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宮無極和冷月趕到東門之時,眼前的景像也讓他們大吃一驚。


    隻見在靈宵派東門關前,竟空無一人。最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東門關前被打掃得幹幹淨淨,全然不像曾爆發過大戰的樣子。


    南宮無極見狀,對負責守關的莫錚道:“收拾得蠻幹淨的嘛。”


    莫錚說道:“辛焱師兄說,門派關前重地,血流成河,屍橫遍地的不好看,讓我們收拾幹淨。”


    南宮無極點了點頭,說道:“這小子倒挺有計較。”


    冷月見辛焱並不在東門關前,對莫錚問道:“你辛焱師兄呢?”


    不待莫錚回話,南宮無極指著對麵的清虛峰道:“辛焱這小鬼頭在對麵山上!”


    冷月這才注意到,在東門前一側的清虛峰上,聚集著一大群修者,在山峰的最高處,辛焱正和一大群修者坐在一起,相談甚歡。


    南宮無極爽朗一笑,說道:“這小子人緣倒是不錯。居然和玉虛子、鐵冠道人、穹老怪、吳奇子這幾個老怪攪到了一起,嗯,靈霧城的玉衡也在。”冷月歎了口氣,說道:“玉虛子、鐵冠道人、穹老怪、吳奇子都是成名已久高手,玉衡又是前途無量的新銳,但願這個害人精不要失禮才好。”


    玉虛子天虛觀觀主,鐵冠道人是點蒼派掌門,穹老怪是清虛門門主,吳奇子是七玄門門主,都是名震天脈界的高手。玉衡是靈霧城主乾定坤的關門弟子,年紀輕輕便踏入了金丹三重天的境界,是北地諸境中的後起之秀。


    南宮無極卻道:“不妨事,不妨事。這小鬼頭處事看似不依常理,其實待人接物的分寸拿捏得極好,該硬則硬,該軟則軟。”說著,他對冷月道:“各位老朋友都來了,我們也過去打個招呼吧。”他和冷月之所以這麽急著來東門這邊,倒不是怕辛焱鎮不住宵小之輩,而是怕他年輕孟浪,處事不知輕重,得罪了前來觀禮的各位高手名宿。


    南宮無極縱身一躍,便上了清虛峰,他抱拳對眾人一禮道:“各位同道遠道而來,實是我靈宵派的榮幸,本該掃榻相迎,隻是今日恰值我派弟子凝丹,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各位見諒。”說著,他拉下臉,對辛焱問道:“你這個家夥,一點禮數也沒有。這麽多前輩來到我靈宵派,怎麽不請各位前輩上山?”


    辛焱似乎早知道南宮無極有此一問,並不慌亂,說道:“各位前輩都急著看凝丹的天像,待要入山的話,時間上已來不及,我見這清虛峰視野開闊,正是觀禮的好地方,便將各位前輩請了上來。”


    其實南宮無極如此責問辛焱,不過是在眾人麵前做做樣子,大家對此心知肚明,並不點破。


    玉虛子哈哈一笑道:“南宮掌門客氣了,我等不請自來,已失禮之極!”


    南宮無極再度對眾人拱手一禮,說道:“此子出身草野,行為莽撞,有失教化,但有失禮之處,還請各位看在我的麵子上,多多包涵!”


    穹老怪哈哈一笑道:“南宮掌門過謙了。辛焱少俠小小年紀便修成了這樣一身本事,著實讓人驚歎。最難得的是,此子身上沒有半點驕嬌之氣,很合我們幾個老家夥的胃口。”


    吳奇子也深以為然:“臨敵而不懼,可謂之勇;臨事而不亂,可謂之智。靈宵派有弟子如此,何愁門派不興?”


    鐵冠道人也點頭道:“貴派人才輩出,實在讓人羨慕啊。從剛才天像上看,貴派應是有弟子凝丹,不知是哪一位長老座下的弟子?凝丹之際竟引發了如此驚人的天像?”


    南宮無極指著身後的冷月道:“凝丹的是冷月師妹門下的弟子,名叫柳青兒。”


    玉虛子哈哈一笑,對冷月說道:“我聽說這位辛焱少俠也是道友的弟子吧?冷月道友門下弟子人才濟濟,著實可喜可賀。”


    冷月還了一禮道:“觀主見笑了。此子入門時日尚短,未受教化,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各位前輩多多包涵。”


    一直沉默不語的玉衡突然問道:“我觀天像,最後衝天而起的有兩道劍光,一虛一實,如我所料不差,貴派弟子所凝成的應該是劍靈吧。”


    冷月不意玉衡年紀不大,眼光卻如此老辣,說道:“玉衡師弟所言極是,柳青兒所凝成的正是劍靈。”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心頭一震。


    劍靈之法傳自上古劍修,修煉之法極為凶險,能凝成劍靈者,無一不是劍心純粹如一,悟性極高的天縱之才。


    其實玉虛子、鐵冠道人、穹老怪、吳奇子這幾個老怪早就天像中看出,柳青兒凝成的極可能是劍靈,卻都沒有確切的把握。


    現在得到冷月的親口證實,這才知道柳青兒凝成的真是劍靈。


    這讓在清虛山上的各派高手心中俱是五味雜陳。


    這一年以來,靈宵派毛森、毛亮、孟雲飛、何子都、賀勝先後凝成靈丹,加上辛焱和柳青兒,靈宵派新一代弟子中,凝成金丹的一共有七人之多。而據他們所知,靈宵派新一代弟子中,接近凝丹的還有二三十人之多。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靈宵派成為天脈界第一大派已經沒有任何懸念。想到這裏,眾人竟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南宮無極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何嚐不知眾人在擔心什麽。可是,這種事情你不解釋還好,你越是解釋,人家就會越是猜忌。他索性也閉了口,緘默不語。突然,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向門派所在的方向望去。


    玉虛子、鐵冠道人、穹老怪、吳奇子這幾個老怪和玉衡也察覺到了異樣,一齊往靈宵派後山望去。


    就在這時,在靈宵派北山處,隻見一道耀眼光芒升騰而起,直刺蒼穹!


    這道光芒的光彩並不華麗,卻帶著一股勢不可擋殺氣,縱橫天際。


    是劍意!一股無比精純而強大的劍意!


    辛焱自從將靈宵九劍融會貫通之後,對劍的理解遠超常人,他也見識過不少金丹高手的劍意,但是眼前的這道驚天劍意還是給了他極大的震憾。


    “梁平!”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就是梁平的劍意。


    梁平的劍意十分特別,如果說辛焱的劍意如燎天之火,強橫無比的話,那麽梁平的劍意就如蜘蛛吐絲,細膩中透著堅韌。


    可是辛焱發現,梁平的劍意與之前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變得更加堅韌,變得更加強大了。


    可是梁平的劍意什麽時候竟變得如此強大了?


    難道,他結成了金丹!


    辛焱怔怔地看著這道橫貫天際,強大無比的劍意,一瞬間竟有些失神。


    像是為了印證辛焱的猜測,靈宵派後山上空的萬丈虛空中風雲湧動,無數點靈光飛快起朝劍光衝天處匯聚而去,形成一個巨大的靈力漩渦。


    “啊!靈宵派又有弟子凝丹成功了!“


    “這道劍意之精純,似乎並不在柳青兒之下啊。”


    “嗯,確實如此。這道劍意柔中帶剛,堅韌無比,看來靈宵派又將有一名高手出世。”


    “上天真是厚待靈宵派啊,一日之內竟有兩名弟子凝成金丹。這隻怕在天脈界還是頭一份吧。”


    “哼,不要說在天脈界,就是在北地諸界之中,也再沒有第二家。”


    ……


    眾人看著天上的異像,無不嘖嘖稱奇。


    南宮無極和冷月對視一眼,眼中欣慰之中又透著幾分擔憂,喜的是,梁平凝丹之後,門派再添一堅強戰力;憂的是,一天之內,梁平和柳青兒先後凝丹成功,這動靜鬧得太大,難免會讓各派紛紛對靈宵派生出忌憚之意。


    南宮無極和冷月正在患得患失,就在這時,靈宵派西山和東山竟幾乎同時各升起一道劍光。


    其中一道劍光如錦似霞,豔美之中卻帶著一股凜冽的殺氣;另一道劍光卻如同一隊紀律森嚴的戰部,充滿了殺伐之氣。


    “啊!這又是搞什麽?怎麽竟又多了兩道劍光?”


    “唉,這還看不出來,靈宵派又有弟子凝丹了!”


    “靈宵派蟄伏了三十年,終於要開始爆發了。”


    ……


    辛焱看著天上的這兩道劍意,眼中全是驚詫之情,他對於那道氣度森嚴,充滿殺伐氣息的劍意很熟悉,他知道這必是俞哲的劍意。但是他對那道如錦似霞的劍意卻很陌生,他實在想不起,門派中哪一個女弟子有如此強大的劍意。


    冷月像是看出他眼中的詫異,說道:“這是雲嵐的劍意。”


    “雲嵐?”


    辛焱突然想起來,他回門派之時,南宮雲珊曾對他說過,雲嵐是她的好姐妹,有空讓他到雲家走走,順便拜會一下雲嵐,並轉致她的問候。


    其實,辛焱對這個十二歲便擔當起家族重任的奇女子早就心生仰慕之情,他也早想去拜會一下雲嵐,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


    而且,上回他在門派試劍大會上擊敗了雲寒後,更不好意思主動上門了。


    “你有空去看看雲嵐吧。她和毛、孟兩家的子弟不一樣,和她弟弟雲寒也不一樣。”冷月對辛焱說道:“雲家上一輩的高手,在十八年的大戰中傷損殆盡,雲嵐當時隻有十二歲,卻毅然決然地挑起了複興家門的重任。別的不說,單是這份勇毅和擔當,就讓許多須眉男子所汗顏。”


    辛焱點了點頭,說道:“弟子省得了。有空一定去。”


    南宮雲珊立在雲嵐麵前,眼中無悲無喜,她素手輕揚,[幻彩銀紗]光芒閃起,幻化成一團銀白色的霧氣,霧氣中七色流光流轉不定,南宮雲珊的影子卻越來越淡,最後整個人完全和霧氣融為一體。


    雲嵐一聲嬌笑:“妹妹可是要玩躲貓貓,姐姐就和你玩一玩?”


    她素手輕揮,[冰魄]一聲錚鳴,晶瑩剔透的劍身上不見劍芒閃動,但以她為中心方圓數百丈內,冰寒之力卻刺人肌骨,空氣中竟有冰霜的冷芒閃動,陽光竟全被反射回了天空,地麵一片陰暗冰寒,方圓數百丈內的一切似乎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鎖定。


    《輕寒》這招劍勢是雲嵐從中自悟而得,與她的[冰魄]極為契合,劍意所到之處,無物可以斂形,專破隱形遁術。


    但眼前的那團銀白色的霧氣一點也不受她的劍意影響,霧氣中七色流光流轉得越來越快,白霧卻越來越淡,越漫越開,漸漸地向她這邊飄了過來。


    雲嵐臉上的寒意漸濃,南宮雲珊的實力遠超她的意料。


    南宮雲珊年紀雖小,卻與東陽山的澹台婉兒並稱為“靈霧雙嬌”,是都天界的年輕一輩的男修心儀的女神之一,風頭之盛,幾乎不在莫錚之下。


    對於這個,雲嵐從來就不屑一顧。


    自古紅顏多薄命。在亂世之中更是如此,女修的美貌嬌顏不但不能為自己爭得一線生機,反而會因此而帶來更大風險。


    要在亂世生存,必須有強大的實力才能自保。


    但南宮雲珊畢竟是移玉宮嫡傳弟子之一,她並沒有自大到一招《輕寒》就能打敗南宮雲珊,但對方竟完全不受她的劍勢影響,這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更激起了她的好勝之心。


    她玉臂輕抖,劍勢又是一轉,冰寒之力大盛,在一瞬間,布滿堅冰的地麵竟被凍裂了無數細小的裂紋,裂紋越變越大,地麵撕裂的聲音在清冷的空氣中清晰無比。


    空氣中的冷芒全部凝為一塊塊冰晶,開始圍繞著她疾速的轉動起來,越轉越快,最後形成了一道帶著冰晶的風暴,向那團銀白色的霧氣卷了過去。


    《冰晶風暴》雲嵐的自悟的六招劍勢之一。


    那團銀白色的霧氣來不及半點掙紮,就被冰晶風暴卷了進去。


    但雲嵐的眉頭卻是微皺,冰晶風暴是她的劍意化成的,風暴中的任何一絲靈力波動都逃不過她的掌控,細碎的劍意層層疊疊,細密而暴烈,足以撕碎任何東西。她明明知道南宮雲珊就在冰晶風暴之中,但卻絲毫也感應不到南宮雲珊的存在。


    冰晶風暴越轉越慢,最後竟凝成了一道冰塑的風暴。


    “叮!”


    隨著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冰塑的風暴轟然崩埸,變成一地冰晶。


    但南宮雲珊卻依然不見蹤跡,就連那團稀薄的白霧也完全消失了,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雲嵐相當吃驚,她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不但視自已的劍意如無物,而且能輕易地破掉自己的劍招。


    最可怕的是——南宮雲珊消失了。


    要知道南宮雲珊今年還不到十七歲,遠比她和莫錚要小得多,小小年紀就能夠練成這般水平,這般天賦,比起自己不知要好出多少。一念及此,她胸中仿佛突然被一把火點燃,灼燒著她的心。


    十多年來,她都是大雪山天賦最出色、最受長輩重視的弟子!肩負著振興門派的重任,為了培養她,門中長輩為她傾盡所有,甚至還把五品的[冰魄]劍授予了她。


    她自己平時練劍極為刻苦,小小年紀修為就到了凝脈後期,距金丹隻有一步之遙,她還在《雪山劍訣》中悟出了六招劍勢,前不久她更是踏入了劍意歸真的門徑,被掌門譽為近百年來大雪山最傑出的天才,與莫錚相比也不遑多讓。


    雲嵐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全神貫注地運劍,因為她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越來越近。


    移玉宮是東海巨孽,幾可與昆侖、蜀山、化空寺、方寸山等修真大派比肩,《移玉訣》是移玉宮的鎮派絕學,神鬼莫測,到現在為止,她的劍意根本沒能鎖定住南宮雲珊。


    《移玉訣》果然神奇!


    師傅曾說過,《移玉訣》是適合女修習的極品法訣,如今看來,確實是厲害!


    南宮雲珊明明是在向自己靠近,卻探查不到她的位置,也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這是最危險的情形,也最易引起人的恐懼。


    雲嵐不禁有些發悚,她的實戰經驗並不豐富,連續兩招都沒有效果,對她信心的打擊頗大。


    不過,她並不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恰恰相反,她的剛強好勝遠比雲寒厲害。


    雲寒好勝,卻心性不堅,遇到挫折容易一撅不振,她剛好相反,不但好勝,而且性子極為剛強堅韌,越遇險境,越是能激起她骨子裏的好勝和堅強。


    她一咬牙,第三招劃出!


    天空中陰雲密布,天空被遮得嚴嚴實實,一絲陽光也透不下來,無數細密的冰雨從天而降,紛紛灑灑,綿綿不絕!


    第三招,《冰雨》!


    這招《冰雨》不帶一絲地煙火氣,但層層劍意細膩纏綿,連綿不絕,一層層細小的劍意不斷疊加,形成一道道嚴密無比的劍幕!


    無論南宮雲珊如何隱形,隻要她置身於劍幕之中,細膩纏綿的劍意就會把她吞噬。


    雲嵐全神貫注地運劍,全力催動劍招。


    《冰雨》細碎的劍意層層疊疊,在她周圍交織成一道劍幕!劍幕掃過了每一處地方,劍意所經之處,任何東西都會被攪得粉碎,但南宮雲珊就像真的憑空消失了一樣。


    雲嵐瞳孔收縮如針,知道南宮雲珊並沒有消失,隻是躲在暗處,隨時可能給自己致命一擊,不知不覺間她的衣服已被汗水濕透,她發現她根本就沒辦法把南宮雲珊找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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