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在意他,自然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一喜一怒。


    但是,一旦真的想開了,將許多事放開,你就會明白,其實,不過如此。


    不論是那些曾讓你忐忑不安的事,還是那些曾讓你小心翼翼猶恐不及的人,都不過如此罷了。


    婆媳關係猶是如此,真正撕破臉時,張三姐兒覺著,也就這樣了。


    她不再早起晚睡的收拾三餐,整理家事,唯一所做的,不過是收拾收拾自己的新房罷了,餘下時間便是將自己打扮的光鮮,出去串串門子閑聊天罷了。


    方母一肚子的不滿,數落張三姐兒道,“三姐兒,這麽著可不成,你嫁過來這些日子,出去瞧瞧,誰家媳婦天天隻吃不幹呢。更不必說三不五時的就要下館子了,哪是過日子的作派呢。”


    張三姐兒一麵將潤手脂細細搽在手上,一麵淡淡道,“我在娘家時常聽人說,百人百脾性。當初,嫁時我就跟方大海說了,我這人天生手拙,做不得飯菜,更下不得田地。婆婆若是覺得累,盡管請個廚房吧,銀錢的事我跟大海說。至於下館子吃個飯,更算不得什麽大事。我這人哪,與些個粗人不一樣,嗓子眼兒生的細,粗茶淡飯的,我怕磨啞了嗓子。”


    方母氣個仰倒,冷聲道,“你既這麽尊貴,隻該嫁去高門大戶,咱們小戶人家,還伺候不起!”


    張三姐兒微微一笑,“婆婆這話說的對,既是伺候不起,隻管叫了方大海回來,或是明兒我找了方大海去,衙門一張和離書而已。”抬手扶了扶鬢間金釵,張三姐兒仿若沒見到方氏鐵青的嘴臉,隻管一徑笑道,“對了,既然婆婆如此說,我就得收拾嫁妝了。怎麽,婆婆還要看著我清點嗎?”


    方母性子的確厲害,卻不比張三姐兒口齒伶俐。以往張三姐兒新媳婦,瞧著大麵兒,許多事就忍了。現下撕破臉,張三姐兒索性不要這臉麵了,三言五語便將方母噎個死去。


    方母氣哄哄的找自己的老頭子抱怨怒罵,“真是反了天!娶了這樣敗家的潑婦進門!天天塗脂抹粉兒花枝招展的出去閑逛,家事半點兒不沾,銀錢大把大把的作踐,我略說兩句,她還要和離!咱們家也要不起這樣的媳婦!有本事就和離去吧!我看和離後,她能嫁到什麽高門大戶的做少奶奶,才算本事!”


    張三姐兒的聲音隔著房間傳來,“您這話說的,若非你們方家三番五次的差了媒婆子上門兒求親,莫非我就會嫁過來不成?怎麽迎娶我之前沒細細的打聽呢?我塗脂抹粉花枝招展怎麽了?您老若是眼紅,也塗一塗抹一抹就是,誰還攔著你了!就是花用銀錢,我也沒從你兜兒裏拿,我花用自己的嫁妝,倒還礙著您老了!您老這手也伸的忒長了吧!至於,和離的事兒,更不必您老操半點兒的心!是方大海娶的我,要和離也是方大海與我和離。日後我嫁不嫁高門大戶,就更不勞您老人家費心了。不過,還得承您吉言,將來我若有當少奶奶的造化,少不得得謝一聲您老的金口呢。


    方母氣個死,一徑對老頭子道,“反了反了!哪家兒媳婦敢這樣跟婆婆說話!趕明兒我非去縣衙告她個忤逆不孝!”


    “隨您的便吧,我等著呢。”張三姐兒對著鏡子妝扮了一回,分毫未將方母的威脅放在心上。現在可不是以前了,有個忤逆的罪名兒就能逼著兒媳婦去死。如今朝廷連休書都取消了,夫妻隻有和離一途,而且和離之時,女方的陪嫁自然歸女方所有,亦沒有淨身出戶之說。


    就是李碧兒與張旺和離,之所以李碧兒落得淨身出戶,實在是當初李碧兒嫁去張家時,本就無甚嫁妝。嫁與張家多年,又未能把握著張旺的銀錢,和離之後,自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張三姐兒可不是李碧兒的性子,這是在農村,討不到老婆的漢子多的是。哪怕現在拉了嫁妝回娘家,張三姐兒自信還能嫁得出去,很不必在方家這棵老歪脖兒樹上吊死。


    打理得光鮮亮麗後,張三姐兒扭著纖細的腰肢,一步三搖的出了大門。


    方母黑著臉在後麵啐一口,惡狠狠道,“天天這樣妖裏妖氣的,大海又不在個家,不知道這是到哪兒勾搭漢子去了呢。”


    方父斥道,“閉嘴,這話也是好隨口說的。”


    “你對我冒火有什麽用,隻管瞧著那小娼婦這樣大搖大擺的出門,硬是屁都不放一個,有什麽用!”方母被氣的眼中含淚,對著方父喊道。


    方父悶聲道,“我一個做公公的,與兒媳婦口角,傳出去還不夠讓人笑話呢。唉,叫我說,她一個小媳婦兒這樣天天去外頭晃當也不是個長法兒,還是叫她去鎮上吧,起碼大海在那兒,還能把人給看住了。”


    “真真是個潑婦!當初怎麽就看走眼了呢!”方母含淚罵兩句,猶不解恨。隻是和離的話,她不過是說出來撐個場麵罷了。現今小姑娘們越發嬌貴,給兒子娶個媳婦不容易,訂婚成親酒席什麽的置辦下來,對家裏已是不小的負擔,哪裏會真正讓兒子和離呢。再找個兒媳婦,還不知要花費多少銀子呢。


    張三姐兒在婆家折騰了半月,方父方母終於吐了口,打發她去鎮上。


    張三姐兒立時就在村子雇了馬車,大包袱小行禮的去了鎮上與方大海團聚,倆人在鎮上人家兒租了間小小的屋子,算是安定下來。


    新婚夫妻就這樣分離,且不說相聚時萬般的柔情蜜意巫山,張三姐兒又好生對丈夫訴了一番辛苦,“倒不是我有意說這樣的話,誰還能沒個頭疼腦熱的,就在炕上躺了一躺,耽擱了做晚飯,婆婆直直罵了兩個時辰猶不肯罷休。我在屋兒裏躺著,連杯熱水都沒的喝。你又不在家,我起身自己倒水,手上一點兒勁兒都使不上,不小心就碰倒咱們一道買了那套鴛鴦茶壺茶杯,東西掉在地上摔碎,我自己都心疼的不行,婆婆進來就是一通大罵,說我糟踐東西。”


    說著話,張三姐兒眼裏兩行淚珠兒滾落腮下,已是委屈至極。她人本就生的纖細,配著過後眼角眉梢的媚態,楚楚可憐到了極致。方大海懷裏攬著香噴噴軟綿綿的媳婦兒,縱使心裏有幾分孝道,如今也不知飛到何處去了,隻是將張三姐兒緊緊抱住,萬分心疼道,“三姐兒,苦了你了。”


    張三姐兒繼續道,“罵過之後還不算,我本想著,看病抓藥的還要花用銀錢,喝碗白粥支撐下去,年紀輕,熬過幾日也就好了。不想婆婆見我病著,竟是隻做了兩人的飯菜,多一口粥都沒的吃。若是早知你家這樣,你縱使把天說下來,我也不能嫁的。”


    “你也知道我家,比起你家並不差什麽,我在家裏也是父母疼寵著長大。我這人什麽性子,你也清楚,在家時,爹娘從沒給過我一星點兒委屈受。到你家,病的七死八活,竟是連口粥都喝不上了。”張三姐兒哭道,“這過的是什麽日子。”


    方大海給張三姐兒說的頗是愧疚,不過,這年頭兒,斷沒有兒子說父母不是的道理。方大海急忙抬起袖子給張三姐兒拭淚,溫聲軟語的安慰了一回。張三姐兒肚子裏似有訴不完的苦楚,“若不是我自己爬起來去外頭找些吃喝,縱使餓死病死,又有誰管呢。”


    “好了,三姐兒,這不是來鎮上了麽。咱們好生過日子,父母那裏,隻看他們是老人家,是長輩,多體諒就是了。”方大海道。


    張三姐兒大致了解方大海的性子,也並不想著自己三言五語的就能叫方大海偏著她,現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張三姐兒的手緩緩的撫上方大海的小腹,輕輕的揉了揉,細長的眼睛裏尚含有淚花兒,卻又帶了幾分誘惑。方大海正是壯年,一把握住張三姐兒的手,將那隻小手放到自己勃\發的下麵,張三姐兒臉兒紅紅的,偏又奪了手去,欲拒還迎,隻是不肯,柔聲道,“剛弄完,你還沒個夠呢。我還有正經事要跟你說呢。”


    “什麽正經事,你說就是了,我哪次不應你。”兩人本就裸著身子,方大海撥開張三姐兒的腿,往下\麵摸了摸,依舊是濕漉漉的。就聽張三姐兒在他耳際低語,“我來了鎮裏,雖是為了伺候你,到底是多了一張嘴。咱們也得為自己日子打算一二,我想著出去打個活兒幹,隻是這兩個月要辛苦你些,掙的銀子暫且多留下幾分吧。待我找到了活兒幹,咱們再多多的送銀子回家給公公婆婆存著。”


    這樣的體貼明理,方大海怎會不應?再者,張三姐兒摟著他的脖子呢喃,正是軟軟的熱氣噴在他頸上,又是癢又是軟,方大海性\致更高,再不肯忍耐,隻管拎起張三姐兒兩條嫩白的腿,提槍而入。


    張三姐兒一聲嚶嚀,雙腿緊緊的勾住方大海的腰身,兩人又是一陣顛鸞倒鳳。


    劉豔兒在得知張三姐兒去了鎮上與方大海過日子時,心裏好一陣讚歎,想著,三姐兒素來有手段,新媳婦剛嫁,聽說他婆婆也是個厲害的。就這樣三姐兒都有本事能脫身到鎮上去,實在女中豪傑。


    過了幾日,張三姐兒就托人給劉豔送了信兒去,連她暫時租住的地址都寫的清清楚楚,叫劉豔兒隻管到鎮上去找她。


    劉豔兒本就是個喜歡東走西逛的性子,兼之與張三姐兒交好,再者,她心裏還有一樁難言的心事。故此,家裏活計略略閑了,劉豔兒就說去鎮上買東西。


    王氏自然要問個清楚,一聽說是去張三姐兒那兒,王氏大皺眉頭,“我說你離她遠一些,你在家裏知道什麽。三姐兒剛剛嫁人,在婆家便跟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她婆婆每每在村子裏念叨她不孝呢。如今這名聲傳遍了孟家莊,連咱們村的人都聽了風兒呢,你桃兒嬸教導出這樣的閨女,好個沒臉。”


    劉豔兒為張三姐兒辯道,“三姐兒新婚,她男人要去鎮上做工,她本想一道去,結果公婆死活不依。她公婆這樣的不通情理,這事兒也怪不得三姐兒。”


    王氏道,“你懂什麽?鎮上那麽好呆的。那個方大海不過是在鎮上掙個辛苦錢罷了,張三姐兒想去鎮上,也得替婆家想想。她在婆家住著,起碼吃喝不用銀錢。到了鎮上,什麽不是錢。兩眼一睜就是花錢,她男人是富戶還是鄉紳哪?禁得起這樣的花銷?再說,我早聽著了,那三姐兒去了婆家,隻嫌婆家飯菜不好,每每飯店裏點菜下飯。我的天,你去打聽打聽,誰家媳婦這樣的敗家。別說在婆家,難道她在娘家時也敢這樣的大手大腳,你桃兒嬸子不打爛了她。”


    “看她那作派,就不地道。”王氏哧啦哧啦的納鞋底子,一麵道,“你有了空閑,做些什麽不好。你爹你弟的鞋還有幾雙沒做呢,就是出去,也別總跟三姐兒在成塊兒,這樣的好吃懶做,不是過日子的材料,沒得倒把你帶壞了。”


    母親這樣的嘮叨,劉豔兒心裏有幾分不大舒坦,更不覺母親的話有何道理,隻是不再提三姐兒之事,反是勸母親道,“鎮上有的是鞋子賣,比你做的又體麵又好,花上幾個錢,你有空也歇歇呢。”


    王氏唇角含笑,“賣的那些,到底不如自家做的料子足,再者,自己做非但實惠,還能省下些個。過日子都是要靠攢的,像你這樣大手大腿,我看也存不住錢。”


    “錢存它做什麽,有花才有掙呢。”劉豔兒道,“娘,我明兒頭晌出去,下晌就回。”


    “嗯,去吧,隻別去找三姐兒。”做母親的,哪兒能不知道女兒的性子,王氏尤其叮囑一句。劉豔兒應道,“記得了。”


    劉豔兒已經十九歲,這個年紀,對人情世故已經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兒。父母再說的什麽話,她已經不會再全盤的接受,總會在肚子裏過兩遍。


    喜歡的,她聽話。


    不喜歡的,敷衍過去就罷了,也並不因此就跟父母發生爭執。


    張三姐兒看到劉豔兒,臉上露出歡喜,連忙將人拉進屋兒裏,將桌上的果盤兒遞給劉豔兒,笑道,“沒什麽好的,果子嚐嚐。”


    “謝三姐,你別忙了,我又不會跟你客氣。”隻是尋常的蘋果,劉豔兒拿了一個,一掰兩半,遞給張三姐兒一半兒,見張三姐兒一身石榴紅裙,打扮比在婆家時更為用心,整個人精神亦是極好。劉豔兒就知她在這裏過的是極舒心的,笑道,“我聽說三姐來了鎮上,再看你現在的精神頭兒,可是放心了。”


    張三姐兒笑,“總算是出來了。”這一場婆媳爭鋒,張三姐兒沒吃半點兒虧,而且現在方大海掙的銀子完全是交到她的手裏,攏住了方大海,手裏又有銀子,她還怕什麽呢。


    張三姐兒一挑長眉,笑吟吟道,“豔兒,叫你來,一是我這裏除了表姐,也沒個熟人,寂寞的很。二則,孟安然也在鎮上做工呢,什麽時候我讓你姐夫叫他家來吃飯,我一個人,預備飯菜怕來不及,你不嫌棄,就來幫幫我的忙。”


    “三姐兒,瞧你說的,這樣見外做什麽。”


    兩人都是極聰明的人,許多話,不必細說,真意已在其間。w,,相視一笑,又親親密密的湊在一處兒悄悄的說起許多私房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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