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梅津美治郎以備忘錄的形式,向北平軍分會委員長何應欽提出諸多條約,限三日內必須給予答複,條約內容與之前向向北平軍分會提出的條款幾乎完全相同。


    何應欽多次與日方反複密會、共同協商如何解決分歧,在此期間日軍的四名特務機關人員在多倫至張北進行軍事測繪,被當地駐軍迅速逮捕,四名日本特務因沒有攜帶護照及任何身份證明,被當地駐軍羈押。


    察哈爾省主席宋哲元得知俘虜的是日本人後,急令駐軍釋放,但是日軍立即利用中**隊這一正常的安全檢查行為,挑起“張北事件”,悍然要求國民黨政府必須向日軍公開進行道歉,撤換與該事件有關的軍官,確保日本和滿洲國民今後在察哈爾省可以自由行動,同時取消察哈爾省的國民黨機構,成立冀東非武裝區,第二十九軍從該地區全部撤退,還要求中國方麵停止向察哈爾省移民,察哈爾省主席宋哲元立即撤職。


    以此同時,已經侵占熱河、察哈爾大部地區的關東軍隨即大兵壓境,擺出一副進攻姿態,嚇得北平軍分會連忙派出秦德純、蕭振瀛會晤日軍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在土肥原賢二限令二十四小時必須解決的情況下飛回南京,最後帶著汪精衛主持的中央特別會議做出的“回訓”飛回北平,與日方談判後由秦德純、陳覺生、雷壽榮與土肥原賢二、高橋坦簽字,達成又一個賣國協定:


    (一)熱、察邊境改由保安隊駐紮,軍隊撤退;(二)察省國民黨黨務停止活動,特種機關取消;(三)正式向日方道歉;(四)停止山東省向張北地區移民;(五)各項辦法在商定後二周內實行。


    七月六日,何應欽終於以正式回函的形式,完全同意了日本天津駐屯軍梅津美治郎提出的所有要求,回函的完整內容是:


    敬啟者,六月九日酒井參謀長所提各事項均承諾之。並自主的期其遂行,特此通知。


    此致梅津司令官閣下何應欽中華民國二十四年七月六日稱之為《何梅協定》的內容,被驚喜萬分的日本人通過報紙雜誌大肆宣揚,消息傳出後,舉國上下悲呼一片,全**民對國民黨政府一再簽署賣國條約無比憤怒,痛心疾首的各界民眾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終於掀起波及全國各大城市的遊行反對浪潮。


    七月九日,上海法院以“日皇不敬罪”判處《新生周刊》總編杜重遠有期徒刑一年零兩個月,並做出不許上訴、不準緩刑、不準以罰金頂罪的最後判決。


    全國新聞界終於憤怒了!


    七月十日開始,全國大部分報紙開始對國民黨中央及地方政府展開激烈的批判聲討,上海新聞從業者五千餘人發起遊行抗議活動,數以萬計的愛國民眾湧出家門,加入到聲討的遊行行列。


    上海市長吳鐵城被無數憤怒的民眾圍在辦公大樓裏,無計可施,急電中央政府,請示具體解決辦法。


    就在吳鐵城接到汪精衛以中央黨部名義責成派遣軍警全力鎮壓的回複時,一位身穿中校軍服的年輕人來到吳鐵城辦公室外求見。


    吳鐵城聽說來者是參謀本部第四廳上海站負責人陳錦明,立即出迎請入辦公室。


    陳錦明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封信遞給吳鐵城,吳鐵城一看落款上的名字是安毅,心中頓感不妙,急忙打開匆匆閱讀,沉思良久,叫來秘書:“停止驅逐鎮壓行動的準備,接受記者協會提交的抗議書和請願書,告訴記者們,我將接受他們的要求,立即將他們提請的所有文件,送達中央政治會議。”


    秘書感到非常驚訝,但看了一眼旁邊露出欣慰之色的陳錦明,還是轉身出去嚴格執行吳鐵城的命令。


    半小時後,數萬遊行隊伍撤除了對上海市政府的圍堵,井然有序地開向日租界外圍地區,開始又一輪對日聲討示威。


    陳錦明帶著吳鐵城的承諾,向吳鐵城再三致謝後悄然離開。


    七月十日晚,敘府安家軍大本營。


    滿堂將校高聲謾罵,怒發衝冠,楊斌和葉成無可奈何地對視一眼,繼續喝茶,已經就任宜昌聯勤司令部司令的前十七軍獨立師師長吳立恒一言不發,埋頭吸煙。


    在賣國協定簽署的消息一個個傳來、華北駐軍相繼撤出駐地南下、第十七軍團司令部被中央政府和中央軍委命令撤銷的激憤之下,所有人都窩著滿肚子火,何況日軍的飛機突然出現在保定上空,以“監視中央軍撤退的名義”,對第十七軍進行軍事偵察,盛怒的胡家林和十七軍將領又被雲集保定大營的中央特派小組和何應欽等人團團圍住,嚴令胡家林不得做出任何過激反應。


    如此窩囊的政府、如此強蠻的欺壓,讓愛憎分明、滿懷報國之誌的安家軍將校們如何能夠忍受?


    “司令到——”


    會議室在值星官的高聲通報中迅速安靜下來,安毅進入會議室幾步停下,掃視一圈滿臉殺氣的弟兄們,再次抬起步子,走向長桌首位,坐下後頭也不抬,隨口吩咐:“開會!”


    ……次日上午九點四十分,三架日軍偵察機大搖大擺飛抵保定城東北方徐水鐵路沿線上空,車站內乘坐專列短暫停下、準備繼續南撤的關麟征第二十五師將士指天大罵。


    開放式的簡陋站台上,關麟征和麾下將校個個臉色陰沉,悲憤異常,望著天上由北向南囂張飛翔的日軍偵察機編隊,咬牙切齒。


    突然,一陣熟悉的防空高射炮響聲密集傳來,整個車站裏的二十五師官兵立即緊張地向南張望,隻見三架日軍飛機中的兩架屁股冒出滾滾濃煙,在天空劃出清晰的弧線,另外一架飛速拔高,向東逃匿。


    站台上頓時一片沸騰,怒吼聲、叫好聲震耳欲聾。


    關麟征高呼“胡子真他媽的好樣的!”,話音未落,六架銀色戰機以二二編隊方式躍出雲層,兩架戰機以閃電般的速度,追上逃跑的敵機齊齊開火,眨眼間將敵機打得臨空爆炸,兩外四架銀色戰機對兩架搖搖欲墜的敵機展開圍攻,憤怒的機關炮彈雨將其中一架打得支離破碎,另一架敵機上的兩名飛行員棄機跳傘,拖拽濃煙的敵機發出巨大的哀鳴聲,一頭紮向大地。


    二十五師一萬兩千官兵在三列專列上下齊聲歡呼,手舞足蹈,“安家軍弟兄有種”、“打死狗娘養的小日本”等吼聲此起彼伏。


    歡呼聲中,六架戰機完成任務,調頭南飛,又十餘架銀色戰機快速飛來,其中兩架降低高度,在車站上空盤旋一圈,搖動幾下機翼再次向西飛去。


    旅長張耀明和梁愷大聲驚呼“是安師弟的空軍”,關麟征緊握拳頭,興奮地高聲吼道:“安師弟,你果然有種!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屈服的……各部立刻登車,迅速趕赴保定站,到了保定,全體弟兄不走了,咱們要和胡子的十七軍弟兄一起,痛痛快快地和日寇幹一仗!”


    張耀明立即上前:“師座,是否立即電告走在前麵的達雲兄(黃傑),讓第二師弟兄們也停止南撤,一同參戰?”


    關麟征自信地笑了笑:“不用了,達雲兄肯定得到安師弟的密電了,估計此時他正從石家莊往回趕呢,哈哈……登車出發,直駛保定!”


    列車接連駛向南方,沿途所見,令關麟征和他的將士們眼界大開,深受鼓舞:


    數千名全副武裝的十七軍弟兄已經占據沿途各製高點,難得一見的新式突擊車、防空炮車和十輪軍卡牽引的重炮整齊排列,徐徐北上。


    對安家軍裝備編製非常熟悉的梁愷脫口大呼“突擊旅”,關麟征瞪著發綠的眼睛,望著車窗外的機械化裝備,情不自禁喃喃而語:


    “奶奶的!打完這一仗,我看你安毅怎麽謝我……”


    保定兵站大營,第十七軍司令部。


    何應欽在徐庭瑤等中央特派員和北平軍分會成員或是靜觀其變、或者驚慌失措的注視下,再一次對滿不在乎的胡家林下達命令:


    “胡軍長,我最後一次警告你,立刻撤銷全軍備戰的命令,立刻停止調動石家莊張承柱師北上,否則引發中日全麵戰爭的一切後果,由你胡家林負責!”


    胡家林平靜地站起來:“何長官,本人隻接受中央軍事委員會的管轄,不接受你北平軍分會的指揮。再一個,你的軍政部無法幹涉我的軍事行動,你如有意見,隻能通過參謀本部向我轉達,在目前形勢下,除了委員長的號令,本人一概不認!來人啊……送客!”


    一向以軍中二號人物自居的何應欽沒想到胡家林竟敢對自己下達逐客令,一張白臉頓時漲得紫紅,咬著牙連說三個“好”字,憤然離去,北平軍分會一幹頭目也驚慌失措地跟隨而出。


    留下的中央特派小組徐庭瑤等人頻頻歎息,從歐洲考察回來繼續擔任保定行營主任的徐庭瑤,才離開保定不到三個月,沒想到華北形勢已經全麵糜爛,變得異常惡劣險峻。


    兩日前,正在組建交緇軍校、負責培養和組建中國第一支裝甲兵部隊的徐庭瑤,受中央政府和中央軍政特別會議的委托,以第十七軍首任軍長的身份,前來安撫被勒令取消軍團司令部的第十七軍,希望第十七軍保持克製,理解中央政府的苦衷,不要再給“以發展國民經濟為首任”的中央政府添加壓力和麻煩。


    可是,當徐庭瑤看到怒憤填膺的第十七軍將士、看到日本飛機肆無忌憚地在保定兵站上空低飛盤旋之後,再也不提任何勸阻的話,而是默默認可了胡家林的立場,對已經預感到十七軍要發怒的老同事老上司何應欽的勸阻工作虛以委蛇,深得第十七軍將士們的尊重。


    “胡子,你可得做好最壞打算,真要打起來,就不是局部的戰爭了,早準備早好,方方麵麵都要想得周全一些。”徐庭瑤低聲建議。


    胡家林歉意地笑了:“老長官,已經打起來了,我們的空一團在十分鍾前擊落了保定北麵空域上的三架日軍飛機,俘虜了兩名日軍飛行員,此刻正在押回來的路上,快到了。”


    徐庭瑤嚇了一跳,他身邊的幾個軍委特派元頓時臉色慘白驚慌失措,張著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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