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九九


    劉定國這個近乎刁難的方案,和他全程毫無誠意的表現,讓馬宇軒清楚地意識到,對方根本從始至終都沒有借錢給自己的打算,剛才這一個個步驟,隻不過是他早已設計好的敷衍了事的劇本罷了。


    馬宇軒很生氣,對方明明是在戲耍自己,可笑自己還把劉定國當做救命稻草,其實人家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一種被愚弄的感覺深深湧上心頭,饒是他修養再好,也忍不住勃然變色,起身拂袖道:“劉大哥既然不願幫忙,隻管明說就是了,何必開出這樣苛刻的條件呢?我也不會強人所難,今天叨擾貴處,打擾劉大哥了,就此告辭”


    陳小東也是怒不可遏,隻差沒有當場爆出粗口,在他看來,劉定國的這一招簡直比高利貸還要黑,用過分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奸商的行為。


    劉從力見雙方鬧得氣氛僵硬,眼看就要不歡而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連忙拉著氣衝衝往外走的馬宇軒,回過頭望著氣定神閑的堂哥,焦急地說:“哥,你倒是說句話啊有事好商量,別把我同學逼得走投無路呀”


    劉定國這人也很奇怪,看著劉從力越著急,他反而越鎮定,掏出一根煙掉轉煙頭在桌上慢條斯理地敲打著,用一種說教般的語氣道:“年輕人,你太沉不住氣了。談判不是像你這樣談的。既然有求於人,低聲下氣是免不了的,你這麽衝的性子,一點打擊都受不了,我語氣稍微重一點說你幾句,你就轉身要走,城府這麽淺,這算什麽水平?”


    他冷哼一聲,頓了一頓,接著又說道:“你知道我當年是怎麽求人的麽?我為了還人家賭債,跪在地上,給人家擦鞋子,隻差沒有給那人舔鞋底,喪盡尊嚴,受盡嘲笑,最後才把事情解決了。從那天起,我告訴我自己,要想無往不利,就必須能人所不能,忍人所不能忍。像你這樣心浮氣躁,根本成不了大事。”


    這番話雖然說得難聽,但卻有種言傳身教的意思,更重要的是馬宇軒隱隱約約覺察到,劉定國說這番話並不是想羞辱自己,而是想教育自己,這讓他感覺到事情可能還有轉機,於是強壓下心中的怒氣,不卑不亢地說:“劉大哥,我承認我剛才是衝動了點,但是要我做無意義的忍辱負重,請恕我做不到。所謂生意不成仁義在,劉大哥不肯借錢給我,我不會怪你,但是劉大哥也不要肆意地戲耍我,這點尊嚴我還是有的”


    “尊嚴?嗬嗬,尊嚴能值幾個錢?”劉定國冷笑一聲,道,“我做人的座右銘是:機遇是別人給你的,能不能抓住就要看自己的本事。我並沒有說不肯借錢給你,事實上我剛才給過你機會,我隻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為什麽要借錢給你?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像你這樣的人來找我借錢,要是我個個都答應借錢的話,那還了得?”


    馬宇軒指著劉從力,沉聲說道:“我和那些人不一樣,我是你堂弟劉從力的朋友,也就是你的朋友。即使劉大哥不相信我的才幹和誠信,也應該看在堂弟的麵子上,對我施以援手才對。你們浙商不是最篤信朋友多了路好走的商業理論麽?”


    劉定國突然笑了,笑得那麽滿意,仿佛他等這一句話很久了,不住點頭說:“年輕人,你說到點子上了。我和你非親非故,根本不值得幫你,如果我今天肯借錢給你,純粹是衝著我堂弟的麵子,和你的什麽創業大計沒有任何關係。”


    聽到劉定國的語氣鬆動,馬宇軒大感事情的發展真是峰回路轉,他心念電轉,再聯想劉定國前後判若兩人的表現,終於豁然開朗,脫口而出道:“我明白了”


    “哦?你明白什麽了?”劉定國淡淡地說。


    馬宇軒直到此刻才明白劉定國這一出的用意,他故意先來個下馬威,然後才鬆動語氣,表明願意看在堂弟劉從力的份上借錢給自己,實際上正是要自己意識到,自己欠了劉從力一個大大的人情。


    想通了這一點,馬宇軒早沒有任何的不滿之意,感激地說:“不管劉大哥是看在我的誠意上,還是看在力哥的麵子上借錢給我,我都要感謝劉大哥。謝謝劉大哥,謝謝力哥,兩位放心,我馬宇軒不是個忘恩負義之人,今天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銘記於心,將來一定會回報兩位大哥。”


    劉定國見他在被刁難之後,還能保持理智的情緒和冷靜的頭腦,看穿自己的真實用意,也算是個聰明人,微微一笑,頓時將眉宇間的那股狠厲之色消弭無形,拍了拍劉從力的肩膀,邊轉身邊說:“年輕人,我答應借給你20萬,並且不算你一分錢利息。我暫時也不需要你回報我,你姑且欠著吧,欠我一句承諾。我們浙商之所以橫行天下,除了善於抓遇之外,人脈和人品也很重要,從力就是你的人脈,否則你到不了我麵前,希望你懂得知恩圖報。好了,我言盡於此,你好之為之吧。從力,跟我去參觀一下燈具廠的新生產線吧”


    說完摟著劉從力的肩膀,再不看馬宇軒一眼,大踏步出門下樓去了。


    按照老板的知識,財務人員很快就將20萬現金打包送到馬宇軒麵前,馬宇軒提著這一大袋子下樓,隻覺得這20萬比自己在賭場贏的20萬更加沉甸甸的。


    出了鼎易燈具廠的大門,凱美瑞呼嘯而去,此時車內的馬宇軒和陳小東的心情,和來時簡直是判若雲泥,這一出借錢記可謂是跌宕起伏,峰回路轉,山重水複,又柳暗花明。如今資金到手,願望達成,兩人都有種再世為人的舒暢感。


    “劉定國這小子真陰,故弄玄虛,嚇了我一跳,剛才聽他說20的利息借錢給我們,我差點忍不住暴打這小子一頓”陳小東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兀自還覺得非常戲劇性。


    馬宇軒深有感觸地說:“觀地說,劉定國不是陰,是城府深。他就是想讓我們知道,這20萬來自不易,完全是劉從力的功勞,我們最應該感謝劉從力。其實早在我們進門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想好了步驟,也早就決定借錢給我們,隻可惜我們到最後才看明白。哎,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是嫩了點,城府太淺,和劉定國這種修煉成精的商人還是沒得比。”


    陳小東嗬嗬一笑,說:“沒事別氣餒,城府這東西,練練就有了。誰也不是天生就城府高深的,你隻是欠缺社會經驗,隨著閱曆的增多,你也會變得越來越陰的。”


    隨即又笑著提醒道:“不過你對外人陰一點就好了,對著兄弟們還是簡單點好大家都是沒心沒肺的人,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彼此都要坦誠相對,不要有什麽城府。”


    馬宇軒輕鬆地伸了伸懶腰,躺在後座沙發上,說:“那是必須的在兄弟們麵前,我永遠都是那麽簡單,這份坦誠永遠不會改變。”


    陳小東點了點頭,打開了車載mp3,音響裏播放的是一首勁爆的迪曲,旋律非常動感好聽,歌詞也十分有趣。


    “我們一起闖碼頭啊,馬上和你要分手,催人的汽笛淹沒了哀愁,止不住的眼淚流……”


    馬宇軒聽著覺得很有意思,問道:“小東,這首是什麽歌?”


    “這首歌是《闖碼頭》的dj版本,怎麽樣,好聽吧?”陳小東聽著勁爆舞曲,整個人也變得活躍起來,似乎開車的速度也悄然上去了,手握著方向盤,搖擺著身體,扯開嗓子接唱下去:“不是哥哥不愛你啊,因為我是農村的,一年的收入隻能養活自己,哪裏還能顧得上你…..”


    馬宇軒噗的一聲笑噴了,說:“我倒這歌是誰唱的,尼瑪太有才了”


    陳小東咧嘴一笑,沒有回答,他覺得歌名和歌詞都非常切合自己的情況,好像是為打拚的古惑仔們量身定製的,興致勃勃地繼續唱下去:“我要為你去奮鬥啊,再苦再累不回頭,隻要你耐心把我來等候,總有一天會出頭。等我搬到城裏去啊,開著大奔來接你,到那個時候把你摟在懷裏,再叫一聲親愛滴……”


    動感的節奏,簡單的歌詞,寫實的意境,讓馬宇軒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首口水歌《闖碼頭》,誠如歌中所唱,我馬宇軒總有一天會出頭的,回去之後放手大幹一場,百十來萬的大奔絕對不是夢想。


    他輕輕地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隨著節奏搖頭晃腦,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憧憬之中。


    凱美瑞一如奔行向前,很快回到了省城地界,進入市區之後,陳小東驅車穿梭在環城高速上,到了白雲山腳下的時候,他努了努嘴,衝著窗外說:“這裏是全市最多九九的地方。”


    馬宇軒聞言一怔,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問:“九九?”


    此時正是紅燈等待的時間,陳小東點燃一根煙,說:“你玩不玩鬥牛?”


    “玩啊”馬宇軒卻是不明白鬥牛和九九有什麽關係。


    陳小東吐出一個煙圈,恣意地笑著說:“九九包什麽?”


    “二奶”馬宇軒脫口而出,隨即醒悟過來,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這些都是藍河五虎和馬宇軒的默契話,他們玩鬥牛的時候,知道“992”的牌型可以組成牛牛,所以就自編了一句口頭禪,說什麽九九包二奶。


    很顯然,九九就是二奶的意思。


    馬宇軒笑容擴大,望著窗外的白雲山下的“g市外語外貿大學”,門口一批批青春靚麗的女學生進進出出,姿色和氣質都是上佳,打扮也很潮流,確實有幾分做二奶的潛質。


    “小東,這裏最多九九?”


    陳小東點點頭,看著那些船短裙的妹紙,嘴角滑動,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說:“是啊g外是出了名的二奶學校,隻要稍微有些姿色的妹紙,都是不到大二就被包養了。省城有錢人多,飽暖思,這些女大學生又愛慕虛榮,雙方各有所圖,漸漸形成一種風氣。”


    他說得興起,指著一個黃色包臀短裙的女生,垂涎三尺地說道:“你看那,媽的,穿一條齊b小短裙就上街了,這麽yin蕩的女人,要說不是九九,打死我也不信”


    馬宇軒也發現那條小短裙確實短得可以,果然g外的女學生就是開放,這種尺度在中大是無法想象的,道:“嗬嗬是啊,今年夏天最流行的就數這種齊b小短裙了。”


    說著又眼睛一亮,指著那女生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驚訝道:“我靠,這中年人該不會就是那女生的包養者吧?哎,我擦做九九做到這份上,也不容易啊”


    陳小東放聲大笑,說:“啥包養者,那叫幹爹”


    “哈哈”馬宇軒心領神會地笑了。


    他見陳小東興致盎然,便開玩笑調侃道:“小東,等我們有錢了,你也可以包養幾個九九來玩玩。幹一個,養一個,送一個,哈哈,那多有麵子。”


    陳小東搖了搖頭,笑著說:“嗬嗬我也想,不過我們是沒機會了。”


    “為什麽?”


    陳小東聳聳肩,煞有介事地說:“我們連一奶都沒有,哪來的二奶?”


    馬宇軒微微一怔,是啊,一奶都沒有,哪來的二奶。一奶就是老婆,自己的老婆在天涯海角的哪個方向都還不知道呢。


    想著想著,腦海裏不知怎地竟然浮現出林筱蘭的影子,馬宇軒神色一黯,心中隱隱作痛,連忙扭過頭看著窗外的白雲山風景,努力不去想林筱蘭的倩影。


    林筱蘭等若是馬宇軒生命中的一個轉折點,正是從失去林筱蘭那一刻開始,馬宇軒將對美好事物的全部憧憬,轉移到事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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