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忙亂之後,夏府眾人在數百個家丁護院保鏢的保護下,一支由數百匹馬、數十輛馬車組成的龐大隊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此去京城三千多裏,路上要走一個半月。一路上ri行夜宿,少不得風餐露飲。好在夏府家大業大,夏老爺人脈交廣,一路上常常有知交好友迎來送往,加之一路遊山玩水,倒也不算枯燥。好在這百年來雲漢國戰事頻仍,青石鎮又是邊陲要略,故而官道修繕的寬敞平坦,鮮有崎嶇難行之處。


    胡一針全家也隨同夏府一起同行。胡一針這兩年跟著沈原著實學到了不少東西。他的兩個兒子子承父業,也跟著一起學習,沈原這不過二十五六的年輕人居然已是師祖級的人物了。不過胡一針的領悟力也算不錯,兩年裏不但了解了十二正經、奇經八脈,而且還跟從沈原學習了《神農本草經》、《本草綱目》、《傷寒雜病論》、《普濟方》等。雖然很多藥材都找不到,其中能用者不過十之一二,但已足以讓他傲視杏林了。


    但也有讓胡一針尷尬的事。以他的一身本事,竟然無法診斷師傅的病症從何而來,也無法下藥,隻能拿著師傅自己開出的一些處方抓藥維持而已。


    聽說師傅要遠上京城去尋訪名醫,他便自告奮勇提出要一起跟著走,一來可以繼續跟著師傅學習,二來也可以一路服侍師傅。現在夏府上下有一點頭疼腦熱,都是由胡一針父子免費診治的,胡一針的要求正中夏老爺的下懷,沒費什麽口舌夏老爺便同意了。


    沈原的病情ri益加重,這讓夏玉蓮和四婢的麵上整ri愁雲籠罩,鬱鬱不歡。眼見得夫君終ri臥床不起,時而還會咯血暈厥,這一路上多少奇山異水都引不起夏玉蓮的興趣,連帶著整支車隊都陷於一片沉悶之中。


    一路無語。大半個月後,車隊已快走出青石鎮所在的鬱水軍。一路上有驚無險,除了對付一些不開眼的較大股剪徑蟊賊費了一番手腳外,基本上可以說一路無事。翻越眼前的大山後,就將進入一片平原。這片大山叫望鬱嶺,是鬱水軍進入京畿路的一個必經門戶,過了望鬱嶺後就是一路坦途了。


    不過這一段路可不太好走,一是山路彎曲,林木森森,山高穀深,地勢險要。二是聽說近年來山上多了一股山匪盤踞其中,時常出來攔路搶劫。夏老爺在上山前特意花重金從途經的泰冒郡請了五百廂勇護駕。


    大隊人馬在山中跋涉了數ri之後,進入了一個山穀。山穀中溪水潺潺,不知名的野花漫山遍野。隨行的廂勇都曹許忠輝介紹說再翻兩個山頭就是京畿路大平原了。眼看就要走出望鬱山了,眾人不禁jing神大振,渾身好像突然增添了無窮的jing力。


    夏老爺吩咐夏富貴讓大隊人馬暫且停下來打個尖,喝點水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上路。


    夏玉蓮扶著沈原慢慢下車來,翠菊端來兩個錦墩,置於地上,然後扶沈原坐下。玉桐去溪邊打了一桶清冽的溪水來服侍沈原洗臉。清涼的毛巾覆在麵上,讓沈原提了一下jing神。沈原拉著夏玉蓮的手讓她坐下,然後開口說道:“娘子,多謝你對我的照顧,這一年多來,你和翠菊她們衣不解帶,全心全意照顧我,如此深情令我無以報答。”


    “夫君,何出此言?照顧夫君是妾身的本分,夫君的本事爹爹可是一直讚不絕口呢!夫君且放寬心,再過半個月到了京城,我們去請名醫來為夫君診治,一定會讓夫君康複的。”


    “娘子,我有預感,我的大限已近,估計不出這幾ri就將與娘子永訣。唉!……娘子你跟我成親以來就沒過上一天好ri子,夫君對不起你哪!”沈原慢慢地吟道:“……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緣會更難期。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夏玉蓮在一邊已經哭倒在沈原的身上。夏玉蓮一哭,翠菊四婢也都圍著兩人痛哭起來了。夏老爺和夏夫人見狀趕緊過來,問明緣由,心中也是悲哀不已,隻有打起jing神勸慰女兒。


    正在一家人忙亂不已時,突然隻聽一聲號炮響起,兩側山林間呼啦啦湧出大隊山匪將車隊團團圍住。廂勇們見此情形,頓時哭爹喊媽亂了套了。這些廂勇平素也就會欺壓百姓,打打秋風,揩揩油水,何曾見過如此陣仗,一個個雙腿簌簌發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拔腿開溜。


    家丁頭目根子趕緊招呼家丁護院保鏢們聚攏保護車隊。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從大隊山匪中走出一人哈哈大笑道。隻見此人環眼豹麵,滿臉虯髯,看上去年約四十,身材高大,一身短打,手臂上青筋虯結,雙手各執一把開山斧。


    夏富貴時常跟著保鏢們押運銀子到各地,也見過這種場麵,便上前一拱手說道:“請問前麵的英雄是哪個道上的?我家姑爺身患重疾,急需趕路到京城延醫就藥,刻下路過這位英雄的地界,請行個方便,放我們一馬,我家老爺當會重謝!”


    “嘿嘿!這小子居然問老子是哪個道上的?小的們!老子是哪個道上的?”


    “哈哈!我家大掌櫃是替天行道的!”


    “這位英雄,我家老爺和經濟、鬱水兩地的綠林總瓢把子王老爺子、葉老爺子都有交情,山不轉水轉,請看在兩位老爺子的麵子上行個方便。當然,我們也不會讓各位英雄白辛苦的。”


    “王老爺子、葉老爺子?他們是誰?老子統統不認得!老子隻知道這是老子鬱水寨的地盤,要過老子這一畝三分地,可以!把東西和女人留下,乖乖地滾蛋就是了!”


    夏富貴見此事無法善了,便退了回來,這時根子帶著家丁們拔出刀劍棍戟,慢慢地圍攏在夏府家眷的周圍。廂勇們也無可奈何地在都曹許忠輝的招呼下慢慢地擠到一起。


    “老子今天心情好,隻劫財劫sè,不相幹的人隻要滾開,老子就放他一馬!識相的趕緊給老子滾!要不然,老子的開山斧可不是吃素的!”山匪頭子吆喝著,手下的群匪們頓時鼓噪起來,並且有意讓開了一條通道。


    幾個靠近山匪的廂勇發一聲喊,拔腿就往外跑,山匪們也不追趕。其他廂勇們見先跑的人沒事,頓時沒了鬥誌,亂哄哄地跟著就跑。許忠輝喊了幾聲沒喊住,轉身朝夏老爺拱拱手,說道:“夏老爺子,你們在這裏堅持一會兒,我回去給你們搬救兵去!”說完他也急匆匆地逃跑了!


    “許都曹!你!混蛋!”夏老爺子一口氣沒接上來,一下就暈了過去,夏富貴急忙上前抱住他,最後還是胡一針為他紮了一針方才悠悠醒轉。這時夏家眾人將老弱婦幼保護進十幾輛馬車圍起的車圈,家丁護院們圍著車圈,夏富貴和根子帶著幾個好手居中策應。


    山匪們哈哈大笑,山匪頭子狂笑不已:“很好!有種!小的們,給老子上!那幾個小娘們可要給老子保護好嘍,誰要敢傷她們一根毫毛,老子剝了他的皮!”


    山匪們功夫不行,但勝在人多,夏府人少,但一個頂仨的好手不少。雙方激烈地拚砍起來。一場混戰之後,夏府的家丁護院三百多人已經隻剩下了七八十人,人人帶傷,筋疲力盡。而山匪也倒下了一大半,山匪頭子的雙斧也掄不動了,一把開山斧不知給他扔到哪裏去了,他現在是用雙手攥著剩下的一把開山斧,在一旁暴跳如雷,自己帶來的六七百人就剩下眼前的兩百來個累得直打哆嗦的嘍羅,而且自己的幾個心腹幫手全都戰死。他一時間後悔不迭,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搜刮一筆錢財見好就收呢!此刻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各坐一邊,喘著粗氣,隻等回過氣來就一決死戰。


    “大哥!小弟來了!”山林中又鑽出了數百個山匪,當先一人是個年約二十五六相貌英俊的矮個青年,手持一柄長劍。


    “老二,你小子怎麽磨磨蹭蹭地到現在才來?等回去老子再好好收拾你一頓!”


    “大哥少安毋躁,看小弟為你收拾這幫兔崽子!”


    拚鬥的雙方頓時都蔫了。山匪一邊是因為來了生力軍,不用自己再出力了,立刻就鬆了下來。夏府一邊則是再戰無望,也馬上泄了氣。


    “小的們,圍起來!”矮個青年一揮手,新到的山匪將雙方都圍了起來。


    “老二,你要幹什麽?”山匪頭子感到情況不對,便質問已經走到他身前的矮個青年。


    矮個青年笑容滿麵地說道:“大哥,你這老大的位置也坐得太久了,該讓小弟坐一下了吧?”


    “原來你小子沒安好心,休想!想搶老子的位置,先問問老子手裏的開山斧答不答應!”


    “那你就去盤古大神那裏去跟我爭吧!”矮個青年閃電般出劍收劍,然後迅速後退三步。


    “你!……”山匪頭子沒想到這矮個青年如此yin險,猝不及防之下已經中劍。其實關鍵是他到此刻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反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矮個青年刺殺自己。


    矮個青年說道:“老大,你也做了這麽久了,該享享福了。現在你不用再cāo心了,安心去吧!”


    “我做鬼也饒不了你!”山匪頭子一聲怒吼,舉起開山斧就要奔矮個青年而來,但他僅僅跨出一步,便轟然倒地,一動不動。


    “好了,如今我就是鬱水寨的大掌櫃了。誰要不服,現在就說出來,我決不怪你。不想呆的,咱們好說好散,就此別過,我也決不為難。但此時不說不走,ri後要有異心的話,就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頭!”


    後來的山匪一陣歡呼,先前的山匪一聲不吭,顯然這矮個青年的麵慈心狠和出爾反爾他們早已領教過了。


    搶劫演變成山匪火並,這結果是誰也料想不到的,也令夏府的人瞠目結舌。


    矮個青年慢慢踱到車圈裏最大的馬車前,掀開簾子……他的雙眼頓時眯成了一條縫。“小娘子,真是極品美人哪!小生忝為鬱水寨之主,想請小娘子到我那裏去盤桓幾ri,嚐嚐新鮮山貨,小娘子意下如何?”


    “滾開!我死也不會跟你走!”夏玉蓮披頭散發,手持一把匕首,厲聲說道。


    “那這病鬼就要見盤古大神去了!”說著他劈手抓住沈原的衣領,把沈原拽了起來,他看出這女子對躺在車上的青年男子極為關注。


    “放開我的夫君!”夏玉蓮像瘋了一樣撲了過來。


    正在這時矮個青年瞥見他手裏抓著的病人眼中jing光一閃,心中暗道不好,急忙放手後退。說時遲那時快,他隻覺得手腕被人捏住,緊跟著手臂一麻,長劍當啷落地,隨後一把鋒利的匕首擱在了喉嚨上。“想活命的話就別動!反正我也活不長了,換你一命也合算!”


    矮個青年頓時僵立不動,心道拿自己的命去換一個將死之人的命確實不合算。


    “叫你的手下退出二十步之外!”


    矮個青年立刻乖乖地命令嘍羅們依言退開。


    “胡一針!”


    “師傅!有何吩咐?”


    “你在他懸樞、靈台、關元三處各紮一針。”


    三針紮下,矮個青年頓時委頓在地,胡一針將他拖上馬車。


    “你再為我和家丁護衛們紮三針,位置在神門、承山、曲澤三處。”


    “遵命!”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他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不一會兒,癱坐於地的眾人覺得力氣很快就回到了身上,jing神也格外健旺。


    沈原對矮個青年說道:“我們來談個交易。”


    “說吧!反正命在你手上,也由不得我說什麽。”矮個青年此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讓你的人跟在我們後麵百步開外,遠遠跟著,隻要我們出了山,就放你回去,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就按你說的去做吧!”矮個青年有氣無力地應道。


    沈原把夏富貴招來,吩咐他騰空二十幾輛馬車,然後對矮個青年說道:“讓你的人先幫忙把我方的重傷員搬到車上,給他們敷上金創藥,這你們有吧?再把我方戰死之人的屍首集中到幾輛馬車上。他們是為了保護我而死的,我要把他們帶回去厚葬。車上的財物就算了,送給你們吧!”這時家丁護衛們都已經圍了過來,聽到沈原的話,眼中不禁流露出敬佩和感激之情。


    於是矮個青年招來一個心腹嘍羅,按沈原的話吩咐下去。山匪們興高采烈,一起動手幫忙,有東西分誰不高興?死了的人反正也活不過來了,何況他們也不是自己這一幫的,本來都有可能要火並掉的。現在自己這一邊又不用死人,又有東西拿,何樂而不為?


    沈原又單獨和夏老爺聊了一會兒,不久夏富貴便帶了兩個家丁騎馬先出發了。一切準備就緒後,先前放掉的馬也找回來重新套上車,幸存的家丁護衛們親自駕車,沒辦法,車夫們大多掛掉了。車隊終於上路了,身後還遠遠地跟了一幫山匪。


    夜幕降臨時,車隊已經來到了京畿大平原上。又走了十多裏,遠遠地一座城郭已經遙遙在望,那是京畿路平遙州遠都縣治所在地望山城。這時車隊停了下來,沈原讓胡一針在矮個青年的身上紮了幾針,矮個青年頓時感到失去的力量又回來了,隻是雙腿麻木。把矮個青年放下後,沈原說道:“千裏送君,終有一別,就此別過,咱們後會有期!雙腿麻木之感,兩個時辰後會自動消失,不必過慮。”


    車隊走出很遠後,山匪們終於趕上來了。幾個心腹嘍羅問道:“老大,要不要追上去?”


    矮個青年一瞪眼:“追什麽追?蠢貨!回去!”接著又念叨著:“神人!真是神人!”他手一揮,讓山匪們背著他往山裏撤退。


    夏府車隊前行沒多久,就碰上了管家夏富貴招來的援兵——望山城內夏氏銀莊分號的夥計護衛以及夏老爺的合作夥伴楊載元親自率領的家丁和護院數百人,夏老爺這才把高高吊起的一顆心給放了下來。駕車的家丁和護衛們則一個個像是被抽了筋一樣全都賴倒在車座上睡著了。胡一針趕快過去一一察看,還好氣息平穩,看樣子隻是累倒了,他這才知道上午師傅讓他紮的三針就是用來激發各人的潛能……


    楊載元和夏老爺見麵寒暄一番後,夏老爺激動地說:“載元兄,這回多虧了我女婿,要不是他見機行事製服了匪首,隻怕我這把老骨頭就要仍在山裏了……”


    楊載元問道:“世安兄,令婿現在怎樣了?”


    “jing神還好!剛才還教訓了匪首一通。載元兄,有勞了!”夏老爺謝道。夏世安原本和楊載元既是合作夥伴又是競爭對手,在皮毛生意上與楊載元合作,在銀莊生意上與楊載元競爭。自從聽從女婿的建議後,銀莊生意也與楊載元合著做,於是便與楊載元徹底化敵為友。


    正在此時隻聽沈原所在的馬車裏傳來了一陣驚呼聲和哭泣聲。夏世安大吃一驚,急忙趕過去,楊載元也連忙跟上去。夏世安也顧不上許多了,急忙掀開簾子,隻見女兒正伏在女婿身上哀哀而哭,女婿臉sè蒼白,呼吸急促,胸前一片殷紅的血跡,嘴裏還在不停地冒著血泡,玉桐和雪梅正慌亂地為沈原擦去血汙。


    “胡大夫!”夏世安高聲叫道。


    胡一針聽到夏世安惶急的叫聲,心知大事不妙,急忙衝了過來,一見此情此景,連忙拿出幾支銀針,在沈原的照海、築賓、幽門、神藏諸穴下針,暫時止住了吐血。胡一針向夏世安建議:“夏公,馬車顛簸,師傅他現在的身體不宜再坐馬車,最好是紮一副擔架,讓人抬著。”


    一時之間找不到做擔架的棍子,夏世安說:“把馬車的車轅卸下來!”


    夏富貴立刻從一個護衛的腰上抽出一把單刀直接劈散了一駕馬車,又扯了幾塊床單,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終於湊出了一副擔架。


    當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小心翼翼地將沈原移到擔架上準備抬起來時,突然,從黑沉沉的夜空中垂下一束雪亮的光柱正照在擔架上。在場的眾人被驚呆了,隻見原本躺在擔架上的沈原正在冉冉上升。不知是誰第一個“撲通”跪到在地連連磕頭:“盤古大神顯靈!盤古大神顯靈!”眾人都跟著跪倒瘋狂地磕頭。遠處撤退的山匪也見到了這一異象,都不由自主地衝著光柱方向匍匐磕頭。隻有夏玉蓮癡癡地望著越升越高的沈原。


    很快,沈原就消失在半空中。接著,一條黃綾在光柱中飄飄悠悠慢慢落下掉在擔架上,隨後光柱就消失了。夏玉蓮撲過去緊緊地攥住黃綾,按在心口。


    楊載元派人把死者送到城外義莊,自己陪著夏府上下進了望山城。原本此刻城門早已關閉,但有楊載元這個地頭蛇在,進城自然不是問題。進城後夏府全家包下了本城最大的客棧——悅來客棧,住店的客人全都由夏府補償了三倍的宿資然後被客氣地請出了客棧。家丁護衛們的休息自有夏富貴去安排。楊載元辭別回家後,夏世安夫婦和夏玉蓮也各自回房休息。


    進到房間後,夏玉蓮從懷裏抽出黃綾,翠菊四婢見狀,都圍了上來。隻見黃綾上有兩行大字:“三ri之後此時,重返此地相候。”


    玉桐驚喜地叫了出來:“小姐!”


    夏玉蓮手捧黃綾不禁潸然淚下,喜極而泣。


    碧柳在一旁勸慰道:“小姐,大神顯靈,姑爺一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你就放寬心吧!”


    夏玉蓮哽咽道:“碧柳,我是……高興得……蒼天有眼,夫君他命不該絕呀!”她放聲大哭,惹得翠菊、玉桐、碧柳三婢也垂淚不已。


    雪梅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衝到夏世安房中,把夏世安和夏夫人叫了過來。不明就裏的兩老跌跌撞撞地被雪梅拉到了夏玉蓮的房間,見到黃綾後夏世安竟跳了起來:“前世積德呀!”夏夫人則不停地禱告許願:“盤古大神在上,若女婿平安歸來,我一定去神廟上香,為您重塑金身!”


    夏世安立刻感到人也年輕了許多,他衝出房去高叫:“富貴!富貴!”


    夏富貴跑了進來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去!你馬上去請楊老爺過來!”


    夏富貴見老爺喜氣洋洋的樣子,心下疑惑,但還是點頭道:“是!老爺!我這就去!”


    胡一針本已躺下睡覺了,聽到別院一片喧鬧,還以為夏玉蓮出了什麽事,趕緊披衣起床,蹬上鞋子便往別院跑去。走進小院一看眾人都是喜氣洋洋的,不禁一頭霧水。他拉住夏世安問道:“夏公,什麽事這麽高興?是師傅回來了嗎?”


    夏世安高興地拉著胡一針來到夏玉蓮的房間:“胡大夫,你來看看神諭!”


    胡一針小心翼翼地從夏世安手中接過夏玉蓮轉交的黃綾,展開一看,登時笑容滿麵:“夏公,師娘,恭喜恭喜!師傅得大神眷顧,ri後前程不可限量呀!”接著他又仔細察看黃綾:“此物非絲非帛,不是人間之物,當是神品無疑!夏公,您看是否應擺設香案,將神諭供奉起來,以免褻瀆神品?”


    “對對對!胡大夫,多謝你的提醒!來人!”


    一個夥計跑過來:“老爺,有何吩咐?”


    “你快去請個香案來,再去請幾炷上等好香來!”


    “是!”夥計下去準備了。


    “世安兄!請香案做什麽?”楊載元在夏富貴的陪同下剛剛走進院子,聽到夏世安的吩咐,忙問道。


    “載元兄,你看,這是盤古大神頒下的神諭!”夏世安展開黃綾。


    “哎呀!世安兄,你可真是福澤深厚哪!”楊載元羨慕地嘖嘖讚歎。“你去把夥計叫回來吧!三更半夜的也找不到好香。我家裏正好有一個楠木香案和白夷國來的上等好香,我讓他們去給你請來,也順便讓我沾點福氣可好?”


    “那就卻之不恭了!”夏世安開心地笑道,然後讓人去把剛才的夥計叫回來,那夥計還在客棧老板那裏打聽哪兒有香案買呢!夏世安吩咐他跟著楊府的家丁去請香案。


    “世安兄,我讓人去備一桌酒席,咱們好好地喝幾杯慶祝一下!”


    “那就多謝載元兄了!胡大夫,富貴,你們也一起來熱鬧一下吧!”夏世安此刻才真正渾身輕鬆。


    香案很快就送到了夏世安的房裏,夏世安和楊載元一起恭恭敬敬地將黃綾供上了香案。這件事可不能讓女人沾手,要不然大神會怪罪的。夏世安和楊載元兩人跪在香案前各**香禱告了一番方才起身,這時楊載元準備的酒席也送來了。夏世安和楊載元兩人攜手入席。而此時的夏玉蓮,已經和四婢一樣,沉入了香甜的睡夢中去了。


    酒席上眾人談笑風生,夏世安和楊載元竟是越喝jing神越旺。


    “世安兄,此次貴府上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哪!”聽夏世安詳細介紹了今天這一場驚心動魄的驚險之旅後,楊載元不由得嘖嘖讚歎。


    “載元兄,還要多謝你救援及時呀!我那時已經絕望了,要不是胡大夫和富貴、根子拚死出力,再加上我女婿關鍵時刻扭轉局麵,這才逃出生天,真是生死懸於一線哪!胡大夫、富貴,你們也辛苦了,老夫敬你們一盅!……胡大夫,富貴!”夏世安扭頭一看,胡一針和夏富貴都已經趴在桌上睡著了。“唉!今天他們也都累垮了!”夏世安吩咐本地的夥計將兩人送回房間休息。


    “世安兄,我好生羨慕你哪!你有如此出眾的女婿和如此忠心的下人,何愁家業不興啊!好!好!”


    “載元兄,你我兩家能有今天的合作無間,還多虧了我女婿的提醒。唉!如此出sè的後生,為何上天竟要給他這麽多磨難呢?到現在究竟是生是死尚未可知,讓人牽掛呀!”


    “世安兄,令婿吉人天相,福緣深厚,肯定無事。再說了,神諭不是命我等三ri後前去相候嗎?且放寬心,耐心等候便是了。世安兄,既然來了,就在此地多盤桓幾ri吧!令婿的痼疾在大神手中應該也不是問題了。不過貴府上下老是住客棧也不是個事情。我在城南還有一個宅第,雖然不大,比起這客棧還是強多了。回頭我讓下人去收拾一下,過兩ri你們就搬去住上一陣吧!”楊載元決心與夏世安拉好關係,能得到大神的眷顧,今後做生意可不就順風順水了嗎?他仿佛看見數不盡的銀子滾滾而來,匯成一條大河……


    “載元兄,這怎麽好意思?”


    “哎!世安兄,你我情同手足,這小事一樁,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再說大起大落之後,令愛也需調養一番不是?就這麽定了吧!”


    “那兄弟我就不再多說什麽了,多謝載元兄厚意!噢,對了,跟我們一起來的胡大夫是我女婿的徒弟,醫術極為高明,ri後貴府上下如有什麽不妥,隻管讓他去看!”


    “那就太好了!來!世安兄,滿了此盅!”餐廳裏觥籌交錯之聲不斷響起……


    與此同時,望鬱嶺大山深處人跡罕至的一個盆地中,一艘始皇級戰艦靜靜地懸停在離地二十幾米的半空中,龐大的力場將艦體周圍五百米的範圍都籠罩在其中。


    艦內醫療中心的康複維生艙內,麵sè蒼白的沈原緊閉雙目,毫無生氣,正浸泡在透明的維生液中,維生艙上方的虛擬屏上流水般滾動的各種數據表明他目前的狀況不妙。白夏源坐在一旁的一張圈椅中,雙眼緊盯著沈原,用神識與神元交流著:“神元,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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