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八旗治安軍的報名工作頗為順利,破落的旗戶這兩年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誰都知道去日本是個冒險,但是有銀子啊,而且也能稍稍恢複些祖上的榮光,自從鬼子六這個老王八蛋重新得了上眷之後,咱旗下爺們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難過啊。說這話的自然是那些沒有投資到遠東股份公司的沒頭腦的破落旗戶,眼瞅著四鄰每個季度都有宗人府的人送上來白花花的官銀說是分紅,雖說數量不多,但是四季加起來,似乎每年都比以往光祿寺的那份落地錢糧要多些。原因很簡單,他們這些破落旗戶每年都要往黑龍江去領那幾兩銀子,來回開銷不菲,這一路上的生意,基本上都被遠東股份公司壟斷了,而且憑借著載瀅貝勒熏天的權勢,這遼東的獸皮,藥材,礦產,等等貿易全部被遠東公司控製,黑龍江以北的新鄂省沿黑龍江流域,新發現了三個小金礦,這生意更是紅的發紫。


    眼看著日本兩個島上的貿易又要被這個公司壟斷,但是愚蠢的人永遠是愚蠢,這些破落的沒眼光的旗人們,想不到現在將自己的前途與這個有前途的公司綁到一起去仍然可以或多或少賺一點,依然沉迷在日複一日的咒罵之中,詛咒著這個公司,以及它背後的恭親王父子,在很多破落旗戶眼裏,恭親王父子比以前更加的不像滿洲人了。許多老年人甚至懷疑起自己地記憶來,辛酉年,不是這位王爺帶人抓了那個親漢斥滿的肅順嗎?怎麽這位鐵帽子親王也欺負起咱們滿洲人來了?


    這就是變化的時代,時代的巨輪會無情的碾過跟不上它的步伐的人,比如這些隻會發牢騷的旗人。這個巨輪當然不會擔心這些人會抵抗自己地前進,因為這些隻會發牢騷的人永遠指揮發牢騷。隻要碾死任何有異心想利用這些人的人,就不會有任何嚴重的事件發生。


    時間的河流就這樣流淌,秋風肅殺的季節來了,陽光下的北京城,一派古城的悠揚氣象。


    遠征日本地龍旗軍,山東直隸新軍尚未歸國,北京城裏綿延的洋洋喜氣還沒有褪盡,在城東的驛站裏,一個稍顯發福的壯漢正深鎖愁眉,看著院子裏地役丁清掃著枯葉,這是一個出手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在驛站裏一住就是一個月,始終沒有等來聖旨,刑部的人雖然隔三岔五會來問他幾句話,但是總是聽不出任何邊際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問什麽答什麽而已。


    要說是天威難測,天子一怒震雷霆,這霹靂的厲害他還沒感受得到,在這裏雖說是有些窩囊的住了一個月了,他還是享受著二品大員的待遇,軍部,內閣地邸報,朝中大事,以及每天的《中華時報》他都還看得到。並沒有被囚禁的感覺,這一個月來中日,中俄,中法相繼停戰定約,帝國陸軍大學,帝國大學相繼破土動工,朝廷流放十數萬大赦囚犯到新鄂省,朝廷嘉獎前線將士,工商部尚書張之洞率團出訪歐洲,內地各省無產平民普查賜予新占地的田產,皇家銀行行長戚宣懷出訪美國……這一係列的大事他都知道,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已經被冷落了的官員。


    但是要說皇上還沒有忘記自己,他也不敢就那麽肯定,上一次麵見皇帝還是皇太後薨喪之前,那個雄心勃勃的年輕的皇帝對他恩寵有加,理解有加,但是這一次倒了血黴被褫職急召入京以來,沒有一絲一毫有要複職的跡象。除了刑部地人問幾句不疼不癢的話之外,沒有任何內宮的人來過這裏。恨,朝鮮那個狗日的,扒了他的皮抽了他地筋都不能解這心頭恨,這家夥,很有可能一下子將自己的仕途斷送!


    想到這裏,這凜冽的秋風一吹,這壯漢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定了定神,他抬起頭看了看空中灰暗的天空,展眉走出了院門。


    “袁爺,您散心?”役丁們對這個袁大人印象頗好,雖說是早就聲威赫赫,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這還是個好相處的人,驛站的役丁們迎來送往,不知道見過多少得寵顯貴的驕矜風範,也不知見過多少敗落了的官戶人家淒慘的樣子,這位大人雖說明麵上是褫職待勘,但是舉止風度也沒有半點的不妥當,出手也還算大方,看上去不像個快要倒台的人,所以,一來有銀子交朋友,二來也不敢就欺他,相反還有些喜歡和這位頗有氣度的胖子。


    此人正是袁世凱,自從出了日本六女間事件以來,他就被急召入京褫職待勘,作為代朝鮮國王呈進美女的駐朝提督,他罪責不小。當然,我對他是沒有太多的懷疑的,因為現在行刺於我,對他沒有任何好處,而他在仕途上進步太快,得罪的人不少,而且在軍部也沒有多少根基,正是需要我挺他的時候,他不會這麽愚蠢利用這件事情來對我不利的,而且,成功機會很小,很明顯,他也是被人禍害了。


    本來我是打算即刻就放他一馬的,但是善耆和劉光第盡管也相信他絕無謀逆之心,但是作為臣子,理應對皇帝的安全負責,我也有借此機會消磨消磨他,免得將來鋒芒太露惹人妒忌,所以這才有他在驛站一住就是一個月的事情。


    當然,在這一個月裏,刑部的人查清楚了他的確是對於日本人的陰謀毫不知情,我也在這一個月裏處理了多項大事,日本人的五千萬賠款折合成九百萬英鎊,以法國和英國的銀行聯合放款的形式,以現款方式付給了戶部,有了這筆錢墊底,而且將來還有大量眼睛能夠看得見地商業利益的刺激,遠東股份公司的投資暴增,許多原先仍在觀望的旗人也紛紛響應了奕的旗務改革的方案,將自己祖上給自己掙下來的功德換成了遠東股份公司的股份,雖說遲了點,但是眼見著朝廷日漸對旗人有些嚴苛,這遠東股份公司畢竟是個出路。


    要麽,就去新鄂省,或者去日本作治安軍吧,聽說那裏旗人賜產賜銀,還有銀子補,都是出路。遠離皇城帝都,到處都是出路。


    而張之洞的工商部代表團從天津登船,遠赴歐洲,下一站還有美國,肩負的擔子也不輕。中華幾千年,向來是士農工商,工商的地位比農民還要低,從來就沒有工業的傳統。要在第一個五年計劃前完成工業的鋪墊,這不是一項輕鬆的差事。但是洋人不就是工業化了才能到這個封閉了幾千年的東方來作威作福地嗎?如今,中華也要開始這項進程了,每每想到這裏,張之洞以及他的高級幕僚辜鴻銘就心頭振奮。張之洞兼了新儒黨副黨魁的職務,這也是一份榮耀,聖人子孫之外,當世鴻儒,何等的榮耀,這也是讓地位稍稍次於李鴻章地他稍稍有了一些心理安慰。


    歐洲正在恐慌的餘波之中,美洲的資本家們也需要新的投資市場,這將是一場雙贏之旅。


    倒是中國本土的金融專家戚宣懷的美國之行,乃是我的貨幣改革的現行考察了,中國人傳統觀念很難接受紙幣,後年到底是發行銀幣還是紙幣,這還有待商榷。當然,銅錢還是要保留,但是銀本位一定要廢除,這是從朝廷到銀行,到民間地錢莊的共識。這不是個小事情,也許將衝擊這個古老的帝國的經濟秩序,在光緒二十年的時候,一枚銅錢還能買兩個白麵饅頭,十幾個光緒哥子就能讓一戶普通農戶人家悠閑的過上一個月,但是在北京上海武漢天津廣州等大城市,各種開銷就大不一樣了,中國這個傳統封閉的社會,正在慢慢的分化著。


    教育也受到了戰爭勝利的刺激,由於許多教師要抽調去日本新占地開展工作,所以教育衙門地工作,除了帝國大學這個大型綜合性大學的奠基開工之外,其他的工作就是將教育基金向全民推及,教育衙門及內閣聯合發下諭令,所有適齡兒童教育費用國家一體承擔,禁止向學生收取任何費用,一應費用由各縣的教育局統一結算,如此下來,十年二十年之後,文盲率將大大的降低。


    我忙完了這一係列地事情,也給了火金兒一個定心丸,給予鄂倫春部探礦權,所探各種礦儲,探明人均有半成的股份,但是開采權必須屬於朝廷,在滯留北京數日後,火金兒又恢複了野性的一麵,去追尋她帶領鄂部享受自由自在的狩獵探險生活去了,關於那個黃金城,等目前這一係列事情完成後,必然要派一個得力的人統帶一支黃金部隊去先占了那個無人地帶,慢慢的給我往國內運金子吧。如今北方已經封冰,大批的金子必須要等明年夏天開冰之後,用海軍的軍艦往回運比較劃算。所以,初步隻是派遣黑龍江金礦局的人會同琿春都統鳳翔統帶了一支一千五百人的軍隊,押送赦囚去那邊做苦工了。


    就這麽等我想起袁世凱的時候,時間已經嘩嘩的流淌了一個月。


    “嗯,老丁今年多大了?”袁世凱笑眯眯的看了看那個年紀看上去已經不小的役丁丁寒暄,但是眼光並沒有在那張老臉上停留多久,很快就轉向西方,官道上似乎有幾駕馬車正在頂著風向著自己這方向走來。


    “回袁爺話。”老丁恭敬的向袁世凱鞠躬道:“小老兒五十有一啦,大人這堂口風大,您小心著點。”


    “沒事。”袁世凱沒看他,微微笑著頷首道。心裏狂跳起來,那車裏會不會盼來自己想要的好消息呢?


    那車來的極快,不一陣就停在了這驛站門口,“邸報!”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濃重的河南口音,袁世凱心頭一震,難道是他?


    簾子掀開,一張促狹的笑臉出現在袁世凱麵前,“當真是智庵老弟!”袁世凱上前幾步,熱情的將來人接下車來緊緊擁抱在一起。


    “容庵兄長,可算是見著兄長了!”來人看了藍袁世凱的胖臉,鼻子竟是一紅。


    “是啊,自袁某愧別鄉關,至今已是十數年未見智庵老弟了,咱們河南老鄉見老鄉,可不要玩兩眼淚汪汪這一套了。”說了一陣久別重逢的話語,袁世凱這才注意到趙秉均的一頭短發和身上一副洋人軍服,笑了笑道:“智庵老弟進軍中了?世凱一入山中數年,竟是不知世上已千年了,想當初智庵老弟還是書吏呢,如今相必也是軍部紅人了!當真是士別三日,非複吳下阿蒙啊!”


    “容庵兄長見笑了,秉均這算什麽阿蒙,剛隨醇親王從德意誌回來,暫且在軍部幫差。”此人姓趙名秉均,河南臨汝人士,正是從德國歸來的軍官團成員之一。趙秉均笑了笑道:“容庵兄長官居提督,手綰一鎮兵符,便是如此待客嗎?”


    “哈哈——”袁世凱朗朗一笑,重逢舊友,當真是連日的鬱積一掃而空,這笑聲都與往日不同,拉起趙秉均的手道:“世凱雖是客居郊驛,還不敢忘記待客之道。隻是他鄉遇故知,世凱狂放了啊——走走走,進門說話,他媽的,一個月沒見個朋友來看我袁某人,當真是快要忘記如何待客咯——”


    趙秉均卻駐足微笑不語,見袁世凱微露訝色,這才笑道:“秉均如何不知兄長長居於此,也不瞞兄長說,兄長待勘之身,秉均若是來了,恐怕要給兄長添麻煩啊,這如今嘛——”


    袁世凱心頭一陣狂跳,遲疑道:“如今又怎地?”


    “嘿嘿——”趙秉均佯作取笑道:“你袁項城忘了待客之道,我趙秉均可是不敢忘記為客之道啊,沒點好消息,敢來見項城兄你麽?”


    “智庵——”


    趙秉均搖了搖手,肅容湊到袁世凱耳邊道:“項城兄,且容秉均為兄長推薦一位傳旨欽差了——鐵欽差,請出來吧。”


    車簾一掀,一個短發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張沉肅的臉跨步下車,看了看兩人,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開口道:“本欽差是剛到,袁世凱,速至院內擺香案聽旨吧——”


    第一六零章 - 再見袁項城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原駐朝提督袁世凱進京待勘已一月有餘,刑部既呈該提督與外藩逆謀無涉,著即複職宣見。欽此。”念完聖旨,那鐵欽差收了肅容,微微一笑,束了聖旨道:“袁軍門請接旨吧。兄弟鐵良,早聞袁軍門盛名,今日有緣得見,甚是歡喜。”


    袁世凱起身,早在聞聽複職宣見時已經是喜動顏色,但此刻起身時,已經又恢複了平靜的氣度,恭敬的請過聖旨收了,略有些遲疑的看了看鐵良。


    “慰亭兄,這是秉鈞德國留學的同窗,滿洲鑲白旗的貴胄,我大清未來的棟梁。”趙秉鈞上前兩步介紹道:“我們三百餘人,眼下都在軍部幫閑,慰亭兄手綰一鎮,正是我輩楷模。今日承聖上宣見,皇上這金口第一件事,便是要我們來這裏宣旨呢。”


    鐵良性格肅毅,一望而知乃是個不苟言笑的人,許是麵見袁世凱這位駐朝數年,以一鎮之兵威震高麗,不廢吹灰之力以一千人的傷亡全殲日軍五千人的軍中巨頭心中有些忐忑的緣故,鐵良略略有些拘謹,聽了趙秉鈞的介紹,隻是身軀一笑拱手道:“閑話不多說了,貴胄二字鐵某豈敢當得起,兄弟隻是鑲白旗下一介平民罷了。既是聖上有宣,咱們還是盡速上路吧。此去帝都,還有大半個時辰的路呢。袁軍門請。”說著做了個手勢便退到一旁。


    袁世凱與趙秉鈞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上前一步挽起鐵良的手道:“鐵兄請,若是不嫌叨擾,你我三人共車如何?”不待鐵良回答,轉頭向驛站一群役丁抱拳道:“袁某在這潞城驛一月有餘,多蒙各位照顧了。兄弟這裏薄有謝儀,煩請各位與我的管家去取。”轉頭對一直倚從他左右,此刻已是喜動顏色的表弟張鎮芳點了點頭。便回轉頭親熱地與鐵趙二人出門登車,數聲呼嘯,車隊調轉,揚長西去。


    “袁某身處潞州驛,亦是知道軍部一夜之間,便多了三百餘位員外郎啊,兩位郎官一為舊友。一為新貴,又是一滿一漢。袁某今日得見,正當恨早生華發啊,哈哈,兩位西遊德意誌數載。可是受罪了。相比之下,袁某在朝碌碌,相形見綽了。”袁世凱從趙秉鈞眼裏讀懂了意思,這位鐵良雖說隻是個員外郎的角色,但是能來傳旨。自是非同小可,而且他是滿洲鑲白旗的,如今這鑲白旗地坐蠹兒王爺,正是天子親弟,天下第一王醇王載灃。是以這袁世凱雖貴為正二品提督,卻對這兩個區區六品員外郎著意結納了。


    鐵良隻是諾諾,並不多話,偶爾說些國外見聞。看上去倒也不是什麽出類拔萃的人物,袁世凱心頭漸有納悶,以眼神相詢趙秉鈞,對方也沒什麽特殊表示。心下已下了判斷,這家夥估計是占了滿洲人的光了,要說真才實學,怕有也不多。當下話便少了下來,一個二品大元封疆大吏地矜持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好在這東直門在望,這一個月來盡在咫尺卻不能絲毫接近的帝都,此刻已在眼前了,袁世凱閉目養神,凝神思索著皇帝可能要說起的奏對。


    紫禁城裏,我正與載灃李鴻章,李秉衡等人研究著帝國陸軍大學的科目,以便向德國人有針對性的提出師資力量的組建,另外德國軍官模範教導團也要有相應地人員配備,以給這所帝國未來將軍的搖籃提供指導。兵科重步兵指揮,輜重科重後勤,炮科重炮火,工兵科重工程兵這幾科都沒有大問題,參與人員也都是一致同意。但是問題就出在騎兵科和偵察科上,到底還要不要保留,我當然是有自己地意見的,但是我一直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載灃和李鴻章李秉衡等人辯論在現代戰爭中到底還有沒有作用的問題。看得出來,載灃這兩年留德進步巨大,他小小年紀已經能夠看出來騎兵將逐漸淡出現代戰場,並且以今年上半年度的戰爭,以及前幾年北方邊境地對俄戰爭舉例,堅定的表達了他裁撤騎兵科的決心。


    而李鴻章和李秉衡本身對於騎兵有一定程度的認同,而且大清騎射立國的傳統,也是有相當的影響。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盡管洋人的火槍給予騎兵沉重的打擊,但是前兩年在北京的戰爭中騎兵還是發揮了相當大的作用,所以二李還是堅持要設騎兵科,騎兵的機動力和衝擊力,對於步兵來說,是一種有效的補充。


    載灃卻說出了一句驚人之句,讓我聞之差點摔碎了手中的茶杯:“皇上,兩俠尚書大人,似以為騎兵之衝擊力與機動力,將來五年十年之內,必為新兵器所取代所超越,皇家研究院之洋人梅巴赫先生弄出來的那個汽車,現下雖然跑不過駿馬,但是兩位尚書想想,若此車再快些,在加上海軍戰艦式地裝甲防護,馱上一兩門行營炮,數百輛車衝鋒,縱使是跑不過駿馬,那衝擊力豈是騎兵所能比擬?”說著他還沒有注意到我的吃驚,微微笑了一笑道:“要說天下騎兵,羅刹人之哥薩克不可謂不強,羅刹人至今仍抱持著“騎兵永遠第一”的信條,又如何?還不是敗在我大清之手,照本王看,羅刹人遲早還要在這上頭吃大虧。”


    我凝下心神,這孩子還真是出息了,估計英國人還沒想到坦克的構想呢,但是這位年輕的親王這腦子裏已經有了坦克的雛形概念了。二李還要爭辯,我笑了笑抬手止住道:“此事便不用再爭了,你們說得都有理,騎兵劃歸輜重科,野戰部隊自明年軍製改革起,騎兵編製要逐年減少,長遠來看,騎兵是要被淘汰的。好了,這偵查科,李鴻章你說這應當劃歸兵科,載灃你的意思是劃入炮科。嗯,不是朕偏心這個弟弟,朕看也是要劃入炮科的。炮乃戰爭之神,這一條乃是法國皇帝拿破化所言,朕看如今仍是鐵律,偵查要為這個神服務。飛艇在炮瞄指揮上,也是個偵查作用嘛。不過李鴻章所言也有道理,這兵科也要有偵查課目。這餘下的,你們好好的議定再呈進禦覽吧。軍國大事乃是頭等大事。朕親政以來一直抓地,放心不下的。也是這個。你們多用心吧,待容閎忙完那帝國大學的事務,海軍劉步蟾他們也該回來了,到時候軍部再與他們議一議在威海搞一個帝國海軍大學。這海軍方麵,要延聘英國人和美國人來,到時候怎麽辦,朕再找你們議。還有一條,李鴻章你以內閣名義加朕旨意。各省都要籌辦陸軍武備學堂,以帝國陸軍大學模式為標準,各科要齊備,缺什麽師資統一報到軍部來解決,該請洋人的請洋人,該派教員要派教員。總之,國家打了這會子的仗,有經驗也有教訓。接下來的事務,就是要吸收消養這些經驗教訓。日後打起仗來,才能操必勝之算啊。”


    三人一起跪倒:“奴才恭聆聖訓。”我點點頭起身拍了拍後背道:“好了都跪安吧,寇連才去看看袁世凱到了沒有,到了就宣進來吧。”


    三人跪安出去,寇連才也將袁世凱帶到了書房內。袁世凱看去毫不拘謹,倒是有點誠惶誠恐得過了頭的感覺,一見我連滾帶爬的跪了過來,磕頭流涕道:“皇止聖明,為臣昭雪不白之冤啊。臣叩謝皇上天恩。”


    我抽過他呈進的朝鮮善後方略的折子看了起來,麵無表情地點頭道:“且起來吧,朕看完折子跟你說話。”


    袁世凱依言起身站著,低著頭,心中應該是忐忑不安著吧。我有心晾一晾他,耐心的看了一遍他地折子,又召來寇連才去檔案庫找來許多年前張謇的朝鮮善後六策折子,對照著看,心頭原來還有些模糊的朝鮮政策決斷漸漸的就清晰了起來。看到妙處,不由頻頻晗首。


    掃了一眼袁世凱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心地那麽站著,放下折子起身道:“刑部查勘你袁世凱,也是分所當為,袁世凱你不可記恨,可知道了?”


    袁世凱身子一顫,剛站了一陣,又趕緊跪地道:“臣豈敢,臣受小人蠱惑行事不端,理應如此,幸而萬歲爺您神明庇佑,不然臣……”說著已經是抽泣了。


    我搖了搖頭道:“好了,你說話有些放肆了。朕也不計較於你,寇連才,給袁大人賜座。”


    我看著袁世凱,這兩年沒見,這家夥又胖了不少,看來在朝鮮還是享福啊,笑了笑道:“召你來,一是給你定定心,這兩月來受的驚嚇不小吧?這也是給你袁世凱一個教訓,做事永遠沒有全局全然在握的,諸事都要多個提妨的心思,嗯,朕看了你有關朝鮮廢藩置縣的折子,朕問你,你這折子裏但講好處,此事是沒有壞處麽?”


    “回皇止話。”袁世凱見我站著,雖然已經賜座,但他就是有天大地膽子也不敢坐下來,就那麽半站半坐的尷尬回話道:“臣本月雖是身在驛中,但也未敢絲毫放懷天下大事,臣觀朝鮮近來情勢以及天下大勢,臣以為廢藩置縣宜應緩行。皇上所言壞處,臣私以為其害有三,其一,朝鮮守舊之人頑抗,此肌膚之癢而已。其二,倭人新割二島,亟需人力維持壓製吃下,綿延造就朝鮮之力則薄,此疥癬之疾,亦不足為患。然臣所言其三,乃心腹大患,臣不敢以先前之論而廢今日之大公,置大清於險境矣!”袁世凱說著說著,聲音竟然越來越高,聲勢非凡,這家夥有一種天生的領導氣質。


    我見他說的嚴重,踱步回座坐下,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折子,抬手招呼他道:“慰亭你坐下說話吧,十六年一見,朕讓你維持朝鮮,差事是辦得很好的,朕也是心憐你的才華,沒有把你調回來,照理來說,你的才華,是勘作一方封疆,甚或位列中樞的,朕對你頗有期許,嗯,好,你接著說吧,大清有何險境?”


    “謝皇上。”袁世凱這才半邊屁股沾了椅子,微微欠身道:“大清近年拓地何止千裏,世人側目,然臣以為,我大清所以獲勝,乃是聖天子在位,君臣一心,將士用命,加之上蒼眷顧,所以才有今日之興盛之局。然臣觀我大清,實無英,德,法,美,甚或羅刹之實力。今歲陛下對倭人用兵,拓土二島,此誠五千年未有之大勝,於此五千年未有之變局之世,大清不宜鋒芒太露,宜應收斂鋒芒,強健國力,徐圖進取,此不宜廢藩之一。其二,大清廢朝鮮藩屬,暹羅琉球天海南掌諸國,必生自危之心,既自威則將自衛,小國寡民何以自衛?無他,但勾連外賊而已,似朝鮮閔氏之舉也。朝鮮有我大清一鎮軍馬,固然能夠雅致,然暹羅琉球南掌,並無一兵一卒,長此以往,事難就矣。其三,英吉利國與我大清有與國之交,然其心叵測,陛下不可不妨,若我大清北麵新得新鄂,東麵擴增朝鮮,倭割三島。南方法人必生防備,西方印度乃英吉利之禁臠。法人與英人情非尋常,臣所憂者,二賊勾連,大清縱使能敵,亦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嗯……”一席話說得我頻頻點頭,此人果然是個天才,這份敏銳地觀察力以及地緣政治的感覺,這個時代裏還沒有能超出他的。也打消了我原先感覺已經是十拿九穩的朝鮮廢藩置縣的打算,看來這事情隻有徐圖了。於是問道:“然依慰亭看來,此事已是無可為了?”


    袁世凱卻給出了自相矛盾的回答:“回皇上話。臣以為大有可為——”


    “哦?”我不由露出微笑,此人當真是能賣關子啊。興致大生,大口呷了一口茶和在嘴裏飲下,笑了笑道:“賜茶給袁世凱。說吧,可為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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