反正沒差別。不過……現在才得知付香城的動向,可真的是太棘手了啊。”


    十九嚇了一跳,生怕自己拖了少主的後腿:“難道說,那那那付香城會對紅砂閣居心叵測?!”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嚴昀這才從壞情緒裏脫離出來,手指一圈圈慢悠悠的撫著茶杯口,笑著道:“你想多了,隻是覺得他跟著華臻很讓我討厭罷了。”


    那笑容明明十分溫柔,卻讓十九背後冷汗直流。


    作為少主的暗中護衛,他當然很快就發現煙雲少主對那戴著麵具的神秘男人不一般的對待了。偏偏少主自己好像絲毫不懂何為收斂,被華臻“撿走”之後的這一路上,簡直可以用“黏人”來形容,搞得是華府上下都在私下把他看作是華臻的男寵。兩人一起時,周圍更是亮起一群無比八卦的眼睛。


    十九很想對那些人咆哮:堂堂紅砂閣英明神武、心機深沉、兵不血刃、運籌帷幄、還擁有神秘咒印力量的少主,怎麽會是那個連麵具都不敢摘的人的男寵!什麽勞什子鏡華城城主,就算有些什麽也應該是那個華臻做他們煙雲少主的男寵才對!


    嚴昀並不知道這個屬下心裏已經開始腦補應該怎樣把華臻抓回紅砂閣,然後關在少主房裏的事情。隻是有些不爽的盯著虛空中一點——那裏是隻有他能看到的係統界麵,問十九:“我們還有多久到鏡華城?”


    十九粗略估算之後說道:“大約不到五日即能抵達鏡華城的渡口了。”


    心裏大概明白付香城的事情隻能等到了鏡華城再說了,嚴昀眼中有些複雜的神色:“哦……那還真是快呢。”


    當一行人抵達鏡華城的時候,確實已經是五天之後。


    但是令嚴昀驚訝的是,這與其說是“一座城”,不如說是被兩個廣闊的湖區夾在中央的一處臨水小鎮。


    在書中,鏡華城隻在最後華臻名聲日漸惡劣,直到身份暴露之時,被作者一筆帶過的提到了兩句。然而當嚴昀真正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才感受到了這個世界、這番景色,不是用幾個簡單的排比句就能夠描繪出來的。


    既然是一片河澤之城,便是和水景水色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尤其是毗鄰兩大湖區,城中也有數條小河穿城而過。鏡華城中,便毫不意外的有著水路運輸的獨特風光。


    也因此,進入鏡華城最方便的一條道路,不是陸路官道,而是渡口跨越兩片湖泊的運船——水路。


    而說到“鏡華城”名字的由來,便不得不提到那兩片廣闊無邊的美麗湖泊了。一名“向鏡湖”,另一名作“雲華湖”。


    當嚴昀聽到宋傾向他徐徐道來向鏡湖和雲華湖的種種傳說故事,甚至還吟詩一首的時候,他隻想默默捂臉,對係統說道:“我好想現在就去雲華湖……”


    係統:“我好像有種不祥的預感……可以把我屏蔽掉然後我不聽麽?”


    嚴昀就跟沒聽見係統的不滿一般,臉皮極厚的接著道:“雲華湖,雲華……不就是煙雲和華臻嘛?這是誰起的名字?如此貼心~連那《清風決》的原著裏可是都沒有這個名字。”


    係統:“……=皿=#!快醒醒!它不過就是個湖而已……而且‘煙雲’和‘華臻’明明都不是你們的本名吧……”


    你這麽快就忘記自己其實叫嚴昀了嗎?而且華臻本來也壓根不姓華你也很清楚的吧?


    但是不管是係統,還是周圍宋傾林恩等一行人都沒想到,嚴昀原本一臉開朗又期待的表情在上了渡船之後便再也蕩漾不起來了。


    “小廝”十九在旁邊流下冷汗:少主現在倒是可以用“死在華臻懷裏隻剩一口氣”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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