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兩天時間,日軍和偽滿政府安插在北平、天津,以及整個華北地區重要市縣的三十四個情報站,均遭到中**方隱蔽而迅猛的打擊,安毅的北方情報總部取得了驕人戰績,擊斃漢奸、間諜六十一名,秘密綁架二十餘名,燒毀敵情報站十三處,搜繳中小型電台七部,密電碼三冊,所有俘虜均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成功送抵位於保定的前進兵站。其中最大的一條魚、天津特務機關情報課中佐副課長吉野康夫在秘密視察青島期間落網,已被順利押解南京特別監獄,接受參謀本部第四廳和中央黨部黨務調查局的聯合審訊。


    十一月十三日下午五點四十分,少帥乘坐專機,飛抵北平南苑機場,登上專車沒有返回城中帥府,而是直接驅車趕赴碭山溫泉中央政府行館。


    少帥在主樓大門口下車,與等候在台階下的安毅、黃紹竑等人相互敬禮,寒暄兩句一同進入樓內,上到二樓的指揮廳,提前到來的輔帥張作相、衛戍司令於學忠、機要處長劉鳴九、政訓處長潘天才看到少帥,齊齊起立敬禮。


    少帥匆匆回了個禮,走到長桌東麵中間位置坐下,沒等身邊眾將坐下,就望向對麵的安毅,複雜的目光中有感激有欣喜也有擔憂:“感謝特派員在此次打擊北平日偽間諜行動中給我軍及時提供的寶貴情報,隻是不知我軍叛徒盤屹峰,是否已經被軍委情報人員抓獲?”


    安毅坐下點點頭:“回少帥,盤屹峰確實在廊坊被我情報人員秘密抓捕,為保密起見,行動小組將盤屹峰和他的兩個副手送到了保定,就關押在少帥幫助我軍後勤部門弄到的那個鴻達貨場裏。


    “不過在實施抓捕之前,我們並不知道此人就是臭名昭著的東北軍叛徒、偽滿軍隊司令部的新任情報處長,將其三人連同廊坊長森洋行的日本掌櫃一起抓走,在昨夜的突擊審訊中才得知其真實身份,為了不泄露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小弟除了告知輔帥一人之外,沒有向其他人透露,還請少帥海涵!如果少帥要人,小弟立刻通知保定兵站把人送過來。”


    張作相苦笑一下,低聲告訴少帥:“在昨日淩晨進行的統一行動中,我們一共抓到二百八十餘名日偽奸細,徹底搜查了二十一處地方,數小時後鳴九向我急報,咱們的兩套無線通信密碼全都被人家搞到了,所以給你發去的電報什麽也不敢說。”


    少帥臉色鐵青眼含怒色,好一會兒才按下心中的憤怒與羞愧,點點頭對安毅露出個感激的笑容:


    “有勞特派員了,盤屹峰原是家父的副官處副處長,掌握我軍大量機密,此人叛變之前擔任我沈陽衛戍司令部少將副司令,九一八當天他扔下衛戍部隊逃出沈陽,帶走大量機密文件接著就失去蹤影,我軍各部反複聯絡全力尋找均無法得知其下落,忙碌一個半月後才得知,此人早在九一八之前已經投靠日寇,九一八的次日,他竟然勾結日寇,秘密殺害了六百餘名不願賣身求榮的衛戍部隊和我軍情報部門的官兵,就連其中十幾位擔任要職的弟兄家裏人也沒放過,欠下的血債罄竹難書啊!”


    安毅難過地點點頭:“小弟這就命令保定將人送過來。”


    “不!留在那兒安全些,為以防萬一,還是讓我派專人專車前去帶回來。”少帥急切的心情可見一斑。


    安毅欣然同意,眾人隨即討論接下來的行動安排、情報通告匯總、情報分析等等具體事宜。


    兩個半小時後,會議散去,黃紹竑由於需要將會議內容急報蔣委員長,婉言謝拒了少帥共進晚餐的邀請,安毅知道少帥有很多問題要和自己商量,因此帶上沈鳳道,跟隨少帥一起返回城中帥府。


    簡單的晚餐過後,少帥和安毅來到書房,少帥將此去漢口與蔣委員長會麵的情況簡要做了通報,安毅也將此次突然發起搜捕行動的原因、目的詳細告知少帥,並為自己的幾個秘密抓捕行動沒有通知東北軍向少帥致歉,並說明這麽做的理由,而這些理由中最堂而皇之的是,安毅指揮秘密抓捕的對象,幾乎都與本月八日中央黨部特派員的遇刺有關。


    少帥大度地笑了笑表示能夠理解,心裏卻對中央情報部門在華北伸出這麽長的手、擁有這麽強大的秘密力量甚為忌憚,直到這個時候,少帥和東北軍上下都不知道吉野康夫已經被押解南京,否則不知驚訝和擔憂到何種程度才是。


    “漢卿兄,審訊結果很快就會陸續送來,小弟主管的參謀本部第四廳也將在明天上午派來一個無線電偵測破譯小組,協助我們一起對日偽無線電通信進行監測。另外,小弟得提前告知漢卿兄,五天之內,川南二十四軍新編防空旅將會以獨立師獨立旅的名義,乘專列開到保定,秘密進駐鐵路邊的那個前進兵站,因此懇請漢卿兄多多幫忙,再調一個團的弟兄協助外圍警戒。”安毅低聲要求。


    “防空旅?賢弟新編的專業部隊?”少帥感興趣地問道。


    安毅點點頭:“是,也可稱之為防空高炮旅,這支部隊是小弟在淞滬戰場上小規模實驗之後確定擴編的,在空中力量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隻能靠地麵防空力量了。全旅分兩個團,共有六十四輛裝備瑞典二〇機關炮的改裝炮車,四十八輛輔助運輸車,每團還配備一個擔任安全警戒的步兵營、一個工兵連、一個無線電通信偵測連和一個輜重連,官兵總人數三千八百餘人。這次敘府航校估計會派出防空專業第一期兩百學員隨軍見習,總人數約為四千人左右。”


    張學良非常羨慕地問道:“賢弟總是走在別人的前頭啊!等到來之後,能否陪愚兄去看看?”


    “沒問題,要是漢卿兄同意,小弟還想從敘府航校和湘西的西南航校各抽調一個航空中隊前來參戰,讓兩所學校即將畢業的學員們親自感受一下空戰,算是考試吧。”安毅笑道。


    少帥搖了搖頭:“這個考試未免太嚴苛了,得拿性命來搏啊!對了,有一事需要和賢弟商量,此次覲見委座,交談中委座拿出一份山海關防禦建議書,顯然對山海關一線的防務非常重視。愚兄一看就知道是賢弟的傑作,好在之前賢弟專門就此與愚兄一起探討過,愚兄也為此急召鑄戈兄(何柱國)詳細商議,並轉述了賢弟的意見,因此委座問起來不至於手忙腳亂。但是目前情況並沒有多大改善,原因是計劃中大量防禦工事的修建沒有保障,人力和工具都不成問題,但是鋼材和水泥卻極為緊缺,有錢都買不到啊!想必賢弟也知道,華北屈指可數的幾個中小型鋼鐵廠都在唐山和天津,而且全都是日本人控製,咱們怎麽可能買得到?還有水泥,之前也與鋼材一樣大多依靠東北三省供應,如今全都被日本人霸占了,鑄戈兄這段日子急得蹦蹦跳啊!”


    安毅沉思片刻:“聽說唐山那個由國人開辦的水泥廠規模不小,年初剛剛鋪設四公裏的鐵路專線,二期工程正要上馬,建材這些都是現成的,距離山海關也近。”


    少帥從安毅頗有深意的笑容中體會到其中深層意思,站起來走動片刻,終於點點頭:“好!不管了,哪怕得罪芝泉(段祺瑞字)前輩也得幹!國難當頭,為了守土保國,愚兄不得不狠下心來,水泥咱們照價給錢,鐵軌、鋼材和那些柱子拆了可以重建,回頭愚兄就發份密令,讓鑄戈兄去辦吧。”


    安毅樂了,少帥見安毅笑成這樣,也忍不住哈哈一笑,坐下來拿起安毅麵前的煙盒,抽出一支緩緩放到嘴上:


    “說實話,愚兄近來財政拮據空前緊張,要不是賢弟帶來委座慷慨贈送的五百萬,恐怕麾下二十餘萬弟兄吃飯都會成問題,當初汪兆銘就拿這事擠兌愚兄,弄得愚兄進退維穀羞愧難耐,差點兒就撒手不幹了。再一個,我軍防區寬廣,東至海濱南至冀豫交界,西接百川將軍的山西,北連綏遠察哈爾,兵力非常緊張,動一動都是錢。因此,要是賢弟方便的話,自己派出一個團進駐保定負責防務吧,保定那個守備團是我軍二線部隊,基本上都是新兵沒什麽經驗,再從別的地方抽調一時也難以解決,賢弟的保定兵站如此重要,幹脆用自己的嫡係精銳守著,豈不是更放心些?不要有什麽顧慮,民政這一塊很快就要交給中央了,咱們再管也管不出多少名堂來,要是賢弟同意的話,我把保定火車站和鐵路沿線的防務權、管轄權暫時都交給賢弟,打完這仗再說以後的事,保定守備團隻管城裏和十裏八鄉的防務、稅務即可。”


    “太感謝了!”安毅站起來給少帥點煙以表謝意。


    少帥又是一笑,點燃煙吸了兩口:“下午在會上,輔帥提起遼南日軍的異動,愚兄看到賢弟一直沒有開口,而季寬兄兩次望向賢弟似乎是征求意見,但後來你們倆都沒有說,是不是賢弟已經掌握了這個情況,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安毅收起笑容,嚴肅地問道:“兄長記得楊九霄、佟誌強的東北抗日支隊嗎?”


    少帥一愣,盯著安毅的眼睛好一會兒:“這兩人原來都是愚兄的部下,九一八之後被打散,楊九霄在結義兄弟遇難之後,收攏了離散的數百弟兄,一年來在遼南、遼西各縣鎮神出鬼沒,以遊擊戰法不斷炸毀鐵路,襲擊日偽軍,以鐵血的手段和先進的裝備一躍而成為各路抗日武裝中的佼佼者,傳言該部兵力已達四千人之多,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弄到大批武器彈藥和軍費,而且戰法靈活,消息靈通,連馬占山和蘇炳文都羨慕他們的實力,輔帥三次派出副官前往聯係,他們都不願意歸建,愚兄在九月底又派出麾下機要副處長李寒鬆前去聯絡,希望他們回來,給他們留下一個師的編製和番號,可是楊九霄也不顧與李寒鬆之間結義兄弟的情分,二話沒說就拒絕了……賢弟,你不會是有事瞞著愚兄吧?”


    安毅歉意一笑:“小弟不敢隱瞞兄長,楊九霄的幕後支持者正是小弟,他們的經費和武器裝備一直是小弟支持的。說來話長,今年初小弟在淞滬前線,一批東北來的大學生強烈要求加入小弟的部隊,被拒絕後一個個哭得滿臉的鼻涕眼淚,賴在小弟的前線指揮部,怎麽趕也不走,賭咒發誓一定要從軍,一定要打回老家去。小弟被他們的赤誠所感動,就說隻要你們有種回到東北抗日,我就給你們提供武器彈藥和經費,結果他們咬著牙答應了,很快回到東北加入到楊九霄當時的抗日小隊。


    “小弟當時也沒太在意,但是當著名的十裏河鐵路橋爆炸案傳到小弟耳裏之後,小弟被感動了,於是請示軍委同意後,開始對他們進行大規模援助和扶持,沒想到他們能創出今天這個局麵和名聲。前幾天他們中的一個聽說小弟在北平就摸來了,見麵之後相處甚歡,表示願意服從小弟的指揮,全力協助東北軍弟兄對日發起更猛烈的打擊。由於兄長南下沒回來,小弟擔心輔帥他們誤會也就不敢提,今天正式向兄長匯報此事,如果兄長也看重他們的話,小弟願意幫助從中說和,讓他們重新加入東北軍序列。”


    少帥臉色陰晴不定,最後感激地拍拍安毅的手,連聲歎氣:“謝謝賢弟了,時過境遷,很多東西失去了也就失去了,一切聽天由命吧……賢弟,你專門提起此事,定是有了通盤考慮,和愚兄說說吧。”


    安毅點點頭,輕輕拉著少帥走到牆上掛著的東北行政地圖前:“兄長請看,下午輔帥說的是錦西一線日軍增兵的動向,結論是日軍很可能在半個月之內犯我平泉、承德一線,進而揮師入關,西線是進攻我多倫至綏遠、察哈爾一線,最後重兵壓迫張家口和晉北。小弟同意輔帥的分析,而且確信日軍很可能提前展開大規模的突然進攻,目前從情報上反應的日軍頻繁調動和四個師團緩緩南移,就是有力的證明。因此,小弟想請兄長盡快聯係到馬占山、蘇炳文等將軍,也隻有兄長能叫得動東北各路英雄,想方設法說服各路抗日武裝立即向日軍展開全方位的襲擊,為我東北軍將士和中央軍幾個師爭取到布置的寶貴時間。出錢出武器都無所謂,由小弟一力承擔,兄長隻需調給小弟三列專列往返南北就行。”


    少帥點點頭沉思片刻:“我答應,但是恐怕難以說服各路英雄,自從我軍誤判形勢退出東北後,說話已沒原先好使了!”


    “沒關係,不如這樣…….”安毅附在少帥耳邊一陣低語。


    少帥聽完無比震驚,想來想去,最後抬起手撫摸地圖,手指停在北票城那一點上:“來人——”


    “到!”


    “有請輔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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