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屍走肉般獨自遊走在大學校園的鄭少強,看著校園裏一派畢業的大好景象,看著那些穿著靚麗的學士服拍照的學生們,看著那些成群結隊四處合影的學生們,心中早已失去了任何知覺,甚至連疼痛的感覺都沒有了,讓他有種生無可戀的深深絕望感。


    漫無目的走了許久後,少強突然想到,或許可以找學院領導談談,把他一時的疏忽坦誠地告訴他們,希望他們能夠理解自己的難處,能夠設身處地為他考慮下,網開一麵,讓自己和其他大學生一樣,順利畢業,拿到那張心儀已久的畢業證書。


    他覺得,這是自己目前惟一可以做的,那就是找學院的領導或者整個學校的領導談談,或許他們能夠看在他過去幾年一直名列前茅,年年拿特等獎學金的份上,特殊處理。


    於是,抱著這最後的一絲希望,他來到了機械工程學院的辦公樓,準備踏入學院黨高官的辦公室,把他的難處和苦衷坦誠地告訴書記,希望他能準許自己畢業。


    當鄭少強快邁入黨高官的辦公室時,不禁有些感慨不已,讓他想到了剛來大學不久後第一次踏入這間辦公室的情景。


    那時,他因為和已經離世的曹飛洪打架鬥毆,在國慶的時候同時出現在這裏,甚至還碰巧看到了書記對曹飛洪各種諂媚、不為人知的醜陋嘴臉。


    大學四年快過去了,黨高官還是之前那個彭永川,沒有動搖過,並沒有因為之前曹飛洪的事受到任何牽連和降職。


    趁著辦公室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少強再次敲了敲黨高官的門,並在對方的允許下走了進去。


    “哦,是少華啊……怎麽?找我有事嗎?”


    當鄭少強剛走到書記麵前時,彭永川抬起頭來,望了望他,笑容可掬地說道。


    由於鄭少強在過去三年裏,年年名列第一,年年拿特等獎學金,自然得到了這個比較勢力的書記的“賞識”,對他這個高材生也記憶深刻。


    而且,彭永川似乎早已忘記了大一的時候因為曹飛洪的事,還責備過鄭少強,甚至還對他進行了記大過的處分,在全校進行了通報批評。這些,似乎早已被這個忙著應對學院各種事情、忙著各種諂媚奉承的書記忘得一幹二淨,自然不會想到鄭少強的心中仍舊為當初的事記憶猶新,耿耿於懷。


    看書記滿臉笑意,心無城府,鄭少強不禁異想天開地揣測,或許這事還有的救,隻要把情況坦誠地告訴對方,可能會寬大處理,讓他順利畢業。


    “彭書記,是這樣,有件事,我想可能得麻煩您……”


    少強吞吞吐吐地說道,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顯得尷尬難耐,心慌不已。


    “什麽事啊,但說無妨……”書記調整了下坐姿,仍舊堆著滿臉的笑容說道。


    這笑容,讓少強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也讓他顯得更加誠惶誠恐,不知道這笑容是善意的笑,還是這個冠冕堂皇的人早已習慣了用笑容來迷惑別人。正所謂笑裏藏針,或許指的就是這種別有用心、居心叵測的笑吧。


    一時間,少強剛才還產生的樂觀想法,在這滿臉的笑意下,被擊打得粉碎,讓他不知不覺陷入一種悲觀失望之中,覺得此人在聽取了自己的情況之後,可能並不會出於同情,網開一麵,甚至還可能以學校的規章製度為由,給他設置重重障礙,讓他無法畢業。


    少強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將實情據實相告,因為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已經完全無計可施了,希望此人能夠看在他平時成績優異的麵上,寬大處理。


    “是這樣,我知道學校的規定,英語四級沒有過,不能畢業……”少強膽戰心驚、吞吞吐吐地說道。


    “怎麽?你的英語四級沒有過?……”


    還沒等少強把話說完,書記便大致猜到他想說什麽,不禁打斷了他的話,有些震驚地說道。


    “我忘記報名參加了……”少強悲痛欲絕、無計可施地說道。


    “這可不好辦,馬上就要舉行畢業典禮了,到時校方會對符合條件的畢業生頒發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而沒有達到畢業要求的則不予發放證書……你的這個情況還真是難辦,再怎麽忙也不能不參加英語四級考試啊!……”


    書記將身體倚靠在椅背上,正襟危坐地說道,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甚至還流露出些許憐憫和同情的臉色,不過這些也隻是表麵,並不能掩蓋他這個人的居心叵測和不懷好意。


    “……彭書記,這四年裏我成績一直都很好,而且年年名列年級第一,年年拿特等獎學金,畢業設計也拿到了最優……至於英語四級考試,我隻是忘記報名了,其實我英語很好的,聽說讀寫都沒有任何問題……您看,基於我的這種特殊情況,學校能不能寬大處理,破例讓我順利畢業,把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發放給我呢?……”


    少強坦誠不公地說道,越說內心越感到無助和悲痛,甚至眼中都浸滿了淚水,隻是他一直克製著自己,沒有讓眼淚破框而出。


    “這個恐怕很難,英語四級的問題,學校是有明文規定的,必須通過英語四級的最低標準才能頒發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這個也不是我說的算,而是學校的硬性規定,我也沒有辦法啊……當然,學校也放寬了條件,隻要在校期間順利考上了研究生,即便英語四級沒有過,也能破例領到畢業證和學位證的……不過,你好像並沒有考研吧?”


    書記麵露難色地說道,以學校的硬性規章製度為由,直接否定了少強所說的過去四年成績優異的特殊情況和特殊考慮。


    聽了書記的話,少強仿佛遭到當頭一棒一般,頓時感到身體有些發軟,甚至都有些沒有站穩,不禁踉蹌了幾下。


    此時此刻,他眼前不禁浮現出父母滄桑憔悴的麵容,浮現出他們殷切而慈善的目光,浮現出他們疲憊不堪的背影,以及他們每日每夜幹著繁重體力活的種種情景……


    一想到此,少強的內心不禁感到一種劇烈的疼痛和深深的愧疚以及深重的罪責,眼淚如同破堤的洪水一般,不聽使喚地破框而出,直直地在臉龐上流淌著……


    情急之下,突然,他做出了一個一輩子都難以原諒自己的行為,居然一下子跪在了書記麵前,聲嘶力竭地懇求道:


    “彭書記,請您幫幫忙,我不能畢不了業啊,不能拿不到畢業證和學位證啊……為了這兩張證書,我家已經弄得家破人亡,母親已經含恨而終,父親也已經年邁體衰……求你大發慈悲,幫幫我吧,救救我這個已經殘敗不堪的家庭吧……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銘記在心的,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少強沒有理會外麵人來人往的學生,一邊帶著哭泣聲說道,一邊向坐在麵前的書記叩首。他已經完全亂了方寸,已經完全無計可施,隻能病急亂投醫,做出了一個最弱智、最白癡的舉動。


    看少強這個昔日的高材生哭著跪下來,書記也仿佛有些震驚了,不禁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徑直走到門前,把門關上,防止學生圍在這裏看熱鬧。


    然後,他連忙走到鄭少強麵前,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有些動容地說道:


    “先站起來再說……你這事,我向學校反映看,看他們能否對你的特殊情況,寬大處理,不過,我也不敢保證就行,畢竟這事不是我說的算,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你還是先回去,等候消息吧……”


    聽了書記的這番話,已經完全走投無敵的鄭少強,甚至對書記抱著一種感恩的心理,覺得他的這番話是善意的,是能夠起到一定作用的,不禁令他在絕望無助之際感到一絲欣喜。


    隨後,少強抹了抹滿臉的淚水,向書記鞠了一躬表示感謝,便緩緩地走出了書記辦公室,內心仿佛被徹底震碎了一般,讓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在學校殘酷的現實和無情的製度麵前,鄭少強這個高材生,這個默默無聞的天才,也不得不卑躬屈膝,不得不低三下四,不得不在學校的領導麵前低頭,甚至不得不以淚洗麵,跪地求救。


    這是一件多麽悲哀、多麽不幸、多麽令人心酸和絕望的無奈之舉啊!


    或許,這就是寒門子弟不得不麵對的慘淡現實,不得不接受的無情命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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