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不諱!


    “你……胡……鬧!!”


    “皇上,朗斯烈就是秦淮楠。”蕭寒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直接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慕容殤盯著蕭寒月不禁一時氣緊,她知道了?她全部都知道了?眼注意著蕭寒月,一瞬不瞬,不會的,她還不知道,應該還不知道的,幸好!!


    帶著故作驚訝,慕容殤皺眉疑問:“是嗎?”


    可就是兩個字‘是嗎 ’,蕭寒月有了側目。


    他不問自己怎麽知道的?!不問自己還知道些什麽?!


    就這麽簡短的兩字?!一語帶過是君王所為?!


    蕭寒月低頭頷首間有了思量,慕容殤不是這樣的人,他……好像是在逃避些什麽。


    有了心思的蕭寒月狀似不經意,卻已經開始留意起慕容殤的神色:“是的,皇上。”


    慕容殤背過身去:“朕知道了,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


    蕭寒月咄咄逼人:“皇上,太後已準,不如皇上同太後說的好。”


    將皮球踢給皇太後,蕭寒月就知道慕容殤會阻攔,自己才先去了瑞祥宮。


    揮手敷衍:“明天朕會跟太後商討,現在……你回坤寧宮去。”


    蕭寒月再望向慕容殤一眼,按他的要求離開,而慕容殤沒法,隻能應承了蕭寒月的話,回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時,眼裏盛滿了複雜……


    他該拿她如何是好……


    是夜,當月上樹梢,星辰滿空的時候,紫鸞殿前出現了一抹金色,在月光下一閃而過,耀眼張狂的飄過殿門,卻在守衛轉頭過去查探時,門微微而開,又閉住,金色消失不見,讓又回到門口的守衛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殿前:“殤。”朗斯烈出聲喚座上的人。


    慕容殤正挑燈忙碌,抬起頭笑了:“來了,沒人看見吧。”放下手中的筆,慕容殤引著朗斯烈往屋裏走去。


    朗斯烈說:“放心,隱身進來的。”


    “怎麽想起晚上來找我的?”麵前的人是他的至親,慕容殤難得如此放鬆,笑著親自為朗斯烈倒上一杯熱茶。


    朗斯烈接過這杯茶有點沉重:“殤,今日來是有事跟你說的。”現在不說就怕等淩越天的事告一段落而無法再說了,那時再相爭就是純然的傷害。


    慕容殤見著朗斯烈稍顯凝重的表情,有了不好的預感,第一次見著烈這種表情,是什麽讓他如此為難。


    在自己的印象裏,烈不是會有這種表情的人,他的灑脫讓自己一向羨慕,他的肆意已經到妄為的程度,他討厭束縛,討厭權力紛爭,更討厭無知天真,討厭虛情假意。


    烈擁著滿腔的熱烈,個性看似是好接近的人,但慕容殤知道其實烈比自己更難親近,隻因他對能靠近他身邊的人要求太高,天下難得有幾人符合,烈是追求極致的人,而追求極致換種說法也是冷情,對不入眼的人,他絕對不留餘地。


    冷情而絕情的男人也是世間最深情的人,這句話是高僧對烈的評價,高僧說這句話時的眼神是同情,可同情的不是烈一個人,還包含了慕容殤。


    搖搖頭,慕容殤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高僧的話和眼神。


    “你說。”


    沉默……


    朗斯烈一口飲盡杯中茶,放回桌上。


    慕容殤手執茶壺,再給他續上一杯,心中的不安如同從壺中散出的茶葉,忽沉忽起,越來越濃烈時,朗斯烈開了口:“殤,我喜歡她。”


    喜歡上最好朋友的皇後,終於明白老和尚問他們的話。


    朗斯烈一向是個直接的人,他今晚來就是為了蕭寒月的事,遲早要說,所以沒有拐彎抹角的必要。


    ……


    慕容殤手中的茶壺傾斜著,任由壺裏的水注滿茶杯,流了一桌,朗斯烈也不出聲提醒,兩人之間一時靜默的可怕,詭異蔓延。


    慕容殤笑著再將茶壺放回灶爐上,說:“她是朕的皇後。”


    “你真有把她當做妻子嗎,她嫁你,不值。”傷人傷己,如果是敵人或許爭奪還沒有如此痛苦難堪。


    “金發!!”慕容殤勃然大怒,榻上上好的木桌卻像脆弱的搪瓷碗般一應而碎,木片四濺,茶杯不堪重力也破成了零星。木屑,碎瓷,茶水,落到慕容殤身前,也落到朗斯烈腳下。


    多久沒有喚朗斯這個戲謔的名字了,往事全部重現,原來高僧的話都有意義,隻是他們年輕,當時不懂得。


    房間慕容殤黑色長發翻飛,映著金黃的龍袍和怒氣,麵對自己旁邊一頭金發紫衣黑緞的朗斯烈,他臉上閑適的笑,紮的人眼疼。


    “你是朕的朋友,不要用那種無謂的態度來挑戰朕的底線。”慕容殤在心中說服自己,朗斯烈隻是鬧著玩。


    朗斯烈無所謂的笑,說出來反倒輕鬆:“殤,你知道我的個性,對她該不隻你我有心吧。”慕容言,程鳴一,或許還有其他。


    對於朗斯烈來說,直言不諱不是那麽難的事,慕容殤是君王,而他未來也會是君王,君王很風光,但也很可憐,連聽真心話的機會都沒有,所以現在他還沒坐上那高處不勝寒的位置,對朋友能做的就是多說說知心話了。


    “你是真的想跟朕爭?”


    “你知道我的為人,我說的話從來不假。”不管自己是朗斯烈還是秦淮楠,動心就是動心了,人隨心動,慕容殤太在意一些外界的東西,而自己最在意的是蕭寒月。


    繼續,朗斯烈沒給慕容殤空歇的時間:“地位之於她來說隻是侮辱她,如果後位,我也可以提供,殤,她值得更好的,你能想到是什麽嗎?”


    朗斯烈望著慕容殤,在他眼裏看到一絲茫然,是愛,隻想一腔付出,傾瀉的愛。


    蕭寒月是個好女人,值得人去愛,但慕容殤從小缺少愛,所以他的愛是殘缺的,也是傷人的,或許他愛寒月,可他不知如何去做到最好。


    朗斯烈又想到了自己,在皇宮以秦淮楠的身份接近她,是無意,最初看著她笑,看著她為身邊的人著想,心卻酸到整宿無眠。


    賑災時她震撼了他心靈,一腔熱烈衝破了酸楚,讓他明白,他終於找到自己以為要窮其一生也找不到的女人,可同時他也了解原來她討厭人欺騙,突然後悔幫慕容殤完成大業,突然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以義氣為重,卻是無能無力,隻因不想對自己心尖上的人巧取豪奪。


    再後來到了破廟,做戲的日子讓他痛不欲生,他多怕蕭寒月知道一切,可和她相處又讓自己快樂到連睡覺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一幕幕清晰的從朗斯烈麵前滑過,從回憶裏拉回心神的朗斯烈平靜而堅定的看著慕容殤。


    慕容殤,你不懂得愛一個人,因為你被太多人愛,所以你享受愛的時刻太多,但這些愛走不進你心裏,你逃避,排斥,躲藏,以至於都忘了該如何去愛了。


    “從小到大,你說話總是讓人難堪到想揍你。”


    “因為都是實話!”


    “這是朕的國家,你想如何做?”慕容殤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朗斯烈當真了,他們都是冷情的人,卻沒想卻對同一個女人動情了。


    朗斯烈在慕容殤的視線下,“殤,你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嗎?”


    “這與你何幹。”


    “不知道?不好意思說?還是覺得我的問題太孩子氣?”


    感情可以將人變成笨蛋,就像北國的皇上和皇後一樣,自己和慕容殤最大的不同是,從小看著自己父母恩愛長大,心中的冷情是因為心向之覓一人,任憑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而慕容殤的冷情是他被周遭的人事所傷,一生。


    “雞翅膀。”


    朗斯烈笑的不明所以,起身,往外走:“也是一種,不過我若沒猜錯她喜歡吃肉才是真的。”


    想到那個嗜肉如命的女人就忍不住在嘴邊掛起一抹笑,想起她和自己身邊人為了一顆丸子大打出手,就覺得那是自己這輩子最寶貴的回憶。


    慕容殤沉臉看著朗斯烈離開的背影,胸中五味雜陳,這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可他喜歡上自己喜歡的女人,初聽,不能接受,但再想,他說,是因為他當自己是朋友,若他不說,他們勢必再不會是兄弟。


    公平競爭?這是烈偽裝成秦淮楠時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世上有公平嗎?他會防止任何烈與寒月見麵的機會,任何事,結果才是重要的,寒月是他的後,從出發點他們就不可能公平。


    第二天清晨,瑞祥宮。


    “皇上怎麽來了?是來看母後的嗎?”皇太後盤腿坐在暖榻上,正翻著手中的佛經,連頭都沒抬,冷淡的問著慕容殤。


    慕容殤有些氣短,自己是為蕭寒月的事所來,心裏對皇太後就有了些愧疚,不由露出討好的笑,除去腳上的靴子,坐到了皇太後的對麵:“母後,最近可安好?”


    “恩,一切照常。”冷淡的聲音表示著還怒氣未消,再翻一頁佛經,太後就是不看慕容殤。


    “那皇兒留下來陪母後用午膳的可好?”


    “有心了。”


    “娘!”慕容殤笑著改了稱呼,看著鬧脾氣的太後。


    “叫我做什麽?”皇太後氣歸氣但聽到自己兒子如此稱呼,也軟了心腸。


    “娘還在氣皇兒嗎?”


    “你是皇上,朝政不是哀家能過問的。”


    “母後,北國的事,皇兒自有主張。”


    “皇兒,皇後參政是你許的,現在母後支持你,有什麽不好?”皇太後手中攥著佛珠,一粒粒的數過,卻還是掐疼了自己。


    “母後,你知道皇兒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皇上不如明說的好,皇後參政是皇上硬許的,過問過哀家嗎?既然參政就要做出貢獻,一邊說是讓她參政,一邊又要護著她不被卷入政治紛爭中,皇上覺得世上有如此兩全其美的事情嗎?你是皇上,你明白世事難兩全,想要得到就必須付出,皇後亦然。”


    皇太後動了怒,自從蕭寒月進宮後發生的種種讓她如何不生氣,自己的兒子向著的人不是自己,反而是在朝堂上跟皇室作對的淩越天的人,壓抑的火終於爆發。


    皇太後用慕容殤曾經的決定否決了他現在的決定,欲成大事,如何能心軟。


    將慕容殤逐出瑞祥宮的門,皇太後限慕容殤短期內不要再來打攪她潛心靜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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