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兵站內外,重兵雲集。


    兩萬餘名身穿夏季迷彩作訓服,戴著鋼盔,全副武裝的官兵正在各級長官的口令聲中,快速集合,八十餘輛牽引火炮的軍用重卡整齊地排成兩個方陣,每一輛重卡前麵,都有一個班的官兵列隊肅立。


    兵站內,北側一排高大庫房前的一米高台上,八名將軍整齊站立,臉色陰沉。


    位於正中央的新任第十七軍軍長胡家林滿臉的硬胡茬似乎根根豎立起來,高聳眉骨下的一雙眼睛,射出冰冷的寒光,雖然上唇和滿腮的胡子掩蓋了他臉上的真實表情,但他高大挺立的身軀散發出的逼人氣勢,深深鎮住了身邊的將領和台下整齊站立等候命令的三十餘名校官。


    八名將軍中,有三位身穿棕黃色將軍製服,均站在身穿作訓服、頭戴鋼盔的胡家林和眾將右側,身材高大戴著眼鏡的是新任北平衛戍司令徐庭瑤中將;體形魁梧、神色平和的是楊傑中將;邊上身材偏矮、年紀輕輕的中將,則是原二十四軍軍長、模範營的創始人之一尹繼南。


    昨日下午三點,仍然留在北平城軍政委員會大樓裏處理安家軍各部撤離華北前線後的諸多善後事宜的尹繼南,突然被叫到北平軍政委員會主席何應欽上將的辦公室。


    何應欽先是和顏悅色地詢問二十四軍、湘軍兩個師及滇軍一個師盡數撤離後的收尾工作是否順利,就地遣散的退伍官兵是否已經全部安排妥當?得到滿意的答複之後,何應欽拿出蔣總司令剛剛簽發的電令,非常嚴肅地向尹繼南宣布:


    “茲委任尹繼南中將為中央軍事委員會訓練總監部副總監。此致。特此委任!中央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


    何應欽宣布完畢,將委任狀塞到處於呆滯狀態中的尹繼南手裏,再次強調了一番革命軍人應該具備的風範,隨即拿出何應欽簽署的調令,交到尹繼南手裏,難過地掏出手絹抹了抹眼角,諄諄叮囑:


    “繼南,你是我軍年輕一代將領中的楷模,是我黃埔的驕傲,我很舍不得你離開,可是又留不住你這樣的俊傑啊!去辦理一下交接工作吧,好在二十四軍退伍一半,傷病員早已經送回南昌和川南的後方醫院,三個師剩下的兩萬餘官兵已經提前南下,這會兒估計差不多已經快回到川南的駐地了,湘軍和滇軍的撤軍也很順利,現在你身邊的副官加上衛隊不到五十人,走哪裏都很方便,我已經命令北平車站為你和趙瑞留下一節客車車皮,二十四小時內就出發吧。到了南京報到完畢,你最好盡快趕到南昌覲見委座,有什麽疑問,可直接向委座提出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即將返回南京的楊傑與新任北平衛戍司令徐庭瑤一起,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保定兵站,召集十七軍副軍長兼獨立師師長胡家林、十七師師長魯逸軒,宣布中央軍事委員會的一係列最新任命:


    晉升國民革命軍第十七軍中將副軍長胡家林為軍長,仍兼任獨立師師長職務,十七軍司令部及獨立師駐地為保定;晉升獨立師黨代表兼政訓科科長黃應武少將,為第十七軍政治部主任兼政訓處長;晉升第十七師師長魯逸軒少將為第十七軍副軍長,仍兼任第十七師師長職務,第十七師駐地為滄州;楊九霄少將之四十師歸屬第十七軍統轄,全師需在三日之內離開廊坊,進駐衡水,第四十師師部設置於衡水縣城;命令頒布之日起,第十七軍作為中央直係部隊,下轄獨立師、第十七師、第四十師,長期駐紮保定、滄州、衡水地區,並全力承擔三地所有軍事管理與防務;自明令發布之日起,保定兵站由中央軍委直屬兵站,轉為第十七軍直屬兵站。


    尹繼南、胡家林、黃應武、魯逸軒等人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為什麽蔣委員長竟然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幾乎都是在第一時間將這些突如其來的任命,原原本本地電告川南的安毅,請求他立即與軍委取得聯係,盡快撤銷係列命令,便於各部弟兄返回原駐地。


    三小時後,安毅的回複電報分別飛到尹繼南和胡家林等人手上,電文內容非常委婉:


    “吾兄(吾弟),來電收悉!喜聞趙瑞師兄亦獲晉升,接替小弟擔任參謀本部第四廳中將廳長;原軍團軍需後勤處處長張揚老弟,晉升參謀本部第四廳總務處少將處長。眾弟兄數年征戰,功勳卓著,獲得晉升獨當一麵亦是水到渠成。衷心盼望眾弟兄為黨國偉業勇於承當重任,一切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盡最大努力,確保華北國土安全和人民安寧,確保我軍各部千萬弟兄用血汗和生命、曆盡艱辛換來的和平與穩定!”


    安毅的複電,讓大家明白,蔣委員長的命令已經無法更改,不得以之下,滯留華北前線的安家軍將領,匯聚保定兵站,商量如何應對。經過一夜的秘密協商、反複分析之後,眾弟兄終於確定蔣委員長要對安家軍動手了,同時也再一次看到了安毅的良苦用心,以及他忍辱負重、為國為民顧全大局的高尚品質。


    大道理眾弟兄都明白,可事到臨頭,每個人心裏都無比痛楚,大家都已清楚地體會到,蔣委員長將獨立師、十七師和四十師留在華北地區長期駐紮,無疑是拆分安家軍的重要而有效的舉措。包括將安家軍的第二統帥、二十四軍軍長尹繼南調到中央軍委訓練總監部任副總監,都是蔣委員長實現壓製和打擊安家軍的手段之一,一舉切斷了胡家林、魯逸軒、楊九霄這三個功勳卓著、戰力強悍的主力師,與忠於安毅的川南部隊之間的聯係。


    其次才是楊傑和徐庭瑤硬著頭皮轉述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新組建的十七軍為我中央直屬之英雄部隊,三個師將士籍貫多屬北方諸省,更適合北方氣候條件、地理環境和風俗習慣,十七軍駐紮華北,扼守兩河與冀魯交通之咽喉,能更好地為中央的統治服務,起到監督和震懾北方各部軍事集團的巨大作用。


    明白了蔣委員長這一係列命令的目的,胡家林等人也理解了安毅的痛苦與無奈,明白了安毅在電文中的“衷心盼望”是何等的艱難和沉重,因此,眾將都把心中的憤怒與失望壓在心底,默默接受這一令人傷感的結果。


    此刻,胡家林、尹繼南、魯逸軒、黃應武、趙瑞、楊九霄一臉沉重地肅立於高台之上,默默俯視麾下將士整軍集合,開赴各自駐地,心中隱隱作痛,有苦難言。


    與安家軍六名大將一同站在高台上的楊傑和徐庭瑤,心中也非常不好受。


    在宣布蔣委員長的命令之後,楊傑和徐庭瑤都非常擔心軍隊會嘩變,擔心三個彪悍的精銳師將領們也和二十四軍的顧瘋子、夏瘋子一樣,一言不對就刀槍相向,管你是哪一個部分的。


    可是由始至終,胡家林等人都非常的冷靜,盡管他們在接到命令時,臉上都出現了震驚和憤怒,但是他們能克製自己,今天上午,胡家林、魯逸軒和黃應武主動找到心懷忐忑的“宣旨特使”徐庭瑤,把安毅的回電交給兩人過目,然後平靜地表示堅決服從軍委的命令。


    胡家林等人的表態,讓楊傑和徐庭瑤大為放心的同時,也對與自己交情深厚的安毅滿懷感激和欽佩,同時也非常清楚,安毅仍然在深刻影響著安家軍的每一支部隊,而這種影響,在安毅一手建立的二十四軍身上最為明顯。


    自從二十四軍開到華北戰場以來,無論是和日本人拚命還是和友軍打架,從將軍到士兵,從來都沒有吃過虧;東線的灤河反擊戰之後,兩百公裏防線上的西北軍、晉綏軍和東北軍在北平軍政委員會的嚴令下,誰也不敢主動去招惹對麵的日本人,可臨時代理指揮的二十四軍副軍長顧長風和第十六、三十九師的兩個師長純粹就是瘋子,隔三差五派出小股部隊潛入日軍陣地,抓舌頭打冷槍埋地雷無所不作,總司令部派人下來問責,顧瘋子一句話就頂了過去:狗日的小日本天天向咱們打冷槍開冷炮,你這孫子為何不去讓他們遵循口頭停戰協議?


    一句話就弄得誰也下不來台,而且顧瘋子等人因連年征戰,功勳卓著,親手宰過的敵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一個個軍銜和資曆都不在總司令部那些官僚之下,說起話來老氣橫秋,盛氣淩人,惹急了能吐你一臉唾沫,絲毫不給麵子,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何應欽和總部的官僚們也不敢太過得罪顧瘋子等人,更不敢拿什麽軍法來說事,因為二十四軍背後就是笑麵虎安毅,惹惱了極為護短的安毅,他能笑眯眯地讓你斷糧斷餉,還會讓你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提心吊膽,防著他不知何時發起的暗算,碰到他心情不好,被他當著眾人痛打一頓都有可能。


    正是因為這樣,二十四軍一直讓何應欽和楊傑等人頭疼不已,可麵對囂張跋扈的日寇,又不能少了顧瘋子這樣的猛將——正因為二十四軍三個師不計後果的鐵血報複,才使得對麵的日軍收斂很多。


    但是停戰協議簽署以後就不一樣了,再讓二十四軍留下來,簡直成了禍害,以至於協議一簽定,何應欽立即下令讓二十四軍先撤。


    緊接著,二十四軍三個師自行其是弄出個原地退伍之後,又旁若無人地征集十幾列火車揚長而去,何應欽和北平軍政委員會的一群各軍老大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走了才好,走了清淨,否則還不知道他們要弄出多少事情來。


    眼前,二十四軍是沒有了,但一個個整齊的隊列裏,全都是秉承“模範營”精神的將士,全都是頂著“鐵血雄師”這個光榮稱號的紀律嚴明、作風頑強的優秀官兵,全都是隸屬於國民革命軍第十七軍的精銳部隊。


    但是楊傑和徐庭瑤都深深地知道,這支英雄的軍隊身上,同樣留下了“安家軍”的深刻烙印,同樣擁有二十四軍將士那種一往無前的鐵血精神,唯一不同的是,領導這支軍隊的將領,全都是出自黃埔的嫡係精英,因此,他們要比個性鮮明、性格火爆的二十四軍多了幾分涵養,多了幾許含蓄。


    ……川南敘府,翠屏山下的安家軍司令部。


    軍事會議已經結束,因岷江洪災而耽誤一周的警備部隊調整工作,經過兩天的熱烈談論,初步完成了整編方案,原有的五個警備師共八萬將士縮減後,變成了七個旅三萬八千餘人。


    調整後的警備旅,每旅下轄三個步兵團、一個工兵營和一個炮兵營,全旅共五千官兵,第一至第五旅仍然駐紮在長寧、納溪、高縣、瀘州和敘府,新組建的第六旅進駐公路擴建完畢,正在進行大規模建設的敘永縣。第七旅則悄然開進原本隻有一個守備團駐防的瀘州合江地區,負責對瀘州重慶交界地區的劉湘部進行監視防備。其次,原江防警備大隊正式更名為江防警備司令部,增加三個團級大隊,分別進駐瀘州下遊的合江、岷江中遊的古柏、素有川南屏障之稱的古城敘永。


    會議開始的時候,弟兄們對蔣委員長削弱壓製本軍的惡劣手段無比憤怒,一個個義憤填膺,高呼與中央決裂,結果被很少生氣的安毅一頓臭罵,這才忍恨閉嘴,憤憤不已。隨後在安毅的娓娓勸導下,眾人才逐漸清醒過來,明白這個時候隻要與蔣委員長控製的中央公開翻臉,那麽有很大的可能會引發一場波及全國的大規模內戰,且不說川中二劉之間再次打得不可開交,也不說西北盛世才與馬家軍之間曠日持久的相互征伐,隻說目前國內仍勉強保持穩定的地區:


    首先,兩廣和福建定會因為安家軍的造反而另立中央;其次、目前已經占領張北及綏察大部地區的馮玉祥部,肯定立即宣布組建新政府;第三,因抗擊外辱而聚集在中央政府大旗下的宋哲元部、群龍無首度日如年的東北軍、早已垂涎華北地盤的閻錫山部定會分崩離析,再起戰火;日本人暗中支持的漢奸郝鵬部河北人民自衛聯軍目前已經占領半個唐山,要是聽聞川南造反,肯定會宣布獨立……隻要安家軍樹起反旗,且不說勝敗之事,整個國家注定會亂成一團,北伐前期波及全國的、把億萬民眾推入水深火熱之中的各部軍閥混戰將會重演,華夏大地將會一片戰火,生靈塗炭。


    屆時,哪怕安家軍獲得天助,僥幸打下包括四川、雲南、貴州和湖南在內的偌大地盤,日本侵略者的鐵蹄恐怕也已越過黃河迫近長江,百年來一直鷹視狼顧的歐美列強將會趁虛而入,瘋狂搶奪地盤,八國聯軍甚至十六國聯軍將會再次踏進中國苦難的土地,無數的屠刀和槍口,將會瞄準苦難深重的無辜人民,數以萬計的地方軍閥為了各自的利益,將會在日寇和列強的威逼利誘之下,成為漢奸走狗,充當屠殺自己同胞的急先鋒。


    如此一來,不單止安毅會成為中華民族的千古罪人,征戰數年輾轉萬裏好不容易用數萬弟兄的熱血和頭顱壯大起來的安家軍,曾經承載著無數人美好希望的安家軍,轉眼之間就會成為國家和民族的公敵,成為遺臭萬年的曆史罪人,到時候,包括安毅在內的安家軍全體同仁,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冷汗淋淋的弟兄們理智回歸之後,此前鬱積心中的所有心結應聲而解,一個個虛心認錯,端正態度,將滿懷的屈辱,化作奮起的動力,各項工作突然變得順暢而高效起來,幾個從師長突然變成旅長的老弟兄,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失落與抵觸,全都恭恭敬敬地表示,將會兢兢業業投身於為國為民的事業當中。


    對於弟兄們的轉變,安毅深感安慰,盡管他自己心中也極為惱怒,肺腑中充滿了針鋒相對的報複衝動。可是為了安家軍的未來,為了好不容易看到戰爭平息、對明天的生活有了盼頭的無助國民,為了自己付出全副心血,好不容易步入發展軌道的川湘滇黔邊區、以及湘西黔西黔北地區數十個縣,以及數千萬民眾殷殷期盼的美好明天,安毅隻能將所有的悲憤,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化作更大的動力和更高的智慧,帶領自己的軍隊和人民。走上更為光明的發展道路。


    同期秘密召開的經濟會議已經結束,經過三天緊張討論、反複權衡的智囊們,終於彌合分歧,達成共識,製定出一整套完整而靈活的指導原則,在此後的經濟發展中,所有人也都會謹遵共同製定的原則去做。


    這就是安毅追求的目的。他不苛求每個獨當一麵的麾下將才,都嚴格按照他安毅的意思去做,這不可能,也不現實,安毅隻求大家聚在一起達成共同遵守的準側,這一點,遠比個個聽話、人人服從要合理和科學百倍,將會對共同擁有的經濟王國的未來,產生深遠的影響和巨大的促進。


    智囊們與安毅依依惜別,悄悄離去,帶著安毅的尊重和信任,滿懷信心地回到各自的地盤上,隻有勞守道和周崇安留了下來。兩人換上便裝,結伴而行,在安毅深陷軍事會議的兩天裏,他們對敘府、瀘州和安毅特別強調並納入下一步優先發展的敘永地區進行考察。


    在敘永,兩人見到了安毅高薪聘請的地質礦產局首席專家、英國人羅伯特.梅森之後,勞守道和周崇安毫無分歧地讚同了安毅的決策:


    梅森教授率領的三個勘探隊,在三個半月的時間裏,不但發現了中國到目前為止最大的硫鐵礦藏,而且還驚喜地發現,整個敘永到處都是質地純淨的優質石灰石,隨手采集,就能造出全中國乃至全亞洲最優質的水泥。更為難得的是,在境內的古敘地區輕鬆探測到範圍寬闊、藏量巨大的優質無煙煤,還有數十條流量充沛、能建起至少七座中小型水電站的高落差河流,這一切,足以為敘永未來重要的工業地位奠定雄厚基礎。


    而且,敘永至敘府的公路已經擴建完畢,敘永至瀘州的永寧河水路,用了幾千年了;同時,這個千年來被稱為川南屏障的重要地區,擁有重要的軍事戰略地位,古城東麵與古藺接壤、南麵與貴州畢節縣相連、西麵與雲南交界、北麵與納溪等地毗鄰,東北麵順流而下,直達合江和貴州赤水,西南麵與雲南鎮雄、威信道路相通,牢牢地占據敘永,就能控製川滇黔三省交通要衝,進可攻,退可守,僅僅是設卡征收商業稅,就能養活一個軍。


    夜幕降臨,當安毅趕回家的時候,餐桌上的菜肴已經擺好了。


    蓄著一綹漂亮長須的勞守道,把承承抱在自己膝上,低聲對話,其樂融融,文質彬彬的周崇安正與小杏花交流什麽,還不時與身邊的小姨子馮潔雲愉快地聊上幾句。


    眾人看到安毅與蔣雲山並肩進來,立刻停止交談,快步迎了上去。


    勞守道和蔣雲山抱拳作揖,惺惺相惜,周崇安站在一旁,彬彬有禮地相見,小杏花已經撲到安毅身邊拉住了父親的手,小承承則鑽過安毅和沈鳳道中將,鑽進林耀東懷裏,用粵語嬌聲詢問什麽時候帶他去看打靶?


    一陣歡笑過後,眾人圍坐一堂,高舉酒杯,為這難得的相聚開懷暢飲。隻有兩個小家夥頗為失落,他們得跟隨歐楚兒和馮潔雲她們坐在另外一張桌子周圍。


    酒過三巡,從不輕易讚人的勞守道無比欣慰地說道:“玉成兄,我家小子在你的調教下,進步不小,僅憑他彈壓麾下將校的一席話,我就徹底地放心了!你不知道,當獲悉蔣校長的一係列舉措時,我真擔心他一怒之下做出遺憾終生的錯事來……”


    蔣雲山立即放下酒杯,正容而言:“道兄謬讚了,司令處置這次事件的策略和說辭,沒有小弟任何事情,是司令胸懷寬闊,目光高遠,沒有受到暫時的得失和瞬間的喜怒所左右,可喜可賀啊!其實說起來,還是道兄教導有方,哈哈……唉!道兄啊,你說如此人傑,小弟若不舍命追隨,恐怕就得抱憾一生了。”


    勞守道眉飛色舞,開心地撚須大笑,舉起酒杯非常優雅地敬了蔣雲山一杯。


    周崇安也一臉歡快地舉起酒杯,與安毅輕輕一碰,仰頭一飲而盡。他通過數日來的秘密會議和兩日來的連續奔走,對整個集團的未來信心百倍,原本壓抑心中的擔憂一掃而光,而且周崇安驚喜地看到,安毅終於徹底脫離了最後的那絲青澀,快速成長為一個優秀的領導者。


    酒至半酣,勞守道望向安毅,低聲問道:“這會兒虎頭和夏儉他們到哪裏了?”


    “由於洪水未退,船行至宜昌後改走陸路,從張弘欒前輩的地盤一路行軍回來。我算了一下,經過存壯大哥的四十四軍第三師駐守的道真,穿過石珍大哥的習水,再進入咱們的合江,估計還得七八天時間。”安毅回答。


    勞守道點了點頭:“聽杜易那小子說,川湘交界的土匪武裝神槍會鬧得挺歡,不但不給湘西王張弘欒的麵子,還時常鑽到劉湘的綦江搶上幾把,就連咱們的商隊也曾兩次被劫,這事是不是真的?”


    安毅咧嘴一笑:“叔,你是不是想讓虎頭和夏儉順道把這個作惡多端的神槍會給滅了?”


    老道點頭一笑,不再說話,蔣雲山頗為慎重地問道:“聽說這半年多來,迅速崛起的赤軍黃漢部實力越來越強大,三次攻入劉澄甫的南川城,打得劉澄甫的川東各部損失慘重,顏麵盡失,不可小看啊!我有個疑問,黃漢所部會不會與神槍會串通一氣,隻是表麵上保持互不往來,以便掩人耳目啊?”


    安毅微微一笑,他知道蔣雲山不了解黃漢的背景,整個安家軍知道這一機密的也就三個人,包括老道、周崇安也毫不知情。


    不過安毅並不想把這一機密說出來,沉思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回答:“是有這個可能,目前咱們的一個特種分隊已經潛入天神廟至石獅嶺地區,估計很快就有結果傳來。如果這個神槍會真是不可救藥的話,咱們可不管他是什麽背景,畢竟湘黔川商道是咱們三家盟友花費巨大人力物力和長達一年半時間開拓出來的,誰敢動咱們的財產,威脅到咱們的利益,管他是天王老子也要滅了他。如今弟兄們正好一肚子怨氣,恨不得找個地方發泄一下,神槍會自己撞上門來,就別怪弟兄們不客氣了。”


    蔣雲山與勞守道對視一眼,勞守道擺擺手,輕聲說道:“這等小事,咱們哥兒倆別管他,讓年輕人去操心就行了。如能借此機會,警告宵小,震懾四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來,玉成兄,我再敬你一杯,接下去要是有空,你得到老南昌走走,那裏是我們的發源地,這川南的許多工人和管理人員都是那裏培養出來的,許多措施和製度值得借鑒,到時候我來做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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