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使館區位於東京城南的一片風景秀美的地方,初冬的第一場雪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聖潔的白色裏,雖然整體上看這是一個幹淨的時刻,但是隻要你足夠細心,還是能夠發現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裏,很容易就能看見衣衫襤褸的乞丐,破產的饑民,街邊偶爾還有幾具死屍,手中的瓷瓶提醒人們,這是個醉倒街頭的流浪漢。


    這是為著那場戰爭而付出的代價,在國家輸掉了國運之後,國民也輸掉了一切。


    陽光穿透薄霧,將這個城市帶入了清晨,工人們見慣不怪的收拾路邊癱倒在地的人,踢上兩腳後沒有動靜,那便是死屍了,麵無表情的抬起來往拖車上一扔,化屍場是他們的下一站。


    前方跑步的聲音吸引了工人的注意力,抬起頭來正看見一群身著白色單衫的年輕人,跟隨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年人在跑步,工人認得他們,那是神刀館的富山剛,一個最近很是風頭的武士。工人不由自主地用崇慕的眼神看著他們的隊伍從身邊呼嘯而去。


    又清理了幾具凍殍,今天似乎跑步的武館人士特別的多,這不到半個時辰,已經見過三撥了,神刀館,扶桑館,武道館,都是赫赫有名的武館啊,今天這是怎麽了?


    今天正是約定的赴中華武會之約的日子,為了顯示大日本的朝氣,三大武館聯合東京各武會團體發動了一千餘日本的年輕練武男子在東京街頭舉行了大型的健身會演,在這樣的一種健康向上的氣氛中,十來個武館地館主昂首走進了這一棟充滿東方氣息的二層小樓裏,這裏正是中華武會的所在。


    殊不知,他們最近這段時間顯示力量地舉動。已經引起了一些人的興趣,雖然說日本軍界向來與他們這種民間力量關係密切,但是這幾個人顯然還沒有達到軍界大佬們期望的程度。這幾天的連續顯示力量,包括神刀館悍然衝擊靖國神社,顯示了這個軍界以前沒有注意過的團體不可忽視的力量,而今天這種聯合性的行動又彰顯了富山剛地神刀館非凡的組織能力,軍界開始將視線投向了這個五十多歲地硬漢。


    頭山滿此刻正站在中華武會小樓街對麵的一棟精致的二層小樓的窗口,凝視著那金字牌匾下十來個日本人魚貫而入,鼻間發出一聲輕哼。


    身後地**女人象是受了驚嚇。漫遊在他健碩的身軀上的手有些發抖,停止了移動。一頭烏發的女人半癱著身體。無辜的抬頭向上看去。正看見男人冷酷地低下頭來,用目光向她發出指令。女人臉上泛起一陣潮紅,張開櫻紅的嘴來,將頭山滿的腳趾含入口中。睜開眼睛露出渴盼的目光。誰知頭山滿已經抬起頭去,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剛剛的地方。


    女人的舌像條柔嫩的細蛇,滑過飽滿地小腿腹,膝彎。一隻光滑的手捉住了大和男子傳統的兜檔布輕輕的一扯,伴隨著女人從喉部發出的聲響。頭山滿愜意的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從大腿,從腹股溝,從……慢慢向上傳來的快感。


    “是良平嗎?進來。”頭山滿並不是一個容易沉湎於這種享受的人,這個五十來歲的男人有著驚人的控製力,低頭看了看女人的一頭黑發在自己的兩腿間晃來晃去,隨即衝著玄關外那個已經站了好一會的影子喊道。


    木門向側方移開,二十一歲的內田良平似乎對於這種情狀已經見怪不怪了。恭身行了個禮道:“社長……”


    頭山滿點了點頭,閉上眼睛良久不言,驀地身子抖了抖,這才舒暢的歎了一聲睜開眼來,拍了拍女人的頭,看著女人鼓了鼓嘴嘴仰頭起來,頸部蠕動的痕跡過後臉上的迷離表情道:“怎麽,見過富山老頭了?”


    女人乖覺的清理完畢趕緊離去,聽到太多不是件好事情。


    “是,社長,那家夥狂妄的很,他似乎沒有興趣跟我多說什麽。”內田良平有些灰心的垂頭道。


    頭山滿盤膝坐下,雙手分開搭在雙腿上,臉上默然,一會後看著跪在地下低著頭的內田良平道:“你叔叔去了九州了,那是我們的故鄉。……唉,算了。良平,依你看來,富山老頭子為什麽不想跟你談?”


    “我想……”內田良平抬起頭來,有些閃爍的說道:“我想是因為我們玄洋社的形象問題吧。”說完有些害怕,又伏下身子低頭道:“如果屬下說錯了,請社長責罰。”


    頭山滿臉上仍舊沒有表情,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你叔叔這次去九州,也是我們商量的結果。”說完起身,背手站到窗口看著窗外,右手在身後指了指道:“良平你過來看。”


    內田良平依言來到窗前向外看去,窗子正對著中華武會,有著精神抖擻的中國武師站崗的樓門外,十餘家武館的館旗在風中飄揚。內田看得有些惱火起來,不過不一陣他便驚訝的發現身邊這個社長緊閉著眼睛,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社長——”


    頭山滿睜開眼睛,擠出笑容來道:“看見了吧?這些人正忙著舔支那人的屁股,這就是大日本的現狀。”頭山滿一拳砸在窗欞上,窗外的積雪紛紛揚揚的直往下飄。


    “這也是他們名聲好的原因吧。”頭山滿恨恨的苦笑道:“良平你要記住,將來玄洋社要靠在你們這一輩手裏去發揚光大。如果說能夠為你們這一輩做什麽的話,那麽,就是給你們留一個好名聲吧?”


    “社長?”內田良平有些慌恐。


    頭山滿搖了搖手,指了指西方道:“我和你叔叔商量過了,他將接任我社長的位子,但是,實際上還是靠你們這一輩來主持。”


    “啊!那社長……”內田良平驚訝的問道。頭山滿笑了笑道:“我們將戰鬥在我們該戰鬥該保衛的地方。那——是我們的故鄉!”伴隨著激昂的語調,頭山滿地精神仿似好了許多,拍了拍內田良平的肩膀道:“好了。我該去見山縣先生了,這裏,就交給你了吧!”伴隨著這一句一語雙關的交代,頭山滿哼著故鄉地俚歌,將紋著一條黑龍的背影留給了內田良平。這條黑龍,叔叔岡浩太郎也有,如今這兩位令人尊敬的前輩。就要去為玄洋社掙來好名聲交給自己了。


    內田良平好不容易才平抑下心頭的激動,收回目光看像對麵的中華武會。


    中華武會的二樓華山大廳內。中日雙方武術界的宗師人物正在激烈地會商著俄國力士來遠東挑釁的事宜。雖然對清國有著特殊地仇恨情緒,但是說到武道以及亞洲人的尊嚴,富山剛等人還是扔下了兩國間的國家問題,與黃飛鴻等會商起對付俄國力士的事情來。


    俄國大力士叫伯涅波夫斯基。據說將要搭乘英國地商船自歐洲來日本,有誌於在東京搭起擂台,挑戰東方的武術人士,那一副“東亞病夫”的牌匾,就是事先寫好。讓人先行送來的。用意是一個下馬威。


    在這種**裸的挑戰麵前,日本地武士們憤怒了,紛紛表示要誓死扞衛大日本的榮譽。對於中國人表示願意幫忙的善意,他們也很有尊嚴的拒絕了。在會上,神刀館的富山剛還提出一個問題:玄洋社的人表示也願意參與進來。與會日本人士一致表示這樣一個臭名昭著的黑社會團體會有損他們的名聲,都表示了堅決地拒絕。雖然玄洋社的實力非同小可,但是對付一個狂妄的俄國人,似乎不需要他們好一點。


    黃飛鴻等人這才明白。原來日本人裏麵,也有門戶之見,正邪之分呢。


    七天後,俄國大力士伯涅波夫斯基抵達東京,在繁華地段擺下擂台。並且展現了非凡的實力,在第一天抵達東京,並沒有進行適應的情況下,輕鬆擊敗了三名挑戰者後放言橫掃日本練武之人,回旅館休息。


    第二天第三天以神刀館為首的聯合團體並沒有出戰,他們有協定,不占俄國人這個便宜。倒是玄洋社的幾個人,在噓聲中上台,又在噓聲中被抬了下來。


    晚上,大清駐日欽使汪鳳藻派人邀請伯涅波夫斯基三日後到使館赴宴。


    第四天休息一天。第五日,神刀館,扶桑館,武道會等武館的一線弟子上台挑戰,均是無功而返,而那俄國人果然天縱神力,各挑戰弟子掛彩的不少,甚至有一個人重傷不治,當夜吐血身亡。


    在仇恨和糟糕的現實麵前,富山剛等宗師級人物坐不住了,再也顧不得臉麵什麽的,決定由神刀館館主富山剛,武道會會長大野久洋先後出戰,扶桑館館主山道千圖坐鎮最後一戰。無論如何,要在當日擊敗俄國人伯涅波夫斯基。


    再講什麽道義的話,也許就要讓中國人出手才行了,那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三大宗師下定了決心。


    午後的陽光下,酒足飯飽的伯涅波夫斯基已經開始憧憬著晚間的公使宴請了。中國人這次得出手極為豪闊,天生蠻力的他在西伯利亞遠東地區糟糕的被中國人俘虜之後,這些天是他一生中過的最舒服的日子。管他什麽沙皇呢,中國人能給錢能讓自己過好日子,為誰出力不是出力?


    從海參崴經陸路一路到天津,他充分見識到了這個國家的變化,這已經不是幾年前幾千個哥薩克騎兵就可以任意欺淩的國家了,會見他的各級官員都有著令他害怕的威儀,而賞賜的錢物之多也讓他滿足,他很有興趣去東方那個島國耀武揚威一圈來滿足這些中國人的要求。


    “挑戰!”仲裁人大聲地喊道:“挑戰者通名!”


    “武道會!大野久洋!”老人低沉的極上自己的名字。


    伯涅波夫斯基懶洋洋的站起身來,看著擂台邊的那個老頭,心裏琢磨著大概要十來拳就能擊倒吧?不過可要留著點力,打死了可不好玩。


    誰知這個老頭並不怎麽好對付,一打起來伯涅波夫斯基就感覺有點不對勁,這老頭比較靈活。盡管自己的拳風每一次都似乎差點就能將對手帶倒,但是就是總是差那麽一點。不過幸好這些日本人似乎隻會上盤攻擊,偶爾地下盤路數也幾乎對他沒有任何傷害。所以慢慢耗著。隻要逮到一拳,那老頭一定會完蛋的。


    沒錯,在十來分鍾之後,體力受到年齡限製的大野久洋漸漸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靈活了,喘氣聲也越來越粗,伯涅波夫斯基終於瞄準機會,一拳重重擊在大野久洋地胸口。老人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倒飛出去,重重的落在擂台邊上。正是他上台的位置。


    “大力士!勝!”仲裁人躍出,高高摯起伯涅波夫斯基那建功的右拳,亮在空中,伯涅波夫斯基滿臉驕傲。興奮地用左手拍著自己像熊一樣健壯的胸口。


    台下圍觀地人群臉色難看,沉默不作聲,尷尬的彼此麵麵相覷。


    山道千圖與富山剛對視一眼,都有些駭然,這俄國人防守似乎無懈可擊。而進攻則淩厲無比,一旦被擊中,很難保證自己不像大野久洋那樣一敗塗地。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麽?


    “我先上吧。”山道千圖沉吟了一聲,他的拳腳功夫最高,本來讓他放在最後是為了確保勝利地,現在他決定提前出場。


    “應該是我的。山道先生。”富山剛怎能接受這樣的安排。


    山道千圖謙和的一笑,鞠躬道:“如果我敗了。請不要再挑戰了。拜托富山先生照料扶桑館。”說完,便往擂台走去。


    富山剛本想要阻止,但已來不及了。山道千圖的身影已然登上了台階,沉聲道:“扶桑館山道千圖,向先生挑戰。”


    台下一陣唏噓,許多人又露出希冀地神情來。


    仲裁人高聲道:“伯涅波夫斯基先生需要休息半個小時,請山道先生稍待。”


    “不用了!”伯涅波夫斯基“嗷嗷”的叫了兩下,今天他特別興奮,奮力扯去上身的衣服,露出一身的體毛和健壯的胸腹肌來,大喝道:“來吧!”說完已是一個虎吼向山道千圖撲來。


    山道千圖一個轉身,輕巧的縱身到一側,引來台下如雷的叫好聲“好!”


    雖然這一躍很是漂亮,但山道千圖依然心中暗叫恐怖,這頭人熊的拳風太勁了,怎麽能有人將拳頭練到如此勁力!人種啊人種!


    伯涅波夫斯基亢奮異常,團團勁風將山道千圖牢牢纏住。山道幾乎沒有喘氣地能力,避無可避,隻得一步步往後退,一麵勉力抵抗著對手那霸道至極的拳風。


    台下的叫好聲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張大嘴巴發出的驚呼聲。反襯出台上山道千圖麵臨的險境。


    已經退無可退了,山道千圖仍舊沒有一絲好轉的跡象。他甚至沒有機會進攻。正在勉強呼吸的時候,突然腳下一踩空,竟然從擂台上淩空跌了下來!


    誰也沒有反應那麽快,山道千圖重重的摔在地下,幸而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喘氣劇烈了點。有些慚愧的看著扶他起來的觀眾。


    難道大日本的聲譽,真的就要靠自己了?富山剛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正要上前時,突然見到擂台上的伯涅波夫斯基已經消失不見,仲裁人大聲宣布:“伯涅波夫斯基大力士要赴大清公使汪大人的宴會,所以,今日下午的挑戰到此為止!晚間還有一場,還有一場!”


    起哄聲中,富山剛心頭一鬆,開始抓緊時間琢磨對付這大力士的方法。他注意到,黃飛鴻等人正冷冷的,又有些輕蔑的看著他。


    ***


    晚間很快就到來了,酒宴過後的伯涅波夫斯基似乎有些腳步輕飄,台下的富山剛心頭一陣暗喜,輕鬆上台去報名挑戰。


    這酒……好像有些問題。昏昏沉沉的伯涅波夫斯基腦袋裏正琢磨著這個問題,他很想睡一覺,不過,中國人的誇獎和命令一起到來,他必須打完晚上這一場。


    來吧,該死的日本人……


    “好!”“好!”“打死他!打死他!”如雷的叫好聲中,富山剛越戰越勇,一拳拳重重的打在伯涅波夫斯基的胸口。對手似乎已經喪失了還手的能力,富山剛正在期待著這個人熊的倒地,那麽,他就可以振臂高呼“大日本的榮譽!”


    果然,如地震一般,眼睛漸漸閉上的伯涅波夫斯基重重的砸在擂台上,抽搐了幾下,幾縷鮮血從口鼻處留了出來,他似乎是死了。


    在崇慕英雄的歡呼聲中,富山剛被高高的抬起,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去看一眼躺在地下如死豬一般的伯涅波夫斯基。


    因為他已經打死了他。


    “富山剛!”第二天,政府的警察將神刀館團團包圍住,為首的正是數天前在靖國神社指揮警察阻攔神刀館衝館的警察首長。富山剛心裏咯噔一聲,一個不祥的預感在腦中浮現起來,因為昨晚慶功酒會而導致的眩暈感似乎還在,他有些高傲的睨了一眼對方道:“我就是,找我有什麽事麽。”


    “什麽事?”警察首長冷冷一笑道:“你有大麻煩了!你給大日本添大麻煩了!你打死外國人了!”


    “什麽!”富山剛一下子清醒過來,回味著昨晚的比武過程,的確那個俄國人似乎有些不對勁,但是按照他強壯的體格,自己怎麽可能打得死他?疑惑而又憤怒的沉聲喝道:“你胡說些什麽!”


    警察首長沒有搭理他,指揮身後的警察道:“將他抓起來帶回去!”


    “幹什麽!你們要做什麽?”富山剛的弟子們奮力的保護自己的師傅,也是大日本的驕傲。


    “敢於反抗的,統統抓起來!”警察頭子喝道。一麵從腰間拔出手槍。


    富山剛低頭歎了口氣,問道:“他真的死了?”見到對方點頭,無奈的說道:“我跟你們走。”


    “館主!”弟子們驚呼。富山剛回頭道:“這是陰謀……”


    富山剛被抓到了東京都地方警署。他麵對的是殺人的指控,同時麵對的還有他的老朋友山道千圖,因為警方懷疑是他們兩個人的聯合下手,致俄國人於死命。雖然對富山剛這位維護了大日本尊嚴的武士有著充分的尊敬,但是警察實在是沒辦法,富山剛這家夥給政府添的麻煩太多了。


    衝擊靖國神社,強行將刺殺清國談判大臣的凶手入社,這已經給政府添了大麻煩,首相伊藤博文雖然已經被架空,但是仍然對此表示了不滿,因為日本國現在已經不能再惹麻煩了。而現在他又打死了一個外國人,雖然俄國是友好國家,但是很難預料到俄國人將會如何反應。


    當然、警察沒有想到的是,伯涅波夫斯基並不是俄國公民,而是一個大清新鄂省海參崴府的公民。汪鳳藻已經約見了政府首腦,而東京灣的海麵上,清國的巡邏艦隊自從昨天下午抵達後,就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艦隊的大跑始終瞄準著東京的方向。使館區內的五百餘人的清國軍隊,也頻頻操練,不時能聽到傳出來的喊殺聲。


    日本國必須作出一個交待。這就是大清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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