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賢的盤龍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競標成功以後,河源市政府為了配合他們的改建工程的進行,也成立了相應的動遷辦公室,但是動遷辦公室的作用卻是太有限了,幾天功夫下來,沒有說動一戶人家,工作人員的嘴皮子都磨破了,還是無濟於事。


    堤湖灣的居民很團結,本來大家都是街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基本上見了麵都是那種能說上話兒的。這回更是因為拆遷的事情聚到了一起,那些退休的大叔大嬸反正平時閑著也沒事,就都聚在居委會,每天商量對策。


    居委會高主任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原來在湖堤灣一家大型國企上班,搞女聯工作,但是,後來那企業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她下崗之後,便托關係到居委會上班。是個很熱心的大姐,她家也在湖堤灣,還蓋了兩層小樓呢,本來還指望房子拆遷能夠賠等同麵積的住房,也好給兒子結婚用,現在看來是沒戲了。


    高主任組織能力很強,這些都是原先在大型國企搞婦聯工作鍛煉起來的,在她的帶領下,基本上挨家挨戶都統一了意見,不給六千一平米的補償款,大家決不搬。


    “姐妹們,兄弟們,咱們人多力量大,就是不搬,他們也沒轍!”高主任慷慨激昂地說著,唾沫橫飛,突然,居委會門口出現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戴著副金絲眼鏡斯斯文文地站在那裏不說話。


    高主任趕緊停下演說,走過去問道:“兒子,你怎麽回來了,今天不用上班嗎?”


    高主任的兒子將她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高主任的神色就有些慌亂了,回來對大家說了一句:“我家裏有事情,先走了!”


    她說著就走了,也不給大夥兒一個問明白由頭的時間。


    第二天,一輛藍色南駿卡車停在了高主任家門口,車身上塗著幾個醒目的紅色大字,大眾搬屋。


    出來買早點晨練的鄰居們發現了高主任要搬家,趕緊圍上去問她:“高主任,你怎麽說搬就搬了呢?昨天不是說好的麽,你帶著我們一起抵製拆遷。”


    高主任支支吾吾,眼神閃爍,眾人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卡車將高主任一家邊人帶東西統統拉走,人去樓空!”


    高主任走的是那樣的急,屋裏吊扇空調都沒有來得及搬走,鄰居們茫然地走進屋裏,心裏都空落落的,最堅定地高主任都搬走了,誰還領著大家一起幹呀。


    眾人不禁一陣黯然神傷,湖堤灣本來是出了個厲害人物的,他就是老劉家的小子,好不容易從老監裏麵出來了,正混得風生水氣,可是不知道怎麽的,在前段時間就無疾而終了,要他在該有多好呀,這個時候,哪怕是高主任不守信諾背叛了咱們,他肯定是也是帶著自己這些人幹起來的。


    “找老吳去!”有人提議道。


    “對,找老吳去!咱們這裏就他本事最大了,教書育人,又懂法!聽說,前幾年,老劉家出了那檔子事,他就少給出主意呢!”馬上有人附合道。


    眾人口中的老吳,自然是河畔中學的吳校長了,在這些樸實的人眼中,吳校長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知道的事情也多。平時,鄰居們有個大事小事統統都找他出麵,威望完不在剛剛那個叛變的高主任之下。眾人平時家裏來了客人也找他陪客,現在居會主任臨陣退縮,除了劉一鳴之外,眾人第一個想到的自然就是吳校長了。


    眾人湧到河畔中學宿舍樓的大雜院裏,七嘴八舌地喊著老吳,吳校長夫婦披著衣服出來了,了解了眾人的來意之後,吳校長很沉穩地說道:“這事兒太大,容人考慮考慮怎麽辦,不過大家都放心好了,我一定不會讓大家吃這麽大的虧的!”


    鄰居漸漸散去,吳校長老婆責怪道:“老吳,你不應該往家裏攬事情呀,咱們倆都年紀一大把了,哪有事情管這個呀?你忘記前幾年為了管老劉家的事情,差點把咱們都牽扯進去了麽?當然,人家老劉救過你的命,那是另一碼事!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呀!”


    吳校長說道:“鄉親們都這麽信任咱們,咱們怎麽能丟下這事情不管呢?更何況,拆遷的事情咱們自己也有份是不是?現在買個房子,至少六七千一平米,但是,他們才補償三千五,這也太不靠譜了吧!”


    吳校長老婆歎了一口氣,隨即又想到了剛剛說的老劉家。現在小劉在外麵混得風生水氣,說不定能有什麽好辦法呢?


    “要不,我們給小劉打個電話吧!這幾天他一直守在醫院裏麵,這事情他可能都還不知道呢!”吳校長老婆說道。


    吳校長一家和劉一鳴他們家關係如此親近,劉一鳴假死的事情,他們自然是知道真相的。


    吳校長臉色一陰,又說道:“找人家小劉有什麽辦法呢?如果人家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人家會裝死麽?這個時候,咱們幫不上什麽忙就不說了,還給人家添哪門子的麻煩呀?”


    “小劉使上不勁,那是另外一碼事情,你好歹給他打電話呀!別的不說,你好歹也得讓他知道拆遷這碼事是不是?依我看啦,人家都以為小劉是真的死了,而他家也沒有什麽親人了,到時候,他們家一定是第一個被動的!”


    吳校長最終是耐不住老婆的軟纏硬磨,走回屋裏,給劉一鳴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以後,吳校長對劉一鳴說道:“小劉,咱們這裏要拆遷了,你知道麽?而且,補償的價格也不合理,才三千五一平方!”


    “這麽快就拆遷了呀!”


    劉一鳴應了一聲又問道:“鄉親們是什麽反應呢?”


    “本來居委會高主任組織大家都抵製搬遷的,但是,就在今天早上,她們一家卻搬走了。你能打探一下是怎麽回事,想點什麽辦法麽?”


    劉一鳴就道:“吳伯伯,你放心好了,這事情我心裏有數,你就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的!等我這邊的情況稍微好一點了,我也會回來看看的!”


    掛掉吳校長的電話之後,劉一鳴便用手機撥響了錢康的電話。


    錢康接到劉一鳴電話的第一句話就是:“鳴哥,我知道你家就在湖堤灣,你是來打聽拆遷的事情的吧!要麽搬,要麽忍,胳膊擰不過大腿呀,這回上麵的執行力度很大的!華市長這邊的情況你也知道,還沒有轉正,根本幫不上什麽大忙呀!”


    劉一鳴打岔說道:“小錢,現在有好幾家都搬了,是不是政策寬鬆了,可以多給點補償款了呀?”


    錢康說道:“上麵下了通知,凡是有公務員家屬在拆遷區域的,必須配合做說服動員工作,如果一周內沒有成效,考核就會受到影響。至於補償款,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有一點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搬的越早,拿的就越多,當釘子戶一點好處都沒有的!”


    劉一鳴又問道:“那是為什麽?”


    “因為這個工程是神龍盤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在負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啊,唉!”


    “那我就等著被拆遷了麽?”


    “鳴哥,不蠻你說!辦法倒是有,要麽拖等到華市長轉正了再說,到時候不用我說什麽,他肯定也是會想辦法的,要麽就是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不過,這樣子肯定很麻煩的。”


    經過周啟賢苦心積慮的經營,湖堤灣的拆遷終於受到了一點效果,凡是直係親屬有當公務員的家庭,大部分都默默地接受了拆遷賠償條款,丈量了房屋麵積之後,在鄰居們的圍觀下搬離了湖堤灣,房子雖然重要,但是,總沒有工作重要,一份公務員的穩定收入來之不易,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但是,湖堤灣完全可以說是河源市最大的棚戶區內,公務員家庭畢竟是少之又少,即使是搬走了四五家也是無濟於是,剩下的人家仍然住在這裏一動不動。


    現在資訊發達了,老百姓都學會上網了,掌握的信息又多,動遷辦的人還在那邊曉之以理呢。人家這邊說了,根據最新頒布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規定被拆遷房屋的補償金額應根據房地產市場價格評估確定,還應充分聽取被拆遷人的意見,不再由拆遷方單方麵說了算,憑什麽你們說了三千五就三千五,你們說非得搬就非得搬啊?


    麵對這幫**律的刁民,動遷辦的同誌們也隻得敗退,工作人憤怒地抱怨道,這幫釘子房竟然也懂法!還會鑽法律的空子了!


    事到如今,拆遷辦黔驢技窮,再也無計可施,終於在一個初春的傍晚,拆下拆遷辦的牌子灰溜溜的撤退了,居民們發現拆遷辦撤離,無不歡欣鼓舞。


    但是,第二天一早,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便吵醒了巷口附近的居民,他們披著衣服起來看個究竟,隻見原來拆遷辦所在房子的外麵赫然掛起了一塊新的牌子,鍍銅的鐵牌子在朝陽下金光閃閃,上麵還掛著紅綢子,上麵刻著一行醒目的紅字:百樂拆遷公司。


    一群膀大腰圓的汗子站在門口拍著巴掌,口中呼出一團團的熱氣,眼神之中都帶著濃濃的江湖氣,地上是一萬響的大地紅鞭炮在炸響,滿地的紅紙屑預示著一個良好的開端。


    光頭林意氣風發地站在門口,撫摸著自己的光頭,望著遠處探頭探腦的居民們,心中升起一股豪情壯誌,終於可以一展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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