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來賓們在起初的驚呼過後,很快冷靜下來,接受了來自竭力穩住場麵的藤堂耀的道歉,並安心在原地等待供電的恢複。


    “對這場小意外的發生,我致以十分的歉意,請諸君稍安勿躁,很快就會恢複正常的。”


    久經風雨的藤堂耀沒有被這場預料之外的小動亂而慌了手腳,當機立斷地帶著漂亮的女兒,一桌桌誠心解釋著。


    印象分被他一點一點地拉了回去。


    明亮的月光透過落地窗溫柔地照進來,雖然映不到會場裏,但人們的眼睛也漸漸適應了黑暗,躁意微安。


    “咦,天花板上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動,”


    忽然有人問道。


    在嘈雜的議論聲裏也顯得很清晰,因為很快就有人提出同樣的看法了——


    “好像是氣球漏氣了。”


    “討厭~該不會是裝飾用的那些彩球吧。”


    “忍耐一下,藤堂家會有辦法解決的。”


    ……


    一滴冷汗滑下了藤堂耀皮膚鬆弛的前額。


    他於心中升起的不祥預兆在一步步得到證實。


    ——這起突如其來的意外,恐怕是人為的。


    究竟會是誰這麽陰險毒辣,非跟藤堂家過不去到這個地步?


    他擰著眉,心思電轉,一個個人名在腦海中飛速掠過。


    站在父親身邊,亭亭玉立的靜隱約猜到了什麽,死死地用貝齒咬著下唇,四下梭巡著那4個無論在哪兒都出類拔萃的身形。隻可惜她所在的內廳位置太過靠裏,並不被月光所照拂,依舊是一片漆黑,唯有依稀的人影模糊可見。


    遠離漩渦中心的類聽著周遭的騷動,本能地覺得這事情不可能那麽簡單。


    他眉頭微微一皺,忍不住側過頭來低聲問:“這是……?”


    美作性格一向是f4裏最沉穩可靠的,總不會做出類似於將大吊燈的螺絲鬆掉,使得會場一片狼藉來讓藤堂家丟人的初級報複行為吧。


    “噓,來,往邊上靠一點。”


    美作卻賣了個關子,不急不慢地拽著類往大廳邊緣靠去,直到在牆前挑好了地方站穩了,才語氣輕快地說:“馬上就好。”


    一來有月光照耀,二來方便等下開溜。


    類無奈地搖搖頭,倒是照做了。


    一直留意著這兩人動靜,卻不敢作聲的道明寺跟西門見狀也夾著尾巴,自動自覺地溜了過來。


    他們的脊背剛貼上冰涼的牆壁,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響就開始了接連不斷地作響,此起彼伏,還有賓客們越發大聲的抱怨聲:“天哪!什麽鬼東西從天上掉到我身上了!”


    “要瘋了要瘋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發型全亂了!”


    “是緞帶和彩片嗎?”


    “摸上去像是照片。”


    “快開燈啊 ——”


    性急的甚至咒罵起來。


    偌大的客廳陷入了新一輪的混亂中,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全然脫離了藤堂家的控製。


    “怎麽還沒修好供電係統!都是些幹拿工資不幹活的廢物嗎?”不知不覺中已然滿頭大汗的藤堂耀不顧形象地吼了句,又不禁摸了摸方才被墜物劃過的耳根,隻覺指腹粘膩,八成是流血了。


    大張旗鼓地舉辦獨女的生日宴,又邀來眾多分量極重的人物的苦心,這些費盡心思所得到的聲譽,全都要大打折扣了。


    要知道這次的受邀的人群裏也包括不少活躍於媒體界的領頭人物,譬如知名度極高的日賣電視台的製片人們。


    他暗暗咬牙,在心裏把這不為人知的背後策劃者給反反複複罵了個透。


    類的耳畔清晰地響起了西門悶悶的低笑聲。


    道明寺嘟嘟囔囔著‘混蛋美作又在搞什麽花樣’。


    他還能感覺到……


    有力地握住他的那隻手既幹燥又溫暖,熨燙著手心,像是源源不斷地在輸送著支持的力量。


    阿玲。


    總是會在他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叫他貪戀不已的溫暖呢。


    類的眼底不由得漾出一抹暖意來。


    “阿玲~不要故弄玄虛了,告訴我是什麽吧~”類忽然湊到美作跟前,拖長了調子,尾音還要命地微微上翹,不自覺地帶著股揮之不去的撒嬌意味:“難道……對我還有什麽,是不能說的嗎?”


    猝不及防地被這令人酥麻的氣息拂到,美作心頭一顫,身體隨著一滯,舌頭跟被凍僵了一樣半天擠不出一句話來。


    滿心滿眼隻有被月輝蒙了一層光暈,顯得額外柔美的類。


    微微上撩的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鴉翅般濃密烏黑的睫忽閃忽閃,在眼瞼上投映下一小片迷人的陰影 。


    見美作呆呆愣愣的,類先是一怔,旋即噙著叫人心醉的笑意,又說:“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剛才阿司他們做了什麽。”


    一直旁觀的道明寺暗暗咬牙,內心簡直焦慮得要命。


    想要出聲抗議和阻撓,偏偏剛惹了類生氣,不好貿貿然出手,以免讓他再感不虞。


    隻好憋著。


    生平第一次這麽委屈自己的道明寺覺得胸腔裏都快淤血了,喉頭像是被什麽澀澀的東西堵住,鬱悶不已,愣是發不出聲。


    即使是雙手抱胸的西門麵上假裝渾不在意,其實心酸不已。


    ——憑什麽?


    同是一起長大,阿玲卻老是得到類罕有的主動親近呢。


    說起來,平時類也總是特別喜歡逗弄阿玲。


    他和阿司要付出惹惱類的代價才能一親芳澤,阿玲反而……


    西門托腮,強迫自己陷入了沉思。


    道明寺倒沒想那麽遠,旁若無人地將酸溜溜的目光凝聚在美作的背脊上,試圖隔空施壓。


    美作好不容易定下莫名蕩漾的心神,爽快地笑著應承:“好吧。說起來其實也無關痛癢,不過是一堆我讓人跟蹤她拍攝的照片。”


    類笑吟吟地說:“阿玲這麽坦誠,我也該效仿才是。”


    說著,他微微前傾,相當生疏地覓到對方嘴唇的位置,輕輕印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雖然隻是一觸即離。


    收到這份驚喜的美作卻仿佛變成了一根木樁,傻愣愣地站著一動不動。


    內裏甜得心都要化了。


    輕鬆得逞的類津津有味地看著紅暈一點一點地攀上美作的雙頰。


    氣急敗壞的道明寺再也忍不住了,暴跳著把他們分開,分倒是分開了,他一個不小心的甩手,把身邊吧台的名酒嘩啦嘩啦地掃了一地,落下不少不知情的人的埋怨。


    西門俊秀的眉宇間蒙上了一層陰霾,浮現難掩的失落。


    結果類淡淡地瞥了道明寺一眼,輕飄飄地開口道:“這就是他們之前對我做的事情。雖然,程度上好像還更嚴重得多。”


    西門唇角一抽。


    ……類果然很記仇。


    居然拿這種方式來氣他們。


    道明寺:“……”


    他、他忍!


    類輕笑,意味深長地注視著麵紅耳赤的美作。


    這時候的阿玲……真是太好欺負了。


    稚嫩得和前世亦步亦趨地誘哄他上丨床,接著把還搞不清楚上下之分的他壓在身丨下為所欲為的阿玲相比起來,簡直都不像是同一個芯子了。


    和角落裏的熱鬧不同,覺得此刻已然顏麵掃地的藤堂耀萬萬沒有想到,真正的噩夢尚未開始。


    經過一陣緊鑼密鼓的搶修,然而由於眾多燈源於同一時間毫無預兆地亮起,那簡直能灼傷眼球的強烈光線讓底下這些適應黑暗多時的人們登時就被刺激出了眼淚。


    天花板上依然穩穩地懸掛色彩繽紛的塑膠球,但此刻隻能被稱為殘骸了——似乎是被人惡作劇般抽去了封口的繩索,扁扁的隻剩個光鮮的皮囊。


    雪花般散落一地的不是人們之前以為的被固定在頂上的彩緞和亮片,而是一張張像素或清楚或模糊的偷拍照片。


    這些會引起軒然大波的證物似乎原本被人藏在了彩球裏。


    有的衣衫完整但神態曖昧,有的衣衫半褪在肆無忌憚地激情熱吻,有的場景在辦公室中,有的則在賓館客房裏。


    連方才吞口議員色急地伸手進靜的裙內進行猥褻得肮髒行徑亦沒被遺漏地抓拍下來,放入其中。


    被抓包的吞口議員臉登時便漲得通紅,掩飾性地怒哼一聲,撇下一句:“這是徹頭徹尾的陰謀,謊言!”後不顧阻攔地拂袖而去。


    留下炸開了鍋的人堆展開了滔滔議論。


    裏麵的男性主人公各有不同,牽涉人數之多叫人咂舌,但更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女主角卻始終是同一位——


    素來愛以清麗高雅麵目示人,為人處世八麵玲瓏,藤堂家的天之驕女,藤堂靜。


    雖然沒有切切實實地完全暴、露身體,但無論是照片拍攝的角度還是時機都拿捏得極為精準,將雙方眉來眼去和越界行為捕捉得一清二楚,特別是數目眾多的情況下,幾乎不存在任何弄虛作假的可能。


    捏著一張照片的邊角,難以置信的藤堂耀眼珠子瞪得渾圓,仿佛要從眼眶裏硬生生地掉出來一樣,心神大亂,紛雜的思緒跟澎湃的羞恥感一同湧上心頭,一口氣沒接上來,翻了個白眼,當眾往後重重地倒去。


    “藤堂理事!你怎麽了!”


    “快、快讓醫生過來!”


    傭人們手忙腳亂地聚在一起,好在家庭醫生來得夠快,略微查看一番,遞上一瓶嗅鹽狀的東西往急怒攻心的藤堂耀鼻翼下晃上幾回,對方便悠悠醒轉了。


    隻是這樣一折騰,他神情頹然,像是看上去平白老了幾歲。


    強撐著站起身來,卻沒有再給這個曾令他驕傲不已的女兒一個正眼。


    更沒有站出來為她曾帶來的榮耀維護她。


    作為關注和流言蜚語的焦點,靜的狀況自然沒好到哪去。


    在看清離得最近的那張照片的瞬間,猶如被人當頭潑下一盆冷水,一腔預備當眾宣布遠大理想跟未來去向的豪情壯誌被滅了個幹淨。靜美麗精致的臉上霎時間變得血色全無,嘴唇微張,囁嚅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父親漠然的表現……亦讓她心涼不已。


    冷靜,冷靜。


    靜竭力平複著急促的呼吸,力求胸口的起伏不那麽劇烈,冰涼的十指深深地陷入長裙柔軟的麵料裏,將順滑的表麵弄出一塊難看的皺褶。


    不慣著是誰的手筆……


    總是脫離不了f4的。


    但她卻顧不了那麽多了。


    當務之急,是要解釋。


    靜很清楚。


    可證據確鑿,就赤、裸、裸地擺在眼前,人們不是聾子瞎子傻子,又哪是三言兩語糊弄得過去的?


    無風尚且起浪,對上流社會的人而言,聲譽重於一切。


    她苦心積攢多年的財富,就這麽被人殘忍地設計得付之一炬。


    心痛難以言表。


    空氣中快要凝為實質的尷尬成分令人難以呼吸。


    上流社會的人倒還好,保持著表麵的矜持,隻眼底流露出刻骨的厭惡和鄙夷;然而那些本是被請來宣傳藤堂家蒸蒸日上的近況的記者們卻遠遠沒這個高度的道德覺悟,當場就跟嗅到肉味的鬣狗一樣撲上去。


    一時間,按動快門的聲音源源不絕,還有許多人機靈地哄搶起地上散亂的照片,無論是哪一張,或者幹脆做成組圖,當做娛樂和政治版麵的頭條都不用擔心分量不足。


    要知道主角可是今年被選出來的,風光無限的全日本航空小姐形象代言呢。


    這選拔賽的背後……會不會又存在什麽黑幕呢?


    腦海裏迅速把那幾個評委會的人名過了一次,幾個嗅覺靈敏的記者們興奮不已。


    要不是理智尚存,忌憚藤堂家事後的報複,他們早就去采訪藤堂靜本人挖掘更多猛料了。


    不過……在細節上進行腦補,製造出足夠的爆點,向來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媒體的工作範疇是報導已知的‘事實’,至於追查真相和內幕,是偵探和警察的責任。


    若不是藤堂家的人終於反應過來,不惜撕破臉來驅趕他們,還不知這群高喊著‘我們有知情權,我們有采訪權,’和‘我們是受邀來的客人,憑什麽趕我們走’的媒體人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要說先前人們還隻是因這場監管不周導致的意味而跌了些許好印象、麵上還能不顯,頂多下次尋個由頭不再出席的話,現在則是徹徹底底地變成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和深深的惡意。


    “嘻嘻……拍得好清楚噢這張。怪不得他們挨得那麽近,原來底下是在做這樣的勾當。”


    “看不出來藤堂靜那冰清玉潔的樣子,背地裏是這麽風騷。”


    “有這樣一個風流成性,敗壞門楣的女兒,可真是家門不幸呢。”


    “哇,威廉那色老頭今年都快62了,想不到還雄風不減,禦女無數。”


    “上次我就說柏野家的家主跟藤堂靜交往過密八成有貓膩,你還不信,看吧。”


    “藤堂理事恐怕要氣死了吧?”


    “不對啊,估計還是她父親默許的呢,不然怎麽接觸得到那麽多臭味相投的男人?”


    “討厭,這不是妃紗的前未婚夫嗎?”


    “好在她沒來,不然豈不是要氣死。怪不得他一定鬧著要解除婚約呢,看來是嚐過清純的靜公主的味道呀。”


    牆倒眾人推,世上最不缺乏的便是落井下石的好手。


    從藤堂耀的表現出的態度看來,往日高高在上的藤堂靜身敗名裂似乎已成定局,等待她的最好的結果多半是在家裏冷藏幾年等風聲過去後,趁著年輕貌美尋個不知情的海外金龜婿嫁了。


    糟糕的話,甚至有可能把名聲盡毀的她當做棄子放逐出家族。


    但靜又怎麽甘心。


    她飛快地思索著怎樣脫困。


    這些平時跟靜笑臉相迎的千金小姐們如今臉上掛滿了幸災樂禍的笑容,一邊饒有興致地傳閱著照片,一邊以大得足以讓她聽清的音量‘竊竊私語’著。


    位於風暴中心的靜臉色煞白,渾身劇顫,一襲潔白修身的長裙襯得她像是朵被驟雨打得搖搖欲墜的睡蓮,茫然的一雙美目四處顧盼,姿態楚楚可憐。


    隻是卻沒有臉皮足夠厚的護花使者鼓起勇氣,上前安慰她了。


    類眉頭微蹙,問美作:“……看起來,照片似乎收集了很久了?”


    若說單憑前幾天翻臉時的臨時起意的話,根本不可能會冒出來幾個月乃至於幾年前的偷拍證物。


    還在回味剛才那個美妙的吻、又不禁遺憾自己光顧著震驚沒有主動加深一點的美作聞言心虛地幹笑:“哈哈。”


    既然他一直盼著類跟靜分手,又怎麽會不在背地裏多籌謀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得我好不順手-,-刪來刪去無數次。太、太*了。


    折騰得我啥力氣都沒了……太悲傷……今天還沒擼管


    明天就是另一個*了,無關靜啊,我多想跳過今天的寫明天啊……


    多謝大家的訂閱和留言支持=3=


    感謝掉褲子、墨家二貨,鬆儒小帥,夢幽小美和薄餅涼薄的地雷~~~>_<


    我是不會感謝憶心你的手榴彈的,因為我無論說啥你都能扯到加更上頭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花樣]重新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始終不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始終不渝並收藏[花樣]重新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