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醉生夢死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為人父母不知父母心。一場大雪迎來了新的一年,此時的春緒已經懷孕將近八個月,挺著大肚子像是一隻抱著個球。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明白“母親”這個名詞被賦予的意義和使命,也真正理解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古語背後深深難解的悲傷。


    因為春緒的身體狀況,過年的事她並沒有插手,都是這個家的男主人藍染惣右介一個人一手操辦準備的,當然,春緒娘家這邊也幫了不少忙就是。


    這也是讓春緒洋洋自得的一點,一個家離了女人,總是顯得過不下去,就像她平時可以算是萬能的丈夫,在過日子方麵離了她,也總顯得有些不應手。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春緒還是個小姑娘才剛訂婚還沒嫁人,浮竹家的老三,*少爺就曾經很是難得地給他並不待見的未來妹夫兼上司一個相當中肯的忠告,就是以後的日子,別讓他家小妹有機會在喝完第一杯酒之後來上第二杯。


    結婚十多年,藍染並沒有把這話太放在心上,因為他媳婦兒是個生活習慣相當好的女人,而且很有自製力,過了這麽多年日子,他發現她除了在做菜的時候加點酒入味,還真算是滴酒不沾。


    但是小概率事件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就在元旦當天,他總算了解了那位精明的三舅哥說的話並非無的放矢,給出的忠告雖然不多但現在都用上了。


    中午吃火鍋的時候,他沒怎麽留意,結果春緒趁興喝了兩杯酒——這酒是朽木家送給十四郎的禮物,上好的櫻花釀,第一杯的時候還好,春緒隻是一個人傻笑著,但是她傻乎乎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後,整個人都不對了,直接進入了狂暴模式。


    一個大肚婆,拿著太刀將整件房子毀的不成樣,而看著她動刀子,無論是智商還是武力值在整個瀞靈庭都算是首屈一指的藍染有種森森然的無力感。


    要是平時,一個手刀下去,讓自己媳婦兒好好睡上一覺,大概就什麽事都沒了,但是這個時候,看著她球一樣的身體,他什麽都不敢做,就算是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也不敢隨便出手,生怕有個意外。


    事實證明,前人的經驗教訓是一定要吸取的,就像他一時疏忽忽略了忠告,現在麵對自己發酒瘋發到怪獸模式的老婆無可奈何。


    不但如此,還要小心她不被自己給傷到,畢竟太刀是凶器,而喝了酒後的人大腦不受控製,四肢的行為和神經完全連不上線,光看她那搖搖晃晃的步伐就能看出來了。


    也虧得春緒功夫底子好,雖然是踉踉蹌蹌,但也沒出什麽問題。


    於是應邀來吃火鍋卻姍姍來遲的市丸銀就看到了這極其詭異的一幕,穿著嶄新浴衣看起來怪像個人的藍染副隊長,束手無策地站在門廊上,看著他狂性大發正在用太刀砍刀鞘的妻子。


    這一幕讓他這本就不厚道的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藍染副隊長?”眯著眼睛卻看的真切的市丸銀用十分關心的語氣問道,但是這並不能掩飾他言語中的笑意。


    屋子裏的女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識世界,對於家裏又來了一個人這件事毫無感覺,“嘩啦——”一下把酒壇子給弄破了,整個空間忽然彌漫了醇厚的酒香。


    看到春緒搖搖晃晃向前走就要踩到酒壇子的碎片,藍染一個箭步上去,奪了她手中的刀扔在一旁,然後將她抱起來向臥室走去。


    被繳了械,手裏沒東西讓她耍,春緒自然是不依,她雖然被抱住但雙手卻在不停地揮動,然後被懷裏亂動的老婆弄得很是狼狽的藍染又被一記毫無殺氣的醉拳給擊中了右臉。


    春緒力氣大,就算是喝醉了酒手腳不聽使喚,但這一拳下去殺傷力也是很客觀的,就算有所躲閃但是也要顧及懷裏的人,藍染還是被結結實實打了一拳,雖然沒有正中眼部弄出來個黑眼圈,但也著實夠嗆。


    被打臉總歸麵子上過不去。


    看完了好戲尚覺意猶未盡的市丸銀敏感地接收到來自副隊長的殺氣,自動自發走上去,幫忙收拾這滿屋的狼藉,看到酒壇子,不禁咋舌:“這可是朽木家的好酒,真是可惜了。”


    “銀。”依然無法將春緒安頓下來的藍染副隊長對他的三席發出了警告。


    “嗨嗨我明白了,藍染副隊長。話說,讓她這樣鬧下去沒問題嗎?”他指了指依然哼哼唧唧還想摸把刀的春緒,言下之意是想要把她打昏。


    藍染不著痕跡皺了下眉,並沒有說什麽,但這沉默並非默認,而是不讚同,對此,市丸也看了個明白。


    雖然無情,但到底還是個會護短的人,當然,這是在利益一致的情況下。


    他真的想知道,那位還在耍酒瘋的藍染夫人在真相大白的時刻,會選擇怎樣麵對她的丈夫。


    不過現在,他這頓飯沒蹭到,還得幫忙出力幹活,春緒殺傷力不小,如果使上個七八分力氣,就能輕鬆將牆壁毀壞,更何況對上的還是木房子。


    有的時候人就是不能得了便宜想賣乖,因為賣不了乖還會玩兒脫了自己掉坑裏,就如如今在老實進行收拾的市丸銀,他正是極好的例子。


    他有的時候常常在懷疑,自己這樣忍辱負重屈居藍染手下,難道就是為了此時替他老婆收拾爛攤子的嗎?


    當然,這個假想在日後的百年間不斷得到了印證。


    至於春緒這邊,她自幼就是不能飲酒的,一杯就倒——前提是隻喝一杯,如此的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老老實實地睡著,而且一覺到天亮相安無事。


    問題就出在,量變引起質變。


    當一杯變成兩杯,她就會進入哥斯拉模式,進行無差別的打砸砍行為。


    當年在二番隊的遠征小分隊擔任小隊長工作的時候,遠征隊的副小隊長甚至隨身攜帶一個酒囊,麵對危機情況就會打開潘多拉的魔盒以便能夠挺過去。


    當然,這些往事,是身為丈夫的藍染並不知曉的。


    畢竟,春緒生命的前一百六十年,他是沒有參與的。


    不過,他現在見識到了自己的枕邊人到底還是個大殺器,破壞能力極強。


    大多數人並不會記得自己在醉酒的時候到底幹了些什麽,畢竟神誌不清,什麽都不記得很正常,當然,大概會有點印象。


    從小時候被浮竹十七那個沒有兄妹愛的哥哥騙著喝下了兩杯之後,她就從家人的描述中知道自己到底做出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比如說把二哥真愛的招財貓茶具給砸得粉碎,比如把大哥的一頭白發弄得亂糟糟,比如直接拽著京樂佐野的頭發往地上磕他的腦袋。


    事不過三,有些事不是不過三就行的,是一次都不能再犯的,知道自己喝酒後的累累罪行,春緒從此滴酒不沾,當然,料酒除外。


    這次倒也不能算是意外,隻不過是她覺得過了這麽多年,現在還是在自己家裏,隻喝一杯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大不了就是睡著了晚上再起來。


    隻是她喝完第一杯之後犯迷糊的時候,朦朧中又把自己孩子爸爸的那杯給喝了。


    “藍染副隊長可是要小心呢,春緒小姐這樣子,你可是要擔心會被家庭暴力喲~”好容易將客廳打掃的像個樣子,市丸銀坐下來,很有自覺的給自己倒了杯茶,不經意地調侃道。


    “剛進行完的實驗結果呢?”沒有回答無聊下屬的無聊問題,藍染將眼鏡取下放在桌子上,然後端起茶杯,把玩起來。


    剛剛安頓好發酒瘋的春緒,他並沒有顯出疲態。


    “嘛~在這裏說不要緊麽?”市丸撇撇嘴,然後見對麵坐著的男人嘴角勾起的弧度,自己也笑了起來,“東仙三席在看著呢,不過效果不是很好,雖然死神化後的大虛實力有大幅提高,但是還是無法長久的維持下去,很快就——自我解體了喲~”刻意壓低聲音,但最後誇張的語氣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失敗的遺憾。


    藍染拿起精致的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然後漫不經心應了聲:“是嗎?”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多說什麽。市丸銀想,就算那人睡著了,睡得像死豬一樣,但是能讓眼前這男人並不太多防備地談論剛剛的話題。


    臥室裏的那個女人,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吧。


    隻不過眼前這人到底是心太大太狠,更何況,亂菊的仇,他到現在,不,隻能說是永遠無法諒解。


    雖然不像中國的春節過得那樣隆重,但是新年的伊始到底還是相當重要的,就算不需要刻意的去走親戚,但是親朋之間在這時候多一些往來也是正常。


    *塚晉介並無家人,他在流魂街唯一的羈絆大概也就是藍染家的夫妻二人了,雖然沒被邀請,但是不請自來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失禮的事情。


    於是來到藍染家的晉介看到了正在各自喝著茶的兩位目前五番隊最高領導人。


    看到市丸銀的時候他的神情不自然了一下,但還是很迅速地恢複正常,坐在那裏的兩人都非同尋常,自是能感覺到那瞬間的情緒變化。


    見到*塚晉介能夠瞬間笑著對市丸打招呼,藍染的表情多少帶了些玩味。


    “好久不見,市丸三席,恭賀新禧了。”他沒有行什麽大禮,隻是點點頭,語氣甚是真誠。


    ——真誠到讓人感覺不出兩天前他還被那個人推入火坑而不得不拔刀相向。


    看到這個比自己矮上一些的少年溫和的笑容,市丸嘴角咧的更開:“是小晉介啊,還真是好~久~不~見~啊~嘛,你也一樣,新年快樂~”給出了並不算是真誠的祝福。


    “托福,一切都好。師傅大人呢”依然笑著給出回複,晉介拋下市丸不理,轉頭問坐在另一邊的藍染。


    因為*塚是唯一站著的,所以坐著的兩個人都處於被俯視的狀態,這讓他們心裏都有一種很是微妙的情緒,但上位者氣勢放在那裏,並沒有有所影響。


    這個發現讓晉介有點微惱——他果然還是差的太遠。


    年輕總是氣盛些。


    “春緒她喝了點酒,剛躺下睡了,如果想看她,明日再來吧。”不輕不重,手上依然玩著茶杯,藍染看著這位自己妻子的弟子,也是他如今的同夥。


    晉介不禁皺了皺眉:“她喝醉了?”雖然沒說,但是責怪之意溢於言表。


    畢竟,春緒現在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個差不多可以臨盆的孕婦。


    對此藍染也對自己的粗心有些不自在,但他沒有辯解什麽,隻是說:“兩杯而已,我也沒有想到。不用擔心,她沒什麽問題。”


    對藍染的話雖不滿但卻信任,知道他說沒事就是沒事,晉介也不多做糾纏,低頭行了個禮轉身就走,背過身穿好草鞋才說了聲:“告辭。”


    對於他這種態度,藍染不以為忤,反倒對市丸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你還是回去多幫襯要一些。”儼然一個關心下屬的上司。


    “啊啦啦~看來我還是礙人眼了呢~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了,不過藍染副隊長要小心,可愛的小少爺要是個酒鬼可就不太妙了呢~”說完就放下杯子施施然離開了。


    若是春緒醒著,必然會追問市丸為何會咬死不放說她肚子裏的娃是個小子。


    不過在此的是孩子他爹,自然不會有這麽一出。


    春緒雖然在醉夢中,但卻並不能安眠自在。她討厭做夢卻無法逃離夢境,這次並沒有夢見那個經曆了數次的凶兆,而是來到了未來。


    她看到了一個穿著高檔套裝,精致而美麗的女人,那女人姿態嫻雅,整個人顯示出一種高貴而不盛氣淩人的氣勢。


    那人能遊刃有餘的和往來的人進行交談——就算跟記憶中的現代生活脫節太久,春緒也能憑觀察衣著看出那些人必然是有身份地位的。


    將目光再次專注到那個美人的臉上,春緒不由得渾身一震。


    雖然麵貌和原來大不相同,但是她能肯定,那人就是許久——這感覺沒頭沒尾,但是她卻能下定論。


    但是和她認識的許久又有些不一樣,她的阿久,是不可能這樣笑的這麽虛偽的。


    “阿久——”她大聲呼喊著,但是卻無法發出聲音,但正在和一個中年男子交談的女人似是感覺到什麽,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並無異常,就繼續與眼前的男人虛與委蛇下去。


    和那美人的雙眼對視了一下,春緒忽然覺得鼻頭一酸,眼淚倏地就掉了下來。


    這麽多年,以前的一切,除了自己那最後一日的人生,從來沒有什麽能夠入她的夢。悠悠生死別經年,她想了過去那些人很久,卻始終不得再相見。


    如今,如願以償來的太突如其然。饒是如此,知道許久還在某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活著,她已是十分滿足。


    夢裏不知身是客,她看著已經變了模樣的許久穿梭在眾人之間,雖然笑著卻笑得太假難掩寂寞,想起原來她們都好好活著的日子,更是覺得心酸。


    人總是要知足,夢境忽然結束,她的感覺一下子沉入黑暗,再次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把刀刃閃著妖異紅色的太刀,插|在地上的石頭裏。


    她看著這把刀輕蔑地笑了一聲:“你這是在幹嘛?裝紅櫻還是石中劍?”


    從太刀的刀身發出聲音,聽起來和春緒別無二致:“我們需要談談。”


    “我早就覺得有必要了。”春緒將雙手抱在胸前,點點頭道。


    太刀見她這幅態度,歎了口氣:“你不能把孩子生下來,再繼續下去的話你會死的。”


    “我這樣不都是你的錯!”春緒下意識捂著肚子,但發現在意識世界的自己還是一如沒懷孕之前的身材。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自然不會害你。孩子對靈壓的需求太大了,你承受不住。”太刀說道。


    就算知道這是事實,春緒並沒有被說動一分,懷孕之後開始積口德的事也置之腦後:“別妄想了,因為你我失去靈壓,難道如今還想讓我失去孩子嗎?開什麽玩笑,不過就是一把刀而已,你是什麽東西?還妄言說你就是我?就算的確是這樣又怎樣?我不會放棄的,你這一陣子給我少找點麻煩就行了。剛才的那種畫麵,別讓我再看到了,我不會感激你的。”


    說完,她不理太刀的反應,離開了這個空間。


    春緒覺得很累,渾身都沒有力氣,但是也沒有辦法。


    她知道剛剛那把刀說的都是真的,但是就算是這樣,她也要拚了命,把孩子生下來。八個月了,從確診開始也半年了,這半年來點點滴滴的心情,對孩子的期待,讓她沒有任何猶豫就做出了抉擇。


    再一想到夢中看到的許久,春緒忽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


    想想自己,再想想許久臉上的假笑,她覺得,無論是誰,都活得不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本章含有bg、bl、gl等多方麵內容……【你可以滾了


    於是,得了腸胃炎各種苦逼的我在此時拚了命的在碼字……榜單啥的真心傷不起……


    關於許久的夢,大家可以研究一下弗洛伊德【你夠了


    她是春緒的真·好·基友不解釋!


    關於她的故事,請戳這裏:


    依然是關於四月的短篇,也請對psycho-pass的大家戳戳這裏:


    清明當天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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