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鳴正在門外,聽到錢康叫自己,他便走了進來。


    “您好!”劉一鳴朝錢康點了點頭,然後不卑不抗地朝著華市長打了個招呼,雖然眼前都是些張鐵山的心腹兄弟,但是劉一鳴還是很謹慎地沒有提及華品源的市長職務。


    華市長跳下床,如同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那樣和劉一鳴熱情的握手,年輕企業家他見過不少,但是如同劉一鳴這樣器宇軒昂、眼神剛毅清澈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眼前這個年輕人秒簡單,自從第一眼見到劉一鳴起,華市長就有了這樣一種強烈的感覺。


    華品源代市長是河源市本地人,在省城某名牌大學上的本科,畢業後留校任教,後來陰差陽錯進了團委工作,由此步入官場,先是團市委,後是團省委,再後來又在省委組織部下的某刊物當過主編,省發改委做過副處長,在來河源市當副市長前,從未主政一方,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練就一雙識人的火眼金睛,宦海沉浮,幾經風雨,不敢說一眼看透人吧,起碼也能夠看透個七八分。


    但是,眼前這個人,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從容有度,不卑不抗,在一市之長麵前沒有一絲的不自然,既沒有因為對方的位高權重而感到謙卑,又沒有因為湊巧幫了市長一次大忙而沾沾自喜進而邀功請賞什麽的,而是以一種平等隨和的方式進行交談。


    “小錢跟我提起過你,小夥子,不錯!”華市長很讚賞地拍了拍劉一鳴的肩膀,隻字不提之前那場讓人尷尬的車禍。


    劉一鳴也很有默契的那不去提那件事情,而是謙虛地說道:“您過獎了,很多事業都才剛剛起步,讓您見笑了。”


    “事業剛起步是會遇到一些困難的,不過不用著急,總會慢慢好起來的。”華市長侃侃而談,但是,錢康卻有些焦急地拿出了手機,不時地看一下時間,卻又不怎麽好去催促領導。


    錢康的小動作自然是瞞不過華市長的法眼的,抬起手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那是一塊款式陳舊的上海。


    接下來隻聽華市長說道:“時候不早了,早上還有個會議,我該回去了,小錢,你把老趙師傅安排一下吧!”


    老趙師傅就是華市長的那個司機,一個即將退休的厚道人,從不和小車的那些人搞在一起,背後嚼舌根議人是非長短,這也是周市長選擇他的一個重要原因,對於領導來說,司機和秘書都是身邊最為親近的人,現樣的重要。


    錢康卻很為難的說:“那車……。”


    華市長雖然是本地人,但是卻屬於空降官員,在本地不有絲毫的基礎,他僅有的兩個親信便是秘書錢康和司機老趙了,現在老趙負傷,暫時是不能開車了,如果從小車班再調人過來,可能換車的事情就會露餡,華市長一時之間也就犯難了。


    還是劉一鳴機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症結之所在,他豪爽的一笑,說道:“我們公司時裏就有一個小夥子,以前是當兵的,給部隊領導開車的,要不,我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先讓他頂替老趙師傅幾天?”


    華市長幾乎沒有經過思考就答應了,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蚱蜢,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且他相信,劉一鳴作為一個年輕企業家,勢必會在今後的事業上碰到很多麻煩,多一人官場上的強援,對他來說是巨大的幫助,所以華市長斷定他肯定是真心實意地來幫自己的。


    劉一鳴打了個電話把留守未去參加本次野外拉練的騰翔集團保安部的一個名叫的崔鬆給叫了過來,崔鬆以前在野戰部隊當兵是就是給領導開車的,有軍駕a照,駕駛技術一流,小夥子聰明伶俐,一米八的個頭,衣著樸素,幹淨利落,一看就知道是個精明能幹的好手。


    “華市長,你看這個小夥子怎麽樣?”劉一鳴簡單介紹了一下崔鬆的資曆,優秀士兵,駕駛技術過硬,徒手搏鬥也不差,最重要的黨員出身紀律性強。


    華市長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不經意地看了下手表,然後說道:“該走了,小劉同誌,咱們下次再見啊!”


    “再見啊!”劉一鳴彬彬有禮地說道。


    走在後麵的錢康又悄悄地提醒劉一鳴說道:“鳴哥,出事的車就拜托你了,千萬不能進4s店,不然被他們發現問題就糟糕了!”


    劉一鳴點了點頭說道:“哥心中有數,你就放好了!”


    崔鬆駕車,將華市長和錢康分別送回了家,錢康的傷痕已經經過簡單處理過,貼了創口貼,回家後洗了個澡,換了衣服,甚至來不及對一臉錯愕的女朋友解釋些什麽,就拿起公文包下樓去了。


    才坐進自己的比亞迪裏麵,手機便響了起來,電話是劉一鳴打過來的。


    按下接聽鍵,隻聽劉一鳴簡潔地說道:“小錢,事情已經辦妥了,不用擔心。”


    錢康長籲了一口氣,發動自己的比亞迪來到了市政府,發現華市長的那輛奧迪已經停在了車位上,司機崔鬆正拿著雞毛撣子彈車上的灰塵。


    崔鬆見到錢康來了,很自然地和他打了聲招呼說道:“錢秘書,早!”


    “你也早!”錢康看了一眼那輛鋥亮的黑色奧迪a6,隨即又想起之前發生的車禍,心裏不禁湧起一陣害怕,但是臉上表情卻是沒有絲毫的波動,春風滿麵的上樓去了。


    樓上,市長辦公室裏,華市長已經換了一套衣服莊嚴地坐到了辦公桌的前麵,他看到了錢康上來了之後,間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錢康朝著華市長用力地點了點頭,華市長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緊接著便微笑了起來。


    真正的原先華市長用的那輛車,此時已經被交警拖出了現場,涉嫌醉駕的張鐵山和他的小弟也被帶到了交警大隊,這裏雖然離河源市區不是很遠,卻也還屬於交警大隊的轄區,好在這輛車是奧迪,能買得起奧迪的人再怎麽說也不會太遜,因此交警也沒有為難他們。


    根據現場痕跡勘察,是機動三輪車違規在先,奧迪刹車不及才撞上去的。等交警聯絡到受傷的三輪車司機時,對方已經蘇醒了,一口承認是自己違章,而且還是無證駕駛,事故責任非常清晰,這時候奧迪車主的各路朋友也都打電話過來,有市交巡的,有交通局運管處稽查隊的。都是自己人,於是交警法外開恩,允許奧迪車在事故沒有處理完畢前去修理廠大修。


    交警自然不知道,劉一鳴事先已經安排過了,受傷司機那裏先恐嚇了一頓,又塞了幾千塊錢,承諾包了他的醫療費,司機本來就心虛,對方條件那麽優厚,自然是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華市長那輛黑色的奧迪a6沒有進4s維修,因為看到車架號和發動機號與行駛證不符就麻煩了。出來混的,總要有些人脈關係才行的,幸虧劉一鳴這方麵的資源也不少,直接把車拖到一家相熟的汽修廠修理,還特地找了幾個技術一流的老師傅加班幹活,爭取早日修複。


    本來事情至此就已經應該結束了的,但是,劉一鳴覺得這件事情似乎還有文章可做,畢竟自己把那輛三輪車司機送進鐵路醫院的時候,用的可是錢康的名字,開的雖然是張鐵山那輛奧迪,但是,掛的卻是華市長那輛車的車牌,這在外人眼裏看來,也就是華市長的那輛車了。


    於是,劉一鳴便有了一種想要把這件事情曝光出來的想法。


    花費了巨大代價創辦起來的《希望》雜誌,在現在這個與蔡氏集團的鬥爭逐漸激化的時候,終於可以慢慢地派上用場了!


    於是,劉一鳴便掏出手機準備給李悅打電話了。不過,在撥通李悅電話的時候,劉一鳴不禁猶豫了一下。


    和李悅之間發生不愉快之後,劉一鳴也是去過雜誌社一次的,他那次去的初衷真的是想去緩和一下和李悅之間的緊張關係的,卻沒有想到反而被李悅誤會了,兩個人的關係似乎又像雪上加霜一般的進一步惡化了。從那以後,劉一鳴害怕給李悅造成更深的傷害,於是他便沒有去過《希望》雜誌社了。


    李悅並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雖然劉一鳴後來還是一直沒有去過雜誌社,但是,在李悅的帶領下,雜誌社的業務以及名氣蒸蒸日上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在這種情況之下,劉一鳴本來是不想去打擾李悅的,他真心希望時間能夠治療一切,能夠讓李悅慢慢地好起來,能夠讓兩個人的關係慢慢地好起來,至於回到以前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劉一鳴就不敢多想了。


    不過現在是處於和蔡氏集團鬥爭的特殊時期,為了聯合華市長全麵擊潰蔡氏集團派入河源市企圖報複自己和吳思明的各種黑暗勢力,劉一鳴不得不給李悅打電話了。


    不過,這樣也好,順帶還可以試探一下李悅的態度,畢竟自從上次去了雜誌社以後,劉一鳴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李悅聯係了。


    各種原因累加在一起,思索了片刻之後,劉一鳴從電話薄中找到了李悅的電話,撥了出去。電話接通以後,劉一鳴說道:“李悅嗎?我是劉一鳴。”


    “有什麽事情嗎?”電話那邊直接果斷地傳來了李悅冷漠的聲音。


    自從上次的不愉快發生之後,兩個人之間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來,李悅在這個時候接到劉一鳴的電話感覺非常的驚訝。


    劉一鳴是他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這人生二十多年中遇到的給她留下印象最深刻的男人,甚至還可以說是超過了她那個因為挪用公款入而入獄的老爸。愛之恨,也更加恨之切!李悅在這段時間裏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忘記劉一鳴,但是,那個高大魁梧的背影以及那張堅毅陽光,總是帶著那種若有似無笑意的臉,卻反而李悅腦海中變得越加的清晰了。


    雖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但是,李悅仍然在強撐著,她一次又一次地對自己說著,一定要忘記這個花心的男人!以至此時,他內心雖然波濤洶湧,而且,坐在辦公桌前的她眼裏已經劃過了兩行清淚,但是表現出來的語氣卻依舊很冷漠。


    劉一鳴感覺到了李悅的態度,他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便把自己的目的給說了出來。對於事情的經過自然是說得很隱諱的,隻字不提華市長和錢康有關,而是說他得到消息,說被撞傷的那個三輪車司機是華市長救下的,而且在鐵路醫院留的也是錢康的名字。


    工作歸工作,個人感情歸個人感情,這些事情李悅還是很拿得清的。雖然劉一鳴說得隱諱,但是,李悅還是**地察覺到了這條信息的亮點,不管是作為無證駕駛警鍾長鳴的典型,還是從堂堂市長,救人不留名入手,都很有價值,但是很顯然,後者更勝一籌。


    就事談事,聽劉一鳴把事情說完,李悅便掛掉了電話,把采訪的人派出去之後,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李悅竟忍不住在辦公室內偷哭了起來:“劉一鳴,你這個花心的男人,我恨死你了……,嗚嗚……!”


    李悅派出去采訪的那個員工,也是個厲害人物,一趟采訪回來,他也意識到了這是一件非常有價值的新聞,如果操作好了,自己的功勞也肯定是少不了的。於是他回來之後,連中飯都沒有吃,便立馬炮製出一篇專題出來了。交給李悅之後,李悅仔細審閱了一遍,二話不說,便把原先排好版的重要新聞版塊的新聞撤下來了一條,把這個專題放了上去。


    河源市市委和市政府隻有一牆之隔,有什麽新聞都瞞不住。機關大院裏人浮於事,大家最喜歡的就是小道消息。不到中午,華市長換了司機的事情就在兩院裏傳開了,尤其是小車班的那些司機們,那都是給領導開車的,機靈得那就是個人精呀,小道消息也掌握得最多,不能說的自然不會亂說,但是,這種芝麻綠豆大的事情,自然是不會藏著掖著的。


    華市長的司機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夥子,沉默寡言彬彬有禮,其它司機們有意無意地過去攀談,但是卻套不出什麽有用的情報。


    辦公室那邊也很吃驚,市長換司機竟然沒有通知他們,這可不合規矩了,不過,華市長的秘書很快就過來說明情況了,老趙師傅出了點意外,正在家休息,先幫他請個假,然後錢秘書又不露痕跡地點了一下,現在的這位小崔同誌,是華市長某位老同學的兒子,退伍回來還沒有安置工作,華市長想先鍛煉一下他。


    辦公室的人馬上心知肚明,老趙師傅快要退休了,華市長不想用小車班的那些油條子老人們,要自己安排班底,這也再正常不過了,既然是退伍兵就好說了,走正規程序把他安排到市政府小車班就行了。


    這本來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在有心人看來,就能分析出更深層次的意思來,市委分管政法的那位副市長的秘書就敏銳的意識到這件事似乎另有隱情。


    董秘書的桌上現在就擺著最新一期的《希望》雜誌,新聞版的醒目位置刊登著這樣一條信息,市長救人不留名,雷鋒精神在河源。


    與此同時,市政府公務員也把報紙和一些雜誌送到了錢秘書的辦公桌上,錢康簡單瞄了一眼,很快便注意到了登在《希望》雜誌醒目位置上的這條新聞,當場冷汗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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