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炮彈不斷的在人潮中爆炸,每一枚炮彈爆炸的時候,都會掀起一片蒸騰的血霧,天空中飛舞著殘肢斷臂。


    洛維和宣傳隊的隊員們也跟在戰士們後邊,奔下鐵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衝。洛維這次沒有使用照相機,而是抱著一架攝影機一邊奔跑一邊拍攝著。在他的身邊,有兩個中國士兵不斷的攙扶著他,保護者他。


    洛維可以說是混進這支隊伍裏麵來的,從跟隨孫波來到王繼威的指揮所之後,因為急著與孫波商談下一步戰役計劃,王繼威隨口答應了他在師部所轄範圍內隨意采訪的請求。在王繼威看來,師部所轄範圍便是他的師部所在地。而洛維的理解則大大的不同……


    “王師長授權我在貴師所轄範圍內隨意采訪……”


    作為一個戰地記者,洛維一直認為,待在指揮部裏是不可能拍攝到真正戰爭的鏡頭的。他一直夢想著拿著照相機伴隨著士兵一起衝鋒,用鏡頭記錄下最真實的場景。而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機會了……


    在那段他被王繼威遺忘的時間段內,洛維充分發揮了他記者的天賦,用那張三寸不爛之舌將陪同他的一個小參謀忽悠得暈暈乎乎的。最後竟然莫名其妙的答應了他自由行動的要求。


    正當洛維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讓小參謀送他上一線陣地地時候。和洛維一起前來的宣傳隊員們也被分配到王繼威的新1師來了。


    “新1師新1團一營。”


    在師部交接手續的時候她們便發現了洛維這個熟人,戰爭的原因讓每一次分別之後的重逢都顯得那樣的彌足珍貴。雙方很快就像老熟人一樣攀談起來,當得知她們都要前往一線作戰部隊地時候,洛維就動了心思了。


    “我想我可以跟隨他們一起完成我的采訪……”洛維如此說道。


    “那您會使用攝像機嗎?”


    “哦!我想這並不是什麽困難……”


    跟隨宣傳隊一起行動地就有北進集群的一個戰地攝影隊,而他們的攝影師在進城的時候被流彈擊中犧牲了,洛維便自告奮勇擔任攝影師。


    雖然並不是專業攝影師,但麵前那部帶著usa標記的攝影機卻並不複雜,聰明的洛維僅僅是拿在手中擺弄了一會就能夠使用了。


    從到中國開始。無論在任何時間,人和地點。洛維這個金發碧眼的異國人總會成為人們第一個發現地對象的,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隨著部隊的推進,洛維的身影很快就落入了日軍狙擊手眼中……


    一營接管的陣地在北郊鐵路線一帶,營長劉傑良是四川人,是個老八路了,素來作戰勇猛。是王繼威手下的一員虎將。接管陣地後不到半個小時就對守敵組織了兩次試探性的攻擊。


    很明顯,劉傑良當麵的日軍並不是一捅就破地紙糊的人兒,雖然被攻城部隊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在岡村寧次的指揮之下,日軍在瘋狂反擊的同時,也開始調動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城裏構築起了他們心目中堪比“銅牆鐵壁”的工事。


    得益於北平豐富地物資儲備,在每一個被日軍據守的防線之前,都有兩道或是三道帶刺的鐵絲網。此外還布上了密密麻麻的地雷。同時,日本人以原本城內的治安崗樓為核心,城內的民宅為外圍精心構築了分隔開來的街壘工事,每一個街區都有獨立的彈藥儲藏點,急救房、廚房,還有一個獨立而龐大的電力係統用以照明。還有通往後方的臨時通道和與主要防禦係統連接在一起地交通溝。這樣。他們在猛烈地火力之下也能夠輕而易舉的向防線地任何地點增援部隊,在城內的所有製高點和高大堅固的建築物上,都構築了各種各樣的工事。


    這一次,劉傑良的這個營要攻擊的便是由一個日軍中隊防禦的這樣一個街壘體係。


    一營當麵的日軍核心陣地是對麵的一棟大樓,大樓早已坍塌,但日軍仍舊在瓦礫堆中構建了無數個火力點,與日軍對峙了兩日的一營則在路基之下挖出了密密麻麻的散兵坑,利用鐵路的鋼軌和枕木為頂蓋,既能躲避炮擊,又可睡覺。


    一營開上來不過兩天工夫。但卻已傷亡超過三分之一。進攻卻停止在這街壘之前,不得已隻能退回到像條長龍似的橫亙在街壘前的鐵道線上。呆在工兵們在路基背麵的坡地上搶挖出來的戰壕中和日軍對峙。


    洛維和幾個宣傳隊員們現在就擠在了這樣的兩個散兵坑內,宣傳隊員們都是多才多藝的文藝兵,她們的到來,給身處火線的指戰員們增添了一股鮮活之氣。


    剛剛一到前線,女宣傳隊員們就開始自發的為身邊的官兵們舉行“小型演出”,當時戰士們大多是分成班、排在構築著工事,沒辦法也不可能被召集起來觀看宣傳隊員們的慰問演出。當然也根本沒有這樣的場地和條件,但隊員們則管不了那麽多,好不容易來到了前線,她們隻想用自己的歌聲為身邊的戰士們帶來安慰。


    當時夜幕馬上就要降臨,日軍空襲剛剛結束,這也就意味著屬於八路軍的進攻馬上就要開始。炊事班當時正在向陣地上送飯,而宣傳隊員們則用自己悅耳的歌聲開始了演唱。歌聲伴隨著飯菜的香味一起來到戰士們的身邊,首先開始演唱的是女隊員中的小林,她手臂一抖,頓時,優美的旋律便隨著琴弓緩緩運行,纏綿悱惻的流瀉而出。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船工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這首十多年之後方才問世的歌兒也是由潘楊首先流傳出來的,歌裏充滿了對親人、對故鄉、對祖國的自豪感、榮譽感、責任感。小林這位魯藝畢業的高材生把這首名曲發揮到了極致。它“落戶”在在場的每一個戰士的心中,像一顆飽滿的種子,在他們的心田發芽、開花、結果,花落花開,循環往複,儼然一棵常青樹,根深葉茂,永不萎枯。


    歌聲和樂器聲在兩軍廝殺血雨腥風的戰場簡直就是一種奇跡。而洛維則在感慨之餘用趕忙用手中的攝像機記錄下眼前這一幕幕珍貴的畫麵。


    “好山好水好地方,條條大路都寬暢,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


    歌聲讓越來越多的戰士們圍攏了過來,黑壓壓的擠滿了戰壕,就仿佛一堵長長的群雕,洛維看不清他們的臉,卻能聽見從人群中飛出的歌聲,抽泣聲,看得見無數張悲憤堅毅的臉膛。


    歌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多的戰士們加入唱和,戰士們眼中早已淚如泉湧。


    “這是英雄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處都有青春的力量……”


    歌聲越來越悲壯,歌聲穿透蒼茫的夜空,穿透彌漫的硝煙,回蕩在滿是死屍的戰場上……


    歌聲終於停下了,飯吃完了,進攻就要開始了。


    進攻依例首先是炮兵先行,司令部給一營派來了四門120毫米重迫擊炮,由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炮兵連長指揮著向日軍陣地進行射擊,這是一群久經沙場的老兵,他們全都摘下頭盔,赤膊上陣操作著火炮。僅僅隻經過一發試射,連長便下令全部四門火炮進行效力射擊。隻見炮彈落處,一個個巨大的火球從地麵上升起,磚頭泥土與破碎的屍體飛得老高老高。緊接著營屬的80毫米迫擊炮也開始了快速而準確的射擊,以此壓製日軍陣地上可能的反擊。而最後加入這支大合唱的是團屬的75毫米山炮。


    當聽到山炮開始延伸的聲音之時,早已做好了突擊準備的戰士們開始在槍口掛上了雪亮的刺刀……


    炮兵轟擊之後,猶如被犁過一遍的敵人陣地一片死寂,在無數把衝鋒號激動人心的刺激下,一營的進攻開始了,一時之間喊殺聲、手榴彈爆炸聲四起。


    可是大炮很明顯沒有把日軍全部消滅,他們像一群耗子似的飛快的從地下工事中鑽出來,猛烈的向八路軍官兵開火,從隱蔽部內推出來的各種小口徑火炮也不停的開火,連珠般的火炮讓中國士兵傷亡慘重,不少被炸斷了手腳的官兵在地上翻滾著發出令人心悸的慘叫。


    但一營的戰士們顧不了那麽許多,他們一邊拚命的向前衝鋒,一邊跳出工事,向日軍方向拚命的射擊、開火。


    日軍陣地上開始慌亂了起來,而調整過來的炮兵也將炮彈從衝鋒的步兵頭上拋向日軍暴露出來的火力點。


    戰場上的每一個士兵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進攻,戰士們就像大海裏的巨*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向著日軍陣地衝鋒,前麵的倒下了,後麵的再接著上,源源不斷的衝擊終於在日軍的陣地上撕開了一個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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