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世界正便得越來越瘋狂,那麽西班牙人所麵對的嚴峻的世界便是最瘋狂的那一種。美國人的報紙在鋼鐵業和糖業的資本家們的操縱下,正在長篇累犢的向美國人民介紹在古巴發生的一切,當然還有西班牙的愚蠢政治家們對他們尊敬的新任總統麥金利的負麵評價和不尊重的言辭。幾乎整個美國都在要求政府向西班牙開戰。


    而古巴的革命軍的瘋狂也令西班牙軍人膽寒,在那個加勒比海灣南麵的國家裏,起義軍已經像東方的菲律賓人一樣,控製了絕大部分的國土。整個帝國幾百年來所剩無幾的光榮,眼看就要在這個即將結束的世紀輸的幹幹淨淨。


    東方的中國人誌向很明顯,與美國人頻繁有軍艦在古巴和波多黎各附近出沒,恐懼像一圈越來越緊的繩索,正緊緊勒向西班牙人的咽喉。


    等到關島的消息傳回西班牙的時候,基本上內閣和王室都沒有任何精力去在意這麽個小島了,古巴的幾十萬起義軍已經牢牢將2餘萬帝國的軍人牽扯住並且精疲力竭,國內對那裏的局勢已經基本絕望,以卡馬圭省為基地的古巴共和國軍隊將除了少數城鎮之外的大部分國土完全控製,內閣已徑在研究放棄古巴已經無可挽回的局麵,以避免二十餘萬西班牙人在那個國家遭受被屠殺的命運,一個談判代表團已經開始與古巴共和國的人接觸並試探著停戰的可能,西班牙願意放棄統治權,隻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宗主權而已了。


    而菲律賓的那位新總督波拉維夏先生的三板斧似乎早已失效,菲律賓人在人數和士氣上占據著全部地優勢,除了馬尼拉之外,白人幾乎不敢在任何其他地域活動。


    所以。在這一個多月裏,西班牙人也沒閑著,除了鞏固馬尼拉的防線之外。他們最後賭博式的向馬尼拉派去了短期內地第二任新總督,當然,這並不能挽救他們可悲的命運。但是整個世界關注的焦點已經不在他們身上了。


    在中俄第一次菲律賓海戰之後的第十天,中俄恰克圖口岸對麵不遠的俄軍重要要塞楚庫柏興的戰備集結終於完成。利用這一地域的河流運輸而來地大炮三百餘門和騎步炮兵十七萬,由沙皇的叔父,尼古拉尼尼古拉耶維奇大公統領,分布在從伊爾庫茲克到楚庫柏興一線三百餘公裏地漫長戰線上。在他們的南方,是丁汝昌暫攝全權指揮的北路軍二十三萬人。其中六萬是他以自己核心騎兵部隊為主,抽調蒙古各旗精銳而組建的大騎兵部隊,其餘地部隊包括了從大遼東地區抽調而來的十萬騎步兵,從陝西和四川抽調來的七個步兵師。人數和裝備都占優的丁大帥自然不會怕。但是為了穩重起見,仍然派出了偵查飛艇,依托色愣格河在恰克圖由西南而來的上遊構建了一條稍稍北斜的東西向防線,而將暴露在對方攻擊線之外的邊境小城紮克蒙斯庫放棄掉,收縮回防線至國境線內。其實這樣是有悖國法的,但是為了戰局,丁汝昌甘願冒這個大險,軍中也有人密折奏了進來,但戰後我選擇了置之不理。


    丁汝昌並用電台與迪化府的聶士成請示,是否可以越界攻擊,以及是否不可以首先啟釁。聶士成當晚的回複是保持鎮靜繼續觀察,等待戰機。但若有絕大把握,亦可主動出擊。重要的是打好第一仗,中俄既已互相宣戰,給對手留餘地那是蠢材的行為。


    有鑒於此,丁汝昌與麾下的各部將領幾乎開了整晚地軍務會。從庫倫到恰克圖兩百多公裏的距離,對方的騎兵大隊幾乎不用半天就可以直衝而入,所以,防線上一絲一毫都不能馬虎,而對方從楚庫柏興,到西北方的古申哲思克,一直到貝加爾湖以西的伊爾庫茲克,則是一條略呈向南傾斜的東西向攻擊線,不過據第二天的觀察來看,側重點還是在楚庫柏興,而伊爾庫茲克更像是一今後勤輜重中心。


    而伊犁的防線要比北麵那條簡單的多,南邊是天山,北麵到塔爾巴哈台山和額爾齊斯河同樣是三百公裏左方,但是卻隻要重點防禦兩個點就可以了,伊犁和北麵的塔爾巴哈台,稍後方的側翼精河廳再加以重點防範,這樣的一個三角距離都在三百公裏左方,就正好將來犯之敵的進疆路線堵死。而敵人也一定要攻克這兩個點之後才敢大舉入疆,否則前方不遠就是一偏大沙漠,後方給一包餃子就是必死之局。


    當然,天山南路的溫宿府也是防備森嚴,但那畢竟隻是支線,並沒有重點經營。因為其後的拜城和庫車,庫爾勒,焉耆,都是左宗棠當年經營的極好的重鎮,而且南麵是塔裏木大沙漠,北麵是天山,這一線並不適合大兵團作戰。隻要防備敵軍的偷襲就好了。


    所以重中之重還是在北線,讓聶士成到迪化府,也有放手培養丁汝昌的意圖,這個老小子在北麵一悶就是五六年,雖說加官進爵,但是誰都知道那是個苦差事,但這老小子一句怨言都沒有,也不謀缺調返,勤勤懇懇的在那悶頭練兵,這個家夥也是陸軍要著力培養的人選了。所以,聶士成接到丁汝昌的請示報告後,都是原樣呈送一份北京,再自行回複自己的意見。


    對麵的俄軍是直接從土耳其一線調來,雖說是有作戰徑驗、但是這一路奔波勞苦,原本指望回家鄉去修養修養又或看是在土耳其燒殺搶掠的,突如其來之間就是一道命令,從土耳其直接奔波到中亞來,二十五萬大軍在伊萬諾夫元帥的統領下,依在伊犁河下遊構建了一個大本營,與南麵的伊塞克湖相連,一片廣袤的大地上,二十餘萬軍隊就在這裏安營紮寨。


    西線的主力部隊包括伊犁將軍麾下的六七萬屯田兵。甘陝川三省補過來一部份,山西補過來兩萬人,還有遼東補過來地五萬人。這一個月裏,長庚忙著的就是將這些部隊安頓好,適應當地的氣候,以及充分地休整,以準備防禦作戰。他原先是滿洲正黃旗人,也算是親貴身份,奕忻一路提拔的嫡派。所以他在我親政之前就算是半個洋務派,我親政之後。他辦起新式軍隊和學堂來更是熱心,所以他手裏這一支屯田兵,作戰能力和作風要比內地的綠營兵好上不知多少。


    當然,誰也不希望戰爭慘烈的發生在自己的國土上。所以,聶士成在檢閱了兩麵防線的防禦計劃外,還特別提出要求,在條件適宜的情況下,要適時出擊。要麽不打,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不要向他自己七年前地那場戰爭一樣,沒有打痛老毛子就收了手,他可以說是打老毛子才打出來得這一路仕途,所以麵對俄國人,他幾乎是不用動員。


    英國人的特使在兩國地都城拚命的斡旋,出於對大英帝國的敬意。雙方終於應允在中立國開始一次談判。我這邊自然是不希望打,雖然已經做好了打得準備,但是畢竟戰爭會打亂我近期的計劃,在此一戰後世界將用怎樣地目光來審視這個東方新出現的強權,我的外交政策就要進行新一輪的調整。這些都是未來的變數,遠沒有我原先計劃地那麽穩定。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我也怕俄國萬一吃了大敗仗——從雙方的備戰來看,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那麽俄國有可能陷入大崩潰,由此而產生的那場紅色革命以及革命的後果,對於我的國家來說後果到底會怎樣,也是一個未知數。沒有人願意與那樣的一個國家作一世的仇敵。


    而俄國同意接受和談也是可以理解的,一方麵沙皇尼古拉二世因為聖愚拉斯普京地神力醫治好了皇子阿曆克謝的血友病,他正沉浸在喜悅之中。另一方麵軍中的厭戰情緒十分的強烈,在這個被上帝詛咒的世紀裏,除了中亞還有所進展之外,俄國人幾乎沒有從任何戰爭中得到好的回報,即便是勝利也同樣如此。而且法國人提供的工業化幫助也在起步階段,用大量的資金去用於戰爭而不是國內發展,這也不符合國內資本階層的利益。


    當然還有沙皇的那位好親戚威廉二世所顯露出的那種傾向性很強的態度,讓尼古拉二世在憎惡之餘也有些許恐懼,誰能肯定德國人不會從歐洲給帝國的核心以致命的襲擊?屆時同時麵對東西方的困境,這個帝國該如何自處?所以,和談符合俄國的利益,雖然海軍在東亞丟了顏麵,但是終歸根基還在,一把籌碼還有一大半殘缺不堪的留在手裏,如果不和談的話,沒人敢想象那一大半損壞程度已經接近報廢程度的艦隻在沒有大修的情況下能夠逃離殺機四伏的東亞。沙皇漸漸的也對法國人開始有所抱怨,在這樣的緊要關頭,法國人控製的越南竟然不敢向波羅的海艦隊開放港口。


    而英國也抱定中立的立場,拒絕向俄國的艦隊提供幫助,他們的使節很有把握的宣稱隻要沙皇願意從中俄邊境撤軍,那麽大英帝國將負責保證波羅的海艦隊的安全。說實在話,沙皇很疑心英國人在兩麵做好人,很明顯,不管東方那個帝國有多麽大的決心,在沒有英國允可起碼是默許的情況下,他們絕不敢輕易的對這樣一支實力相差無幾的艦隊動手。聯想起在對土耳其的戰場上占盡優勢的情況下又是英國人關鍵時刻的掉鏈子,才致使如今的結局。沙皇對英國人的實際和手段又有了新的認識。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起碼在非洲,沙皇俄國的事業似乎有了起步的跡象,意大利人丟臉的在非洲之角敗北了。在俄國的幫助下,埃塞俄比亞人獲得了全麵勝利。當然對麵的意大利人似乎也振奮了武勇,但是仍然無法抵擋失敗的命運,在關鍵的阿杜瓦會戰中,意大利軍團被完全擊潰,傷亡達到了一萬一千人,另外還有四千人被俘。這是俄國政策在非洲的巨大勝利,也是這幾年俄國人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績單。


    如今麵對東方那個已經做好準備的龐大帝國。難道真地要讓數十萬哥薩克向著對手裝備精良的防線發起衝鋒嗎?


    麵對著英國人期盼的目光,沙皇在談與不談,和與戰之間作著劇烈地搖擺。這不僅是一個麵子和實際考慮的問題。還關係到帝國的利益問題。許多年來,俄國一直在尋找著一個釋放自己巨大能量的方向,歐洲,巴爾幹,黑海,中亞,遠東。除了北方冰凍的海洋和北極之外,帝國已經嚐試了每一個方向。但是每次的結果都是失敗。如果這次與中國人的戰爭仍然不能獲得突破地話,國內已經凸顯的種種矛盾很有可能將帝座掀翻。


    即便是為了平緩這些矛盾,戰爭地機器也應該維持運轉,否則無所事事的國人會在無聊中給自己添上許多麻煩。所以。在征詢了前方的小尼古拉大公的意見之後,沙皇決定還是先打一架再說,即便是從麵子上來說,戰爭也是有必要地。


    當然,戰爭與賭博無異。有可能贏上一大票,也有可能把剩餘的籌碼輸光。


    而我在麵對英國人的斡旋時,自然是沒口子的答應,隻要俄國人撤軍,我的國家在西方沒有領土方麵地渴求,這就是我對英國人的保證。在他們看來,中俄在某種程度上都是朋友,各有各的用處。這兩個國家之間的爭鬥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而且英國也不是不知道德國在拚命的拉攏中國人,如果中俄在這一次戰爭中結下死仇,那麽從俄國方向對德國形成的包圍將會遭受到中國人致命的破壞,這不符合大英帝國地世界政策特別是歐洲政策。


    沙皇在研究了幾天之後的斷然拒絕讓英國人極度的不悅,當他們的特使馬特威姆森有些失望的提醒沙皇陛下波羅的海艦隊的命運時,沙皇憤怒的咆哮讓他膽戰心驚:“難道俄羅斯帝國的艦隊需要貴國的保護才能有安全感嗎!這裏不歡迎你!我的帝國不歡迎你!”


    就這樣馬特威姆森被驅逐離開了俄國,在給國內的電報中,他表達了他的氣憤:這個君王沉醉於一種莫名奇妙的自狂之中,我不認為除了血淋淋的失敗之外,還有其他什麽東西能夠讓他冷靜下來。


    另外,考慮到俄國人的意圖,英國也在同一天正式拒絕了俄國人求購十五艘大型飛艇的要求,在世界上能生產大型飛艇的三個國家裏,中國和德國是完全不可能向俄國人出售的。就讓英國人用法國生產的那種小型四座飛艇吧,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這種東西自從中日甲午戰爭發擇了巨大作用以後,有遠見和抱負的國家都開始了仿製和自研,但遺憾的是俄國人並不在此之列,英國和法國先後有了自己的突破,所不同的是法國因為國內政局動蕩,並且陸軍並不把這東西當回事,所以市場很小,法國的公司並沒有開發重型飛艇的技術和資金。當然,海外的美國人也有著大規模生產的能力,但是在戰爭即將爆發的時候俄國人才想起來購買,顯然是太遲了。所以,在沙皇下定決心的時刻,前線的哥薩克們隻有兩艘小型的四座飛艇可以使用,當然,哥薩克們也沒有使用這種東西的願望和習慣。對於他們來說,有刀有步槍就足夠了。


    十一月六日,在英國人遺憾的宣布和平斡旋失敗的那一天、美國正式開始在長時間的自我封閉之後,重新審視這個世界,對於他們來說,是時候向世界進軍了。歐洲的德國人開始慶祝,他們在這段時間裏也沒閑著,對他們來說,中俄打得越慘烈越好,這樣的血海深仇會讓中國人別無選擇的站在德國的一邊,對於德國接下來的世界政策有著極大的好處,東線省出的兵力對於完善西線的攻擊計劃所起到的作用將是不可估量的。就讓德意誌充分享受這場戰爭帶來的好處吧。


    英國人在第一時間通過電報通知了我俄國正式拒絕和談的要求,這給了我前線的部隊寶貴的備戰時間,工兵部隊在西域日夜奮戰終於趕在了俄國人正式進攻之前完成,這是以步兵為主的中國軍隊對付俄國大騎兵兵團的有效方法——用溝壑延阻敵方的推進,以炮兵和步槍來殺傷敵人。


    除了以往的87mm行營炮之外,還有一種新式武器被發明,發明者同樣是天津那位王福生,在因為發明炸彈和改進燃燒彈在中日戰爭中的巨大貢獻之後,他被調入天津軍械局,專司新品研發和與克虜伯天津公司的生產和組織學習的事宜,在前年到北京軍部述職時偶然被我撞見,當下交給他一個任務,就是製造輕便型的步兵便攜的擲彈筒,這種東西在我的記憶中,二戰中的日本人將這種東西的威力發揮到極致,正是可以用來彌補如今重炮火力幾乎沒有的缺陷。這一次由於戰事緊急,隻得將經過使用訓練的龍騎軍的一個營調到了敖線。聶士成一到迪化,便將這批麾下精兵派到了最前沿,擔負起補充炮火覆蓋麵的職責。


    而對麵的俄軍也在得到了聖彼得堡的最高命令之後,開始了戰爭前的最後的準備。乘著月色,大炮從隱蔽的炮位上掀起征衣,戰馬也得到了最充足的草料,騎兵們在帳篷裏痛飲著從國內運來的烈酒,酒足飯飽的步兵們擦拭著他們長長的莫辛納甘步槍。


    第二天,也就是1897年11月7日,中俄陸上戰爭掀開了帷幕。這是這兩個國家在這十年裏的第二次全麵戰爭,仇恨開始在這兩個國家的年輕人心裏埋下種子。


    俄軍的攻勢是從西北兩路幾乎同時發動進攻,淩晨六點鍾,幾乎還是朦朧的夜稍稍有些許亮光的時刻,俄國人的兩個炮兵團向恰克圖的清軍第一道防線發起了猛烈的炮擊,直到十分鍾以後,清軍才恢複反應,誰也料不到老毛子居然隱蔽下了如此多的炮火,白天例行的飛艇巡視的報告顯示,敵軍在前線的炮兵數量也就在一個營左右,所以這一輪的炮擊要麽是連夜從後方的輜重集散中心伊爾庫茲克運送而來,要麽就是隱蔽工作做得好。不管怎樣,一上來的確是被打懵了。守在恰克圖的一個團在艱難的挺過了長達半個小時的炮火襲擊之後,麵對著衝鋒而來的大隊騎兵,開始邊打邊退——在防線已徑暴露在敵軍炮火覆蓋麵的情況下死守,是找死的行為——敵人雖然沒有飛艇,但偵查工作同樣不弱。起碼炮兵在第一時間就準確地找到了防線的位置。我軍傷亡數字突破了兩百人,在南撤二十公裏之後,依在著南方的蒙茲維克坡穀,與南方馳援而來的兩個團會合,建立起了新的防線。


    而西線的俄軍則比較謹慎,幾股七八個人的小規模試探,顯然是在摸防線的火力配備情況而已。


    這就是第一天的前半個小時的戰況,在北京的我當然還沒有那麽快就有戰報過來,倒是電報房收到了一份英國人的電報,讓我立刻下旨取消了即將開始的朝會,讓人讓上朝的大臣們全部回家。英國人幾乎放棄了所有的客套,用最簡單的語句和詞匯表達了這樣一個情況:波羅的海艦隊向大英帝國申請在今天停靠新加坡進行補給和維修,而英國的答複是需要時間考慮。


    什麽也沒有說,但我已經知道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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